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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革命就是请客吃饭

  再过两天学校就要开始选课了。虽然这个暑假从六月到八月有三个月那么久,但眼看着要结束了,我心里也恋恋不舍。在和室友去采购完一堆生活用品之后,我决定去大吃大喝一顿以庆祝我嫁入豪门。可初来乍到,室友的父母还没走呢,我也不好意思拉着人家吃饭,更重要的是,我已经两天没见着小西了,我怎么着也得创造个机会和小西吃顿饭啊。单独约他显得我不够矜持,我心里小算盘一打,拿起手机,找到那个被我取做“冷面杀手”的名字拨了出去,手机那边传来了好听的音乐声。真烧包,花钱弄个彩铃让人家享受,我暗暗地骂道。那首歌都唱了一大半了,方予可还是没有接电话。挂了电话,我只好无所事事地躺床上睡午觉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饿醒了。我拿起枕边的手机看时间,一看有四个冷面杀手的未接电话,我刚想拨回去,手机就响起来了,一看名字还是冷面杀手。我接起电话:“喂,什么事情啊这么急找我?”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是猪吗?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都听不见!”我有点觉得莫名其妙:“干嘛?我刚睡觉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得上厕所呢。”“什么事情?不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吗?白痴。”我顿了顿,回想我睡觉前琢磨什么事情来着,居然给这种人打电话。电话那头已经不耐烦了:“受不了你了。挂了。”“等等,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想请你吃饭。”那边又一阵子沉默。我以为信号不好。“喂,听得见吗?我说我请你吃饭,大帅哥您赏个脸呗~”“哪里吃?”靠,被请着吃饭,态度还这么冷。“地点不好定啊,我们都刚来没几天,地方也不熟啊。这样吧,你把小西叫上吧。我也谢谢他这几天的帮忙。顺便让他给我们做个向导,介绍个地方吃饭。”我这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恨不得我胳膊那侧再长出一只手来给自己鼓鼓掌。我智商肯定过150了,我怎么这么聪明呢。这话说得多有理有据有节啊!电话那头又顿了会儿,说:“我尽量。”没等我说话,那边就挂电话了。臭小子,你要省电话费,你就别老一顿一顿地停啊,真是!不过一想到我即将和小西共进晚餐,我做了个胜利的姿势:Oh, yeah! 说完我便傻呵呵地顶着狮子头去盥洗室洗脸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收到方予可的短信,浓缩的不能再浓缩:郭林餐馆,7:00 p.m.,门口集合。靠,发电报呢,还p.m.我回道:好,他也去吧?等了N久,臭小子也没给我回一个。估计是和女朋友谈情说爱去了。

  前几天没见着小西,我心里跟丢了魂似的,现在终于快要见上了,我反而有点心慌。唉,莫非喜欢人都是这样的?惶恐不定、忐忑不安?我把头转向窗外,想着现在的小西在做什么事情呢?也许在睡觉?不会,他应该没有我这么能睡;看书?有可能。看什么书呢?小人书?不会,那是我看的。教科书?不会,太死板了。他肯定看的是很深奥很深奥的书,全英文的,探求宇宙奥秘或者分析全球金融趋势的。对作者的见解有怀疑的地方,他一定会在书上用铅笔写上备注,写上自己的观点。觉得作者写得特别出彩的地方,他也一定会在下面画上大波浪线。恩,对,他会用干净的修长的手指一页一页翻过那本书,然后沉浸于那个书的世界中了。

  “想什么呢?这么美?”王婕蹬着美腿过来打断我的遐想。大家都是年轻人,没几天就混得和一家人差不多了。我呵呵地笑: “想相公呢。”

  “呦,是哪家公子啊?介绍介绍啊。“王婕的八卦耳朵已经唰地竖起来了。

  “天机不可泄露。”我嘿嘿地笑。“还是准相公阶段呢,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你们这是暧昧着呢还是你单相思啊。看你笑得这么淫荡,估计你是单相思。”

  “嘿,怎么说话的呢,凭什么我单相思就笑得淫荡啊?暧昧着得是个什么笑法啊?”

  “这你就不懂了。这暧昧阶段的笑绝对是羞涩的,得是目光柔和又深远,我给你表演一个。”说完,王婕就托腮做淑女。

  我哈哈地笑,“你演林黛玉呢。”

  “就得是闭月羞花的。刚才我看你发春发得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王婕笑笑。

  “唉,还真被你说中了,我真是暗恋。人家也不知道我这心思,你看你和你男朋友,每天打电话打得也不怕耳朵起茧子了。我这不是琢磨着帮你分担点电话量嘛。也许没过多久,这宿舍电话以后就归我了呢。“

  “你能笑得更浪一点吗?”王婕推了推我,“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喜欢上人吧?”

