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遗龙心想:“哦!你们原来是认识的,奇怪,金翅银羽为什么称自己自作多情,难道他俩往昔有一段情史?”想到这里,心中忽产生一种微妙的妒意,那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妒恨,而是怕金翅银羽抢走他仰慕的慈母……
缟衣美妇一袖拂退北极熊,幽幽叹道:“梅大哥,往事已待成追忆,何必再去提它呢!”
金遗龙听她呼他梅大哥,心中突然极度地郁闷,恨恨盯了金翅银羽一眼,也不作声。
北极熊慢慢退至他身前,金遗龙有气无处发泄,一见他的背影,登时勾起心中的怒火,大喝一声,扬掌劲劈而去。
北极熊怒道:“嘿,好个不知耻的小子!”头也未回,反手一掌迎去。
一霎间,他忆起了金遗龙一股猛力穿破掌风,扫中他的头颈之上……
他两眸奋张,开口惨吼一声,便如散骨一般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缟衣美妇吃惊地打量他的死相,见他怒目圆睁,血口奋张,仿佛死后仍欲噬人,不禁心头大震。
她已发现适才金遗龙搏斗的地方,遍地尸首,惨不忍睹,心中直觉金遗龙手段过度狠辣,便用眸子注视他,无声地责备他。
金遗龙很觉委屈,心想姑姑太仁慈了,要知人心险诈,我不伤他,他便会伤我呀!
金翅银羽沉声问道:“这位青年朋友你认识吗?”
缟衣美妇道:“他叫秦龙,来历不明。”
金遗龙过度敏感,自以为她冷淡了自己许多,不觉在心中叫道:“姑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他忽然极度痛恨金翅银羽,认为他的出现,无疑抢走了她的感情,因为她曾称呼他梅大哥,其中隐秘可想而知。
金翅银羽努力回忆着,但许久仍忖不出秦龙这样个人物,便不再费心,短短向缟衣美妇道:“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谈么?”
缟衣美妇目光一垂,叹道:“可以。”
金遗龙疾行两步,大声道:“不行,姑姑,我不喜欢你跟他交往!”
缟衣美妇一怔,奇道:“孩子你说什么?”
金遗龙叫道:“我讨厌他,您答应跟他……我就……”说到此,忙住口不言,因为他想到了自己与她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凭什么去管人家呀!
他心里很觉痛苦,心道自己反正快要死了,何必多管闲事。他暗中落了两滴泪珠,掉头就走。
缟衣美妇呼唤道:“孩子,你要去哪里?……”这呼唤的声音,多么像一个慈祥的母亲在呼唤她的爱子,金遗龙心中一阵辛酸,但却硬起心肠不加理会,暗道:“姑姑,我实在很仰慕您……但……他太讨厌了,我不愿见您跟他要好……”
缟衣美妇又呼道:“孩子,你走我不反对,但江湖人心奸诈,你要多加保重啊!”
金遗龙忍耐着,听了这话,他忽地发狂地向前疾奔,耳畔中有一种声音盘绕着:“你要保重,你要保重……”使他酸楚万分,沿路眼泪不住地流着……
是时,时已正中,大地更加霜白。
道中,行人绝迹,万籁俱寂,只有他一个孤独的影子缓缓蠕动……
他踽踽行着,忽闻一声尖锐的惨呼响自远地,疾忙展开轻功提纵之术,向发声之地赶去。
在一个废屋前面,触目荒凉,残砖碎瓦上几缕黑烟仍在冒着。
再见枯枝积堆,灰炭满地,他立刻断定这地方不久之前有人生火……
他练就一双夜明眼,只消开眼静默一会,然后奋然一张,十丈方圆内景物尽人眼帘。
他斗然发现了十二具尸首,其中女尸四具,尸上并无半点伤痕,十二具皆是如此,死相虽然难看,却甚有规则,仿佛经人按序排列之故。
他怔怔地想:“这些尸体身带干粮兵器,合群而犯,究竟是什么来头的?”
一群骏马接二连三地自树林内奔出,然后长啸一声,掉头而去。
他夜明眼端的利害,早见一匹黄骠骏骑鞋上刺绣着一柄长剑,剑身宽阔,炯异常剑,暗想:“这怪剑是什么记号?这人即在马鞋上刺绣自己的外号,想必决不是等闲人物,他究竟是十二具尸体中的哪一具呢?”
他又想道:“何不搜查一下,也许那黄骠主人的怪剑就在身边。”
心念动处,仔细翻检十二具男女尸首,然面却一无所见。
他忽觉到一具老人尸体胸上有一张探出纸角的纸贴,这是唯一的遗物,他伸手取来,打开一看,纸上竟画着一个年轻俊秀的人像,旁边尚标注着“金遗龙之样”五个红字,不禁大吃一惊,心想他等难道是自己的仇人?
