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头不卑不亢道:“回大人的话,下官任仵作三十余年绝不会看错。此人是死后才被绳索勒住了脖颈,人死血气仍在体中运动所以淤血只留在了印痕之下。若是切开淤痕就能发现印痕上部皮肉内没有血淤,不通刚淤故而下官可以判断此人是死后被套上了绳索!”
胡雪岩看了一眼刘天保对金老头道:“金大人,那你可否查出此人真正的死因啊?”
金老头犹豫道:“只要此人非自然而死,下官就有办法查出死因!不过下官要对其全身验查,唯恐下官检验时会对此地民众亲情有所不敬……”
胡雪岩正色道:“此案都已经惊动了天庭,金大人只管放手查案!”
金老头不再多言伸手探入棺材之中从刘阿庆的头顶摸起,金老头满面皆是肃穆让人都闭嘴不敢出声了。金老头半托起僵硬的刘阿庆头颅反复摸索,隔了一会又用利刃割开了刘阿庆身上的长衫。全身泛着青紫色的尸首赫然显现在众人面前,金老头摸过尸首全身后才把长衫盖好了刘阿庆的尸身……
“回禀胡大人,下官已经查明了此人的死因乃是被纯物重击后颅致死。除此之外下官还敢断言此人临死之前应该是喝了不少酒,尸体上浮现出了大小不一的酒斑。以此人生前之健壮,死后还能现出酒斑足以说明此人临死已经喝了不少酒。”金老头直言不讳道。
胡雪岩思忖片刻道:“是何人最早发现的死者?”
镇上的人顿时齐刷刷的投向场中一个男人,那男人连声高呼:“冤枉啊!大人冤枉啊!我……我看到阿庆时早就已经死了啊……我只是想去找他讨回赌债啊……”
胡雪岩怒道:“是何人如此放肆!见了本官竟敢大呼小叫!来人啊,将他拖上台来!”
杨达应声几步上前抓住了叫嚷的男人,拽拖着他上了台。胡雪岩冷声喝道:“你是何人?又是何时发现了的此人已死!”
“回大人的话,小人名叫赖鲲儿,只因从小长着癞痢就被镇子上的人叫为赖子。小人是因为去找阿庆要债……小人到阿庆家中就发现他死了啊……这个镇上的人都能为小人做证的啊……”赖子疾声大喝道。
刘福连忙上前说道:“胡大人明查,赖子所说确有其事。当日五更过后,草民与众人赶到刘阿庆家中正看到赖子吓的魂不附体。依草民愚见不像是赖子杀害的刘阿庆,再者说草民等人也没有在刘阿庆家中并无发现金提刑所说的临死喝酒的迹象啊?”
胡雪岩不解道:“五更天过后就急着讨债?这可真够早的啊!”
赖子急声道:“大人有所不知啊,阿庆此人欠债从来不还!恰好有里正给了他几两银子,小人是因为惦记他欠小人的银子。谁知道阿庆得了银子几天都没有露面,小人是清早听大宝媳妇儿说阿庆又在镇上喝花酒……所以小人才急着去找他要帐啊……”
胡雪岩蹙眉疑道:“哦?喝花酒?他又是和什么人喝的酒啊!那大宝媳妇儿何在?”
从人群里又被推搡出一个头带白花的妇人,刘福忙道:“胡大人,那妇人便是刘大宝的媳妇儿秦氏,可怜他家男人也死了……”
秦氏上前施礼道:“民妇秦氏见过大人,民妇相公数日前突然失踪了。民妇情急之下四处寻找,就在福叔召集镇民找寻民妇相公后。民妇回家歇息时,有人从院里甩进了一包银子。民妇出门之时看到了我家相公身形的男人,民妇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路追赶。可是到了镇东牛二家就看到了刘大庆和黑狗媳妇儿喝酒做乐……”
“你放屁!好不要脸的臭女人,明明是你自己和那阿庆不清不楚的,竟然是诬陷到我头上来了啊!今天老娘就要当着众人的面,把你的丑事都抖出来!啊……”随着女人一声惨叫,人群里发出了骇人听闻的尖叫声……
第二十章 水落石出
晒场上几百个人都没想到刘黑狗的媳妇儿后背心插着把刀子倒地气绝,在女人血泊旁边还蹲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那女子蜷缩成团,嘴巴里还喃喃自语不住的唠叨……
“女鬼……我看到女鬼了……女鬼就在她身上……我看到女鬼了……都得死……你们都得死……”杨达跑上前抓住了颤颤巍巍的女人,台上胡雪岩等人都被眼前刹时惊变震愕了!在女人身旁还有着一个面露骇然的男子……
刘福哆哆嗦嗦的说道:“胡大人……胡大人容禀……这个女人本是老叔刘安之女刘三花,只因在关帝庙中被女鬼惊吓就疯疯癫癫了……”
长生突然跪道:“胡大人,此女就是和恶道合谋害的妇人!小僧听到她方才叫嚷声音一辈子都忘不了,求大人为小僧师傅讨回公道!恶妇她分明是在装疯卖傻,大人明鉴啊!”
胡雪岩怒道:“金提刑何在!此女究竟是真疯,还是装疯可有办法判断吗?没想到触一发而动全身啊,查问讨债竟会引出这么多事,刘里正你们原先难道都不知道吗!”刘福和全场的人都傻眼了,谁会想到讨债的时间早晚啊?
金老头嘴角轻轻笑道:“刑部之中每天都有装疯卖傻之人,下官好歹也是行医郎中出身是疯是装一试便知!”
