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勇敢点头说:“这我就放心了。哎,想不到你对自己那操蛋的老婆评价还挺客观的。”
许兵一家三口按时赶到大门口附近一家川菜馆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孟勇敢在门口像等人。
许兵问:“哎,他们也请孟勇敢了吗?”徐晓斌马上摇头,非常肯定地说:“这不可能!”许兵看了他一眼,有点质问的口气:“这有什么不可能?这完全有可能。丛太善于干这种搂草打兔子捎带的亊。”
唱东方在一旁笑了起来,插嘴说:“没准我们是兔子呢,没准人家捎的是我们呢。”
许兵点头:“嗯,这也不是没可能。”
徐晓斌在心里说:看把你能的,好像天底下的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似的。你知道什么呀?她莫小娥还敢搂草打兔子捎上孟勇敢?孟勇敢哪是兔子呀,孟勇敢对她莫小娥来说,简直就是一只老虎!一只狼!她躲他还来不及呢,还敢请他?笑话!
到了门口,许兵大喊:“哎哎哎!孟勇敢,你是在等我们吗?”正在东张西望的孟勇敢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看见了他日思夜想的东方红,更是吓得不得了,他的嘴好像也给吓坏了,用起来都不怎么利落了:“噢,噢,是呀,是呀!哎呀,不是不是!”
许兵笑了起来,大声地训他:“你到底是还是不是?怎么还没喝洒呢,你就已经醉了?”
孟勇敢真的像喝多了,说出的话更像:“我没醉,谁醉了?你才醉了呢。还没喝呢,怎么可能醉了呢?”
唱东方“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银铃一般,笑得孟勇敢心旌摇哇摇,腿都要站不住了。
徐晓斌赶紧替他解围:“你在这里等谁呀?”孟勇敢只有望着徐晓斌的时候,心才有点踏实,回话才正常:“我在这儿等军务股的王股长,今天我们几个老乡聚聚。”
许兵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丫,你们这是提前给王股长贺喜呀。五股长马上就要成王科长了,你们凑到一起集体拍马屁呀。”孟勇敢的话又不搭调了:“没有没有,我们没有拍马屁。”唱东方在一旁微笑着说:“孟分队长,你真跟喝了酒似的,你真逗。”
孟勇敢望着徐晓斌,好像是在跟他说话,好像是在逗着玩,但却又格外认真:“我不逗,我不逗,我真的不逗!”
唱东方又笑得银铃似的,孟勇敢真的站不住了,趔趄了一下,急忙扶住了门框。
许兵在一旁一点门道也没看出来,净看热闹了,她对唱东方说:“你不知道,这个孟分队长有时候可能闹妖了!他越是装得厉害,你就越要小心他,小心他葫芦里不一定卖的什么药呢。”
许兵搂着唱东方先进去了,孟勇敢长出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问徐晓斌:“你们跟谁吃饭?”徐晓斌说:“指导员请客。”孟勇敢也有点疑惑:“他请什么客?”
徐晓斌像外国鬼子那样耸耸肩膀,说:“那谁知道呢?谁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晓斌进去了,孟勇敢望着他的背影,心不知为什么就提了起来。许兵进了叫川江厅的包间,见丛容两口子早到了,连凉菜都点上桌了。不过,不光是他两口子,还有一个戴眼镜的陌生人。许兵扭头看了一眼徐晓斌,徐晓斌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哎哟,小唱律师,请你出来可真不容易呀!”莫小娥站了起来,热情地迎了过来,拉住小唱律师的手,自然而然地把她按在了自己和那个陌生男人的中间。
许兵一见这架势,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她心里头不悦,脸上就带了出来,说的话也不怎么好听:“丛太,你设的这是鸿门宴吧?”
徐晓斌吃了一惊,赶紧在身后扯她的衣服,许兵在身后抓住他的手,狠狠地掐了一下,他不得不松了手。
丛太是个临危不惧的人,这个长处在体育馆里巳经充分表现出来了,可惜许兵不知道。但许兵马上就见识了她的应变能力,像阿庆嫂一样,胆大心细,遇事小慌。
莫小娥用四川话说:“啥子鸿啥子宴呢。你莫说这么有文化的话,我们老百姓咋个听得懂嘛!”