他注视每一个死人的脸孔,竟无一人是认识的,于是他思想又投到另一面去:
“哦,是了,自从自家失踪之后,许多正派侠义纷纷结队找自己的下落,这些人不外是好功急义的侠义人士!”
“跟上次一样,他们遭到妖魔的毒手,那妖魔觉得对自己不利……”他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咬牙切齿地自语道:“他一定是玉面飞戟那禽兽不如的混蛋,唯有他最担心宝座失去!”
他怒恨之余,不禁又为众人的惨死悲哀,心想:“若非为了自己,他们岂会遭到妖魔的毒手,我一定会查出那怪剑的主人,好好安慰他的家属才行。”
他折断一根树枝,运起内功,挖掘了十二个大洞,仔细将十二具尸体埋葬。
一切妥当,连额上汗珠都来不及拭掉,就一掠而去。
来到城中,此时满家灯火业已熄灭,只剩下那川西大菜馆仍然灯火辉煌,如同白昼,他不禁动了疑念:“难道宴会还没终了……”
他悄悄纵掠上屋,双足勾檐,轻拨竹窗,只见百十张宴桌杯盘狼籍,倾倒满地,唯独空空如也,客人早巳归家。
他一双明眼落在楼室里仅有的两个客人,这两个人仿佛在办善后,也仿佛在秘商要事。
其中一人正是他假冒爹爹的叔父,他道:“西门兄,你约定北极熊今晚在这里见面么?”
西门兄,无疑就是西门豹了,金遗龙甚为怀疑,心想武林四魅为爹爹仇人;叔父怎地老跟他们打交道?他已打定主意,趁活在世上,不管叔父在旁阻扰,也得先把父仇报了再说!
只听西门豹道:“没有的事,他一去不回,谁知道出了什么意外。”
金鸣飞大将军叹道:“是啊,咱们已劳动了一天,还未将他寻着,到了梅山,那婆娘又不在,真是费人猜疑。”顿了一顿,口风一转,道:“咱们白白排了两天大宴,却不见那小子来到。”西门豹道:“你忙了一番,倒有一点收获,而我却连屁也没捞着一个,真是气死人!”
金鸣飞笑道:“你是说那小妮子吗?”
西门豹道:“不错,那妮子人见人爱,恩兄艳福不浅!”
金鸣飞大笑道:“可怜那年老昏庸的申老匹夫,急找了一天,还未寻着他的宝贝女儿!”
金遗龙暗地心灵大震,暗忖:“听他这样说,申微翠难道已落到他的手中,他的居心何在呢?”
忖至此,西门豹已微笑道:“不错,申老匹夫自昨夜回去后,听说就一直没有睡着,最倒霉的还是那照顾她的侍卫,不知挨了多少皮鞭!”
闻言,金遗龙又是一震,心道申无畏明明今夜应邀赴宴,怎说是昨夜……难道……难道……
他惊想道:“自我昏迷醒来时,那姑姑也说你终于醒来了,那终于两字不是代表经过了很久的时间吗?还有当自己打量天色时,仿佛觉得醒来的时候比昏睡之时更早,难道果真已隔了一日了?”
综合种种疑点,推敲一番,果然觉得离奇,他心胸豁然开朗,把无数闷压心胸的郁气排出体外,暗道:“今天是第四天,三天期限已过,自己岂不……”
他惊喜欲狂,几乎想手舞足蹈一番。
他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大难不死,实在是那枚朱色果实的功劳,不然,他竟一直认为自己将离开人世,做出种种可笑的事来,此刻想起甚觉有趣!
只听金鸣飞道:“南宫虎负气而去,说不定以他野蛮执拗的脾气会出乱子,西门兄,我看你还是去劝他一下,我此刻急欲回家盘诘那小妮子,看她是否跟金遗龙来往。”
金遗龙心中暗喜:
“我巴不得你俩分开。嘿,西门豹,待会有你好受的。”
西门豹颔首道:“兄弟马上就动身找寻他去,恩兄,你也要抽空儿打听北极熊一番,最好能见面,吩咐他往东方大哥那儿去一趟,东方大哥有要事交待。”
金鸣飞道:“好的,西门兄先走吧,我待会就离开此地,以后见面仍照以前的规定,不要忘记。”
金遗龙忙缩身在阴暗处,果见门窗一开,一条疾影飞掠而出,那人正是西门豹。
西门豹离去之后,停也不停一下,兀自朝城门奔去。他身影消失不久,金遗龙正想赶去报仇,窗旁已有人冷冷笑道:“嘿嘿……西门豹,北极熊早完蛋了,你却懵然不知,我虽不用出面,却能叫你们自相残杀……嘿嘿……梅山神尼武功不弱,再经我密告,你兄弟北极熊纵有两条性命也难逃公道……”
他这话像似说给西门豹听,又似暗中讽刺他愚笨,只把金遗龙怔住了,心想你俩不是很要好么,为何叔父却暗中不利于他?
