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红伞的女孩
大三搬出来的决定,是五个室友共同决定下的产物。我们里头风头最健的小花,从大二就开始提议这件事。到了大三,也许是时候了,冥冥之中,这栋公寓,似乎等待着我们的到来。在其余四人都还忙着找房子时,小花通过关系,租下了一间公寓。公寓的地点离我们学校很近,一共有七层楼。附近吃的也不少,勉强算得上热闹。
五个大男生,从大一时就认识了,感情虽然称不上特好,但倒也相处得很融洽。小花是我们里头最出名的一位,功课好,运动又棒,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张可以把死人唬醒的嘴,大一一入校,他猛办联谊,认识了不少他口中的“女的朋友”;阿达是我们之中最正常的一个,大概是因为他念的是哲学系的原因吧,很多事情,他想得很深,也有女朋友,不过不常黏在一起;小白人很好,家里的清洁,都是他一手包办,并做得一手好菜,他那个女朋友就是他利用这门手艺拐上手的;至于仲明,则是最常跟我私混在一起的人,最近跟一位学妹拍拖;而我青蛙,单身中,不常出门,小花常说我,不要影响市容,让市长难做人。
开学一个礼拜了,这天下午,大家都出门了,小花则去买晚餐,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极无聊的综艺节目,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得正舒服,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将我吵醒,我随后接了起来。
“喂,青蛙!”小花的声音,“下来拿晚餐,我拿得快重死啦!”
“好的。”被吵醒虽然心里有点不爽,但是挂上电话后,我还是乖乖往楼下走去。哦,差点忘了说,我们租住的这个公寓是没电梯的,不过好在我们住三楼,上下倒也不是特麻烦。
走到地下室,我看到小花一边抽烟,一边在讲电话,他见了我,挂了手机,“拿去,你的猪排饭,还有阿达、小白、仲明、跟我的……”他将便当丢给我,又发动机车,“我去载慧慧……”
他口中的慧慧,是刚到他口中的猎物5号——资管系的新生,刚开学就被喻为系花,很不简单。
我“哦”了一声,提着便当往回走。到一楼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很小的影子,站在门口。定睛一看,是个女孩子,正确地说,应该是高中生吧,她穿着附近中学的制服。
天已经开始下起毛毛雨了,她穿着一双红色的皮鞋和一条过膝的红袜子,撑着一把红伞刻意地站在门外,貌似没有进大门躲雨的意思。她这样的穿着和举动,让我不由微微有些疑惑。她的衣服微湿,肩膀很小,好像还发着抖。我知道我该发挥怜悯之心,可是我怕待会儿小花回来,知道我认识了一个美眉,对她伸出魔手,而且搞不好她在等男朋友。
想到这,我笑了一下。小花如果看到高中女生(背影看起来又不错的),铁定跑过去搭讪。可是我不敢,因为我是青蛙。十个美女,有十一个想用鞋子把我赶走。于是我不理这红通通的女孩,走上楼转角时,我却发觉女孩似乎转头看了我一下,并对我笑了一下。这是除了妈妈或者路上的欧巴桑以外,第一次有美眉对我笑,虽然我们的眼光没对上,而我也没看到她的样子,但我的心脏还是少跳了几拍……
我回到客厅,将一堆便当丢在桌上,走进浴室,看着满堆的衣服,无奈地耸了耸肩,叹道,“可恶,本来要洗衣服的,现在晾了也干不了……”
我走回客厅,刚坐下时,大门被打开,阿达急忙地踏了进来,他全身湿湿的,嘴里不晓得在念什么。
“你没带伞吗?你不是开车,怎么会淋湿……”我关心地问。
“吼!青蛙,你很笨耶!我们学校这么大,我从系上走到停车的地方,早就湿透了!”阿达走进房间,脸色非常不好看。我的笨!会让他如此生气?
“我们这一栋楼,都住什么人?”他换好另一套衣服出来,看来怒气还没怎么消。
“这……这我哪会知道……”一向不主动跟人打招呼的我,怎可能没事就去拜访邻居。
“靠!”他突然怒骂,“那秃子最好不是住在这一栋的,不然下次我在门口堵他!”
我无言,等他解释。
阿达抓起自己的便当,“刚才我到地下室时,已经找好了一个位置停车,有一辆车又开进来,硬要跟我挤同一个停车格……”他咬着鸡腿,似乎还很愤怒,“干!地下室他盖的吗?竟然说这是他的停车格!拜托,又没分哪一层用哪里的停车格!拽什么!还把我的车刮伤!气死我了!”
“后来呢?”
“后来我找他理论,他根本不理我……”阿达气愤地回答。
“那你的车没事吧?”
“车还好,我自己能处理,我气的是那人的态度,不要让我知道他住哪,不然我非整死他不可!”
“好啦好啦!消消气啦!”
阿达不语,静静地吃着便当,我们终止了谈话,我想他正在想如何整那个人吧。没过多久,仲明,小白和小花陆续回来了。小花是最后一个进门的,很奇怪,身边没有慧慧,他边进门边打电话,挂上时还加了一句脏话。
“慧慧呢?”我好奇地问。
“靠!那女人……”小花一屁股坐下,满脸怨气。
“怎么了?”小白从厕所走出来,听到小花的话,惊讶地问道。
“你们又吵架啦?”我幸灾乐祸地问。看情侣吵架,我常常有种兴奋感,兴奋地期待他们会分手。
“算了……”小花抓起便当,正想往房间走,但随后他又转回来,“对了,我告诉你们,刚刚我遇到一个正妹耶……”
“正妹?在哪遇到的?”仲明挑眉问,显然很感兴趣。
“嘿!告诉你们不就没搞头了,肥水不落外人田呀……”小花跑到我身旁,“喂!青蛙,如果遇到正妹,你会不会去搭讪?”
“我……”我不想回答,因为楼下那位高中妹,就是最好的答案。我没有告诉小花,就怕他知道有一个正妹,又拿来调侃我。
“唉呀!”他笑道,“我看你一定不敢去搭讪吧?”
