话说陈伟知落在他们手中,罹刑之酷非人可以忍受,回掌劈向自己百汇穴上,脑浆迸裂,气绝身死。
他身形被天孤子袖拂劲风撞飞两丈开外,陈尸庭中。
群雄不由一愕,想不到陈伟如此刚烈,天心长老长叹一声:
“我等将处于水深火热中了。”
天孤子瞪着天心长老道:
“看来,老禅师已知个中详情,何不道出。”
天心长老摇首说道:
“老衲也是如落雾境,眼前只是一团模糊,不过有种不吉预感而已。”
这时,盛云昆忽冷冷说道:
“想必刘大侠已知真情。”说时,两眼斜睨在刘奇面上。
刘奇见盛云昆狂傲之态,咄咄逼人,冷笑道:
“你怎么会知道?”
盛云昆剑眉一剔,天孤子接口道:
“不要妄逞意气,贫道想起陈伟方才已逃出屋檐之外,不知何人相助,将他击落。”说时目光电扫厅内,只见南瑞麟坐在壁角一张太师椅上,仰望承尘,似有所思。
天孤子怔得一怔,暗道:
“这少年举止有点可疑,显然另有所图,不过看情形是友非敌,摄魂掌刘奇对他虽自居长辈,但言语之间对少年不觉流露出虔敬之态,敢情是大有来头人物。”
盛云昆年少气盛,闻言哼了一声,突然走向摄魂掌刘奇面前,冷笑道:
“刘大侠既然改邪归正,自应站在我们一面,无话不说,无情不告,才可表明心迹,怎么心怀首鼠,观望骑墙……”
声犹未了,盛云昆只见眼前人影一花,南瑞麟已自现身面前,不禁心中暗惊道:
“此人身法真快速绝伦。”
只见南瑞麟寒着一张脸冷冷说道:
“住嘴,你凭什么敢斥责刘大侠,像你这种夜郎自大,语无伦次,不要与法轮尊者丢人现眼,此地没有你说话的份,只可听命行事。”
盛云昆那能忍受如此奚落,呼地一掌击出,迅如星火,凌厉雄厚,迳向南瑞麟“腹结”穴打来。
这一掌若然打实了,足可制南瑞麟死命。
南瑞麟心头火起,微微一让,盛云昆那只手掌擦胸而过,五指飞攫而出,已紧扣盛云昆脉门要穴,
一抡一掀,只见盛云昆哼得一声,人如风车般摔在厅外石阶上。
天心长老与青城三子目睹南瑞麟身法招式无一不是震慑武林之奇学,不由均惊得呆了。
盛云昆爬起,只觉全身骨骼被摔得似散了一般,酸软乏力,
一腔骄妄之气,不由消泄大半,阴鸷双目吐出怒火,面色惨白。
南瑞麟冷笑道:
“盛云昆,谁先出口凌人,谁先妄逞武勇,自有四位前辈明证,这是你自取其辱,怪不得谁来,法轮尊者早该将你逐出门墙,免得贻羞武林。”
盛云昆脸色由白变青,杀机涌现,显得狞恶无比。
天心长老与青城三子一见南瑞麟步法手式无一不是震古烁今之奇学,不禁大为惊异。
他们俱是正派高人,盛云昆这种飞扬浮燥之态,早使他们内心大感不满,无奈瞧在法轮尊者面上,容忍不言,方才之事理屈在盛云昆,有目共睹,非但不能遍袒,而且碍难出面劝解,心下甚为踌躇为难。
远是摄魂掌刘奇见盛云昆亏已吃定,就是发作也讨不了好去,本着息事宁人计,哈哈一笑道:
“老朽昔年沉沦邪恶有年,自知不齿于正派人士,盛少侠见责罪在老朽,无可厚非,许贤侄也不必动怒,既不投机,我等告辞各行其事就是。”
盛云昆冷笑道:
“暗算偷袭,盛某有点不服,要是可以,须胜得盛某佛门昆茶掌方可离去。”
天玑子咳了一声道:
“盛贤侄,不可……”倏又止住,暗叹了一口气。
皆因盛云昆已自一掌击出,掌到半途,另一掌跟着劈去,刹那间,掌影如山,潜力轮涌而出。
南瑞麟沉声道:
“你真不知死活。”五指“分花拂柳”拂出,去势疾诡难测,左掌一式“太乙神功”,呼地一记斜劈盛云昆右臂。
盛云昆只觉对方劈来太乙神功强劲无比,疾快飞撤双臂,身形一仰避开掌势,但却无法让开南瑞麟奇绝武林之“分筋错骨”手中“分花拂柳”,但觉左臂被一缕劲威扫拂而过,九处穴道已被封闭,气血立时例攻了回去。
只听南瑞麟大喝道:
“刘叔父,我们走。”说时疾翻右腕,电伸两指疾戳了盛云昆“神封”穴一指,冷笑道:
“盛云昆,三月之内不能妄动真气,动则必死,此不过是略施薄惩而已。”说时,与摄魂掌刘奇双双穿出厅外,身形振处一鹤冲天而起,声落人杳。
南瑞麟身形拔起时,尚闻得天心长老朗声呼唤道:
“许施主请留步;老衲还有话说。”
他充耳如若无闻,与刘奇疾奔出兰州城外。
途中蓦然身形一顿,刘奇微笑道:
“贤侄,你我现在何去何从?”