他哪里知叔父为了一部纯阳真籍业已计划多年,深知武林四魅,息息相关,手脚不离,他一人不够力量刈除,便使阴计,暗算武林四魅。
金呜飞并没有立刻行动,金遗龙好奇心所使,也暂忘记追踪西门豹的事。
金鸣飞临窗而语,又嘿然自语道:“西门豹,你如知我改头换目,必定不敢与我接近,但你不知,你混了多年江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你以为梅山神尼不肖于我的作为,便不理睬于我,其实,我以另外一个面目出现了,你却做梦也没料到……”
金遗龙警忖道:“这样说来,那姑姑就是梅山神尼了?呀!她是郑芳清的师父啊,可笑自己与她谈了许久,却忘记去寻问她的身份!”
金鸣飞重重一哼,道:“梅山神尼婆娘若再不吐实,我也照样制她死命……”
说这话时,他已掉转身来,往里面走去。金遗龙想不透他言中之意,便悄悄用足勾住屋檐,向室内窥视……
金鸣飞兀自于怀里取出一张人皮,低哼一声,套在面上,立刻他改换了一个人。
只见他双颊瘦削,星眸深陷,颔下三绺短须,他眸中眼珠儿一转,竟然没有一丝破绽。
金遗龙只觉这张面孔太熟悉了,不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渐渐陷入回忆里……
假将军一个掠身,跃至楼梁上伸手取下一把长剑,就在室内,凭镜自赏嘿嘿冷笑起来。
金遗龙还未想出这张人皮之人的身份,金鸣飞已经将长剑背在肩上,露出半尺长短的剑柄丝穗。这一霎那间,金遗龙由长剑想起了他的身份,暗中斗然一惊,几乎脱口呼出:
“他是昆仑派掌门人还珠剑客,叔叔竟变成了他?”
昔日,九派掌门之人围歼于他时,还珠剑客也在其中,想不到他叔叔的打扮竟与他一模一样。
立刻,他想到件可怕的事!
那天围歼我的还珠剑客,到底是真实其人,或者是叔叔装扮的?
他来不及再思索,还珠剑客已大步向窗边行来,金遗龙忙自缩上屋背,但见灰影一闪,还珠剑客已然飞掠而出。
月光下,那灰影疾如箭矢,径往南方僻野飞奔而去。金遗龙一声不响,自屋上纵入半空,像虾子一般弓身一弹,倏长身形斜斜射落地面,跟着展尽奇门轻功提纵之术,向还珠剑客追去。
还珠剑客轻功卓绝,几个起落,便在十丈之外,金遗龙对这位亲叔叔一无所知,更不知他武功自什么地方学来的。
两人一先一后,倾刻间就来到僻野荒郊,金遗龙抬起夜明眼四周打量一下,只见树枝低垂,薄雾茫茫,南西两侧尽是凸凹起伏的坟地。
这时夜风料峭,虫声啾啾,一种怖人的寒瑟直向他包袭过来,暗地里悚然打了个寒噤。
还珠剑客仿佛对此地甚为熟悉,一眼不瞧,便直往空场中奔去。
金遗龙暗一咬牙,跟踪而至,就在不远之处一处隆起的坟地旁隐伏下来。
那地方尽是平滑的墓碑,七横八竖,不知有多少,显然经过许多年代是座老坟。
他一双肉掌触及冰冷冷的墓碑上,全身为之一颤,幸亏他天生异禀,艺高胆大,否则早被这森寒凄凉的景色吓晕了。
他偷偷探出一双眼睛注视叔父的动作,一时天昏地暗,夜雾笼蒙,若非吃下千万双巨形蝙蝠,练就夜明眼,真要像瞎子一般,不知东南西北呢!
还珠剑客在这一堆堆坟地里,左穿右弯,不知找寻了多久,才在一墓碑前停步。
金遗龙很感疑迷,不知叔父化装成昆仑派掌门还珠剑客在这坟场里鬼混些什么名堂?他不敢出声,生怕因此惊动了叔父。
暗地他好奇叔父本身是个谜,今番这般情景更是谜中之谜。
他只见过爹爹的遗言,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个亲人,遗册上对他行为很表不满,由于手足之情,金鸣飞不愿多写。
可是,他勾通杀父仇人,有来有往,情意融洽,更使金遗龙大为愤慨,只碍于长辈份上,不敢出面指责而已。
他也曾怀疑爹爹死因离奇,可能与叔父有所关联,但这个念头,一直不敢让它占据心头。
还珠剑客冷冷哼一声,伸手用力摇憾着那块墓碑,瞧他吃力的样子,足见那墓碑十分沉重了。
不一会,那古碑轰的一声,倒伏地上,还珠剑客伸长了颈子,往洞里瞧了几眼,凶狠地喝道:“喂,老鬼,你昆仑一派武术精华,飞虹八腿的最后两式写好了没有?”
