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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我爹……我爹是叫陈一魁。”实话实说,我有点怕庞独,那是内心深处的怕,我明知道他不会把我怎么样,可我总觉得他就是那种天生带威的人。
“你没有见过魁叔,是么?”
“没有……”我低下头,心里又泛着苦涩,我很小的时候,爹娘都去世了,我不知道爹娘的样子,更没见过他们。
“这里凉,把这褂子穿上。”庞独脱下身上的褂子递给我,这只是件小事,不过我知道,他信了我的身份,已经把我当成七门的同门了。
“哥,我没见过我爹,只知道我们陈家是七门的人,可七门是什么来头,是做什么的,我却一无所知。”我穿上庞独的褂子,寻思着正好跟他问问关于七门的事。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庞独瞅了我一眼,从腰里解下一个酒囊,慢慢喝了一口。
我的心思还算快,一听就明白,庞独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我手无缚鸡之力,如果他真告诉我一些七门的事,以后某一天我又遇见三十六旁门的人,叫人家抓去,难保不会把七门的隐情说出来。
“哥,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在坟地里睡觉?”
“我天生肝火心火旺,阳气又重,睡在坟地里,凉快一些。”庞独喝着酒,问我了一些家事,问我怎么一个人漂流在外。
这一问,就好像问到我心里的苦处了,憋在心头好久的委屈再也压制不住,一股脑跟庞独讲了一遍。庞独多半也不知道那口破棺材和棺中人的来历,但他一听我身上有无法化解的幽绿尸毒,会危及性命,眼睛顿时就一睁。
“没法子解?”
“没有。”我摇摇头:“只能找一些老药,吃了先吊着命,慢慢的想办法。”
庞独微微皱着眉头,等酒囊的酒都喝光了,他站起身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哥,咱们要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庞独没什么行装,就拎着那根六尺长的白蜡杆,领我朝坟地外面走。乱坟岗都是无名坟,埋了不知道多少尸骨,俩人走了没多远,前面的几个坟头上面,嗖的闪出几团绿幽幽的鬼火。要是平常人,这时候估计吓的腿发软,但庞独连眼都不眨,拧腰沉声。
“散!”
轰……
这一嗓子喊出去,坟地上就好像炸了一道雷,滚滚的阳刚之气,坟头的几点鬼火噗噗的都熄灭了。
庞独带着我从这离开,接着逆流而上,沿河朝上游走。我很羡慕他的好功夫,赶路的途中就问他。
“我这点功夫,微不足道,乱世之中,只能勉强保命罢了。”庞独不苟言笑,说什么都是板着脸:“从我学走路开始,就扎马步,打熬身子,十几年时间,转瞬而过。”
“哥,那你为啥不接着练功夫,练到谁也不是你的对手,那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啥就干啥?”
庞独又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久,他才抬起手指了指远处奔涌的大河。
“咱们七门,就是为了这条河生的,这条河不稳,七门就不能坐视不理。”
“这条河?这条河怎么了?”
“有的东西,在河里埋的久了,总归会埋不住,等这些东西出来,就是一场大祸。”
我听的一头雾水,还要追问,但庞独却不肯说了。
接下来就一个劲儿的赶路,朝上游走了起码有七八天时间。这七八天时间里,我没有觉得特别不舒服,但是清晨刚刚睡醒的时候会呕血,血有点点发乌,还夹杂着一抹不仔细看就看不出的绿色。
庞独知道我呕血,没说什么,但赶路赶的更急,又过了两天,我们到了丰城集,这是附近百十里内最大的一个镇子。我们赶到这里,庞独却不着急进去,在镇子外一直守到天黑。等到整个镇子都黑灯瞎火,他才带我悄无声息的摸了进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摸到镇子东边,在一个很大的院子外头停了下来。院子里面有灯笼的火光,偶尔还能听见两声狗叫。
“哥,这是什么地方,咱到这来干啥?”
“你要找老药吊命,就只能到这儿来。”
第十一章 一时失手
我不知道庞独打的什么主意,不过站在这道院墙外头,似乎能嗅到随着夜风吹来的淡淡的药气。
“这是个药铺,叫鹤年堂。”庞独把我拉到墙根,说:“这是三十六旁门里头,药神庙开的铺子。”
药神庙,也叫药王庙,三十六旁门中独树一帜的药石大家,祖辈多少代都是行医或者采药的。说起治病救人,药神庙不敢称第一,但说到采药辨药,那真正是大河滩独一份。鹤年堂是药神庙最大的药铺,可能会存着一些外界罕见的老药材。
我一听庞独的解释,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知道我的伤得靠老药先吊着命,所以专程带我来这儿。
“哥!别去!”我一下就急了,死死的拉着庞独,七门和三十六旁门是死敌世仇,来这里找药,只能靠抢,他功夫虽然好,却孤身一人,万一有个闪失,那就万劫不复。
“啰嗦什么!”庞独皱皱眉,甩开我的手:“你在这里等着,若里面动静闹的大了,你就先到别处去躲躲。”
庞独不由分说,翻身就爬上院墙,我拦都拦不住。高高的院墙里面,恰好有架梯子,庞独上去之后就不见人了。
我蹲在墙根,心里泛起一股浓浓的暖意。我和庞独只认识了几天,但他知道我是七门人,就不惜冒险来这里给我找药,从小到大,除了死去的燕白衣,再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庞独悄悄翻进院墙之后,院子里暂时没什么动静,我在外头等着,心里七上八下,就盼他平安无事。
等了能有一顿饭的功夫,静悄悄的院子骤然间响起了人的呼喝声,我立即一惊,觉得可能是庞独在里头被人察觉了。
果不其然,呼喝声一响起来就连成一片,夹杂着打斗和人的惨叫。我不敢露面,并非怕死,只是害怕自己也被发现之后,会变成庞独的累赘。
打斗声愈发的激烈,我等的心急火燎,又过了半顿饭时间,从墙里面唰的扔过来一个包袱,随即,我就看见庞独攀着院墙里面的梯子露出头。
“哥!”我又惊又喜,抓起包袱背在身上。
“给我下去!”庞独一伸手,抓起一个人,二话不说直接从墙头给丢下来,那人在地上翻了个跟头,还没等爬起来,庞独一跃而下,伸手就抓住对方的衣领。
就在庞独落地的一刹那间,我就觉得不妙,他的左腿血肉模糊,伤处隐约还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茬子,显然是骨头断了,全靠右腿着地。
轰!!!
庞独这边刚刚落地,大院的门轰然洞开,至少一二十个人蜂拥出来,从院墙里面的木梯上,也跟着爬下来一帮人,对方足足三十来个,一下把我们给逼到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