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进宫,有人自会替我进宫。”
“娘娘的意思是?”翠儿见她要起身,赶紧上前搀扶。
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消瘦的模样,刘玉环不禁苦笑出声:“有些事情都是命,强求不得,其实有时候强求反而不如坦荡接受来的好受一点。”
“奴婢不懂王妃您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你也不需要懂,将来你若婚配,必定与夫君举案齐眉,也不会似我这般,天底下,能像我们这样的夫妻,又有几个?”
“娘娘……”翠儿为她觉得委屈,一开始以为只是王爷冷落王妃这么简单的事情,但时间长了才看的出来,这已经不是冷落这么简单了,王爷对王妃简直到了憎恶的地步。
可王妃又有什么错?她在刘府的时候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知书达理,嫁入王府之后又帮衬着府中事务,忙里忙外从来不停一下,人人都道她会是一位贤妻良母,宜室宜家。
可先是小产,又遭王爷毒打,让她这个做丫鬟的都为自家主子感到不值。
“王爷还在府上吗?”
翠儿点头说道:“这个时辰应该还没进宫。”
“我去找他。”
“娘娘!”翠儿听了赶紧拦住她道:“娘娘不可啊,万一,万一……”
万一王爷再对她动手可如何是好?
她就算不说刘玉环也知道她想什么,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安抚她道:“不用担心,他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我恶言相向,这一次,说不定他还会谢我。。”
言罢就大步走了出去,翠儿赶紧跟上。
自从发生上次的事情之后,刘玉环额头撞伤,一直在后院休养,不曾见人,也无人探视,倒也乐的清闲,最起码每天早上不用伺候李衡更衣用膳了。
今天她却又走了过去,一进屋里,里面丫鬟小厮已经摆好了早膳,李衡正坐在桌边用膳。
他身着宽大的蟒服朝袍,头戴金簪玉冠,丰神俊朗恍如神仙郎君一般的坐在桌边,一边品尝着桌上的早膳,一边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的时候反而那么赏心悦目,他说话的时候,又是如此恶毒……
刘玉环告诫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屈膝行礼之后直奔主题:“臣妾来告诉王爷一声……太子妃,被母后软禁在冷宫之内了。”
李衡手上拿着的筷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剑眉一蹙,狠狠的盯着她看了过去:“你说什么?”
权当无视他的眼神和动作,她再一次的说道:“太子妃昨夜私逃出宫,被母后派人抓了回去,接着便关入冷宫之内,臣妾前来告诉王爷,就是希望王爷看在与玉瑶是表兄妹的份上,在母后面前帮忙说两句话。”
好像在证实她说的是真是假,李衡一双眼睛死死将面前人锁定,然而她却沉着从容,毫无惧色。
昨天晚上闹的沸沸扬扬,说是宫中抓人……本以为是哪位后妃,没想到居然是太子妃……
不过太子妃也是后妃之一,是她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好端端的,她怎么突然私逃出宫了?
难道……她是听到了太子的消息,所以要去寻太子?
一想到这个可能,李衡的手指就用力攥紧,指甲几乎快要陷入肉中,脸色铁青有些难看。
刘玉环又看了面前之人一眼,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间这么生气,但就算是生气,她也可以看得出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才会有的表现,哪怕是生气,也是急她所急,气她所气。
再次屈膝行了一礼,刘玉环转身走了出去。
在回去的路上翠儿一直沉默不语,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一丝哽咽:“娘娘……您这是何必?”
“连你都看出来了?”刘玉环苦笑出声;“而我又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出来?岂会不懂?”
翠儿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痕说道:“可王爷与您才是夫妻,太子妃……太子妃毕竟是太子妃啊……”
“那可不一定,以后的事,谁也不好说。”
他们母子还在做着撺掇皇位的春秋大梦,将来要是李衡真的能黄袍加身,刘玉瑶就是皇后,她可以肯定的这么说。
但真有那么一天吗?她觉得八成那一天是不会到来了。
“退潮——”内监总管万福安高声宣布之后,一国之君便起身离开,清泰殿中,文武百官跪在地上,对着龙椅三呼万岁,恭送皇上离开。
就在这跪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当中,李衡几乎是第一个站起来的,转身快步离开。
看到他的一些人不免有些不明所以,洛清王一向最是礼数周全之人,就算是有急事也不会在皇帝面前失了礼节,怎么今天反而慌慌张张的。
李律见他如此也是不解,赶紧追了上去,兄弟俩率先走出清泰殿大殿,迎面的冷风吹在脸上,让人忍不住想起鸡皮疙瘩。
“五哥,你怎么了?这么着急是要去哪?”
