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礼夫声音阴沉地说道:“苗教授,就算你能够从这里走出去,也难保没有人朝你的背后开枪!”
苗君儒轻蔑地看了康礼夫一眼,说道:“你们除了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还会用点别的吗?康先生,我宁可死在街头,也不愿意助纣为虐!”
康礼夫气得脸色发青,从衣内拔出手枪,大声说道:“姓苗的,你别不识好歹!从来没有人敢不给我面子,只要你从这里走出去,我保证,死的绝对不止你一个。不是有一个姓廖的女教授和你的关系好么?我知道她女儿长得相当不错,如果卖到妓院里去,保准是头牌!”
苗君儒愤怒地望着康礼夫,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卑鄙。”
康礼夫得意地笑起来:“怎么样,想通了么?”
苗君儒可以不惧自己的生死,但他不得不考虑廖清和程雪梅的安危(有关苗君儒与廖清、程雪梅母女俩的关系,见拙作《盗墓天书》)。每个人都有弱点,一旦弱点被对手捏住,就只有屈服的份。
他想了一会,说道:“要我去也可以,我有条件!”
康礼夫的眼睛一亮:“什么条件?尽管说!”
苗君儒说道:“你不是要给我十万大洋吗?那些钱我不要,我要你从明天开始,在朝天门码头上支起十口大锅,煮粥施舍难民。另外,给前来讨粥的难民每人两块大洋、一身衣裳!”
自抗战以来,涌入陪都重庆的难民已有数十万之多,每天仍有上千难民涌入。
康礼夫丢掉烟蒂说道:“没问题,这粥和大洋立马就可以办。只是那衣裳,一时间没有那么多!”
苗君儒说道:“你礼德公司不是还有几家制衣厂,专门制作军服的吗?临时用来制作民衣也未尝不可!”
那几家制衣厂制作军需用品,每天能给康礼夫带来上万大洋的利润。他忍痛说道:“好,苗教授,我豁出去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苗君儒说道:“三天以后!”
他刚走出屋外,就见刘大古董从后面追上来,连声叫道:“苗教授,请等一等!”
苗君儒停住脚步问道:“刘掌柜,还有什么事吗?”
刘大古董拱手道:“苗教授,刚才听你和康先生说的那些话,我听着不明白。康先生好像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却一直没有对我说,还要我找人帮他看。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了,也没有说是什么。你们都提到传说,到底那东西和哪个传说有关?”
苗君儒说道:“刘掌柜,我说过,那东西是不祥之物,你不知道也罢!”
刘大古董说道:“我看东西那么多年,这一次居然看不出来,实在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哪!”
苗君儒微笑道:“刘掌柜,你当真不怕死么?”
刘大古董说道:“我活了这么大年纪,黄土已经盖顶了。从康先生对那东西的珍爱程度,我就知道,我一生见过的无数奇珍异宝,都比不上那东西。要是能让我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就是现在让我死,也值了!苗教授,自古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我也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理。看在我们之间还有些交情的份上,你总不能让我带着一份遗憾进棺材吧?”对于一个在古董界享有很高声誉的人物来说,若是看不准一件古董的真伪和来历,无疑是最大的屈辱,至死都将耿耿于怀。
苗君儒能够理解刘大古董的心情,他说道:“刘掌柜,我不想害你。三天后,我和他一起走。如果我有命回到重庆的话,再告诉你那是什么东西!”
刘大古董站在台阶上,看着苗君儒走下台阶的步伐,是那么的沉重与无奈。他实在不明白,他已经将话说到那份上,苗君儒为什么还是不肯说,难道仅仅是为了保住他的命?抑或是为了掩盖与那东西有牵连的历史真相?康礼夫究竟想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呢?
康礼夫从屋内慢慢走出来,斜视着刘大古董说道:“刘掌柜,我劝你还是少操那份闲心,安心做好你的事。苗教授不想你死,我同样也不想你死,明白吗?”
