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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理直气壮是地地道道的屁话,财大气粗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北京的清晨,笼罩在雾霾之中。一辆黑色迈巴赫轿车从西郊京原路出发,驶过五棵松、公主坟,直抵东长安街。

开车的司机西装革履,戴着白手套。坐在后座上的杜林祥与张贵明,同时大口吸着烟。缭绕的烟雾,令车内的豪华装饰都有些模糊不清。

这辆价值近千万的迈巴赫,便是张贵明在北京的座驾。除了这辆豪车,张贵明还在京原路附近购置了一家高级会所,并投入巨资装修,将其打造成自己在北京的行宫。

如今的杜林祥,当然不会对区区一辆迈巴赫有多少艳羡。上市成功后,他也为企业购置了几台豪车。当初决定买什么牌子的汽车时,迈巴赫便是备选之一。不过,见多识广的庄智奇与喝过洋墨水的儿子杜庭宇,都反对买迈巴赫。

杜庭宇当时说,迈巴赫在国外销售很差,几乎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全世界除了中国的富豪,几乎没人中意迈巴赫。

杜庭宇还点出了迈巴赫的三大硬伤。第一,它外形太像奔驰S级了,活脱脱一辆大号S级,显得缺乏个性。其二,没有深厚的品牌内蕴。宝马收购了劳斯莱斯,大众收购了宾利,在豪车市场上赚得盆满钵满,奔驰看着眼红才复活了迈巴赫品牌。但迈巴赫毕竟在20世纪40年代就停产了,六十多年后重出江湖,缺乏品牌号召力。第三,定价太离谱,已经超过了劳斯莱斯幻影和宾利雅致。

“国外媒体都报道了,迈巴赫最终难逃停产的命运。”杜庭宇说道。

庄智奇的总结更加精辟:“迈巴赫与悍马,都是在国外卖不动,却被中国暴发户视为宝贝的东西。”

因为庄智奇与杜庭宇的劝诫,杜林祥最终没有选择迈巴赫。甚至面对整日开着一辆悍马的五弟杜林阳,杜林祥还时常嘲笑几句。后来认识了张贵明,杜林祥对庄智奇的话更加深信不疑。这个张贵明,最喜欢的车不就是悍马与迈巴赫吗?

除了座驾,杜林祥对于张贵明那家会所的风格也看不上眼。在北京这样一座古都,非鼓捣出一个欧式装修的会所干嘛?更要命的是,张贵明将自己收藏茅台的爱好也带入会所。国酒茅台摆在罗马柱与水晶灯之间,怎么看怎么刺眼。

杜林祥甚至想起了谷伟民在东交民巷的四合院。都是肩负驻京办职能的富豪行宫,谷伟民的四合院古朴庄重,里面的明清家具,从越南进口的红木,从福建运来的假山,件件堪称精品,不知比张贵明的会所,好出多少倍。

杜林祥所不知道的是,张贵明对于纬通集团驻京办的装修风格,同样没什么好感。纬通集团成功上市后,在北京购置了房产,建起自己的驻京办。可张贵明认为,纬通的驻京办,更像政府机关的驻京办。驻京办里餐厅的包间,全部以河州的街道命名,还有会客室里的红地毯、巨幅国画、白色单人布艺沙发,通通官味十足。

当然,彼此看不起的杜林祥与张贵明,在去对方的驻京办赴宴时,嘴里都不忘恭维几句。此刻坐在迈巴赫车里,两人更是谈笑风生,亲密无间。

迈巴赫轿车在东长安街的一栋大楼前停下。杜林祥与张贵明一前一后走进大楼,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迎候在大厅,与两人握手后,将他们引上电梯。在电梯里,杜林祥问道:“吕市长的办公室还在二十多层,没有挪地方?”

中年人一脸微笑,十分得体地回答:“目前还没搬。至于搬不搬,何时搬,领导说了算。”

步出电梯,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行人走进一间并不宽敞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以及这栋大楼的主人——吕有顺正坐在皮椅上,低头批阅着文件。

杜林祥满脸堆笑地伸出双手:“吕市长,你好!”

吕有顺起身相迎。与杜林祥握手后,又主动把手伸向张贵明:“这位就是张总吧?”