小花取笑我,不过我早已无所谓了,因为被笑惯了。
“而且啊,你们看,电话号码耶……”他高兴地拿了手机炫耀着。
“搞不好是个援交妹……”小白一桶冷水急泼而下,“哈哈……”
“小心到时使用者付费哦!”阿达接话说。
气氛一下子变得火花四起,我不想参加他们这种无聊的斗嘴,起了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我不由埋怨自己刚刚干嘛不搭讪去?搞不好可以打破我二十年来没女友的魔咒!
屋里还有其他人
“我们楼上都住什么人啊?”下课时,我们在回家的路上,仲明提了跟阿达一样的问题,怎么,难道他昨天也遇到那位邻居吗?
“我也不晓得耶……问这干嘛?这我哪会知道……”怎么大家都问我。
“哎哟!你最闲嘛……”
“少来……一定有问题,你想干嘛?”
“没啦!这几天听到一些怪声音……”仲明咽了咽口水,却打住不说是什么声音。
“是什么声音啊?”我绷紧神经地问。
“就是啊……”他靠近我,“就是……嘿……”
“嘿?嘿什么啦?快说啦!”我不耐烦地问,天晓得我有多怕会有什么怪声音。
“嘿……咻……嘿……咻……啦!”
我一愣,剩下仲明在大笑,“难怪你会交不到女朋友啦……”
“妈的!”
仲明的笑声几乎快将我逼疯,回到家,我干脆关在房间,连晚饭也不想吃了。我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又想到红通通的高中生妹,我又失笑。
次日,虽然我很早就醒来了,但是一点也不想起,一直躺在床上直到下午方才起来。我摸着肚子,五藏庙正在火烧屁股,快饿死庙公了。我走到厨房,正想开冰箱,门铃在这时响起。打开门,我看到房东满脸的笑,“呃……婆婆?”其实我并不意外,房东婆婆时常会上来看望我们的,而且每次过来,都会带些吃的东西,只是突然想到我自己只穿着一条四角裤。
来不及反应,我想关上门,婆婆一把将大门打开,“不用害羞啦!我都几十岁人了……”
我愣了愣,点点头,“进来坐……”
房东提着好大一锅的炒饭进门,一下香味四溢,我的肚子跟着狂叫。
“还没吃吧?刚好……”房东笑着,我看八成是听到我肚子的声音。
虽然才刚刚搬进来没多久,但是房东类似送吃的已有很多次了,所以我也不多客气,从厨房里拿出了碗筷,吃了起来。
“怎么只有你一人在家啊?”房东问。
我抬头笑道,“两个人去实验室了,剩下一个到同学家做作业,还有一个,我快一礼拜没看到他了……”那个人是小花,最近大概又忙着拐新生,忙得大家想一起喝酒,他总是一句,“我要陪我女朋友啦!”也许他真的有太多个女朋友要陪,所以实在很忙。
“哪一个啊?上次先来找我看房子的吗?”
“应该吧……”我想婆婆指的应该是小花,我突然想起阿达和仲明跟我说的事儿,于是问,“对了,婆婆,我们这都住什么人呀?”
“这啊……二楼住着一对单亲妈妈跟小男孩,他们人很热心哦……”房东太太笑道,“有事的话,她们都会尽量帮忙的。”
“这样啊……很少看到她们……”基本上,搬进两个礼拜了,我只见过一个上班族,应该是公务员吧。
“四楼住着一个女生……”
“女生?一个人住啊?”
“这我也不清楚,好像有一个男朋友吧……常来找她……听她说,她有一个叔叔,很照顾她……”
“五楼呢?”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上次阿达在地下室遇到的秃子。
“五楼是一家人,一对夫妻跟两个小孩……”房东笑问,“问这么多,是想看看有没有对象吗?”
“没啦!”我的脸一红,低头扒着饭,笑着答。
“住得还习惯吧?有没有缺什么啊?”房东热情地问,真的让异乡的学子感到温馨。
“没有啦!很好了……”
“那就好,你慢吃啊……我去楼上看一下。”说完,房东笑着出了门。
我送她走后,关上门又添了一碗饭,拿起遥控器漫无目的地看起电视。等我吃完后,天已经黑了。我起身,进厨房洗刷碗筷,正洗着,门被打开了,转头一看,是小花带女朋友回来了!
“慧慧啊?”我隔着布帘问,小花却好像没听到,进了房间,把音乐开得超大声。
小花刚踏进房间,下一秒小白回来了,还真巧,搞不好,刚刚他们遇到过。小白带着他的女朋友Iind坐在客厅里。开学后,小花变得好忙。应该说,搬来这,小花成天不见人影。也许是忙着把妹吧?我们都这么想。
“礼拜日要不要去联谊?”一群朋友里,小白对我最真心,也够豪派,“S女大……”
“不要啦!干嘛每个学校都要认识我这只青蛙……”我断然拒绝了。
“网络上没什么美女啦!”小白站起,对着Iind说,“你先进我房间……”
Iind起身,对我笑了笑。
“我知道没有……”我叹气,“可是我不敢啊……”
小白走到厨房,拿了一瓶矿泉水,大口地灌着。
“唉哟……”小白拍着我的肩,眼神却飘到我身后,“怎么了,我待会儿就进去了……”
“我……”从小白房间出来的Iind,吞吞吐吐地说。
Iind大眼泛着不难发现的泪水,看得我跟小白一脸茫然。难不成小白的色情杂志被Iind发现了?
“没啦……小花房间好吵,大概在玩吧,那女的笑得好大声,好大声……”
“声音?”我跟小白两人瞪大眼。
“哦……应该是他女朋友啦……”我解释着,突然想到可能是慧慧吧?
“是吗……那也笑得太恐怖了吧……还唱怪歌……真不晓得他们在玩什么……”
“什么歌啊?”小白拉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我不晓得,不过我不想进去了……”Iind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说。
我起身到小花房间,果然听到女生的笑声,“嘻嘻嘻……”
“小花,小声一点啦!”我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想到,刚刚音乐不是很大声吗?怎么还听得到笑声?会不会是歌的间奏?不然慧慧也笑得太大声了吧?我没得到答案,因为小花根本没理我。
Iind拖着小白,说什么也要离开这里。我知道她很胆小,可是还真不晓得她在怕什么?小白没办法,只好跟着Iind走了。
大概十点钟时,仲明带着一包盐酥鸡回来了,“吃不吃?”仲明问我。
“不了,我先去睡了……”或许我还在生仲明的气,所以不怎么搭理他,我关了电视,回了自己的房间。说是睡觉,其实我回房后就开了电脑上网。不知不觉,玩到了凌晨两点,我打了个哈欠,关了电脑正准备睡觉,这时敲门声响起。
我开了门,是仲明。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仲明问我。
“没有!”又来这招,睡不着也不能来闹我吧,“我什么都没听到!”