南瑞麟略一沉吟道:
“依小侄之见,我们不妨赶往隆德六盘山,小侄料知旋风八枪汤怀祖必不甘受滇中双侠戴氏昆仲挟持,途中定生蜮谋,不如将汤怀祖制住,左大鹏失踪之事他必知道,
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刘奇颔首说:
“贤侄之言甚为有理,但最棘手的当推贤侄自身,你说迎刃而解只怕未必。”
南瑞麟不禁一怔,问道:
“刘叔父是说小侄不该点伤盛云昆,徒结恩怨么?”
刘奇摇首道:
“不是,老朽是说樊氏双姝。”
南瑞麟不禁耳热心跳,暗道:
“这倒是难题一椿。”当下苦笑道:
“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别无良策,一俟救出左大鹏,问明有无金鼎其人,小侄心愿已了,即返龙门山,这武林恩怨绝不沾缠。”
刘奇道:
“如你所想就好,只怕由不得你。”
南瑞麟苦笑得一声,面上不禁泛出怅惘神色。
摄魂掌刘奇知是触动他的心事,不欲多言,笑道:
“咱们走。”
不知不觉两人走至古长城源远楼前,南瑞麟忽有所见,唤道:
“刘叔父你瞧,这是什么?”手望一丛绿草中一指。
刘奇凝目望去,只见草上染有甚多血迹,地面砂尘凌乱,似有人在此拚搏过。
追魂三煞见识经历自比南瑞麟高明太多,凝目之下,便自了然,双眉紧皱道:
“老朽敢作断言,金仲骥昨晚必在此遭遇笛神子门下姓瞿及樊二姑娘。”
南瑞麟知刘奇判断不虚,略一沉吟道:
“小侄之见,倒不如现在就去太白宫,把那笛神子风雷道人除去,蛇无头不行,这一来武林一场浩劫也可消弭于无形。”
刘奇摇首道:
“纵然将笛神子风雷道人找到,也无济于事,因为降龙真诀副册他们必不甘献出,倘被他们逸去,更棘手倍于现在,我等只能暗取,不宜明斗,眼前之急务,倒是追到汤怀祖再说。”
南瑞麟只觉这事混乱淆惑,令人无可适从,不如唯到刘奇马首是瞻。
两人正要掠出古长城上,忽瞥见三条人影流星奔电般向源远楼这面掠来,不禁皆为之一怔。
刘奇目光锐利,一眼瞥明那是西倾山天地人三坛坛主,鼻中微哼得一声-
眼前黄影连闪,身定处,景正阳,胡尔昌,朱化龙三人,并肩而立,面目阴森。
景正阳眼内闪出一抹惊诧之色,似是对刘奇安然无恙有所疑讶。
刘奇洪声大笑道:
“景坛主,三月之期未届,刘某当然未死,可惜明日景坛主恐因前晚吓破了胆,不敢前往顺风镖局收尸。”
景正阳怪脸一红,冷冷说道:
“且过了明日,再说大话也不迟。”
南瑞麟忽冷笑道:
“追魂三煞名非幸致,真如你所言,三煞之名也不能享誉至今,看来井底之蛙,只应局守西倾山一隅。”
景正阳大怒,喝道:
“你是什么人,焉敢在本坛主面前无礼。”身形电欺,五指箕张如风攻出。
南瑞麟冷笑道:
“你们徒然自寻死路,怪不得我。”一晃身形,让开景正阳攻来五指,手臂一扬,两指如戟,竟朝朱化龙“期门穴”点去。
胡尔昌朱化龙一直静立在旁,寒着一张脸,不声不语,猝未及料南瑞麟竟施出声东击西之策,撒开景正阳,朝自己这面闪电袭来,慌不迭地身躯连闪。