“是的。”张贵明也笑起来,“吕总,久仰大名!”怎么称呼吕有顺,张贵明曾思量过。跟着杜林祥叫“吕市长”,似乎交情不够,干脆就叫吕有顺如今的职务吧。

吕有顺保持了担任河州市长时的习惯,在办公室里就穿一双千层底布鞋。他的办公室面积不大,四五个人同时坐进来,就会显得满当当。这样的办公室,连好多县委书记的都不如,同杜林祥、张贵明极尽豪奢的办公室相比,更是望尘莫及。如果不事先做一番了解,外人很难相信,坐在这间办公室里的吕有顺,会是一个千亿级央企的掌门人。

尽管办公室的装修简朴,但吕有顺座椅的左侧,却摆放着一个矮桌。桌上四部电话整齐地排列着,尤其其中两部红色电话机,无声地显示着主人的身份。

杜林祥与张贵明,都是与官场交集颇多的人物,他们见识过各级领导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机,也听过许多有关红机的传说,但对于红机的准确定义,在很长时间里却并不清楚。有些说法讲中国只有省委书记、省长以及大型国企一把手以上级别的人才能装配红机,红机在中国的数量仅有几百部。也有人说,许多正厅级市委书记的办公室里,就装配有红机。

其他问题,杜林祥还能请教庄智奇,有关红机的问题,连庄智奇也一问三不知。还是一次在京郊垂钓时,杜林祥询问了吕有顺,才从对方口里获知了准确答案。

据吕有顺说,真正的红机,确如外界传言那样,在中国仅有几百部。除了国家领导人以外,只有正部级官员以及部队正军级以上干部、大型央企一把手才有资格装配。红机最大的特点,就是整个机身没有拨号盘,也没有加密按键——它既不需要拨号,所有通信也都是加密的。在使用这部电话时,只需操起电话说出要找的人,接线员就会帮你把电话转接过去。红机内部还有防止窃听的保护器。任何原电路被异物介入或者外壳损毁,电话都会自动报警。

听了吕有顺的话,杜林祥依旧迷惑:当初在河州当市长时,吕有顺的办公桌上也有红色电话,甚至自己老家文康的市委书记,办公桌上也有红色电话。按说这些级别的官员,都是没有资格在办公室里装红机的呀!

吕有顺接着解释,许多厅级干部的办公室里,也装配有红色电话机。这些电话机,既和普通电话不同,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红机。这些红色电话机准确的称呼是党政专网电话,是一定级别的党政领导专用的保密电话。每部电话都有一个四位数的号码,只能与其他同样只有四位号码的电话相连,整个系统经过加密。

杜林祥终于明白了,吕有顺在河州办公室的红色电话机,以及那些市委书记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机,并不是真正的红机,它们只是党政专网电话。党政专网电话与红机的区别也显而易见,前者有拨号盘,后者没有拨号盘。

因此,吕有顺担任河州市长时,办公桌上只有一部红色电话机,就是有拨号盘的党政专网电话。来到北京出任央企一把手后,吕有顺的办公桌上就有了两部红色电话机,一部是党政专网电话,另一部则是没有拨号盘、只可由接线员直通高层的真正红机子。

当初经由吕有顺引见,杜林祥认识了省委书记贺之军的大秘、担任洪西省委副秘书长的陈枫。与陈枫喝酒时,杜林祥便听到一些大领导如何使用电话的趣闻。

据说贺之军对于保密工作十分重视。他要与下面的市委书记通话,一般会让秘书给对方打手机,并要求对方在最短时间内用党政专网电话回过来。

陈枫还说,有一次自己给下面的市委书记打电话,说贺之军要了解一起山体滑坡的处理情况,并让对方用市委办公室里的红色电话机,给贺之军的办公室打电话。碰巧市委书记正在县里调研,实在不能赶回市委。经过贺之军的同意,双方才用手机进行了通话。

落座后,秘书立即为客人沏好明前龙井,然后便知趣地退了出去。张贵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便轻轻放下:“祝贺吕总啊。俺也是前几天才听老杜说,吕总高升了。今天冒昧来拜访你,也是想顺便沾沾喜气。”

“张总客气了。”面对恭贺自己升官的话语,吕有顺竭力表现出淡定的神情,但眉宇间却有掩藏不住的喜悦。

吕有顺升官的事,时间就在半个月前。从河州回北京时,吕有顺只是企业的总经理、党委副书记,在他头上,还有一个董事长。为此,吕有顺还自嘲过,从河州到央企,天生就是二把手的命。

半个月前,企业董事长作为救火队长,被空降到另一家大型央企担任一把手。身为二把手的吕有顺趁势扶正。中组部领导找吕有顺谈话时说,事出紧急,还没有来得及为企业物色一位合适的总经理,所以总经理的位置,暂时也由他兼着。同时担任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吕有顺终于享受到大权独揽的滋味。

吕有顺跷起二郎腿:“我对张总,其实也早有耳闻。早在林祥跟我提到你之前,就听过你的大名。你的大根能源集团,近年来在中国矿业市场,是一匹不折不扣的黑马。”

张贵明在吕有顺面前,始终是恭敬有加的模样:“过奖了。俺的那点生意,同吕总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吕有顺淡淡一笑:“客气话都不要说了。林祥告诉我,张总手里有座规模很大的矿山,正打算出手?”