“有啦……好像是小花还是小白的房间的……”仲明说,一脸倦意。
“什么声音?”该不会又是嘿咻嘿咻吧?
“不晓得,不知道是楼上还是小花那的?笑得好大声,女孩子的,声音好尖……”
出了房间,我发觉半夜的客厅冷得异常,九月的高雄,这么冷?
“敢再耍我,小心我抓你去阿鲁巴(台湾流行的一种恶搞游戏,多名同学把一名男生抬起,然后以硬物来玩弄其下体,包括在柱上磨擦)……”
“骗你干嘛?”
先解释一下我们房间的位置。小白的房间,刚好位于小花与仲明之间,而我跟另一个室友阿达的位置,则比较靠近陽台,我们中间刚好隔了一间厨房。仲明走到小白房间,准备敲门。
“他去女朋友家了!”我说。
“为什么?不是说今天要住我们家吗?”他疑惑地问。
“不晓得……”我真的不晓得为什么。
仲明又走到小花房门前,仔细听,虽然有音乐声,可是真的有人在笑的声音。仲明大力地敲门,“小花,没事早点睡!不要跟慧慧在半夜玩……很吵啊……”
小花没有响应,可是笑声在听到敲门声的前一刻,仿佛知道我们来了,突然停止。仲明不耐烦地骂了一句脏话,我想他一定快被搞疯了。
“早点睡吧……”拍着他的肩,我走回房间。
隔天一早,我准备好棒球棍,并与仲明找到阿鲁巴的最佳地点,准备在小花出房门时,给他个惊喜。一整晚没睡,我跟仲明顶着黑眼圈,守在小花房间门前。可惜除了房间偶尔传来慧慧吓人的笑声外,没有任何声音。
于是我们从早上八点一直等到中午,仲明终于受不了了,“我不等了,反正要阿鲁巴有的是机会,我要去吃饭了……”他放下手中的利器,转身要回房间。
就在这时,小花的房门被打开了,他一脸疲倦地走了出来。
“靠!”仲明又转身,用力地靠着小花的肩说,“昨天跟慧慧玩得蛮高兴的嘛……”
看起来是蛮高兴的,小花一眼疲惫,把他的型都破坏了,“下午要到学校弄作业,借过……”
“喂……”仲明伸手想拉回他。
这时刚刚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的阿达拉住了我和仲明,“一起去吃午饭!” 他脸上冒着青筋,看起来很不爽。
我转头想拉住小花一起吃饭,他却一下消失了!哇靠!他今天走颓痞路线吗?连头发都没梳。
“走吧!”阿达的脸色沉了下来,似乎也是整晚没睡。
走到二楼时,遇到二楼房东口中的单亲妈妈与小男孩。
“要出门啊?”他们提着一包垃圾,好像要出门倒垃圾,看起来果然是很和善的阿姨。
“对啊……”我们三人应话,又走下楼。
“对了……”阿姨叫住我们,“昨晚,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在笑的声音啊?”
我们三人无言,真不知道该怎么道歉。
“阿姨,对不起……”仲明低声下气,脸色铁青。
“对不起?干嘛跟我对不起啊……”她笑说,“你们音乐是大声了点,以后尽量过十二点就关小声点就好啦……倒是……”
“倒是啥?”
“倒是四楼那个女孩啊,叫她别跟男朋友半夜不睡,玩什么猜猜看的,笑个不停……闹得我们伟伟睡不着……唉……”
我们三人傻眼,原来除了慧慧与小花,还有四楼的。可怜的阿姨……该不会,五楼的家庭也被吵到了吧?
我们选了附近一间有名的快餐店,坐下来后,阿达的脸色总算比较好了。
“昨天谁带女朋友回来啊?”他问道,还是有点不爽。
“小花啊,他带慧慧回来!”因为慧慧是他惟一承认的,所以我们直觉地认为是她。
“靠!这个慧慧,什么时候学会在厕所难产了?”阿达碎碎念,“我昨天想上厕所,急得要死,她却死待在里面不出来!”
我跟仲明噗的笑了出来!
“后来你上到厕所吗?”我们问他。
“没有!我昨天大概十二点回的家,回来时,小花的房间音乐好大声,敲他的门,还不理我,真怕吵到邻居。临睡前,我想要上厕所,看见门是关着的,但里面是黑的,于是喊了一下门,结果有人应‘是我’,应该是慧慧在上厕所吧!等她好了,可一等就等到凌晨两点,我都不晓得敲了多少次门了!”
“后来呢?”我问。
“后来,我憋不住,就在陽台解决了……”
听到这,我跟仲明笑得嘴都歪了。
“有没有领悟一些新的哲学?”仲明问。
“陈仲明!”阿达吼道。
很快,我们三人点的快餐陆续上来了,我们正吃着,突然周围一暗,好像被什么遮住似的。一抬头,慧慧不知何时站在我们三人旁边。
“慧慧?”仲明大叫,“你终于出来了,你们昨天关在房间那么久在干嘛呀?”
慧慧瞪了我们一眼,“什么关在房间?我听不懂!你回去告诉江颖那个白痴,叫他快点把放在我这的东西拿回去,不然我要烧给他了!”
烧给他?阿达虽然很愤怒,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差点喷饭。
“你们昨天不是还好好的?还笑着玩耶,这么快就分手啦?”阿达好奇地问,“还有啊!你上厕所真的很慢耶!害我昨天差点失禁了……”
慧慧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上礼拜二就跟那个猪头分手啦!”
“上礼拜他要载你来我们家那一次?”我问。
“对啦!他偷偷跟学姐约会被我室友看到,死不承认,还骂我没度量……他最好别再继续花心,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慧慧咬着牙骂道。
原来昨天半夜上厕所的女生不是慧慧啊?这小子,又有地下情人了。
“那你昨天没来我们家?”我问。
“谁要去他房间啊!反正你回去告诉他,快来把他的东西搬走!”慧慧丢下一句,然后就走了。
“那是谁啊?”仲明问,“虽然他有很多我们不晓得的,但应该会提一下吧?”