金遗龙听得心头一震,暗忖道:“原来这地方还藏着人,而那人却又是昆仑派中人,嘿,这是多么诡异的事情,若非自己亲眼瞧见,说出去谁会相信?”
只听幽秘的洞里,有人长叹道:“你不用逼我,老夫早将最后两式的秘诀画在纸上了,唉,拿去吧!”
这老人的嗓音苍老凄凉,仿佛说话的时候心里头有说不尽的委屈。
一双枯瘦手掌自洞穴中伸出,掌中尚有一张白纸,还珠剑客伸手接过,脸上神情未变,眸中却有许多喜色,只听他微微笑道:“老鬼既已屈服,吾就让你舒服一点!”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道:“拿去,这是解毒之药。”信手一掷,那纸包便落于洞穴内。
洞内沉默了一下,仿佛那老人迫不急待把药吞下,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朋友,你也是武林中人,深知名重于天下,你假冒老夫身份行道江湖,老夫不说什么,但是……千万不能为非作歹,破坏昆仑一派千余载来辛辛苦苦立下的信誉!”
还珠剑客冷笑道:“老鬼此言显然有侮辱吾的意思,你怎敢断定,吾冒充你身份就是为了做坏事?”
老人叹道:“老夫自被你关禁此洞,当不知你在江湖做了些什么事,但是,老夫仅希望你切莫过分破坏昆仑的清名。”
还珠剑客道:“这个你且放心,吾非蠢人,胸中自有分寸。”
老人问道:“朋友,吾门徒健在否?”
还珠剑客道:“他们都不错,十分听我的话!”他至此一顿,然后朗声笑道:“哈哈,唯有如此,生命方有保障呀!”
金遗龙听了这话,甚感刺耳,心想光凭这两句话,便可看出叔父平日为人之一斑了。
老人苦笑道:“老夫真不明白,以朋友卓绝的身手,江湖之上必大有声名,为何要冒充老夫之名,并将老夫囚困于此?唉,朋友,你能透露一点给老夫知道么?”
还珠剑客道:“这很简单。第一,昆仑一派享誉武林已久,地盘广大,可供利用。第二,昆仑武术精英飞虹八腿威力强大,恰好克制铁府大将军其人的散肢掌法,第三……”他忽然转变口风道:“以下几点不能告诉你,总之,吾的做法都有目的,你光知道这两点就足够了。”
金遗龙想:“想不到爹爹竟有这样一个好弟弟,哼,他的死一定跟叔父有所关系!”
他并没想到散肢掌法,心想这一套掌术,必定是爹爹生前最具威力的绝技,否则,叔父不会针对这套掌法,谓求破解之策。
片刻,劲风起处,还珠剑客又道:“喂,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这飞虹八腿最后两式如有与事实不符现象发生,哼,你从此以后也别想再过安稳日子!”
老人苦笑道:“老夫生命操纵于你手中,你要怎样,老夫还不是伏首就戮。”
还珠剑客冷哼一声,就在旁侧一块空地上,舒掌伸腿练起功来。
只听呼喝之声不绝于耳,还珠剑客独自一人竟在空场上打得有声有色。
起初,金遗龙还瞧不出所以然来,渐渐,他见多了,便发现还珠剑客打的招式尽用双腿,手掌虽然有时挥动几下,但最后还是以腿攻击。
他不觉恍然大悟,暗道:“这怪异的腿法,敢情就是昆仑不传之秘飞虹八腿!”
其中有个式子,他十分熟悉,竟是自己万柳飘风掌法中第十八式“横扫太平”。
他也明白,万柳飘风掌法为上几代奇人于泰山金顶共同创造的,内中融合各大门派武功中的精华。
还珠剑客练了顿饭时间,才匆匆稳身止势,打开白纸仔细看着……
最后,他喜孜孜地自语道:“不错,不错,老鬼没使诈!”
金遗龙等得很不耐烦,正想舒一舒身体,还珠剑客已搬动着古碑,塞住洞口,立刻又恢复到原先一般,毫不露点破绽。
他仰望月光,低笑两声,转身而去。
金遗龙再度跟踪着,那墓场囚禁老人的地方,他已暗中记下,待有空时想亲自寻问他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跟踪奔了盏茶时光,业已进入另一城市。
金遗龙私下略一忖度,竞走了三十多里路。
还珠剑客进人街心,便大摇大摆起来,尽管此时夜深人静,行人绝迹,却还大摆其臭架子。
金遗龙甚觉好笑,也不去思索,跟着他穿过大街小巷,不一会,便来到了一排宏大壮丽的楼宇前。
四周灯火不燃,黝黑一片,唯有这一排楼宇却大放光明,形同白昼。
巨大铜门前,四位头染白巾,全身劲装打扮的年轻壮士,笔直立着,瞧这气派,竟不亚于将门候府。
还珠剑客大步走进,四人远远望见,齐齐弯腰行礼,口道:“恭迎掌门大驾。”
还珠剑客微微一笑,道:“你们休息去吧!”