“没错。”张贵明点头说,“如果能与吕总的企业合作,真是十分荣幸。”

吕有顺目光犀利:“你之前是和宋红军合作的,双方还签了协议,甚至他们公司还打过好几次款。对吧?”

“是的。”张贵明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红军可惜了。”办公室里沉寂了几秒,吕有顺才开口说道,“我与他虽然没什么深交,但开会时经常坐在一起。他出了这种事,大伙心里都不好受。”

吕有顺接着说:“今天当着张总,我就实话实说,对于开拓矿业市场,我有些兴趣。但是收购价格,肯定会比宋红军的出价低很多。”

张贵明有些着急:“吕总,当初和宋红军谈的价格其实已经很低了,你要再杀价,俺就不知道亏到哪里去了。”

“宋红军的报价,不会低吧。”吕有顺脸上似笑非笑,“价格真是那么低的话,他干嘛闲得没事给自己脑袋一枪?他的继任者,为什么一上来就中止合同?”

吕有顺继续说:“大家都是生意人,讲究在商言商。作为买家,我自然希望价格低一点。此外,我还是个国企负责人,必须讲政治。这桩矿山交易,宋红军怎么和你谈的,我不知道,也不关心,但他毕竟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如果还按原价接盘,外界会怎么看?恐怕生意没做,告状信就寄到中纪委了。”

张贵明一时语塞,还是杜林祥出来解围:“关于价格的事,我同老张说过,只要砍价不是太狠,大家总还可以商量。”

“是这样吗?”吕有顺直视着张贵明。

“嗯。”张贵明涨红着脸,“吕总,你是大生意人,你先出个价。”

吕有顺悠闲地说:“就在宋红军的报价上,打个对折吧。”

“吕总,你在跟俺开玩笑吧?”张贵明一脸笑容,心里却气得要命。

吕有顺说:“恕我直言,你能以这个价格出手,已经十分幸运了。”

“绝对不行,这个价格太低了。”张贵明坚持道。

杜林祥又出来打圆场:“生意嘛,总要慢慢谈。双方一上来就咬住价格不松口,也不是谈判的惯有套路。我看能不能这样,如果吕市长真对矿山有兴趣,双方先从其他细节入手一步一步来。至于敏感的价格问题,留待谈判过程中慢慢沟通。”

“老杜这法子好!”张贵明向杜林祥投来感激的目光。

吕有顺放下茶杯,缓缓说道:“我与红军接触不多,但同他的部下,还有些交情。他们公司的财务部部长耿小乐,张总应该认识吧?”

张贵明点点头:“对,和耿部长在北京见过几面。”

“这小子也算争气,如今都当上什么部长了。”吕有顺笑道,“当初我在香港公司做总经理时,他就是我的办公室主任。看着小乐这些年成长这么快,我也很欣慰。”

大人物的气场就是不一样!从张贵明口中的“耿部长”到吕有顺口中的“小乐”,两方的实力高下立判!

吕有顺继续说:“去矿山实地考察,当然少不了。不过昨晚我跟小乐通了一番电话,对于张总矿山的情况,大致也知道了些。”

张贵明默默听着,心里却开始发毛。这个吕有顺厉害呀,竟然提前联系了耿小乐。耿小乐自然是知道矿山内情的,他真要知无不言,吕有顺也就知己知彼了。由此看来,吕有顺打对折的报价,还真是有备而来。

吕有顺又说:“刚才林祥说的,是生意的一般谈法,由浅入深,由易到难嘛!不过非常之时,也可行非常之举。比如这桩生意,如果双方先就价格问题达成一致,剩下的细节问题,我会交给部下来处理。如果在价格问题上无法达成一致,我看也不必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吕有顺的语气十分和蔼,但在张贵明听来,却有一种不怒自威、泰山压顶的气势。吕有顺的谈判风格出奇地强硬,先划出一个框架,要谈就在这个范围内来谈,否则,一概免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贵明心中叹道。谁叫自己的处境如此狼狈?真要手里有粮,心中不慌,谁他妈来这里受吕有顺的窝囊气!混迹江湖多年,张贵明自认,理直气壮是地地道道的屁话,财大气粗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而眼前的吕有顺,正是一个财大气粗的主。

张贵明干咳了一声,然后说:“吕总给俺出了一道难题。价格问题十分敏感,这会儿确实定不下来。矿山里,除了俺还有其他股东。这种大事,也得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好啊。这种事,你们当然要好好商量。”吕有顺说。

张贵明又说:“最终答复吕总,恐怕还需要几天时间。不过在这期间,俺还是诚挚地邀请你亲临矿山考察一圈。纵然买卖不成,大家也可以交个朋友。”

“多谢张总。”吕有顺说,“我是去不了,三天后要陪着首长到俄罗斯和东欧国家访问。我就安排一位副总带队,去矿山转一圈。”

“好啊!”张贵明说,“你们的考察团队,什么时候过去?”