“会是会啦!”阿达皱着眉,“可是最近都没看到他,回到家就关着房间,也不晓得他有没有洗澡……”
“今天就在家等他,等到他回来,再用阿鲁巴拷问他!”仲明贼贼地笑说。
“好啊……”阿达附议,嘴巴都快笑歪了。
“啊,惨了!”阿达突然站起,“小白呢?”
“他到Iind家睡了……”仲明回道,“怎么了?”
“没有啦……”阿达又笑,“我是想说阿鲁巴时,少他一人怎么行……”
我们三人吃晚饭便往家里走,走到大门口时,看到小白和Iind徘徊在楼下。
“好像要下雨了耶!”阿达看着他们,“干嘛在门口不进去?”
“没啦!Iind有东西忘在我房间,叫我上去拿!”小白解释道。
“上去拿不就好了啊?干嘛不上我们家坐坐?”仲明对Iind说,“好久没看到你了耶……”
仲明与Iind的感情不错,毕竟他们之前曾经在学生会一起服务过,小白会认识Iind,也是通过仲明。
“不要!”Iind死命摇着头,又看着小白,乞怜似的说,“你去帮我拿好不好……”
“唔!好吧……”
一群人准备上楼时,Iind突然抓着仲明的衣襟。“你在这陪我……”Iind低下头像命令地说。
小白摇摇头,推着我们,就上楼去了。
“我刚带她去收惊……”拿了东西,小白估计有些口渴,于是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水,一边喝,一边跟我们说。
“收惊?”阿达不解。
“这个我待会儿跟你解释,我先送她回家……”小白大口喝完冰水,随即下了楼。
雨还没降下,但空气中已有潮湿的味道,小白带着Iind走了,机车的声音在楼下显得异常的刺耳。没多久,仲明上来了,不知为什么他变得跟Iind一样,眼神里有不难发现的不安。
“你怎么了?”阿达说。
“难怪Iind吓成这样,要是我,我也会去收惊了……”仲明说。
“到底是什么事啦!搞什么神秘?”阿达转头问我,“快点讲啦!”
我将昨天的事告诉他,他点点头,“所以呢?这样就要收惊啊……”
“对啊!Iind的胆子不小嘛。”我笑说。
“不是啦……”仲明急着解释。
“那是怎样?你还有事没告诉我们?”
仲明沉着气,“也不是什么事啦!其实搞不好是她想太多……”
“快说啦!”我急着,这家伙老爱吊人胃口。
“昨天,Iind不是进小白房间吗?”
我跟阿达点点头。
“进去后,小花的房间不是很吵,本来Iind想睡一下,才躺下去隔壁就大声了起来,笑声又怪恐怖的,小花的女朋友细细碎碎的,像似在跟他说什么,很神秘的样子,Iind一时好奇,就把耳朵贴在墙壁上想听听看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仲明又停下来,看得出来,他在稍微颤抖。
“Iind的耳朵刚贴过去,笑声和说话声就突然没了,只剩下音乐声……”仲明坐下,用手抓着头发说,“然后Iind感到墙壁好像湿湿的,觉得很不舒服,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个女的声音说……”
“说什么?”阿达快急翻了。
“说‘你贴墙壁贴得这么近,是想偷听我们说什么吗?嘻嘻嘻嘻……’”
我和小白闻言一震,不由毛了起来。小白叫嚷着要找小花好生问问,于是拨打了他的手机,结果打了好几次都是无法接通。我们商量着正要下楼去找他,结果这时外面轰隆一声,酝酿已久的雨终于下下来了。没办法了,事到如今也只好待在家里等他了。
我们打开了电视,一边看一边等,不知过久,楼梯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仲明以为小花回来,兴奋地跑过去开门,“喂……你终于……”话说到一半,他就打住了,停了几秒,他觉得有点奇怪地说,“咦,没人?”
“怎么可能?”刚才明明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啊?我走了过去,外面还真没有人,我探头在楼梯间看了看,无意间低头的时候,不由叫了出来,“奇怪,人是没有,但是地上不知为什么有水渍……”
仲明沉着脸,碰的一声把门关了,然后和我一起又坐回沙发上,继续等小花。到了下午六点,雨还在下,小花依然还没回,但我们已经饿得要死了,正琢磨着如何弄点吃的,这时候小白打来了电话,他问我们吃晚餐没有,如果是没有,他回来的时候,顺便给我们带。
这话对我们来说简直是一种救赎。我们跟小白说了各自喜欢的饭菜。没多久,小白就回来了,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他全身都湿透了。
“我去洗澡,你们先吃……”小白丢下便当,便走向浴室的方向。
我刚打开便当,便听到小白在浴室骂着脏话,“喂!”他用手捏着一块红的东西,“谁女朋友的内衣裤啊?”
阿达抬头一看,却开始作呕,“小白,拿回去……影响食欲……”
我盯着炒饭,又瞄见小白拿的那套内衣裤,觉得一点也不像红色,反正像被血染的……有点恶心与血腥。
“早上我上厕所怎么没看到?”仲明问。
“大概没睡醒吧……小花这家伙,还留下证据……哈……”小白笑着说,他认定那是小花的杰作。
等小白洗好澡,走回客厅。坐定后说道,“今天我带Iind去收惊……”
“怎么说?有说她被什么吓到吗?”我问。
“没有……只叫她最近小心车子,其他的就没多说了,”小白苦恼地说,“我不晓得Iind会被慧慧的声音吓成这样,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那天也不带她来我们家了……”
“小白……”阿达将电视开得很大声,“昨天在小花房间的不是慧慧,应该是另一个人……”
“啊?不是慧慧?那是谁?”