他的嗓音一变为仁慈和蔼,就如那张平素的老脸,使人倍感亲切。
四人炯炯目光有感激的色彩,共同说了声:“谢谢掌门。”弯腰行了一礼,各自休息去了。
金遗龙隐立于高墙的长草丛里,这时两个劲装少年从他身边经过,两人没发现有人在侧,依然挺胸直行。这一霎那间,金遗龙却已发现两人额上的白布带写着昆仑两字。他立刻知道这些少年健者俱是名门弟子,是以有着江湖人所不及的大家风度。
两人越行越远,金遗龙忙闪身而出,就在铜门旁边向里面打量。
只见楼前凸出的遮日廊上,雕龙花柱直没楼底,柱旁尚有四位少年健者守着,少年健者腰间俱佩着长剑,气沉神凝,令人望去不敢贸然闯进。
金遗龙暗道:“少林掌,昆仑剑,享誉武林已久,这四人年纪虽轻,剑上却有不凡的造诣,自家虽然有惊无险,却用不着与其正面冲突。”
他想了一下,决定由空中进行。
他握起石头,扬手一掷,那石头便流星般飞入林内,发出沙沙声响。
一霎那间,四位少年健者,目光炯然,疾向林内注视。
金遗龙暗喝一声:“好厉害的家伙,竟是同时同地发现林中有怪。”他暗伏不动,那左边两位少年,业已纵起三丈多高,半空中,全身微微一顿,然后流星般向林内扑下,速度的确是惊人。
另外两人,四只手掌倏然提至胸口,鼻内丝丝劲吸空气,金遗龙见状,心中一凛,疾想道:“果然不出所料,这四个少年都不是好对付的家伙,一知有异便连分别戒,其中两人虽然离开,但另二人却行起内功,仍然不走,无隙可乘,嘿,叔父竟能利用他们,眼光可真有独到之处。”
他深知内家高手,尤其在行功之时,耳目倍加敏觉,故而引走两人之后,仍然不敢妄动。
那两少年轻功卓绝,只见树头顶上人影翩飞,默然立着,眸中虽有一丝惊诧,口中却不提半个字,显然经验老到,受过严格的训练。
四人昂立不动,金遗龙暗地感到捉襟见肘,心想金遗龙呀,你连第一关都闯不进去,还狂想探什么龙潭虎穴!
想着,内心忽然升上一丝怒火,决心硬闯进去,手脚一动,便待动身,岂料那柱下四位少年健者忽然分散开来,月光下,不知何时,庭园内又多出一个白衣不速之客。
金遗龙与他背面,自然看不到他的脸孔,但见他身材适中,举止潇洒,必也不是普通江湖人物。
四位昆仑弟子一声不响,将白衣人围在中央,白衣人强敌在侧,竟然不慌不忙,十分悠闲地说道:“你们四人要拦截在下吗?很好,久闻昆仑剑术卓绝,在下就花一点时间陪你们玩几招!”
四人稳立不动,月光下,那闪耀着精光的眸子却炯炯投在白衣人脸上,白衣人不先攻击,四人决不还手,这也是昆仑一派铁定的规矩。
白衣人哦的一声笑道:“对不起,在下竟忘了你们昆仑派的规矩,来来,在下老实不客气这厢冒犯了。”
说着倏地一指,点向左侧一人,左掌横面切出,半途化切为劈,直劈左侧一人。
这一式敌二的身法,快准绝伦,少年健者方自横劈扣下,他已迅速变招,只见白衫飘处,那一掌一指便落在前后两位少年健者身上。
金遗龙心神微凛,疾忖道:“听白衣人口音,仿佛年纪甚轻,却不想有如此造诣,真不多见。”
突然,四位少年健者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喝道:“朋友,你是少林派?”