大家都笑了起来,连许兵也不得不笑了。莫小娥在桌子下踢了丈夫一脚,丛容马上充当起介绍人来:“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小莫公司的唐经理。”
唐经理礼貌地伸出手来,补充着自我介绍:“唐强,唐朝的唐,强大的强。”
莫小娥在一旁插科打诨:“你咋个不叫唐国强睐?唐国强是明星,全国人民都认得他。”
唐强笑笑说:“正因为我中间比人家少了个字,所以我成不了明星。”
大家坐下。在莫小娥加强型的介绍下,大家进一步地知道,这个唐经理是他们公司管人事的部门经理。从莫小娥万分尊重的口气中,大家意识到这个部门经理似乎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莫小娥对他眼巴巴地特别殷勤。
许兵坚决不喝酒,说下午回去还有事。而莫小娥却坚持要喝一点酒,说无酒哪是席呀。这样一来,两人就各让一步,喝点啤酒,意思意思。
显而易见,唐经理对唱小姐是非常非常满意的,这从他对唱小姐殷勤备至的照顾中可以清楚地看出。对此,莫小娥是非常非常得意的,这点她跟许兵倒是有点像,都是心里藏不住、脸上关不住的主。
许兵烦得一点情绪也没有,喝啤酒真跟喝马尿似的难受。她越发讨厌对面这个笑得浑身乱颤的女人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个人物,果真是大手笔,该出手时就出手,什么活都敢揽,而且还敢一声招呼也不打,直接就把人家的表妹当礼物献给自己的领导。他奶奶的!也不知她是无知者无畏呀,还是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了。什么东西!
骂完莫小娥,许兵又开始检讨自己:自己是不是哪儿少根筋呢?明知道这个女人肯定是别有用心,自己一家三口,还像呆鹅似的,顺着人家撒的米,就自投罗阙来了。
检讨完自己,许兵又骂莫小娥:什么玩意!什么东西!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你这种刚从大山里出来没几天的川妹子,哪有资格给唱东方这样的小姐介绍对象呀!你看看你介绍的这个人,先不说他的长相,光看他的气质,就知道锡纸里包的是地瓜!
哎呀,气死我了!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得出去透透气去,要不然真忍不住发作起来也不好,毕竟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呢,看在这可怜的丛先生的面子上,我先出去躲躲吧。
许兵端着一杯啤酒站起来,说:“我出去敬个酒去,刚才来的时候碰上熟人了。”
莫小娥一副巴不得她离开的样子,马上挥着手说:“快去吧,快去吧,你快点走吧。”
许兵很容易就找到了孟勇敢他们的包间,当她端着酒杯出现在包间门口时,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山东男人们高兴得嗷嗷叫了起来。
即将提升的军务股王股长马上招呼服务员加椅子加餐具,近水楼台地把许连长安排在自己身边坐下。
王股长高兴地说:“许连长赏光,让我们这里蓬荜生辉!”山东大汉们马上点头,马上附和,一时间吵吵嚷嚷的热闹非凡,包间里真像是蓬荜生辉了。
技术股的蒋工撇着胶东腔说:“哎呀,许连长怎么能喝啤酒呢?换白的!换白的!”
许兵到了这里,像快要死的鱼又扑腾进了大海里,马上就活了过来。她豪迈地拍了一下桌子,像水泊梁山上那个孙二娘似的说:“奶奶的。换白的就换白的!谁怕谁呀!”