“呃……”我说,“这就得等小花回来再用阿鲁巴拷问他啦……”
“哈哈……”
“而且啊,那女的也太扯了吧!上个厕所上半天就算了,还把内衣裤留在厕所。”
“厕所?”小白问。
我们又将事情告诉小白一次,笑得他快翻了。气氛再一次被炒热,四人总算比较安心了。
“对了,Iind听到那个女生的声音的事,你觉得怎样?”仲明一本正经地问。
“什么声音啊?”显然Iind没告诉小白。
于是我们又讲了一次,总觉得今天一直在解释。
小白的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
“我们也觉得很奇,那女生怎么会知道Iind在偷听?而且音乐这么大声,应该听不到的,Iind说,那声音好像就像黏在墙壁上一样,害她那天晚上一直睡不好……”仲明说道。
“怪不得她昨晚一直翻,我想说干脆今天带她去收惊,没想到她有事情没说……”小白压低声,很失望的样子。
“我终于懂了……”先前我只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听他们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终于了解他们在讶异什么,“除非她女朋友有特异功能,不然怎么会知道有人偷听……要不然就是……”
“别说!别说了……”阿达打住我的话,“等小花回来再问……”
“好吧。”
但是我们一直等,等到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我们一群人竟然就这样睡死在沙发上。睡梦中,我仿佛看到小花回来了。门被打开,是的,后面还带着一个女孩子。
我起身,很想探个究竟,小花走进房,那女生却走向厕所的方向……哇靠!这么爱上厕所,不会一上又是一小时吧,好!我就在门口等你……于是过了不晓得多久,我听到冲马桶的声音,及喇叭锁被转动,开锁的声音……但是门却没被打开,正确地说,只打开一条缝……我直觉地停住呼吸……
然后,一个好浅好浅的声音,“嘻嘻……你为什么要偷看我……”通过厕所的缝,我只看到一个红色的双唇,血红般的。
我往后跌,那女孩却打开门,我看到她的眼,眯成血红样的线,我腿软得想爬离这,可是不知何时,女孩却早已抓住我的脚……啊!
“喂,快起来!”我的脸被打醒时,脸上都是口水,我惊醒,因为我以为那是我的血。
小花?小花怎么会在这,我看了看窗外,发现已经天亮了,难道说,刚刚是在做梦吗?好真实的梦境……
“小花?”我瞪大眼,不敢相信,“你终于回来了……”
“小花?靠!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好久了……”仲明跳起来,“好啊!我不阿到你陽痿,我就不是男人……”
“喂喂,”小花跳开,“我怎么了啦?干嘛这样……”
“你怎么了?还敢说,昨晚音乐开得那么大声,又跟女朋友在房间吵得要死!你女朋友还让我不能上厕所……”阿达吼道,“你女朋友还吓到Iind,你晓得吗?”
“啊?你们是在说什么啦?”小花抓着头,很不解。
“吼,要解释几次啊……怎么连当事人也不晓得啊……”仲明翻着白眼,快昏死了,“你昨晚跟你女朋友真是吵死了!”
“昨天?”
“呃,就是这两天啦,其实应该算前天吧!半夜不睡,音乐就算了,你跟你女朋友吵得太大声,是要跟四楼的女生比吵啊……”仲明说。
“我?我这两天都回家睡,不过我没带女朋友回来啊……”
“少来,我还在厕所外等她上厕所,而且青蛙也看到她啦……”阿达说,“唉哟!吵到是没关系,你女朋友还吓倒Iind……”
基于让他了解,我们又讲了一次事情的头尾。
“我发誓……”小花头一次这么正经,“我这两天如果带女人回来,我就陽痿一辈子……”
大伙人都傻了,天晓得这是多大的毒誓。
“可是那天,青蛙真的看到你带女生回来呀……而且,我们听到的声音,也不是假的……对吧?青蛙?”仲明说完后,推了推我,要我的认同。
“呃,你说什么?”我满脑子都是先前的梦境,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
“喂!你专心点啦……”
仲明不耐地念叨我,我脑子里还不停上映刚刚的恐怖画面……这个梦,是在暗示什么?警告什么?还是,只是我想太多呢?
噩梦连连
小花的事情过了几天,被一堆杂事烦到无法思考的我们几乎快忘了。仲明仍然不停地忙着程序,而小白与小花同系,整天在弄作业,也不见人影。我偶尔还在学校遇到小白,但就是没办法找到小花一起吃个饭。
那天夜里,大家看到的事都不敢提了。说真的,可能得到预期的结果,反而更令人恐惧。我也不想提这件事了,可是,从那天开始,我的噩梦却不曾停止。我知道我又做梦了,梦的场景,都是这栋公寓的样子。
我不记得我是在何地见过那男人,只晓得莫名的熟悉感。我又在做梦吧!那个男人,对!就是那个,穿着浅褐色风衣外套,还拿着一束向日葵的男人,从一楼跑过我们这一层楼上,至于进了哪间房间,我看不清楚房间号码。
“宝贝,我来啦。”男人拿着钥匙,迫不及待地冲入门,邪恶的笑脸,看起来就只是想一逞兽欲。
“猜猜看……我躲在哪呀?”男人口中的宝贝,躲在某处,娇滴滴地回应。
“那我去找你哦……”男人边走,边不耐烦地扯开领带。
等等!这条领带,好像很熟悉……
“嘻嘻……你要快点找到我哦……找到时,我会给你奖品哦……”
男人打开一个又一个的门,粗鲁地打开每个橱子。终于,他在一个厕所,找到了女孩……四周的景色变了,我发觉我待在一个很拥挤的地方,湿湿的,都是水管……
“哈哈……找到你了……”男人大力地抱起女孩,想离开厕所……
“等等啦……”女孩跳出男人的拥抱,“有个人偷偷藏在我们家呢……”
女孩愈接近洗碗槽下的排水孔,我的心就跳得愈快……该死的……为什么我会躲在里面?洗碗槽的柜子终于被打开……女孩整个身体不正常地扭曲着接近我,她的脸变得不再甜美,取而代的是血不停地从身体各处渗出……她终于贴近我的脸,怨恨般地说道:“你为什么老要偷看我?