他走下台阶,在几个黑衣男子的保护下,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福特小轿车。
刘大古董望着那小轿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知道他一时间无法知道答案。但是那个答案除了苗君儒和康礼夫外,应该还有一个人知道,就是前两天到过他店里的那个外地人。
[1]在纳粹语言中,雅利安人有时指非犹太血统的白种人,更多是单指日耳曼人。
[2]噶厦是官署名,藏语音译,即西藏原地方政府。
第一章绝世之钥
朝天门位于重庆城东北长江、嘉陵江交汇处,襟带两江,壁垒三面,地势中高,两侧渐次向下倾斜,是重庆最大的水运码头。明朝初期,重庆卫指挥使戴鼎扩建重庆旧城,按九宫八卦之数造城门17座,其中规模最大的一座城门即朝天门,门上原书四个大字:“古渝雄关”。因此门随东逝长江,面朝天子帝都南京,于此迎御差,接圣旨,故名“朝天门”。1891年重庆辟为商埠,朝天门始设海关。1927年因修建朝天门码头,将旧城门撤除。
朝天门左侧嘉陵江纳细流汇小川,纵流一千多米,于此注入长江。碧绿的嘉陵江水与褐黄色的长江激流撞击,漩涡滚滚,清浊分明,形成“夹马水”风景,其势如野马分鬃,十分壮观。右侧长江容嘉陵江水后,声势益发浩荡,穿三峡,通江汉,一泻千里,成为长江上的“黄金水段”。
时值抗日最艰难的时期,大批难民从各个方向涌入重庆,每天在这里上下的难民和挑夫数以万计。
康礼夫没有食言,第二天就在朝天门码头上支起十口大锅,以重庆商贸协会的名义救济难民。难民每人除了领到一身灰棉布衣裳外,还有两块响当当的大洋。一些民主人士不断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呼吁“御日寇于国外,拯万民于水火”。
受此影响,不少商家自愿加入了慈善者的行列,难民的生活得到了有效保障,社会秩序逐渐安定下来。正为重庆混乱不堪的局面而头疼的军政府,顿时缓了一口气。
在林园深藏不露的蒋总裁得到这个消息后,对于那些为党国出钱出力的商人,当即安排了一个表彰大会,对每个慈善家予以表彰。在耀眼的镁光灯下,他握着康礼夫的手,久久舍不得放开。有这帮生意人相助,何愁国难不去,党国不兴?
没有人知道,这场声势浩大的慈善活动,居然是一个不问政治的考古学者逼出来的。
所有事关慈善活动的报纸消息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苗君儒三个字。
苗君儒当然不在乎那些虚名,他在乎的是,那东西怎么会到了康礼夫的手中?
刘大古董清楚地记得那外地人的样子,是典型的藏族汉子,一头浓密的头发下面,是一张藏民特有的紫黑色国字脸,高挺的鼻梁,络腮胡,高大健壮的身躯,结实的肌肉,穿着一身对襟短褂,头戴宽檐帽,脚穿厚底马靴,腰里似乎还别着硬家伙。
那天,那汉子进店来的时候,门口还站了两个跟班。对于这样的客人,伙计向来是不敢得罪的,便上前点头招呼,问需要买点什么东西。
那汉子拿出20块大洋放在柜台上,只说要见一见刘大古董,有事情请教。
在古董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请人帮忙看货,应根据货的贵贱程度和看货人的威信,支付5块到50块现大洋的酬谢。
伙计见那汉子也是懂规矩的,更加不敢怠慢,忙吩咐其他人通知掌柜的,并将那汉子引到旁边厢房的雅座间看茶。
刘大古董来到厢房的雅座间,朝那汉子拱手后问道:“请问客官,要我看什么货?”
那汉子起身关上门,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刘大掌柜的威望,人称火眼金睛,在重庆的古董界,你算是头面人物!”
刘大古董谦虚道:“那都是同行们的抬爱,惭愧,惭愧!”
那汉子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来,铺开,说道:“刘掌柜,我要你帮忙看的货在这里!”
刘大古董看了一眼纸上画的图案,见那画着的东西有些像古代的铜钥匙,形状显得有些怪异,便有些生气地说道:“客官,你是在消遣我吧?看货当以实物为准,哪有画个草图就请人看的?单凭纸上的图案,如何看得明白?”
那汉子说道:“刘掌柜,货物不在我的手上,我只想请教一下,之前你见过这东西没有?”
刘大古董肯定地说道:“我看货看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东西都见过,就是没有见过这张纸上画的东西。如果你想知道那是什么,可以等货到手之后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