景正阳只见面前人影一花,已失去对方身影,招式已然用老,不禁暗生凛骇,飞速旋身一掌劈出。
那知南瑞麟“禹龟洛行四十五步”奇绝武林,景正阳劲力方吐,南瑞麟已自闪在朱化龙胡尔昌身后,但景正阳掌力发出十成,虽然警觉硬撤已是不及。
胡尔昌朱化龙这时不啻是两面受敌,那南瑞麟戳来两指,抡转如电,竟不知是向何人袭来,身形穿闪避让之际,蓦感一片阴寒的劲风由身后袭来,不由得心神一分。
只听得两声闷哼腾起,胡尔昌朱化龙突然跌倒尘埃,口喷鲜血昏死在地。
景正阳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料知胡朱二人被对方奇奥指法点中,又被自己掌力误袭加重伤势,自知强留于此必无法幸存,暗中一咬牙,疾推双掌,劲力甫出,身形冲霄而起,掉首望长城外扑泻而去。
岂料才扑出城垣外,身在凌空之际,忽听大喝道:
“你逃得了么!”,猛感两只足踝为一双铁钩扣住一拉,不禁狂叫得一声,
一颗心几乎要夺出口腔,真力消泄,腾云驾雾般被擒回古长城上,捧在尘埃。
饶是景正阳武功不凡,这一摔只摔得骨架似震散了一般,痛彻心脾,不由心胆皆寒,拧身立起抬目望去,只见南瑞麟面罩浓霜的道:
“前晚你们在顺风镖局,我已瞧出你们与汤怀祖互相勾结,佯装敌对,意图淆惑我等视听,我等是什么样人,怎会让你们蜮谋祈蒙敝,如不道出实情,我要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景正阳闻言不由大惊失色,怎样也想不出对方为何识破他们诡计,看来正派人物未可轻视,大有能人在,恐怕自己这方种种安排,均属徒劳无功,此时只觉生不如死,暗感万念俱灰之际,摄魂掌刘奇已微笑道:
“景坛主,刘某代你可惜,大丈夫宁为鸡口,毋甘牛后,何必受笛神子风雷道人驱策,为人送死,纵然降龙真诀抄本全部被风雷道人得去,你又有什么好处,我不敢劝景坛主弃暗投明,只望独善其身为是。”
景正阳不禁黯然半晌,轻轻叹息一声道:
“二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汤怀祖怎曾与我等勾结,他乃心术阴险之辈,互为利用而已。”
刘南二人闻言大奇,诧道:
“这是何故?请景坛主明言相告。”
景正阳道:
“汤怀祖能耐不在我们三人之下,为何深藏若拙,这就是他阴狡之处,不久之前他暗中与袁当家密议,共议除去左大鹏,使他成为甘凉诸大镖局盟主,护镖盈利均分,袁当家欣然同意,才有目前镇远镖局之事发生……”
说至此,景正阳忽面现愤激之色,接道:
“那知就在那晚,左大鹏的镖局诸人全都失踪,我们大为惊疑,不知是何人所为,敝山与金天观主结盟已久,必不是风雷道人所为,推敲之下,判断汤怀祖是大有可疑……”
刘奇与南瑞麟静听得出神,只听景正阳道:
“降龙真诀副册抄本之事,当时已传遍西北,袁当家预料左大鹏必不会自砸名望,明知有险也有护镖上道,所得手之降龙真诀副册两本亦必随身携带,定计在甘青边境截袭夺取,经此一来全盘落空,先尚远对汤怀祖知只存一分疑心,后来侦知其柬邀正派高手与我等为敌,用意已是十分显明,故景某等前晚率领人去手镖局询问他用心究竟,再也在探明左大鹏等人下落,但汤怀祖竟含糊其词以对……”
刘奇微笑接道:
“这样说来,景坛主之行此刻是尚欲寻觅汤怀祖的了,但汤怀祖已远离兰州,不知遁往何处,奉劝阁下悬崖勒马,急流勇退,可保善终,采纳与否,悉凭尊便。”
景正阳黯然一笑,拱手谢道:
“谨遵金言,他日相见还当拜谢。”转身挟起朱化龙胡尔昌跃下城垣而去。
刘奇急道:
“我们快追汤怀祖这厮。”
两人如飞弛去……
口口口
日方中天,阳光轻洒,会宁静宁道上有三骑快马飞奔,荡起烟尘滚滚,夹砂漫天。
戴辟邪一马居前,戴昆吾一骑殿后,将旋风八枪汤怀祖挟在当中。
汤怀祖蓦然将马勒住,笑道:
“此去六盘山已不远,两位盛情相送实不敢当,贤昆仲还是赶往天水紫霄观吧。”
前面戴辟邪已转辔回身道:
“汤总镖头,愚兄弟奉了天心大师之命须相送至地头才可离,你我一见如故,何必如此见外。”
汤怀祖心知被戴氏昆仲挟持,不由暗中恨得牙痒痒的,面上仍自微笑道:
“桃花潭水;足见两位友情深厚,有友如此,在下终生何憾。”刷拉一声,马鞭凌空挥舞脆响,座骑又四蹄亮开,望前奔去。
这条道上,山峦绵密,冈陵起伏,汤怀祖心中默默起念乘隙逃去。
三人在骑上突见山道转角处,屹立着五六人阻住去路,心中一怔,不由把座骑奔行速度放缓了下来。
只见阻住去路六人,老少不一,形态狞恶,为首的是一三旬开外青年人,面形瘦削,目光阴沉狠鸷若电,深注了三人一眼,冷冷说道:
“那位是旋风八枪汤怀祖老师。”
汤怀祖早就心中大震,只缘来人中认出一半,闻言面色微变,强笑道:
“不敢,汤怀祖就是在下,尊驾名讳还请见告。”
那人阴笑一声道:
“我姓瞿,汤老师必知道我的来历,毋庸赘说,瞿某为汤老师引见一下,”手指着二位须眉皓白,神手狠鸷老者道:
“这两位是西北道上久着威望的塞外双屠常恩萨琨两位老师。”
汤怀祖心胆皆寒,拱手笑道:
“久仰。”
辣手屠夫常恩,黑心厨子萨琨只嘴角动了一动,算是答礼,傲慢已极。
姓瞿那人随用手一指高髻狞恶道者道:
“这位是恶钟馗纪太秋”,随即将小阎罗蒲之奇,红沙手麻亮一一介绍。
汤怀祖已自面色大变,暗中大骇道:
“看来中原黑道高手均被笛神子网罗!自己这番诡谋分明被他们识破,恃强顽抗,无异以卵敌石,不如唆动戴氏昆仲与他们拼搏,自己再图善策,逃离此地。”,想着,目光不禁望着戴辟邪戴昆吾两人。
戴氏昆仲一听来人姓瞿。即知是昨晚伤毙苍梧大侠金仲骥那人,不由怒血翻腾,但继知所来诸人俱是驰名黑道高手,忖有不敌,汤怀祖又是心怀叵测之辈,何必容他利用,姑且暂采观望态度,静观演变如何。
两人同是存此心意、对汤怀祖目光佯装未见。
旋风八枪汤怀祖不禁心中又气又急,目光闪烁,道:
“但不知瞿老师指名要会汤某为何?”
瞿姓那人面上现出微微笑容道:
“家师相请汤老师一叙。”
汤怀祖不禁暗吸了一口冷气,口中问道:
“令师现在何处?在下事了一定准趋谒见如何?”
