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潇再次完成了一个航班组合。返回g市时,她作为副驾驶照常申请着陆指令。塔台管制员却回复说:“一架外航飞机由于天气原因要在本场备降,请你们稍等再降。”
整个机组已连飞四天,疲备再所难免。程潇略显不高兴地问:“哪家外航?”
塔台管制员如实回答:“日本航空。”
程潇闻言没有转述给林一成,而是直接表示不同意,“我们先落,让小日本靠边站!”
林一成眉心微蹙,但没有出言阻止。
塔台管制员听出来又是中南航空那位一般人惹不起的女飞,忍着脾气解释:“前方航路有暴雪,他们必须要在本场备降。”
程潇强势地要求,“备降怎么了?你问问他油量情况,有油的话,再飞一会儿,我们先落。中南2216要先落!”
塔台管制员:“……#¥·%*。”
很快收到着陆指令,向来不苟言笑的林一成终于忍不住笑了,他操纵飞机安全落地后说:“程潇,你因为态度问题被投诉多少回了,怎么还是没记性?”
程潇对于被投诉一事全然不知,“他们只考虑自身方便瞎指挥还有脸投诉我态度不好?等会下航线我去找他们唠唠。”
“你行了。”林一成笑得无奈,“带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徒弟,我也是头疼。”
程潇无辜地挑眉,“我只是服从公司安排,至于师父是谁,无权选择。”
林一成难得地反问了一句,“听你的意思要是能选,还不稀罕和我搭组了?”
程潇眼底浮现笑意,“等我飞满2700个小时顺利进入机长训练,不用讨好你的时候,我再回答这个问题。”
林一成不无意外地被气笑了,“你什么时候讨好过我?”
时明插话进来,“她不犯错误就是对你的讨好。”
程潇朝师兄竖大拇指,“你补刀越来越拿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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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潇坐机组车回到总部。乔其诺见到她,贴心地提醒,“发脾气呢,午饭都没吃。”
程潇照着他脑袋给了一下子,“你惹完他让我来摆事?”
乔其诺委屈死了,“他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哪敢惹他?不知死活的是你们飞行部。”
程潇基本明白了,她摆摆手,“你去忙吧,我来搞定。”
乔其诺故意板着脸命令,“干漂亮点,否则我嘲笑你。”
程潇去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听见里面的男人用凝肃的声音回复:“进来。”
她没急着进去,而是又敲了两下。
顾南亭就明白是谁来了,他嗓音低沉地说:“程潇!”
程潇推开厚重的门,先探了个小脑袋进来,小媳妇似地询问:“有没有打扰你工作?”
顾南亭的目光在她未及换下的飞行员制服上扫过,语气略有缓和,“进来。”
程潇乖乖进来,走过来在他的大班台前坐下。
顾南亭也不说话,敬业地批示着文件。
程潇注视他专注工作的样子,没有打扰。
办公室里静得只有顾南亭翻阅文件的声音,以及两个人的呼吸声。
先沉不住气的当然是顾南亭,他等了半天也不见女朋友大人主动开口,只好端着架子问:“过来干嘛的?”
程潇以恋人的身份答:“飞了四天,有点想你,过来看看。”
有个直率坦诚的女朋友,男人的虚荣心瞬间得到满足。顾南亭心里美得快上天了,嘴上却说:“想我?我怎么没看出来?”
程潇理所当然地反驳,“你也没抬头看我啊。”
顾南亭停笔,抬头时见程潇双手托腮注视自己,他被她眼底毫不掩饰的痴迷欣赏的光芒晃得顿了一下,然后才板着脸问:“周六是什么日子?”