“啊!”凌晨三点,我醒的时候,伴着一身冷汗,我觉得有点口渴,于是走出了房间。一出来,我就听到笑声,我后退一步,这是……声音的来源不是小花的房间,而是四楼。果然如二楼的阿姨所说,四楼的女孩,半夜都在玩。
我走到厨房,发现厨房有声音,侧身一看,瓦斯炉打开着,有一个女孩子,站在那……
“我煮宵夜给小花吃……”女孩没转头看我,只是低头专心顾着火候。
小花何时带女朋友回来了?我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大口喝了一口,然后说,“小花真幸福啊,哦,你没事早点睡呀……”
女孩没搭理我,只是一直不停地对着锅中的宵夜笑,那笑容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似曾相识。
最近半夜,还是很冷,我披着衣服,没头没脑地走到小白房间,敲开了门说,“我不敢一个人睡……”
小白抬头看着我,他手上还拿着笔,有点累的样子,“进来吧……”
“你怎么还没睡?”我问。
“要赶作业,也睡不着……啊,你呢?”
“最近一直做噩梦……”
“什么噩梦?”
我将梦境的内容告诉他,小白一脸错愕,“你怎么会做这种梦?”
“不晓得……”我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到,“Iind最近还好吧?”
“不好……”他摇摇头,“愈来愈严重了,她一到晚上就乱想,睡不着,根本也不敢睡。”
“那还跟我真像……”我笑道。
“最近小花没问题吧?”我问,事实上,最近我很少看到他,有的也只是半夜听到他回家的声音,“他女朋友是不是来了?”
“女朋友?有吗,我不晓得耶……他最近好像在追一个女生……”
“哇靠,不是有一个学姐了吗,他还不够啊!”
“哈,谁知道……”
我们就这么瞎聊着,天亮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在小白的床上睡着了。我们讨论的话题不停地绕着这栋公寓,但其实,我最想问的,是他对于之前,那位曾吓倒Iind的我们口中小花的女朋友,有什么反应。可是我想我们都不愿承认,可能之前真的撞鬼了。而我也常告诉自己,我会做噩梦也不过是之前造成的陰影。
事实上,除了之前那件让人想不透的事外,小花的生活,一如往常,他还是常带女朋友回来,虽然,我一直没仔细看过他口中的她。
我还记得前几天(当我还算常看到他时),我跟小花正在吃早餐,他不停地说着他的新对象。
“你都不知道她超正的!”小花在早餐店,大肆宣扬他的情史。
我低头吃着蛋饼,无心听他说话。
“有这么完美吗?”不忍心泼他冷水,可是又不希望他太沉迷。
“是啦……她蛮黏我的,不过我喜欢啦!不过,跟她在一起,我得很小心的,不要让她发现,我在追学姐……她好厉害,我做啥,几乎都知道……”
“我看你迟早会劈腿沉入河底啦!脚踏两条船……”
“唉哟!别提这,告诉你,她今天终于答应让我到她家了……哈哈……”小花笑道。
“哦……这样啊……恭喜!”我终于抬头看着小花,发觉他的脸颊凹陷,就像个吸毒犯,“小花……你是不是太劳累了?一天两三个轮流……”我打趣地问。
“靠!你说什么?”
那一天晚上,小花没有回来。后来我就很少在家里看到小花了,可是既然昨晚看到他女友,就表示小花应该回过家啊?可是,无可预知的下一步,正不停地侵袭着我们五个人……
起床后,我回房间整理了一下房间。到了下午快三点时,我走到客厅,抓着饼干,又看起了无聊的综艺节目。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我以为外面出了什么事,于是打开门想去看,结果门却刚好撞到要上楼上的人,是一位大约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
“你没看路啊!真是的……”
“呃,对不起……”我偷偷抬头看了一下那名男子,这是婆婆口中的住五楼的那一家吗?这个问题我并没有思考太久,因为到了快四点时,我又听到脚步声了,这回该不会是住四楼的女孩子吧?我高兴地起身,想看看这一层楼到底住怎样的人。可是打开门,我却突然体会到仲明的感觉了。对,什么人也没有。好吧!也许是我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没多久,小白下课回来了,带来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小花逃了一礼拜的课了……”这或许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不过发生在小花身上,的确很令人意外。小花虽然爱把妹,不过,他有一半的时间,都用在功课上,逃课,对他来讲,就像不碰女人一样困难。
“他是跟女朋友太happy吗?”仲明从房间走出,插入我们的话题,打趣地问。
“我前几天才跟他吃过早餐而已,他哪来的理由不去上课啊……”我说。
“可是系主任找他好久了,他的作业一直没弄出来,开学拖到现在……”小白又说。
这下我们三人可傻了,作业可是他的命根,这可比女朋友要重要一点。
“该不会他一直在睡觉,只是没起床吧?”阿达咧嘴笑,不知何时从房间出来,他走到小花房门口,转动喇叭锁,“咦?没锁啊……”于是我们四人先后走了进去。
“开灯啦!好暗!”仲明念道,小白却不停地按着日光灯的开关。
“是不是坏了?怎么不亮!”昏暗中,我看到小白的脸,有淡淡的疑惑。
“怎么会这样?过什么原始人生活,电灯坏了也不会修一下……”阿达抱怨着,往床上看,“好乱啊……简直像恐龙过境一样……”
小白拿起电话,“我打给他看看……”手机接通,可惜小花没把手机带走,留在他床上震动。
“怪不得都找不到人……”仲明说,“算了,我们再去沙发睡觉好了,搞不好,明天一早,他就会踹醒我们了……哈哈……”
“不好笑,陈仲明……”我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小花的房间,比我们每个人的都多了一份湿气,不难闻,可是却令人喘不过气,“我回房间了……”
回到房间,还没五点,天色又开始暗了。奇怪了,夏天的白天不是比较长吗?明明是大白天,怎么一开始觉得采光佳的公寓,这会儿却成了暗房似的?我又沉沉地睡着。
沉睡中,我又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睁开眼,小花站在我面前。
“靠!你想吓死我啊……”我坐起,发现身体有点沉重。
“我要回家了,以后不会回来了,我要搬出这栋公寓,你们也快搬吧……”
“为什么?”我干脆站起来与他平视,却注意到门口有人站着。门口的人侧着身子,浅浅地笑着,就像在嘲弄着房里的我们。小花没回答我,走出房门,等我追出去,却只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妈的,难道我又在做梦吗?刺耳的警笛声响起,这会儿我真的坐在床上,而面前死命摇醒我的,是仲明。
“起来啊!青蛙,你睡死了啊……”仲明粗鲁地摇着,“出事了!”