白衣人朗笑一声,手掌一扬,右掌便从中间穿出,呼呼呼一掌三式,连击前左后三侧少年健者,他以一敌四,竟然毫不含糊。
三位少年健者,各自扬掌一挡,只听啪啪啪三声脆响,三人足下虽然未动分寸,然面上半身却晃了一晃。
内家好手考较武功,分毫必较,三人显然已落败了,其中一人脸孔通红,低喝道:“好,好,朋友身为少林门,却来找昆仑梁子,今番非见见少林绝艺伏魔十八掌。”
原来,四人业已看出,白衣人施展的正是少林绝传武功伏魔十八掌。
伏魔十八掌是少林镇山掌法,等闲之人决不传授,是以白衣人虽未报出身份,四人心中早已有了个谱,知道他是少林掌门清虚大师亲传徒弟。
白衣人朗笑一声,也不否认,只见他身形一变,四面八方便幻出许多双掌影,缤纷错落,直向四人罩去。
昆仑自古以剑出名,掌上功夫自然弱了一点,此刻白衣人以一敌四,却又拉不出脸拔剑还击,表面虽奋力去接,暗下却直皱眉头。
白衣人上起下落,十招之内,尽占优势,只气得四位昆仑弟子暗喝苦也。
金遗龙凝神注视门场,他一对夜明眼明察秋毫,早已发现白衣伏魔十八掌中一招跟自已万柳飘风掌法中的“群魔伏首”一模一样。
他不禁悟出法虚大师所以要歼灭自己的动机,心想他原来以为自己偷学他少林派的绝传武功啊!
他突然又想到:“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身子猛然一长,毫无声息地人就平稳地落在屋上了。
他在屋上四处游走,但见间间居室灯火通明,辉煌照人,却不知申微翠姑娘被禁囚何处。
他随便拣了一间,轻启竹窗,只见室内一张床上躺着一个江湖汉子。
这人面貌平庸,双眸微合,似正在沉思中。
金遗龙心想何不逼他问一下,至少比胡找好些。心念一动,嗖然掠进室内,手臂一伸,便将那江湖汉子穴道制住。
他嘿嘿冷笑问道:“申姑娘在什么地方?快说!”
江湖汉子穴道被制,口虽能说话,全身却无法动弹,他反问道:“谁是申姑娘?”
金遗龙怒道:“你敢装傻!”手指倏地点在他腕脉上,顿时江湖汉子牙齿打抖,语不成声:“我……我实在不知道谁是申姑娘呀……”
原来,金遗龙用武林中最残酷的一种分筋闭血刑法迫他,那汉子痛苦呻吟,眼中已有乞怜的神色,金遗龙才再问道:“她被关禁在什么地方?”
汉子低声道:“朋友,不瞒你说,我是还珠剑客的客人,千里迢迢赶来拜访他老人家的,怎知申姑娘是何许人呢?”
金遗龙不信,又用分筋闭血迫他,汉子痛得满地打滚,连叫饶命。
金遗龙很感奇异,因为那汉子痛苦欲绝,脸上却始终毫无表情。
他斗然想起叔叔变像的情景,心中恍然大悟,伸手一掀,果然在江湖汉子脸上剥下一张巧制人皮……
——而他,竟是他所熟悉的人物,孙家大公子孙怀玉。
金遗龙大大地惊诧了一下,脸色立刻一沉,冷笑道:“孙怀玉,久违了!”
孙怀玉现出庐山真面目,脸色也是一变,那眸中乞怜的神色全隐去了,他狠狠说道:“小子,少爷不幸落到你手上,要杀便杀,少爷若皱一下眉,便算不上人物。”
金遗龙由他身上,想到失踪多日的青青,他冷笑道:“听说申无畏将军的第四千金被你掳去,这事是真的吗?”
孙怀玉脸上有一丝讶色,脱口说道:“什么?是青青……”
瞧他样子,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金遗龙察颜辨色,心知此事与他毫无关系,便暗忖道:“奇怪,青青到底落难何方?江湖人物怎不见有所风闻?”
他沉声说道:“孙怀玉,申微翠姑娘被囚之地,你一定知道,今若坚持不说,别怪在下心狠手辣!”
孙怀玉怒道:“放你的狗屁,申微翠何时被囚,囚于何地,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怎口口声声说我知道,你简直存意寻少爷的麻烦!”
金遗龙愕然想道:“看他说话时的神情,此言决非虚假,这么说来,申微翠落难之事他果真不知了……”
他道:“姓孙的,放过两位姑娘的事不谈,那铁公鸡失踪,大概是你干的好事吧!”
孙怀玉道:“不错,铁公鸡已经死了。”
金遗龙闻言,不禁又惊又怒,道:“你承认铁公鸡是自己杀害的?”
孙怀玉冷笑道:“小子别血口喷人,铁公鸡是还珠剑客杀的。”
金遗龙冷冷瞅住他,道:“你呢?”
孙怀玉哼一声道:“怎样?”
金遗龙一掌按在他胸脯上,只消掌心吐劲,孙怀玉便得死于非命,他道:“还珠剑客与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这显然是你的鬼计。”
孙怀玉昂然不惧,冷笑道:“铁公鸡屡次反抗还珠剑客,还珠剑客欲整顿太湖帮,当然得先把阻碍之石除去。”
“什么?还珠剑客想吞并太湖帮?”