程潇没有装糊涂,如实回答:“中南航空周年酒会。”
“你还知道!”顾南亭把排班表甩给她,“那为什么我明明交代过林子继那天你不飞,你还是出现在那天的航班组合里。我需要一个解释。”
程潇把排班表接过来,却没有看,她端正了态度试图说服他,“在你不干涉的情况下,周六我是有飞行任务的,而且又是一个四天连飞的航班组合。私心使然,你让林子继修改了排班,这就导致本来可以参加周年酒会的人因排班变动要上航线。顾南亭,这不是你身为总经理该有的行事态度。”
居然拿总经理的身份压他!顾南亭的脾气顿时上来了,“你是在教我怎么做总经理吗?”
他这样说,程潇也有点不高兴了,她语气有点冷,“我不敢,顾总。”
顾南亭见她脸色变了,忍了忍,“难道让林子继更改排班是你一个飞行员该做的事?”
“是我忘了自己的身份。”程潇站起来,一副随时准备一言不合就走人的姿态,“他之所以愿意更改排班,是因为我们的关系,看的是你,否则他凭什么给我面子?我享的是你给的vip特权。如果你觉得我做得有欠妥当,你可以现在就让他过来,再次调整排班,我一个字都不说。反正,酒会那天如果我愿意替飞,不担心没有航线可上。所以,随便你。”
一句“随便你”是表明了她不参加酒会的决心。顾南亭气她不理解自己的心思,他把手中的笔摔到地上,口不择言:“替飞?是你想替就随便替的?你端谁的碗你不知道吗?又想停飞是不是?!或者这一次,你不仅自己要停飞,还要牵连别人一起停飞?”
他的心思程潇不是不懂,但他竟然拿停飞说事,程潇就忍不住了。她没有无理取闹的意思,偏偏不能好好说话:“动气啊?这么爷们儿!能聊吗?”
顾南亭是生气的,火却发不出来了,他倏地站起来,转身走到落地窗前,压抑着。
程潇无心惹火他,她静了几秒,走过去,拽拽他衬衫袖口,“嗳?”
顾南亭不理人。
“从你升了总经理脾气更大了,以前从来舍不得不理我。”见他面色稍有松动,程潇扳正他肩膀,抱着他胳膊说:“我很快就要飞满2700个航时,可以申请机长训练了。无论是作为总经理,还是男朋友,你不是一直都持支持我的态度吗?我只是想一鼓作气,你却因为一场酒会动气,何必呢?如果你那么希望我参加,那我不飞就是了。”
她这样迁就自己,顾南亭哪里还能继续生气下去,他叹气似地说:“对于工作,我当然是支持你的。可是……”他没有说完整句就已经反程潇拥进怀里,“程程,有时候我觉得在我和飞行之间,你很自然地倾向于后者,这让我很不舒服。”
“别犯傻了。”程潇回抱住他,“飞行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你却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怎么能相提并论。”
顾南亭像个孩子似的追问:“你的意思是我比飞行重要?”
程潇肯定地回答他:“当然。”
顾南亭更紧地拥抱她,“程程,我爱你。”
程潇并不吝啬地表示,“顾南亭,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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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如期而至。所有没有航线任务的女性员工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备好“战衣”,力求在每年一次的年终酒会上独占鳌头,吸引优秀男士的目光。而清一色男性的飞行部则因为唯一的女飞程潇要上航线唏嘘不已,“明明有实力为我们飞行部扳回一局,偏偏要飞,简直让我们这群光棍生无可恋。”
同样有飞行任务的时明适时提醒他们,“程潇即便出席,也是以顾总女伴的身份,不是为了我们这群老爷们儿。”
和程潇同批的副驾驶陈锐则说:“程潇身上贴着顾总专属的标签,我们当然是不敢动歪脑筋的。可她参加酒会的话,我们至少可以指着她对别的部门的人吹两句:看,我们部门的熊猫,你们有吗?我敢打赌,程潇不仅有颜值爆表,身材也一定劲爆。”
这就是男人,永恒不变的话题一定是女人,而且是漂亮女人。林子继拿文件夹打了陈锐一下,提醒他慎言:“与其感叹程潇不能代表飞行部露脸,不如多关注你心仪的林妹妹。”
林妹妹本名林芝,是与陈锐同年进入公司的空乘。今晚正好不用飞,所以……陈锐挠挠头,笑得腼腆,“我准备今晚向她表白。”
飞行部顿时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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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权负责此次酒会筹备的乔其诺把地点选在了g市一家高级的私人会所,富丽堂皇的宴会正厅灯光明亮,餐桌上怒放的芬芳鲜花,悠扬的小提琴伴奏,都让人对这个夜晚充满了期待。
八点整,宴会厅的灯光开始变幻,作为主持人的夏至和乔其诺率先上台。轻松有趣的开场白过后,身穿精致考究西装,迈着稳重有力步伐上台的顾南亭在万众瞩目中被请上台致词。
夏至说:“今晚是中南航空成立40周年的纪念酒会,从创始人顾中易老先生,到顾长铭总裁,再到您,顾总,此时此刻,您最想说什么?”