“啊?”我揉着沉重的眼,“什么事?”
“找到……找到小花了……”
我走到陽台,往楼下一看,两三辆警车,还有一个盖白布的东西。当然,也有房东太太。我转头看了看仲明,“发生什么事了?”
我心里是有底的,只是不敢相信。小白走进来,眼眶红着,身子颤抖着,“醒啦?刚才半天也叫不醒,还以为连你也挂了……走吧……去看小花吧……”
阿达走在最前面,我们一群人跟在后面,脚步沉重地走着……大门口被黄布条的警戒线围得乱七八糟,周围还有一些三姑六婆。然后,我看到房东太太,与二楼的阿姨。
“你也是江颖(就是小花)的室友吗?”一位眯着眼的胖警察,看着我问。
“对!”
“刚刚你室友已经确认过死者了……江颖,彰化县人,二十二岁……”警查拉拉喳喳地说了一堆,我却觉得头很昏。
“三天前晚上你人在哪?”他又问。
“三天前?”有没有搞错,昨天他女友还在煮宵夜。
“对!初步判断,大概是三天前死亡的……”
我转头看着小白,他给我一个“没错”的表情。那昨天,在厨房,跟我打招呼的人是?为什么一直出现在我们家呢?
“呃!杨先生,这三天你所做的事,麻烦你清楚地交代一下……”胖警察对这栋公寓的所有住户,开始进行侦测。
杨先生?我顺着警察口中的杨先生的方向看去,这不是我那天开门撞到的那个……
“这……我那记得这么多啊……这几天我忙公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我哪会记得,我那个时候在哪,那时候都待在家,况且,这三天,我一直加班,回家的机会根本不大。”说了一大串,就是说明他没嫌疑罢了。
“那9月30号那天晚上呢?你人在哪?在家吗……还是在加班?”
“这……应该是吧!那天我好像忙得特别晚,一两点才回来……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把我的上下班打卡时间表给你看!”杨先生紧张地解释着,“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我只晓得三楼好像有新的房客搬进来!不过我根本就不认识!”他看到阿达,突然愣了愣,“要说认识……也只有他,前些日子,我在地下室,为了停车的事跟他起了一些争执……最近的学生真是……”
啊?原来阿达上次说的那个中年人,就是这位杨先生啊……
“妈的!死秃子!你说什么……”阿达气得冲向前,抓起杨先生的领子,作势想揍人。
小白在后面拼死命地拉着咒骂的阿达,“现在不要闹事啦。”
“那你呢?”警察转头问二楼的阿姨,“三天前,人在哪?”
“我今天才刚从娘家回来,去了整整一礼拜,你说,我三天前人在哪?”她抱着小孩,满脸愤怒,似乎为了警察惊动小孩,感到不满。
“发现死者的人就是你吧……”警察看了看婆婆,口气和缓地问,“为什么你会没事跑到哪?这样不就侵犯别人的隐私了吗?”
“我……我是听说,秀庭很久没打电话回家了,想去看看她……”婆婆拭着泪说,“因为按门铃都没人来开门,我就私下用备份钥匙开了门……”
秀庭?秀庭是谁?
“死者是死在橱子里的吧!你没事去开那个橱子干嘛?”
“我进去没多久,就发现房子里有老鼠,秀庭一向很怕这些东西,我想干脆帮她清一清,免得她回来时被吓到,为了赶老鼠,所以才会打开那橱子……”婆婆说着,身体不停摇晃着。
“喂!”小白向前走了一步,“她是老人耶!你懂不懂得尊重啊!不能等她稍微平稳一点再问吗……”
胖子警察又不知咒骂了什么,接着说,“等会儿所有的人跟我回警局。”
等我们折腾了一整晚,经过长长的讯问后。警方似乎没有找到一丝头绪。没有可疑人物,却也没有比较正常的,更没有所谓的证据之类的。小花基本上是闷死的,但是,却意外地出现在四楼,为什么会在四楼呢?这个问题,大家心知肚明,却没人愿意打破。大家又把事情的原因放在前一阵子的怪事,真的跟前阵子的事有关吗?做完笔录,我们本来决定去吃晚餐,可是大伙却仿佛没从小花过世的事中清醒。
“你们都不饿吗?”我也很难过,可是我知道不能这样。
“你没看到小花死掉的样子吧?”仲明咽着口水,“看了你也会不想吃东西……”
“样子?”我瞪大眼,就算有机会,我也不会想看。
“就像看到贞子一样,满脸惊恐,还有他的脸上,多了一个血印,是手的形状……”阿达解释,“看得我都倒胃了,哪会想吃……”
我低着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们我做梦的事,等过一阵子吧!至少把小花的事处理好。小花的父母来到我们家时,眼神空洞地哭着,两人对于独生子过世的事,有的只是悲伤,而没有丝毫的愤怒,“现在只要凶手快点被找到就好了……”
“凶手?”我问。我一直认为小花是被恶鬼缠身,最后才会送命的。
“对啊,他是从一个放棉被的橱子里拉出来的,橱子的设计,只能从外面开关,躲在里头的人,是出不来的……”阿达解释,“你知道他在哪被找到的吧?”
我摇头又点头,我哪会知道?大概是那个什么秀庭的住处吧?应该在我们这栋公寓吧,不然尸体不会在外头……
“在四楼,我们四楼,就是那个,住高中女生的房间……”仲明又抓着头发,“怎么会在那呢?那个女生有一阵子没回来了,钥匙只有房东跟那女的有,房东没有嫌疑,难道会是那女生吗?”
“这……”我不敢相信,躺在沙发上,“怎么会?是那个秀庭的吗?”
“嗯……应该吧。”小白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切事情太复杂,我们连追问房东详细事情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放由时间过。
“小花怎么会是三天前过世的?昨晚他女……”我一头雾水,真的不懂。
“喂!”仲明撞着我的肩,意识小花的父母还在场,这事让他们知道,不见得有什么帮助。
显然他们没注意到,“那我们再回警局处理一些事,住外头,凡事小心点……”
直到起身送小花的父母到大门口,确定他们已经走了。“去外面找个地方聊聊……”阿达说,“整理一下,待会儿就出门,我没办法待在家……快点吧!”