霍地,小阎罗蒲之奇飞跃而出,目中逼射摄人闪电,冷笑道:
“姓汤的,做事怎的如此不光棍,瞿玖兄替你保留颜面还不知情,识相点与我等一起走,我等也不为难你”,说时,目光移注在瞿玖身上,道:
“这两位姓戴的如何处置?”
瞿玖冷冷说道:
“让他们离去。”
滇中双侠闻言心中大怒,同地身形一动,飞闪向前,戴昆吾顿住后,即沉声道:
“戴某兄弟虽是武林小卒,也难忍诸位夜郎自大神态,倚仗人多势众,便敢胡作非为么?”
小阎罗蒲之奇哈哈大笑道:
“放你们一条生路都不知道,既然要死,赶紧纳命来吧!”一掌平胸推出,快逾星飞。
掌势甫出,潜力激荡,排空驳云,呼啸生飙,敢情他是发出独门掌法阎王印。
戴昆吾身形一侧,右掌一招“剖甲剔筋”劈出,猛砍小阎罗蒲之奇袭来手臂,凌厉已极。
两人一发一接之际,猛感一片潜厉劲风袭来,逼得两人身形一分,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多出一个面像英悍的少年人。
戴昆吾瞧出那是许林“南瑞麟”,不禁一喜,眼角忽瞥见摄魂掌刘奇闪在汤怀祖身后,汤怀祖面色变得惨白如纸,较方才尤甚,知他已被刘奇制住,心中一宽,缀缓退了三步,走在刘奇身侧。
小阎罗蒲之奇见来人是个不甚起眼的少年,不禁一怔,只见对方望也不望他一眼,目中冷电投在瞿玖等人面上久久不移,只道对方轻视于他,大喝道:
“你是谁?”
南瑞麟微微一笑,突然身形极诡疾一动,迅如电光石火般五指飞出。
蒲之奇只见眼前手影乱晃,竟瞧不清攻来部位,不禁大骇,双掌蕴力外吐,分劈了出去,蓦感胁间被点了一指,气血猛然回逆返攻,眼中一黑,倒了下去。
群魔目睹南瑞麟转瞬之间,便把小阎罗蒲之奇制住,不禁大为凛骇,面面相觑。
南瑞麟已定下迅雷不及掩耳攻势,一点住蒲之奇后,即如风电闪般扑向塞外双屠。
他已知塞外双屠罩门所在,何况他那禹龟洛行四十五步奇绝天下,离奇莫测,那还不一击成功。
两声惨-扬出,只见双屠张嘴喷出泉涌鲜血,跄踉奔出数步跌倒于地,气绝死去。
这等旷世无俦奇绝武功,毕生目睹,恶钟馗纪太秋红沙手麻亮两人双双转身逃之夭夭。
瞿玖也为之战傈,暗中一咬牙,嗖地振肩拔出,闪电掉首掠去,
戴昆吾见状,大叫道:
“许少侠,不可让穿蓝衫匪徒逃走。”
南瑞麟如言穿空扑出,激矢离弦般追向瞿玖。
瞿玖只觉身后劲风飒然袭来,不禁既骇又怒,身形一顿,双掌甩旋劈了出去,口中冷笑道:
“朋友,你道瞿玖怕了你么?”
劲力轮啸,瞿玖只觉掌力劈空,抬目望去那有半个人影,不禁一怔。
忽听身后响起冷冰冰语声道:
“朋友,你真姓瞿么?”
