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点了点头,又按照来时的队形退了出去。
平心而论,这一趟隧道之行虽然失败,但收获不少,我们既见识了古人的惩治手段,又见识了工程兵炸药的遗迹,已经足以证明我们大家的前进方向是对的,接下来利用探测仪器找到所谓的恶魔城和血井入口,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当我走出洞穴之后,久违的日光迅速照便了全身。
温暖的感觉驱赶走我浑身的阴寒,我吐出一口浊气,回身望着鱼贯而出的同伴们。
忽然,我感觉到一阵诧异。
因为此刻我发现,从洞里走出来的人里明显少了两位,数来数去,缺少的正是阿猫阿狗兄弟。
我愣了一下,紧接着拿手电往洞里照去,又问林少松道:“你的哼哈二将没出来,知道么?!”
林少松经过我一提醒,也马上发现阿狗和阿猫没出来,而且他俩还消失的无声无息,简直好像被隧道吞没了一般。
这一下子大家有点急促了,赶忙又晃悠着手电往里边走了几步,呼唤了几声后,方才看着这兄弟俩气喘吁吁的,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看着他俩的样子,我们都挺诧异的。
此时的二位泰国兄弟,正扛着那只死蛇往外走,那蛇本就巨大,压的他们两个小干鸡都快直不起腰来了,就这还是要前拉后拽的硬搞出来。
我当时看着的都替他们累,故而赶紧走过去拦住二位道:“怎么着兄弟,这玩意也要带呀!水蛇不值钱!”
“老兵,老兵!”阿狗学着巴图鲁的样子冲我说道:“吃点肉帕......进山三天,天天老干妈,受不了啦!”
他说这话,也迅速勾起了我痛苦的回忆。
按理说,林少松这一次的“寻爷之旅”是计划的不错的,但进山之后我们才发现,这货千算万算,居然算露了相当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带来的野外食品太单一了,除了盐和三明治之外,就是干面包,日本豆腐和法国火腿。
林少松这个混蛋是法国留学加日本工作的双料“铁汉奸”,又对中餐充满鄙视,他吃这些洋垃圾自然是非常可口的,但我们不行呀,毫不客气的说,三明治吃在最里半甜不咸的,简直和吃猪食没什么区别,那东西一顿两顿还成,可自从从遵义到血蓉寨的那段时间天天吃,真就实在受不了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离开血蓉寨的时候,我们和供销社买了一堆老干妈辣椒和方便面,这才解决了燃眉之急。
可即便如此,食谱还是过于单一,老干妈加方便面到现在也连吃了三天,以至于大家见到这个奇妙的搭配都有点想吐的意思了,昨天晚上,七个人愣是只吃了两袋面,似乎大家宁愿得厌食症,也不愿意在多吃那么一点儿东西。
相对于我们,森林警察出身的阿猫阿狗更加难熬一些,人家本来能自己动手解决吃的问题,但无奈贵西北不比泰国,生物多样性差一些,在加上我们赶时间,这二位虽然早想打“牙祭”,但一直没有机会。
而这一次意外捉到的水蛇,恰好满足了他们俩,可能也包括我的**。
于是,我笑着冲他们说道:“吃蛇......恰好我会做!一起呗!”
六目互视,大家心领神会的一笑,随后转过身,各自开始盘算起今天晚上这一大坨肉,怎么吃的问题起来。
出了洞口之后,我让阿狗把吃蛇的事情和大家说了,不出意外的,除了林少松和贤红叶,每个人都同意吃水蛇解馋。
林少松不会吃这种“肮脏”的食品,贤红叶则是处于女人的悲悯,不让我们吃。
她不太高兴的劝阻道:“你们把人家杀了,就够狠毒的了,还要吃蛇!简直不像文明人,而且这蛇看着就稀有,保不齐是保护动物,万一让别人知道,是要受法律制裁的。”
我呵呵一笑,心想这贤红叶怎么变小阿四了,张口闭口法律制裁的,多没意思。
而且我同意阿狗他们一起吃蛇,可不光是为了解馋那么简单,确切的说,我是想救这两个泰国兄弟的命!