吕有顺思忖了一会儿说:“这几天恐怕抽不开身,就三天后吧。我动身去俄罗斯,考察团队也开赴矿山。”

张贵明开心地说:“恭候大驾。这几天俺还要在北京办点事,到时俺就和考察团队一起回去,全程陪同贵公司的副总。”

吕有顺公务繁忙,秘书不时进来送文件。眼看要谈的事已聊得差不多,杜林祥、张贵明起身告辞。

吕有顺亲自将他们送到电梯口,握手告别时,吕有顺说:“既然张总这几天都在北京,那么考察团队启程前那天晚上,我设宴款待一下诸位。”

张贵明连说“不用客气”,吕有顺却坚持道:“今天下午要连开几个会议,估计晚上也脱不开身,不能留张总吃饭,本就失礼。后天晚上,大伙聚一聚。我把考察团队的几个负责人叫来,彼此认识一下。”

张贵明说“不用客气”,本身就是一种客气,他心里巴不得能和吕有顺多点接触。听见吕有顺如此说法,他便不再推辞。

离开大楼,杜林祥、张贵明又登上了迈巴赫轿车。张贵明点燃香烟,叹了一口气:“这个吕有顺,可比宋红军难对付多了。”接着,他又问道,“老杜,对于吕有顺的报价,你怎么看?”

“确实低了点。不过如今要找到其他买家,也很难呀。”杜林祥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偷笑——老张呀老张,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装个啥?

杜林祥是谈判桌上的老手,刚才在吕有顺的办公室,他一看张贵明的神色,就知道张贵明纵然心里对吕有顺的报价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缴械投降。所谓征询股东意见,一来确是实情,二来也是给自个一个台阶下。毕竟是谈生意,总得做出扭扭捏捏的样子,不能吕有顺把价格砍了一半,张贵明当场就乐呵呵地应承下来。

张贵明沉吟了一会儿说:“少亏当赚,对折就对折吧。”

杜林祥见张贵明终于吐出实话,便顺势说道:“你估计徐浩成那边,会接受这个价格吗?”

张贵明摇着头:“不知道。”

杜林祥做出一副着急的模样:“事到如今,你和徐浩成不能还装作不认识呀!要不你主动去趟香港,跟徐浩成见一面?”

“俺跟这个王八蛋见个屁!”被吕有顺砍了价,张贵明的心情本就不好,此刻一听徐浩成的名字,更是怒火中烧。

“老张,”杜林祥又说,“你心里不痛快,我自然明白。但生意人,可不能跟钱怄气。你要是拉不下面子,干脆我替你去香港走一遭。我把这边的情况,跟徐浩成说一说,也听听他的看法。”

张贵明犹豫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好吧!”

得到张贵明的首肯,杜林祥心里倒有些自嘲:老子也是几十亿身家的人,怎么尽干些跑腿捎口信的活?不过转念一想,杜林祥又乐了,要不是你俩心存芥蒂,这单生意还不好做呢!

杜林祥一拍大腿:“回头我就给徐浩成打电话,明天跑趟香港。”

“老杜,辛苦你了!”张贵明话语里带着感激,可一转念他又说道,“明天你就别急着走了,后天晚上吕有顺请客,你得去作陪。”

“不必了吧。”杜林祥说,“即便没有去香港见徐浩成这事,我也打算明天回河州了。吕有顺请你吃饭,又没说请我。”

张贵明哈哈笑起来:“以你同吕有顺的关系,还用得着人家亲自开口?俺和吕有顺,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好些个话,说深说浅了都不合适。有你在身边,就融洽得多。”

张贵明又说:“干脆你也订三天后的机票。到时吕有顺陪着领导出国,我回矿山,你就飞去香港。”

杜林祥摇着头:“接下来两天在北京,又没什么事可干,这么干耗着,怪难受。”

张贵明说:“有俺在,你还怕找不到乐子?今天晚上,俺们就去找个地方喝酒。对了,这次老庄、明勇也跟着你来了北京,把他们都叫上。”

张贵明抬腕看了看表:“晚上的饭局就这么说定了。中午也别闲着,你跟俺去吃点家常菜。”张贵明又拿起手机,拨通后吩咐道,“中午老杜要过来,多烧几个菜。”

杜林祥心中纳闷,除了那个位于京原路附近不伦不类的会所,张贵明在北京还有什么巢穴,竟要邀请自己去吃家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