瞿玖不禁大骇,刺出一步,身形前俯旋身仰起,双掌同时而出,大喝道:
“我姓瞿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南瑞麟恍然悟出戴昆吾为何出声勿让这人逃走之故,身形一晃,退后三尺,冷笑道:
“你姓瞿,正好纳命来吧。”
瞿玖大怒道:
“凭你还要不了姓瞿的性命”,趁着南瑞麟退后的空隙借势欺进,两手宛若魅影般攻出,手法博杂玄奥,正邪之长兼收并蓄,攻势凌厉无比。
南瑞麟被他玄奥手法迫得连退出数步,忙移宫换位将那“乾坤九式”展出,亦是快如电奔,战着“禹龟洛行四十五步”奇幻步法配合,那瞿玖手法往往递空,然而封闭之间,却将南瑞麟“乾坤九式”封住。
瞿玖忽冷笑道:
“朋友,请接我下一招试试。”双掌改式穿飞而出,“双龙盘柱”向南瑞麟胁下攻至。南瑞麟哈哈一笑,身形左挪,右手五指由上往下猛攫,那瞿玖却趁着南瑞麟挪闪时,双脚一踹,撩出两丈开外,足不点地飞奔而出,去势电疾,瞬即无踪。
只见南瑞麟微微一怔,欲追前的步子突然收住,转身向汤怀祖走去。
汤怀祖早被刘奇出其不意点上“期门穴”,神色黯淡,见南瑞麟目光沉厉,不禁心胆皆寒。
刘奇说道:
“我们先挟着此贼赶回兰州,留此恐怕生变。”
南瑞麟知刘奇老于江湖,阅历之丰无人可及,道了一声好,抓起汤怀祖与刘奇两人拔上路旁高坡,疾驰奔去。
戴昆吾望了戴辟邪一眼,说道:
“此人武功卓绝,但丝毫不懂江湖礼数,怎么不打个招呼迳自离去。”
戴辟邪摇首叹息道:
“大凡武功特高的人,习性定必奇将,孤傲自赏,不随世俗浮沉,那位许少侠不知是那位隐世高人门人门下,只瞧他在顺风镖局莫测高深举止,就可想而知”,说着一笑,又道:
“大哥,这事且放开一边,我们快马加鞭转道天水,颁邀紫霄观主相助吧!”
滇中双侠勒转马头,风掣电驰奔去……
且说南瑞麟挟着旋风八枪汤怀祖与摄魂掌刘奇在锦延起伏丘陵上飞驰了一阵,只见前面是一片-林,时值春夏之交,枝叶茂盛,含翠凝烟,令人有清新悦目感觉。
两人一踏入林内,南瑞麟即放下汤怀祖,背倚着一株树干斜斜而坐。
汤怀祖此刻的心情,有生不如死的感觉,面色惨白,目中露出惊悸忧惶之色,只见南瑞麟望着自己微微一笑,道:
“汤总镖头,像你两面逢迎,一手掩天的心术,委实做得不太高明,现在请你说出左大鹏等人被囚禁何处。”
汤怀祖心中大震,暗道:
“他怎么会知道的,此事我做得天衣无缝,神鬼不觉,就是左大鹏等人身入樊笼之前,也蒙若无知。”虽然猜不透其中究竟,然而此时此地却不容诿赖,自己邀请真正助拳的人尚未到来,不然怎有此失?好汉不吃眼前亏,强颜一笑道:
“现在兰州庄严寺后地窖中,不过汤某臆料,兰州内外均有太白宫及西倾山伏椿眼线,两位自是无妨,但一发现镇远镖局等人,只怕左大鹏等生命堪虞。”
南瑞麟冷笑道:
“这个无须你来忧虑。”飞指点了汤怀祖的晕穴,挟起与刘奇双双奔去。
残阳夕照,万户炊烟,兰州城庄严寺外喧嚣鼎沸,游人如蚁。
凉风习习,熙来攘往人群中,南瑞麟漫步逍遥踱向庄严寺山门内。
庄严寺建于唐初,除殿宇巍娥,禅房幽静外,内有三绝,塑绝,写绝,画绝。
佛像生动,衣折细叠,迎风欲举,栩栩如生,塑绝也,字体过劲,直逼颜鲁,写绝也,壁画观音像,既端好,而所披白衣,覆首至足,俨然纱谷,柳枝经久如新,相传为吴道子所绘,是为画绝。
正殿两庑,壁画琳琅,大殿塑像,精美绝伦,均堪夺目怡神。
南瑞麟飘然入内,大殿内鱼鼓梵呗之声隐隐传出,香烟飘渺,灯火如昼。
殿外有五六丈方圆,坛内植有古柏,苍劲挺直,高耸云汉。
他一眼瞥见左边右坛近侧立着三男两女,正在喁喁低语,不禁心中大震。
原来那两女正是樊玉珍,樊玉莲,均穿着一身白色罗衣,迎着晚风飘拂,清丽脱俗,盈盈若仙。
另外三人却是陆地阴魔郑天雄玉面吕布郑峰父子,大罗手谭光羽三人。
南瑞麟暗暗诧异道:
“听陆逢春说樊氏双妹被铁氏两怪点成疯疾,怎么举动有若常人,大概陆逢春所说有点不尽不实处。”
他对樊氏双姝无限愧疚、每每思及后觉耿耿难安,不禁踅向樊氏双姝近身不远处,佯作观赏两庑,然眼角不时偷觑,耳中凝神静听他们在说什么。
只听大罗手谭光羽低声说道:
“年前降龙真诀被铁氏双怪巧取豪夺到手,我等知正派高人必不容双怪坐大,是以我等蛰伏不动,果不其然,天王谷一旦烟消瓦解,双怪亦毙命于太白宫中,但降龙真诀被少林得去,西北道上对此抄本无不有攘夺之心,谭某不胜惶惑,大为不解。”
樊玉莲道:
“谭叔叔你不知道少林得去的乃残缺不齐的抄本,铁氏双怪揣逃的却是真品。”
谭光羽大为惊愕道:
“樊二姑娘你何不早说?”