“不错,太湖帮本来就跟他有点关系。”
“什么关系?”
“告诉你吧,小子”孙怀玉阴险地笑道,“还珠剑客就是昔日铁府大将军的亲兄弟,铁府大将军失踪之后,还珠剑客自然想取兄长地位而代之,这事只有少爷一人知道。”
“哼,姓孙的,你胡说八道,要知还珠剑客近两月来才由铁府大将军胞弟代替。”
“嘿嘿!但铁公鸡老早就跟他闹翻是事实,试想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如何容许反对他的人活在世上!”
“想不到你倒是还珠剑客的心腹!”他神光棱棱的星眸已有煞气,道:“姓孙的,你必须承认铁公鸡之死是你们相互共谋的,因为你们神鹰帮处处打击太湖帮,企图把太湖帮瓦解!”
孙家公子吃了一惊,问道:“小子怎知少爷为神鹰帮人?”
金遗龙道:“在下不但知道你是神鹰帮人,而且知道你是玉面飞戟新收的弟子,我说的是么?”
孙家公子惊怔交加,呐呐说不出话来。
金遗龙道:“怎的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孙怀玉听了这话,突然朗笑两声,道:“你也别洋洋得意,要知少爷也详知你的来历。”至此一顿,炯炯注视金遗龙道:“你也别想瞒得了我,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金遗龙对么?”
金遗龙剑眉一扬,问道:“你听谁说的?”
孙怀玉在笑道:“不但如此,最近我又听还珠剑客说起,你也是那铁府大将军金鸣飞的独生子。”
金遗龙怔道:“什么?还珠剑客竟……”
孙怀玉大笑数声,打断他的话,抢先说道:“他为什么不知?哈哈,冤家路窄,他就是你至亲叔叔呀,小子,我说得对吗?”
金遗龙大怒,手掌一翻,劲力猛吐,孙怀玉猝不及防,哎唷一声便死于床上。
金遗龙怔怔望着他的尸体,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发那么大的脾气,懊悔已是来不及了,不禁拍脑自语道:“哎,自家坏了大事,那申微翠的囚处尚未问明,就将他打死了,真是糊涂之极呀!”
他顺手把那张人皮面具带在怀里,足尖轻点,飞上屋背。
不料,身体尚未站稳,已被看家猛犬发现了,只听汪汪吠了两声,跟着四面八方起了反应,霎时急劲的吠声便惊动了屋内所有的武林高手。
仅是一刹那功夫,不远之处已疾影晃动。
那起落飞势宛如脱弦劲矢,足见来人的轻功,业已深见火候。
金遗龙暗责自己粗心大意,事机败落,不敢再耽搁下去,足尖轻点,疾往后方掠去。
遥见楼后一排浓密竹林,金遗龙越过一条小溪,便穿人竹林之中。
此时,他无庸再去担心被人发现,因那一片竹林之中,再多的人也别想发现他……
他低头行了数步,忽想起墓穴中的老人,不禁霍然想道:“他是真正的昆仑掌门,这楼宇内一切设备必了如指掌,自家何不去问问他?”
片刻,他就来到了目的地。
此时,大地霜白,一抹明月清新、艳丽地挂在天边,使他仿佛面对着一位绝代佳人。
他心怀中却欣慰地在墓场中东奔西走,按照记忆,来回打寻着……
他走到一块石碑前,忽然停步不动,这石碑后并无坟墓,单直插于地上,显得诡奇怪异。
他向四周打量一眼,自笑道:“到了,到了。”
他运足全身之力,抱紧着那块巨石,用力一摇,果把巨石憾动了几下。
底下,突有人语:“是朋友吗?”
金遗龙听出这人口音正是那还珠剑客,便用力拔起巨右,奋力掷往一旁,然后俯起身体,用夜明眼向内穴打量。
他所看到的是一个一丈方圆的小洞,洞内铺着干草,一个满面污垢的短发老人倚靠于泥壁,正抬起失神的眸子瞧着他。他问道:“喂,你不能行动么?”
老人怔道:“你是谁?”
金遗龙道:“你别管我是谁,先回答我的话吧!”
老人苦笑道:“不错,我阳关阴脉已被人制住,全身发不得力。”
金遗龙心中一宽,毫不犹豫,纵身而下,就在他的身边坐下,开口问道:“你是还珠剑客吗?”
老人摇头道:“不是。”
金遗龙剑眉一扬,沉声道:“我却认出你是昆仑掌门!”
老人苦笑着,还待否认,金遗龙已恍然大悟,心想是了,他一派掌门,被人禁囚此地,颜面失尽,怎愿承认自己就是还珠剑客呢?
他道:“还珠剑客,此事别无人知,你也不用多虑,我决不向他人宣扬,我是来救你的!”