顾南亭眉宇间有令人肃然起敬的神色,他嗓音低沉地说:“我的爷爷是位气慨豪迈的长者,我的父亲是位谦和待人的长辈,他们把男人一生最好的年华,最旺盛的精力都用在创立和发展中南航空上,我作为他们寄予厚望的接班人,会竭尽所能地和在座各位一起,把这片江山稳固下来。”
他没有说再创辉煌这样的豪言壮语,他只说会全力以赴,却给了员工最振奋的鼓舞。没错,连他那么优秀的上位者都在持续努力,倾其所能,别人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运营系统带头喊:“志在蓝天,安全飞行。”
维修系统紧随其后:“安全规章不离口,工卡手册不离手。”
市场系统也不甘人后:“航空盛宴,相约中南。”
系统最后说:“真诚服务,感动客户。”
顾南亭点头表示赞同,他向大家举杯,说了八个字:“居安思危,防患未然。”
所有在场的中南的员工高举酒杯,“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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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酒会就在这样热烈的气氛下拉开帷幕。由于程潇上航线不能出席,由顾南亭跳开场舞的计划取消。但是,乔其诺却在众人干完第一杯酒,顾南亭准备走下台时,嗓音洪亮地宣布:“接下来,请顾总为我们跳开场舞。”
顾南亭脚下一顿。而会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大家纷纷猜测,谁会代替执飞的程潇,与他共舞。甚至也有人想,程潇之所以没来,是因为和顾南亭发生了什么。否则,依顾南亭的身份,她完全不必在这么重要的**,非飞不可。这种缺席,在旁人眼里变得别有深意。
顾南亭站在台上没动,看向乔其诺的目光隐有责备之意。然而,台上的两位主持一位是他器重的现任助理,一位是他曾经的实习助理,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总经理,当众拂人面子的事,顾南亭还是犹豫了。
宴会厅的灯光在这时有了变化,变幻的七彩光影里,有人悄然来到宴会厅,分开人群走向他。
深v高腰大开衩的红色**长款礼服,除了程潇,谁敢尝试,谁能驾驭?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穿过金色地毯,来到台前,用含笑的目光注视顾南亭:“顾总,不知我是否有幸陪你跳今晚的第一支舞。”
灯光璀璨,酒色飘香,你心爱的高贵典雅的女子在众人面前向你发出邀请,谁能拒绝?
顾南亭从见到她的那一瞬,胸意间就被惊喜和惊艳两种情绪充斥,面孔上的笑意更因她的邀请完全掩饰不了。他从台上走下来,执起她纤细素白的手,当众宣布:“今晚辛苦你陪我跳每一支舞!”
香棕开启,男人在美妙的乐声中把今夜最耀眼的女人带向舞池。
程潇那么热情大胆的人都快承受不了他专注的注视,她抬眸微笑,“作为惊喜出现的我,是你期待的贺礼吗?”
顾南亭贴在她耳廓低语,“我的程程,最懂我所想。”话音未落,一记轻吻落在她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