此言一出,这顿大酒算是进入髙潮了。山东爷们们纷纷举杯,跟这个比爷们还痛快的娘们喝酒。这娘们也不含糊,敬酒就喝,碰杯就喝,一点也不推,一点也不赖,很快就把两大杯凸酒喝下去了。
一杯三两三,两杯就是半斤多了。许兵喝得愈发高兴了,她愈战愈勇,又倒七一大杯,端着到处找落水狗打。很快,她就锁定目标了,那个一直闷闷不乐在喝闷酒的盂勇敢。
“孟勇敢,你怎么了?看你这垂头丧气的鬼样子。”许兵端着酒杯到了孟勇敢跟前。
王股长说:“就是。这家伙最近是有点反常,失魂落魄的,魂都没了,也不知被谁勾走了。”
许兵吃惊地问:“是吗,孟勇敢?你谈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对象是谁呀?也不带来让我们认识认识。”
孟勇敢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谈恋爱?我倒是想谈了,你也不给我介绍!”
许兵叫道:“我怎么没给你介绍,我介绍的你同意吗?”
孟勇敢不说话了,他的一个老乡替他说:“许连长,你也不关心关心自己的部下。守着那么多的女兵,还让但己的手下打光棍,你像话吗?”
许兵连连点头:“我不像话,我是不像活,我改!我马上就改还不行吗?”许兵坐到了孟勇敢身边,现场办公一般:“孟勇敢,你说,你告诉我,你看上淮了?只要你看卜。的,我一定给你介绍!”
孟勇敢又白了她一眼,心里说:说得好听,我看上你表妹了,你能给我介绍吗?孟勇敢懒得听她再啰嗦,就主动端起了酒杯:“来,连长,我敬你一个。”
许兵笑着说:“行啊,喝就喝。你说怎么喝吧!”男人们马上亢奋起来,有人给许兵鼓掌叫好,也有人给孟勇敢加油打气:“勇敢,勇敢点!跟她喝!跟你们连长喝个满杯!”孟勇敢望着许兵,绅士般地彬彬有礼:“连长,行吗?”连长笑了,骂他:“奶奶的。你就别装斯文了。满上,干了!”两人杯子一碰,一大杯五十二度的白酒,咕咚咕咚地下了肚,赢来一片掌声和欢呼声。孟勇敢还像凯旋的勇士一样,将杯口冲下,以示一滴不剩。
其他的山东好汉们在他俩的精神感召下,纷纷端起酒杯,寻找对手,一对一地拼搏起来。
许兵喝了将近一斤白酒,又喝得这么快、这么猛,这时候真有点晕晕乎乎、头重脚轻了,话也格外多了起来,像个饶舌的老娘们丁。许兵问孟勇敢:“哎,你知道丛太为什么请客吗?”孟勇敢没听懂:“丛太?谁是丛太?”
许兵“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都说不出话来了,笑够了才抬起头来说:“丛太就是丛太太嘛!是丛容先生的太太,简称丛太!”孟勇敢冷笑了一下,不屑地说:“她真是狗长犄角一闹羊式!”许兵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孟勇敢用白眼瞅她,许兵不笑了,拿起筷子敲了下盘子,板着脸说:“不许这么看我!”说完又笑了起来,又笑得咯咯的。
孟勇敢仗着洒劲说她:“你老笑什么,像母鸡下蛋。”
许兵没听懂,问他:“母鸡下蛋就笑吗?”孟勇敢没好气地说:“母鸡下完蛋就‘咯咯咯’地叫。”许兵听明白了:“噢,原来你是在骂我呀!”孟勇敢趁机训她:“你别啰嗦了,快说那女人为什么请客吧!”许兵想起来了,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了:“噢,对了,我差点忘了,咱们接着说。我刚才说到哪了?”
孟勇敢不得不再次提醒她:“你说到丛太太为什么请你们的客。”许兵点头:“对了,我是说到这了。你知道她为什么请我们客吗?”孟勇敢耐着性子摇头:“不知道。”许兵说他:“不知道你为什么不问呢?”孟勇敢笑了,笑着问:“那好吧,我问。她为什么请你们吃饭?”许兵不高兴了,脸也拉下来了,又拿起筷子敲了一下盘子,气呼呼地说:“她可真可笑!真不自量力!竟然敢给我表妹介绍对象!”
“什么?”这下该孟勇敢不高兴了,他的脸也拉了下来,还直接用手拍了一下桌子,一只高脚杯没站住,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