“凤藻宫!”
一听说凤藻宫三个字,李律真有点要避之不及,他赶紧摆手说道:“那你去吧,你去吧,记得代我向母后问好啊!”
李衡看了他一眼,见他要躲,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一边对他耳提面命道:“你跟我一起去!”
“我去干什么?母后不想见到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律哭丧着个脸,一脸悲催相。
这要是在以前,这个哥哥八成对他也就是放行了,多少还会容忍一点他的任性,但是今天他也不知是不是西北风喝多了,所以抽风了,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把他弄到凤藻宫中去不可。
可就算去了凤藻宫,也没什么事,无非就是磕头,行礼,说点吉祥话,然后再听母后训斥一番,说些他不如五哥的话。
“好吧,好吧,我跟你去,你先松手。”
李衡松手大步向前走去,李律也赶紧跟上,见这个哥哥面色依旧凝重,忽然想起自己要问的问题来:“你怎么回事啊?今天好像有点反常,找母后也是有什么急事?”
“昨天晚上,我听到京中有宫中禁军抓人……”
“我也听到了!我也听到了!”李律大声说道:“我在家里的时候就听管家说了,把我吓一跳,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东宫太子妃私自离开禁宫,被母后抓住了。”
李律听闻,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脚步一顿就落在了后头,又赶紧快步追上道:“她好端端的出宫做什么?”
李衡紧抿薄唇没有说话,但听李律又道:“你是打算去找母后求情的?”
李衡还是没有说话,然而李律却已经猜到了一半,八成是的。
他恐怕永远也忘不了当初送太子离开的时候,刘玉瑶险些晕倒,这个五哥却是眼疾手快的想要过去扶着,虽然最终没有碰到那人,但他眼中担忧的神色却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那种眼神,他说不清楚,但现在想来,想必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
所以他去凤藻宫不为别的,肯定就是为了给刘玉瑶求情了。
李律一边跟上他的脚步快步往前走,一边思忖跟他说点什么,让他不要对太子妃太过动情。
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说出来,虽然是兄弟,但也不免唐突。
正在斟酌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凤藻宫的宫门口,小内监赶紧进去通报,说是两位皇子来了。
李律眼瞅着他要进去了,索性作罢。
算了,就当是为太子妃嫂嫂好吧,现在先不要拆穿这件事了,免得他恼羞成怒不肯在母后面前求情了。
这么一想李律就快步跟上李衡的步伐,与他一起进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娘娘昨天夜里受了风寒,还遇上了心塞难平之事,这才忧虑交加,病倒了。”林嬷嬷一边说着一边领两位皇子进去。
“这么严重?”李律摸摸鼻头,也不知林嬷嬷说的是真是假。
“是啊,二位殿下请。”林嬷嬷挑开面前的帘子,请二人进去。
内室有火炉,温暖如春,皇后也已经起身,只是没有更衣,懒懒的坐在软榻之上,正由宫人伺候着梳头,额头上绑着白色镶珠的抹额,看上去脸色不好,有点疲惫。
“儿臣给母后请安。”兄弟俩进去之后就赶紧行礼。
皇后笑眯眯的看着那兄弟俩说道:“也不知是哪个长舌的在你们二人面前说本宫病倒了,你们如今公务繁忙还来看我。”
李律哑口无言,揉揉鼻头看向一边的五哥,打算看他怎么说。
“母后千万保住凤体才是,只要您健康安泰,就是儿孙之福。”
“衡儿你也不必担心,母后这不是好好的吗,快起来,林嬷嬷,看座。”
林嬷嬷手脚麻利的要去将两位皇子扶起来,李律正要站起来,却见这个哥哥跪在那里岿然不动,赶紧也重新跪下,一动不动,想看他打算干什么。
皇后蹙眉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只听李衡又道:“母后万福,庇荫子孙,儿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母后成全。”
皇后似乎猜到了什么,眸光一转,冷声说道:“这要看你这个不情之请母后是否能做到了。”
“母后,您一定可以做到!”李律也赶紧插了一句嘴。
皇后没好气的看着这兄弟俩道:“你说吧,只要不是来气本宫的就行,半截身子进土也是被你们气的!”
李律自知有点失态,干脆等着五哥答话。
“母后,还请您网开一面,饶恕太子妃刘玉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