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一处走廊众人正在议论******即将在5月初还都的事儿。
“中央商场打折了,为了欢迎蒋委员长还都。”
“这几天可真是热闹,大街小巷都喜气洋洋的。”
“可不是,蒋委员长还都,这可是大事儿。”
你一嘴我一嘴说的热闹,这时候沈放走了进来,众人忙打招呼:“沈专员。”
沈放没有接话茬,直接往自己房间走去。
刚进了门,将身上大衣脱了,那边电话便响了起来。
“沈专员,是我。”
沈放接通电话,那头的人是汪洪涛。
“哦,有什么事么?”
“今晚再去玩两把?”
沈放应了句好,随即又挂了电话。
自打与汪洪涛相认之后,沈放和汪洪涛两个人一起听戏,吃饭,一起在喜乐门里与舞女调情,一起赌钱,来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在外人看来,两人只是花天酒地,酒肉朋友,然而这却是组织上审核沈放的开始。
沈放一一交代了自己的过去,这几年断了线发生了什么。
可当晚的赌坊却出了事。
是夜,沈放与汪洪涛在赌场内赌钱。沈放看着庄家发牌,将筹码押在了小上。
汪洪涛低声对沈放:“这把我算准了应该是大。”
沈放摇了摇头,汪洪涛又改话:“对,对,是该听你的,那就押小。”
他跟着押完筹码,接着便问道:“你曾和汪伪政府交通部干事周思维有过接触,这个人是个赌棍,你还为这个人谈了一笔项目,告诉我接触他的目的。”
“当时为了获得清乡行动的计划,而这个人正是绥靖军团长王本昌拜把子兄弟,所以我必须取得对方的信任……”
这边正说着,突然有中统局的人冲了进来,沈放一瞧,为首的居然是李向辉。
“中统局的查赌,所有人都不许走。”
有人喊着:“快跑啊。”
一声之后,赌场内顿时沸腾,众人纷纷择路而逃,场面一片混乱。
汪洪涛拉了沈放一把,两人欲从后门逃走,一个特工过来,拦住了去路,沈放一招将其撂倒。
出了后门依旧有人追了过来,他们两个人继而在南京城的小巷里左转右钻,最后可才算是逃脱掉。
停下步子,沈放向四周看了看。
“安全了。”
汪洪涛此刻已经筋疲力竭,扶着墙气喘吁吁地:“看来我得减肥了,这要是被抓住,你还好,我这警察有可能当不成了。”
沈放斜眼瞧他,一副他自找的意思,烦躁地说:“还不是你天天问那些重复了无数遍的问题,要不来赌场也不至于这样,你到底要我讲多少遍,我从汪精卫政府任职开始讲起,怎么负伤,怎么和加藤毅一打交道,他被刺杀怎么波及到我,我是怎么被日本军医判了死刑,如何活到现在。你问了多少遍了,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汪洪涛笑了:“这是我们都必须要经历的。”
沈放撇了撇嘴,抬腿用力踢了移交路边上的石子,语气愤怨:“真想马上离开南京,实在受够这个地方了。”
“暂时你还不能离开,所以你更要小心点。”
汪洪涛还在喘息着,沈放回头瞧他:“你指的是什么?”
“你哥哥最近很关心你吧。”
沈放凝眉疑惑:“你觉得我哥怀疑我?”
汪洪涛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小心点没坏处,特别有你那样的哥哥,那家伙让我怎么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你是军统一处的情报专员,我是贪污占小便宜的小警察,沈林最喜欢查这两种人。”
沈放没说话,若有所思,却也没有反驳,现在的他,任何人说的任何话他都会信上几分。
不过他脑袋一转,似乎又想到了别的:“我的情况,还有一个同志黄子安能证明,不能让组织联系黄子安么?”
“我联系过,而且我也联系上了。”
沈放更加不耐烦了:“那还翻来覆去的问我。”
可接下来汪洪涛却说了一句叫他为之震惊的话:“黄子安同志在四个月前的一次行动中牺牲了。”
“在日本投降之前日本人和国民党暗中搞了次秘密的联合行动,南京地下组织措手不及,黄子安为了掩护其他同志才……你们是单线联系,现在没人能证明你说的话。”
汪洪涛继续补充着,听了这话,沈放彻底有点蒙了,随着耳边啸音响起,他的就伤复发了,这叫他不由得捂住脑袋。
汪洪涛似乎察觉到沈放心绪的慌乱,拍了拍他的肩膀:“接受现实吧,起码现在我还不怀疑你,而且你是谁,只有你自己能证明。”
说完汪洪涛便走了,把沈放扔在那个阴冷的小巷里。
踉跄着回到公寓,沈放推门而入时候显得有些颓废,他将神靠在门上,试图平息着自己的气息,可头疼依然没有缓解。
此刻
的他内心烦躁不安,黄子安牺牲的消息以及汪洪涛对自己的态度表明了自己现在尴尬的处境。
党组织并不完全信任自己,以后他该怎么办?