第七章 :九仙十煞
虽然阿猫阿狗想吃蛇肉,但遗憾的是贤红叶似乎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最“过分”的是,她管不了阿猫阿狗,也得管着我,就算是他们吃,也不让我跟着掺和。一时间场面有点僵,搞得大家都有些下不来台。
我见状,赶紧把贤大小姐拉到一边,冲她说道:“你通融通融呗,我要是不给他们俩做蛇吃,这二位必死无疑呀。”
贤红叶看了我一眼,非常不信任道:“你不做蛇他俩就必死无疑?蒙谁呢?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呀?…”
我一拍脑袋告诉她道:“你知不知道这蛇肉有多恶心,如果我不用正确的方法进行处理,这二位肯定的吃死。”
看贤红叶不解,我又进一步告诉她,野生的蛇其实是很赃的,每一条蛇都有大量的寄生虫,特别是蛇身上普遍存在的一种名叫“裂头蚴”的恶心虫子,更是多而致命,要是蛇肉不经过正确的处理,很容易让人感染裂头蚴。
说至此,我又进一步形容道:“裂头幼一旦进入肠胃,就会用像刀子一般的牙齿穿透粘膜,进入脏器,然后寄生在肌肉,大脑甚至眼球里边,这种寄生虫杀不死,要想取出来,只能动手术,特别是进了脑子和眼球里的,必须先用锯子吧骨头……”
“行了别说了!”贤红叶被我说的脸都白了,她干呕了下,一挥手,指着不远处卖力抬蛇的阿狗阿猫道:“快让他俩把蛇扔了!”
“不可能,他们就是丢命也不会丢蛇的!…”我摇头道。
“为什么不可能?!”贤红叶小嘴一撇道。
我挥手道:“你以为他们俩不知道蛇身上有恶心虫子么,他们可是泰国人,如果你了解泰国人的饮食习惯,那你就明白那蛇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了。”
其实我说这些并不是瞧不起谁,而是因为这泰国人的食谱,太“黑暗”了一些。
在东南亚,泰国人爱吃是出了名的,泰国人也和中国一样,以自己独特的饮食文化而自豪。
但相对于中国餐饮的博大精深,制作细腻,这泰国饮食便显得肤浅粗暴一些。
不过即便如此,泰国饮食还是有其独到的特色的,而这其中,最大的,中国饮食最比不了的一个特点,便是“暗黑”。
因为泰国地处东南亚的原因,其生物多样性在加上炎热的天气,让泰国人养成了爱吃鱼露,爱吃虫,口味偏酸辣,尤爱吃生食的习惯。如果一种食材能生吃的话,人家绝对不会煮熟,一来嫌麻烦,二来嫌“不鲜”,尤其是阿猫阿狗这样的泰国北方人,嗜好生食已经到了狂热的地步,只要能吃的,人家估计都不会放过,让他们放着“金蛇大蟒”这样的大餐不吃,那和杀了他们没什么区别。
说至此,我替“阿猫阿狗”开脱道:“小叶子,你想想,我不给他们做蛇肉的话保,不齐这两个货要偷偷生吃,到时候浑身都是寄生虫……咱们也看不过去吧,你硬让他们俩放下蛇,这不等于要了他俩的命么?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多不利于统战工作。”
我的话让贤红叶气鼓鼓的,不过人家贤大小姐大度,终于一挥手,不再管这事了,我呵呵一笑算是回应。
我知道,经过我这一番巧言之辩后,这顿蛇肉大餐是跑不了了,眼下就是怎么制作这美味蛇肉的若干问题。
毫不夸张的说,我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和阿狗,巴图鲁他们讨论吃蛇的细节问题。
蛇在中国是非常珍贵的美味,尤其在五岭庙那里,蛇被称作“伏地龙”,火工语又叫“塞龙味”意思是“堪比龙肉的美味”。
自古以来,蛇的做法多种多样,烤,炖,烧,煲,煎,怎么吃都有味,五脏庙四大派,每一派都有独到的吃法,而在这其中,还是数粤菜五岭庙的吃法最多最绝,并形成了五岭庙独树一帜的“蛇菜”特色。
当然,现在是野外环境,我们能用的食材和辅料都有限,因此吃法选择也不多,思前想后,大家一致同意我的决定,还是照顾大多数,案北方的吃法,做一道“一蛇三吃”完事。