回到客厅,我经过小花房间,好像该为他做点事……于是我随手将地上杂乱的衣服捡起,捡着,捡着,捡到一本书……我拿起来一看,是本日记,我随手翻开了——
谁也逃不了
偌大的房间,光线将白色的拉帘照得更显透明。早上十点十分,我在XX医院清醒时,身旁围着婆婆,妈妈,师母,二楼的阿姨,还有我没见过的女人,留着一头卷发,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清楚地表现着。
“青蛙……你终于醒啦……”妈妈激动地抱着我,老泪纵横,“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妈……”我看着妈妈,我也忍不住激动,“还好,你没事……”
师母低下头,满脸愧疚,不停地说抱歉,“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们也不会这样……”
“师母,你在说什么……”我抬头看着她,这明明是教授造的孽,为什么是她来道歉。
二楼的阿姨,拿出一张上礼拜的报纸,递到我面前,“先看一下吧……”
本报讯:一个多月前,一件失踪案,埋藏着难以理解的前因后果,以下是苹果日报记者为你整理的整个案情。九月初,一个下着毛毛细雨的凌晨,吴姓少女与某大学教授,正从汽车旅馆出来。他们甜蜜地拉着对方的手,漫步在雨里。
吴女趁机将自己怀孕三个月的事,告诉了大学教授。没想到,教授一口否决,并告诉吴女,老婆已经发觉他们的事,并且要求分手。吴女不想扯破脸,但又不愿失去爱情,面对心爱男人的狠心,只有默默地吞忍。当事情似乎平息之时,跟吴女同一栋公寓的杨姓男子,在吴女与教授分手的那天,在门口遇见吴女,淋着雨不肯进门。
杨姓男子的婚姻正处于不稳状态,太太与小孩,常常跑回娘家。又见貌美年轻的吴女,一时起了歹念,邀吴女到家喝酒解闷。杨姓男子酒后乱性,借机强暴了吴女,最后竟失手打死吴女。
一时心急,他将吴女暂放在家中浴室,浸泡马伏林。使得吴女尸体并没产生腐化。两礼拜后,却在吴女家中,发现一位江姓大学生尸体,被人关在吴女房间的柜子中,一下子惊动警察。杨姓男子在警察走后,心生紧张,竟又把吴女剁成尸块,丢进吴女家中流理台下的柜子,再用水泥灌满整个柜子。然而,这件事,却被后来跟江姓少年同住的室友发现,案子才渐渐水落石出。
这件重大刑案,关系着五条人命,还包括跟吴女在一起的教授,以及杨姓男子,和另一位在汽车旅馆发现的陈姓少年。初步判断,应都是杨姓男子所为,但本案仍有很多疑点,譬如为何杨姓男子行凶后,还要分别在江姓与陈姓少年胸口,刻上自己的英文名字?本案不排除有共犯,或者嫁祸给杨姓男子的可疑嫌犯。只是杨姓男子也已死亡,恐怕在查证上更困难。
此案件详细作案手法与日期,在杨姓男子的日记中发现,为此,大学教授与吴姓少女的恋情,才被发现。
难道,这就是人性吗?
“我是在暑假时,发现我先生,跟那个女生在一起的……”师母无神地说,“起初我很好心地劝那个女生,但是后来我后悔了……那个女孩子,比我年轻,嘴比我甜……我告诉她,只要她肯离开我先生,那我就什么都不计较……甚至帮她出学费……可是我没想到,她告诉我,她怀孕了……她用孩子,来威胁我先生的生活……我不要,这是我的婚姻……本来就不该有人来介入……我先生后来知道她怀孕了,急着想要她拿掉……是她自己,自己作贱……我要带她去堕胎,她不要……后来……我一急,要我先生,马上跟她断了关系……我没有想到,她那天会遇害,我们更没想到,你们就住那……”
来得及吗?来不及了……一切都失去后……说什么对不起,或者,早知道,都是拿来唬人的话……我在床上,该怨谁,到底该怪谁……一个女孩子的怨恨……真的可以如此深吗……
“是我先生,杀了你室友的……”那位卷发的女人,突然开口,“虽然,现在也死无对证了,但是,一切证据,都指向我先生……也许,刚好你室友,发现我先生的事所以才会被杀的……”
又一个难解的疑问题,其实最清楚的,只有我们这一群人……根本没有谁杀谁……
“要不要去看阿达?”妈妈突然开口。
“阿达?”我惊喜,“他在哪……”
“青蛙,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千万不要自责……”妈妈带着我,走进一间独立病房。
阿达坐在床上抖着双唇对着护士大吼,“把柜子拿开……拿开……”
下一秒,阿达又开始抱着头,然后自言自语地说,“不要……不要带我去流理台那……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玩捉迷藏。不要……”
明天我就要出院了,今天我又跑到阿达的病房,想找他说说话。
“请问,前两天,在这的那位病人呢?”我问一旁整理床单的护士。
“中午刚被人接走了……”
“这样啊……”阿达,也会过得很好吧。
晚上,睡到半夜,我突然被惊醒了,爬起来不见妈妈在身旁,我不由有些奇怪,突然觉得一阵寒冷,是窗户的风吗?看时间,四点了,妈妈呢?我起身,想找妈妈,发觉隔壁床的病人,也不见了……怎么搞的,医院好安静……我悄悄下床,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间病房。这时,一位护士推着整车的医疗用品,进了我的房间。
“护士小姐,请问一下,我隔壁床的病人……去哪了……”我紧张地问,“我妈呢?”
“隔壁床的去做检查了……等会儿就回来了……” 护士背对着我说,“至于你妈妈,我也不晓得……”
“哦……”我安下心,好险,好险还有人陪我……
“怎么了?”护士问。
“没啦,一个人在病房,怪恐怖的,哈哈……”
“是吗?可是这样比较方便啊……嘻嘻……”
“什么意思……”我往床沿靠着,竟开始冒冷汗。
“这样……”护士转过身,我发现她赫然就是吴秀庭,此刻她的脸瞬间模糊一片,身上开始散发恶心的尸臭味,她咧着大嘴说,“这样……方便我们两个人独处啊!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躲得过吗?嘻嘻……青蛙……我们都在等着你呢!青蛙……你要履行你的诺言……来吧……你说的……你说要照顾我跟小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