被疼痛驱使着,沈放一头扎进卫生间。
按开了灯,他在镜子前的柜子上慌乱地找到了一瓶药,接着用颤抖的手打开时候却将药物撒了一地。
狂躁中,沈放将药瓶扔向镜子,继而一拳打破了卫生间的镜子。镜子破碎但依然安然挂在镜框中,看着破碎的镜子中自己残破的影像,沈放脑袋里回响着汪洪涛的话那句话:“你是谁,只有你自己能证明。”
沈放逐渐克制了自己的病痛,从地上找到药片吃了下去。在那破碎的镜子后面就隐藏着窃听器,但沈放并没有看到。
1946年5月5日,******还都南京,南京各界都在欢呼中迎接国家元首,国民党营造出了百废待兴、百姓将安居乐业的景象。而实际上,国民党内部腐败现象日益严重,多年痛苦的战争并没让国民党人警醒,相反全党上下变得更加贪婪,更加疯狂地敛财。
军统办公室里,沈放正在看报,报纸首页是******在机场下飞机抵达南京的照片。就在这时,罗立忠推门而入。
“沈老弟。”
沈放听到声音,抬头一笑:“罗处长。”
“我来是通知你,为庆祝委员长还都,今晚一处全体同仁去中央饭店西餐厅聚餐。”
沈放心里有想法,不过面上不敢说,只点头:“好的,一定准时到。”
“今天晚上陪兄弟们多喝两杯。”
“好说,喝酒的事儿我在行。
沈放应对自如,忽然间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罗立忠趁空儿摆手退了出去,沈放抬手接通,便听见那头是门卫的声音:“沈专员,这儿有个人找您,说是您家门房。”
胡半丁站在门口等了片刻,沈放急急忙忙走了出来:“胡伯,你怎么来了,进去坐坐吧?”
他对那个家十分的反感,但胡半丁不一样,虽然这个男人沉默寡言,瞧上去甚至有些邋遢,但却让他觉得是那个家里唯一的温暖。
胡半丁面色慈祥,却只摆摆手,声音有些嘶哑:“你事情多,我就不进去了,是老爷让我来叫你回去吃饭,那天说好你回去,也没见着你影儿。”
“今天?”沈放语气温柔。
“是啊,老爷想跟你聊聊你和姚小姐的婚事。”
沈放眉头微蹙,虽然拒绝,但却还是笑着:“还是算了,晚上我还有事。”
胡半丁听了有些失望,微微叹了一口气,唏嘘不已。
如今沈家的散的跟一盘沙一样,父子三个人的矛盾越来越多,这样积压下去,总有一天会出大事。
“二少爷,容我多嘴一句。当年的婚约,就算你不同意,那也得有个了结,老爷的脾气你也知道,这样拖下去不是个事儿。”
沈放抬手摸了摸脖颈,沉思了片刻:“知道了,您先回吧,我再想想。”
说着他缓缓转身向回走,步子迈得慢,才走了两步,胡半丁在后面喊着:“二少爷,老爷说了,不管多晚,他都等你回来。”
他没有回头,将手抬到头顶摆了摆手,身后头胡半丁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是夜,沈放还是跟着罗立忠去了中央饭店。
西餐宴会厅里,军统一处正在庆祝聚会,众人聊着天,喝着酒,应酬着,其间也有一些与军统有来往的商贾老板,场面十分热闹。
而与这热闹背道而驰的是,唯独沈放一个人坐在吧台角落喝着酒。
旁边罗立忠跟一个老板寒暄着。
“罗处长,还望您改日赏脸,兄弟做东咱们吃个便饭如何。”
“张老板您客气了,听说江浙一带的粮食生意大部分都控制在您手里。能跟张老板说上话,那是我罗某的荣幸,改日一定要坐下来好好聊聊。”
“好,那一言为定,罗处长赏脸,我一定得好好招待一番。”
说到此,罗立忠与那人碰杯,一抬眼看时候到沈放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闷酒。
“失陪了。”
罗立忠躬身行礼,说完便朝着沈放走了过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难不成有什么烦心的事儿?”
他倾身就坐在沈放边上,歪着脑袋瞧着沈放的神色,若有兴趣。
沈放干笑:“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