金老头伸手在刘三花眼前晃了几下,刘三花的眼神呆滞就看着自己的衣摆絮絮叨叨不停自语。金老头顺势抄起了杨达腰刀朝着刘三花顶门劈下,火光电石间刘三花惨叫了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全场的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金老头已经是收刀交还了杨达……
金老头正色道:“回大人的话,此女子心智健全是为装疯。若是大人还有什么疑惑,下官还有三十六种办法让她恢复如常。”
胡雪岩大喝道:“来人啊!给我将此恶妇押下,装疯卖傻连害九条人命罪该当气诛!”
赖在地上的刘三花突然开口大叫道:“大人饶命啊,此事与民女无关,全是姚半仙逼我做的啊……”
“气煞我也!全是些废物,哼!”姚半仙气恼的甩出了阴阳鱼,两道强光迷人眼睛姚老道借机纵身跃起仓惶而逃……
集马镇的村民云山雾罩的瞪着刘三花,到了此时此刻刘三花垂头丧气的被兵架到了台上。老祖宗刘天保满脸的羞愧的缄口不言,闹了半天镇上的丑事竟然是自己毫不知情!
胡雪岩冷声问道:“恶妇!你与恶道害人九命,方才又装疯行凶灭口!你好歹毒的心肠啊!来人啊,给本官上夹棍!”
兵士们抄起棍棒就要夹刘三花的腿,刘三花见姚半仙遁逃早就没了主意急声叫道:“大人且慢动手,镇上命案与民妇无关。只因那姚半仙知道了关帝庙老和尚肚子里藏着的秘密,可是他说老和尚佛法高深怕不是对手所以一直在等待机会……”
胡雪岩厉声喝道:“那镇上的人全是你们设计害的吗!”
刘三花哭嚎道:“冤枉啊!冤枉啊大人!民妇是闻父母噩耗才赶回来的,后来在渡船上听到贵叔说是老和尚捞的女尸害死了我父母,才会想起找姚半仙为我父母报仇。镇上死的刘黑狗和刘大宝确是姚半仙所杀,其他的人命民妇真的是不知道啊!他们本是一伙的啊,是姚半仙叫我在关帝庙里装疯的啊!”
胡雪岩思忖了一会道:“姚恶道为什么要杀刘黑狗和刘大宝二人啊?”
刘三花犹豫道:“我虽不知道姚半仙为何要杀他们二人,恐怕是姚半仙想要独吞老和尚的秘密!姚半仙在牛二家告诉民妇只要再过几日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到时候姚半仙就会带我远走高飞……”
“牛二家?九命案中牛二也参与其中吗?”胡雪岩感觉到了此案原比预料的更为复杂,牛二全家都死在了冰河之中却不知道他生前和恶道的关系!这时候从台下怒气冲冲的挤上一人扬起手就要对刘三花扇了两巴掌,杨达出手就将那人死死的摁倒了。又有着几对人上前跪在台下磕头不止,胡雪岩喝退了杨达让那人起身回话……
“来者何人?胆敢扰乱本官办案!”胡雪岩看到那人瞪着血红的眼睛怒视着刘三花,台下几个又是口口声声的喊那人为妹夫。看样子这个男人应该是知道点什么,只要能理清头绪就能破解整个九命案!
“回大人的话,草民就是这恶妇的丈夫。连日来我们几个为她寻医觅药忙的脚不沾地,可哪里知道这恶妇实为装疯卖傻!”
刘三花的丈夫满脸的怒火中还夹杂着古怪的神情,胡雪岩看在眼里喝道:“你身为人夫竟然不知道同床妻子之事!杀人偿命,你不会是不知道吧!”
男人额头上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跪地疾道:“草民一时糊涂听信了恶妇要为二老守灵的谎话,谁料想她是和妖道厮混,连日来恶妇都是夜不归宿都是草民帮着她在掩饰……”
男人说话之际从河畔跑来一列兵士,姚半仙被五花大绑的姚半仙,晒场上村民横目怒视着姚半仙。“报……报……胡大人,水师军营抓住了一个出逃者……”
胡雪岩笑道:“姚半仙啊,本官从京城赶来,你却是匆匆而别!镇上被你杀了那么人,本官还未给刘阁老一个交待呢!”
姚半仙抖了抖身上冰冻的水迹哈哈大笑道:“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镇上的人都是我杀的……”
“好义气啊!来人啊,先给本官责杖三十大板!”兵士们应声把姚半仙摁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打了三十板子,姚半仙被绑着手脚浑身本事也无法施展。在场的集马镇村民都挥拳振臂求胡雪岩打死恶道,三十板子打完姚老道的双股皆是血迹斑斑了。
胡雪岩厉声喝道:“恶道!事到如今你还敢嘴硬啊,刘安和牛二全家在你还没来此地时就已经死了!他们又是怎么死的啊?”
“呵呵……呵呵……都是我杀的……我都已经招认了……你还多废话什么……”姚老道吐着血沫星子说道。
胡雪岩转身问道:“金大人,你在刑部之中对付这种恶徒都有什么手段啊?”
“这个嘛,刑部大狱问案的都是恶贯满盈之徒。若是用金针刺穴可使人五脏六腑痛的肝胆俱裂,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只不过用这个手段会有损胡大人仁义宽厚的威名,依下官看取来冷水洒淋在此人双股,冷水遇热伤足以让他撑不住了!”金老头镇定自若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