还珠剑客仰望着月光,呆呆说道:“你怎知我在此地?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救老夫呢?”
金遗龙道:“我由假冒你身份的人的口中,得知你被囚于此地,特赶来救你出险。”
老人摇头道:“不对,老夫自觉无恩于你,这世上也决无如此仁慈之人,你何不坦白说出来意?”
金遗龙笑道:“你说的很对,我赶来救你的目的,无非有求于你,但是若说这世上无仁慈之人,我却并不赞同,如在平常我会毫无条件地帮助你,可是,今番却不能如此,因为你是我的仇人。”
老人心神一凛,注视他道:“你是谁?”
金遗龙心知他没有练过夜明眼,瞧不清自己,便摸出火折子,迎风一层,明亮的火光便将他脸孔照得一清二楚。
还珠剑客霍然呼道:“呀,你是金遗龙……”
金遗龙点头道:“不错,在下就是金某。”
还珠剑客颤声道:“金遗龙,你是要来报仇的吗?”他忽仰天道:“罢,罢,横直是死,金遗龙,我此刻不反抗你,要杀请便。”
金遗龙道:“我不杀你,放心。”
老人怔道:“金遗龙想将老夫凌辱处死?”
“你别乱猜!”金遗龙沉声道:“我金某人特跑来见你,并非为了报仇。老实说,金某人有一点困难须你帮忙,你若答应,金某人不但把以往仇恨一笔勾销,而且救你脱险!”
老人道:“你说吧!”
金遗龙道:“此地附近有一城市,城中昆仑山人众多,是否就有你昆仑派的驻地?”
老人道:“不错,那里确有昆仑派的传风暗卡,这城是往昆仑山必经之地,昆仑安危所累,自然不能忽略。”
金遗龙道:“那暗卡是一排宏伟的楼房吗?”
老人道:“是的。”
金遗龙道:“里面可有没有囚人密室?”
老人道:“有。”
金遗龙满意地一笑,道:“还珠剑客,你很爽直,我想咱们之间的仇怨将可一笔勾销了。”
他道:“不瞒你说,我有个很要好的女伴,被那假冒你的人掳去,此刻下落不明,我想一定被囚于密室里,你能否告诉我那密室地点?”
老人听了这话,眼眸忽然一睁,喃喃自语道:“他确是坏蛋……他一定用我的假名干了许多坏事,唉,可怜昆仑派千余年辛辛苦苦建立的—点名声,都将毁灭在他的手里。”说完呆呆地出神。
金遗龙点头道:“不错。”
老人从地上拿起一张白纸,就在膝上,用炭在纸上画着。
片刻,他道:“拿去吧,昆仑暗卡的陈设全在纸上,你自己去找吧!”
金遗龙接过—看,只见纸上一排排窗房,走廊花庭,全都注明它的作用,中央一条粗浓的线条直向楼宇内伸延,并弯弯曲曲转折了许多,最后停在一个地方,那地方旁边标明着密室。
金遗龙暗中细看,密室交穿相连,共有十数间,不禁皱眉说道:“这密室太多了,叫我如何寻法?”
老人道:“这还不算多,密室底下还有无数条密道,那才是最麻烦的地方呢!”
金遗龙道:“密道有如蚁窝,四通八达,叫人如何理得清。”他道:“总之,一切都须自己探查,方有结果。”
金遗龙暗想:“也罢,既然这样麻烦,我就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站起身来,掠出洞外,然后朝还珠剑客道:“请你稍等,待我救出女伴再来救你。”
说罢,用力抱起石碑,放回原处,又将地上零乱的脚印抹去,才匆匆往城市奔行而去。
顷刻间,他再度到达那一排宏大壮伟的昆仑暗卡门外。
楼宇内灯火仍然燎亮着,在这三更半夜寒冷里,令人想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探首一瞧,那四位少年健者一动不动地仍守在门前,适才那白衣不速客,业已不知去向。
他抖手取出人皮面具,套在脸上,心想这样子,他们就瞧不出我是谁了。
他忽地想到一个妙计,暗道:“常人说以假乱真,最巧妙不过,我却想以真吃真也许要高明一筹。”
他大步走入庭内,那四位少年健者果然未上来阻拦,他沉声道:“奇怪,还珠剑客难道出门了?我东南西北四方找遍了,却不见他人?”
他向当前一位少年昆仑弟子问道:“还珠剑客大驾哪里去了?”
少年微怔,摇头道:“我不知道。”
金遗龙自个摇了摇头,向里面直走,口中不住地称奇道:“怪了,怪了,适才明明有人见他回来,怎地一会工夫就找不到了?”
四位少年健者怔怔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虽感奇异,都没有出手拦截。
借着明亮的月光,他辨别了方向,然后向纸中注明的密室摸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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