所谓的一蛇三吃,其实是个统称,也就是把同样一条蛇做成三种不同的菜来吃,可以就地取材,也能简单美味。就这条蟒而言,我给它规划的吃法是蛇肉火烤,蛇脊爆炒,蛇骨炖汤,当然必须的我亲自做,因为我实在怕阿狗阿猫兄弟偷吃半生不熟的蛇肉,感染寄生虫。
不过即便如此,我对此还是不放心,因此我又和阿猫阿狗说好附加条件,特别表示蛇肉可以吃,但蛇皮绝对不能碰,要烧掉,一点儿都不能留。
对此,巴图鲁不解的问我道:“田老兵,为啥蛇皮不让吃,有毒么?这么漂亮的金鳞,烧了多可惜。”
我摇了摇头无奈的表示道:“蛇皮没有毒,而且很好吃,还能明目,但咱们的条件处理不了,还是算了,至于留下,那是找死。”
我进一步告诉巴图鲁说,这蛇皮虽然美味,但也致命,因为蛇身上百分之八十的寄生虫,都生长在蛇皮之间的部分,而且全是最致命的种类,像我说的裂头蚴,就基本都长在那里。
因此,吃蛇皮的危险很大,虽然蛇皮美味,特别是凉拌蛇皮更是诱人,但为了安全,还是不要吃的。
至于为什么不把金灿灿的蛇皮留下,则涉及到我们五脏庙里的门道禁忌了。
古来传说,有许多生物是会修炼成精的,这些动物中按照灵性不同分为上下五仙共十煞!其中“虎,熊,鹰,豹彘,”被称为上五仙,下五仙则比较杂一些,在北方,多以“狐,黄,常,蟒,灰“称作下五仙,在南方,则以”狐,穿穿山甲,蛇,狼,猫“为下五仙,可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上五仙加下五仙都合称为“十煞”,五脏庙里的厨子普遍认为,九仙十煞不包括老鼠,都是非常有灵性的生物,他们无端被人杀死,必然会有怨气附着下来。
也因为这些传闻,五脏庙里的厨子处理这些生物的食材时都是小心翼翼的,通常来说要请和尚念往生咒才成,念不了往生咒,则要将吃剩下的东西烧的一干二净,不让怨气有附着的空间。
当然,这是迷信的说法,具体真不真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感觉既然我是五脏庙的厨子,就应该尊重一下传统,而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事小心为妙。
说着说着,我们不知不觉,走回了王吼看守的车辆。
第八章 :祭红筛瓮
在王吼那一边,因为先前的约定,我们不敢有任何动作,即使我们回去的时候,也是按照约定,在距离车辆还有三五百米的地方用无线电先行通知的王吼。
等待了一会之后,王吼终于撤掉了所谓的“诡雷”,他隔着对讲机,冲我通报了一声“安全”之后,大家才回到车辆的驻地。
这个时候,已经日薄西山了。
我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知道时不我待,便急忙带着阿狗和阿毛烧火刷盆,准备蛇肉大餐,金羊毛则一头钻进车里鼓捣他的设备,王吼更加神经,他拿上炸药,电子雷管和电池又和巴图鲁研究起“布雷”的方法来,似乎这二位对刚发现的“御敌方案”非常感兴趣
总之,在入夜之前的时间里,大家都很忙,但忙里有乐,这可能是我们进山以来,神经最放松的时候了。
彼时,我和阿狗阿猫忙的不亦乐乎,先用杂木柴,石块架好了野外生灶的“十字坑”,又把原本预备煮方便面的大锅拿出来烧水,准备妥当之后,谈笑间我拿出军匕,就要按照做蛇的流程将那条金鳞的畜生开刀放血,剥皮抽筋,以备洗刷。
但偏偏这个时候,贤红叶这个敏感的女人又把我叫了过去,说是要给我展现她的“发现”。
“什么发现?”我诧异道。
“还记不记得咱们从溶洞隧道里拿出来的罐子?”贤红叶提醒道。
我立刻想起了那些在人尸体内,被钟乳石包裹的陶罐。
那些被钉在溶洞山壁上的古人,随着岁月的流失,只剩下了钟乳石组成的空壳,就连曾经包裹他们的铁制盔甲也都变成了厚厚的铁锈,但是他们体内的那一只陶罐却意外摆脱了岁月的折磨,只是在外边包裹了一层厚厚的钟乳盐。
贤红叶回来之后,一直在实验如何打开罐子,显然他现在成功了,而且还有些收获。