樊玉珍道:
“本来侄女还想不说,事到如今,太白宫中已生勾心斗角局面,彼此猜忌,是以姑母命侄女与叔父等密议对策。”
南瑞麟心说:
“原来江南二神得手偷的乃是膺品。”
忽听郑天雄道:
“令姑母不是早与笛神子共谋双修,怎么反来与老朽等商议,这不是有点舍本逐末么?”
此话似显露骨,樊氏双姝杏脸绯红羞意涌颊,樊玉莲答道:
“笛神子一来性情大异往昔,颐指气使,令人难忍,何况姑母也是乖张孤僻,怎会爱他一套,再则侄女们经笛神子解穴治愈疯疾,有此德惠,是以暂且容忍,不便反颜成仇,但此非久长之计,故与叔父等计议。”
大罗手谭光羽望了二女一眼,煞觉踌躇道:
“三本真诀风雷道人得手其一,尚有两册落在左大鹏手中,但左大鹏下落不明,老朽纵有心相助,也是无可奈何?”
樊玉莲笑道:
“这不难,只要叔父们应允相助,挑动笛神子风雷道人毒鹞子袁鸿逵自相残杀,三本降龙真诀便可视作囊中物。”
谭光羽郑天雄同声惊说道:
“什么?难道左大鹏手中两册……”
樊玉莲摇首制止道:
“轻声,侄女知道这兰州城有不少风雷道人伏椿眼线,庄严寺自不例外,慎防被他们偷听。”
南瑞麟仍是负手凝立,眼角发现五人目中神光电扫四外,心中只觉怦然跳跃。
有倾,樊玉莲又道:
“左大鹏就在此庄严寺中。”
南瑞麟不禁一凛,只听樊玉莲接道:
“镇远镖局有一镖头名唤魏达武,此人本是西倾山毒鹞子袁鸿逵手下,佯作投靠,其实是奉命而来,那晚左大鹏劳三山被擒,适为他瞥见,机警藏匿仅以身免,他认出那晚擒去左劳之人就是旋风八枪汤怀祖,但他不知左劳二人被擒何往,日夕跟踪汤怀祖,终于发觉汤怀祖半夜来此,断定左大鹏等人囚在寺内,侄女今晨偶在太白宫外散步,忽见魏达武神色匆匆奔来,侄女拦住盘问,他坚不说出,经侄女略施手法,魏达武受刑不住和盘托出。”
郑天雄道:
“你这丫头,与义父还要卖关子,何不早说,现在就去搜索左大鹏等人,免得降龙真诀落在他人手中。”
樊玉莲笑道:
“义父真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左大鹏怎么把降龙真诀留在怀中,必藏在别处,否则,汤怀祖已攘为已有了,目前问题重心转在汤怀祖,只擒得汤怀祖,降龙真诀不难而获,今晨,瞿玖率领塞外双屠等人侦觅汤怀祖,说他已远离兰州奔往六盘山而去,瞿玖闻讯追踪,现尚不知究竟。”
郑天雄还未说话,大罗手谭光羽摇首接口道:
“依老朽看来,二姑娘大为失策,万一左大鹏之降龙真诀被汤怀祖搜得携往六盘山,又被瞿玖夺去,我等岂不是守株待兔。”
樊玉莲嫣然微笑道:
“汤怀祖如真的得手,避之唯恐不及,怎会泄漏行踪,侄女料汤怀祖亦在险中,意在求救而已,不过义父说话也对,目前搜出左大鹏囚在寺中何处再说。”
郑天雄苦笑道:
“二丫头真是,骂一把又摸一把,令人啼笑皆非。”
在他们说话时,樊玉珍忽发觉南瑞麟后影,芳心一怔:
“多么像他啊,不要就是他吧?”眸光不时打量南瑞麟后影,越瞧越神似。