抱着一份好奇,我追随着贤红叶回到越野车,准备揭开罐子的秘密,不过临走之前,我怕阿狗和阿猫偷吃生蛇肉,就吩咐林少松看好二位,千万不要给他们偷吃的机会,要不然把裂头蚴吃进脑子里去,咱们可没工具给他们开颅。
随后我在车里看见了那些被我们从死人洞中拿出来的罐子。
平静下来看的时候,我方才有时间仔细着这些被我们带回来的罐子,除了我拿出来的一个之外,后来大家又陆陆续续找来了四个,这五只罐子现在就码放在车内的食品箱子上,已经被贤红叶用工具仔细去除了外边厚厚的钟乳盐,露出玻璃般光泽的酱红色釉面。
我看着这些罐子,一时颇为新奇。
从整体看去,这些罐子基本成头顶平整的椭圆形,上边还算光滑,但每一只罐子上都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原型小孔,那些孔洞大的如小指粗细,小的则只如针眼大明显是人工留下的痕迹。
整个罐子和蜂窝煤一般,里外都是通的,我看着这奇奇怪怪的陶器,简直不可理解。
“这什么呀?”我挠头道:“拳头大小一个罐子,上边都是洞,装什么都的漏出去吧。”
贤红叶是学文史的,我本来以为他会告诉我一些有关于这个“筛瓮”的具体内容,但遗憾的是,贤红叶也摇了摇头,也表示不理解这是个什么。
不过人家到底肚子里有墨水,虽然不了解这玩意的具体用途和名称,但还是从这小物件的制作方法上,获得了一些难得的信息。
他首先告诉我道,这东西其实是黑陶的,但上了红釉,因此显示出一种独特的酱红色光泽,黑陶是一种比较原始的陶器,中国各地均有发现,贤红叶爷爷贤云渡留下的哀牢古国瓷片里也有类似的黑陶遂平,但明代以来这种陶器基本弃用了,进入现代,更是只在滇西南和康藏地区等偏远地区有部分传承。
相对于黑陶的原始,这“筛瓮”的红色釉面就非常高明了,虽然是陶器,但用的却是明代特有的“祭红”上釉技术,而且釉面平滑,堪称精致。
可以说,这“筛翁”是一个“大杂烩”般的怪胎。
说至此,贤红叶概括性的总结道:“这个筛瓮好怪的,他将十分原始的黑陶烧制技术和非常先进的祭红瓷釉技术结合在一起,让人捉摸不透。”
贤红叶的话我不懂,我是真不知道啥叫个“黑陶”啥叫个“祭红”,更遑论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索性,我对贤红叶说道:“叶子,你说这么多我一句都不懂呀,能和我说点我懂得么?”
贤红叶见我不懂,便思考了间隙,随后对我提出了一个有关于黑兰伯城,苗疆女神花和哀牢古国的联系假设。
首先,我们从药王庙出来之前,听了赵功的过往和传说,从传说中,大家了解了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在许多年前,有一只南方的“遗族”,从很远的地方迁徙至现在的芙蓉川。
这些遗族带来了过去只有哀牢古国才有的文物和象征哀牢国粟王的“笑骷髅花”,借助某种力量,这些“遗族”和周边的民族发生过一场大战,战争结果非常残酷,这只彪悍的民族很可能被军队和本地人连根拔出了,只留下了一片大约建城于明代的废墟,也就是所谓的“黑兰伯城”。
在黑兰伯城里,贤红叶的爷爷贤云渡曾经发现过不少类似古哀牢国的遗物,那些遗物多为明代制品,因而更加确定这些“黑兰伯人”是明代哀牢古国遗民的推测。
而根据眼下这五个同时具有哀牢国和明代特色陶器的出土,让贤红叶对于哀牢遗民接下来的事情产生了进一步的推断。
她感觉,古哀牢人在迁移到芙蓉川之后,很可能接触了别的什么先进文明,两者进行了融合,最终产生了一种介于于哀牢文化以及中原文明之间的“亚种”。他们将古老的“巫术”和相对现代的技艺进行了整合,最终出现了这种把人“钉”在墙壁上,并在死人身体里埋“陶罐”的独特“宗教文化”。但这种宗教文化的目的是什么,就不可知了。
听到这里,我勉强明白了几分,盯着这几个破罐子许久之后,我不得不又问贤红叶道:“那这罐子里到底是哈呀?!能打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