只缘南瑞麟凝立不动,佯装观赏庑壁丹青壁画,暮色甚沉,但一轮冰魄高悬天际,蒙蒙光辉如若白日,谁也不会认为南瑞麟在假装,樊玉珍虽是满腹疑云,未能瞧得面目,不便出声相喊。
南瑞麟似已发觉樊玉珍注意着自己,心中微觉慌乱。
忽听玉面吕布郑峰朗声说道:
“神拳无敌裘叔父也来,神色有异,不知为了何事。”
南瑞麟心知是洛阳一豪神拳无敌裘飞,却不敢回面窥视,只听数人凑在一处细语商量。
这时,樊玉珍闪在樊玉莲身侧,悄语道:
“妹妹,你瞧是不是像他?”
樊玉莲抬目望去,果然逼肖南瑞麟后影,芳心猛感一震,只觉一阵凄楚袭涌全身,狠狠说道:
“就算是他,这种负心人理他做甚么?”
南瑞麟听得异常清晰,暗暗叹了一口气,不禁自问:
“难道我真负心么?”
曼妙一声叹息出自樊玉珍口中,只听她道:
“妹妹,事实未明,千万不可误会于他,他不是去了卧龙山庄么?是姑母不准我们与他相见,我们一气出走敦煌,之后我们为铁氏双怪祈擒,安知他不曾设法犯险救出我们,只是我们被双怪点上疯穴不知罢了……”
樊玉莲默然不语,樊玉珍又道:
“姑母昔年与司空老前辈不也是神仙眷属,只为一念生妒铸成大错,直至如今依然难填恨海,月缺难圆,我们岂可蹈其覆辙。”
南瑞麟暗暗点头,忽听裘飞等人步履甚沉走来,大罗手谭光羽道:
“二位姑娘,风雷道人在金天观毒杀江湖黑白两道高手数十人,已引起武林公愤,太白宫今日早时起屡现敌踪,笛神子又察出我等与他阳奉阴违,有除去我等之念。”
樊玉莲冷笑道:
“内忧不除,何能对外,笛神子真要这么做,委实卓绝群伦,只怕他心怀首鼠,没有这种胆量,裘叔父为何知道这般清楚?”
裘飞道:
“令姑母已察知笛神子有此心意,命老朽通知你们留神,寺外老朽已发现笛神子及西倾山党徒多人。”
樊玉莲眼珠一转,道:
“诸位叔父,现在就离开此地,装作神色匆匆,煞有介事,诱他们心疑跟踪后蹑,这里自有侄女们小心从事。”
南瑞麟耳听得裘飞等人远去步声,正要回面之际,蓦闻樊玉珍发出一声极轻微的惊呼,情不自禁地转身,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双眼内陷,鹰鼻狮口,两腮猬须戟立老者立在二女身前。
这老者一身蓝衣劲装,双肩插着一双仙人掌,身短腿身,两眼逼射湛蓝寒光,神态鸷猛狞恶之极。
樊玉莲嫣然一笑道:
“袁当家怎么也来庄严寺游玩。”
南瑞麟听出这老者就是西倾山盗魁毒鹞子袁鸿逵,不禁深深打量了两眼。
只见袁鸿逵眼中闪出一抹异样光芒,冷冷说道:
“二姑娘,别在老夫面前耍花枪,那魏达武可是二姑娘害死的么?”语音森厉,逐渐提高声调,令人不寒而懔。
樊玉莲微微色变,倏又隐去,娇靥陡然盛开妩媚迷人的笑容,喉间响起一阵银铃似地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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