  “高手啊,绝对的高手。你怎么知道?”

  “我谈恋爱的时候你还在背aoe呢。唉,初恋就有点麻烦了。这要是不成,轻则伤心,重则自残啊。”

  “呸呸。怎么可能不成?!不成也得成。我妈说了,我的任务之一就是在这里找个男朋友。我怎么可能辜负我老娘的美意呢?”

  “是是是,林林,我就祝你马到成功吧。“转身王婕就走到自己座位上,端个镜子开始化妆了。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婕夹睫毛画眼线地捯饬,王婕扭过头来看我:“你这么盯着我,我怎么化啊,瘆得慌。”

  “嘿嘿嘿嘿,婕儿啊,你帮我也化一个呗,我晚上有约会。”

  王婕笑了笑:“行,没问题。“说完就开始往我脸上抹东西。边抹边说,“你这皮肤有点干,T形区有点油,恩,这有颗小暗疮。”“姐姐,你能不能别这么打击我啊。你再说下去,我就是一黄脸婆了。我这几天水土不服才这样的。这不是考验你化妆功力吗?我这晚上还有约会,你给我点信心好不好?”“呵呵,什么黄脸婆,黄脸婆脸上怎么会有青春痘呢。你绝不是黄脸婆。哈哈。说正经的。第一次约会化个淡妆吧,看着舒服柔和些。”

  半个小时后,王婕把镜子我往手上一塞:“看看我的成果,生把你化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仙女。”“

  “真是鬼斧神工啊鬼斧神工!”我对着镜子啧啧称赞,猛一看,脸上的青春痘、暗疮什么的都不见了,眼睛也大了一圈。

  我用力抱抱王婕:“等老娘我首战告捷,回来请你吃肉。”

  我查了一下地图,郭林离北大没几步路。我估摸着大概步行10分钟就到。矜持起见,我决定准点到。我不停地看着表,好不容易挨到了六点五十,我就急不可耐地出发了。

  方予可和小西已经在郭林门口聊上了。远远看去,两大帅哥在郭林门口做门神还真是有点浪费。我调整一下呼吸,走过去,举起手:“Hi,不好意思,来晚了。”

  方予可扭头看见了我,怔了一下,冷漠地转过头说:走吧。我自动忽略他,走到小西旁边说,“小西,等很久了吧?”

  小西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刚才去了趟经济中心,差点过点了。刚才跑过来的,要等也是方予可等了很久。”

  点菜的时候,我问小西喝什么。小西问:“你们喝啤酒吗?”

  方予可说:我所谓。我连忙摆手:“你们喝吧,我就不喝了,我不会喝酒,呵呵。”

  其实我酒量还是很不错的,从小的时候,我爸就拿筷子蘸点黄酒喂我了。现在喝点啤酒跟玩儿似的。这大夏天的,喝点啤酒当然解乏解暑,可惜我这穿着公主裙,化个淡妆,跟人家拼酒也不太搭,万一吓到小西多不好。我还是先忍忍吧。

  饭桌上,凡是胳膊伸直才能夹到的菜我都放弃了,甭管放着的菜品多诱人,我都自动过滤。我喝一口冰水,吃一口菜,慢慢咀嚼慢慢咽,电视上淑女都得这么吃。虽然肚子很饿,但我更担心我恶狼扑食般的吃相吓到我那准相公。我拿餐巾纸擦擦嘴,把吃饭前打的腹稿背了出来:小西,大学得怎么过才有意义呢?

  方予可也不知道被什么呛了一下,不停地咳嗽。我抬头望天:老天,你砸我馅饼的同时,顺便把这个人往死里砸吧。方予可简直就是我的克星。每次多好的气氛都被他破坏了。

  小西笑了笑,眼睛眯成可爱的月牙,嘴边的酒窝更深了:“看你追求什么了,要是想过平淡点日子,你就按照高中一样好好学习也行;如果你想过充实点的生活,你就可以参加各种社团。北大社团很多,有“百团大战”之称,一开学,各个社团就开始招新了,你可以根据你的兴趣参加一两个社团,或者你也可以去找份实习。有些人进校之前就想好要出国还是考研了,不同的目标可能日子也过得不一样。”

  我一听,心就凉。我难道说:我的目标是不被退学,找个男人嫁了啊?我支吾着说:“呵呵,我这一入学,没想好过什么样的日子呢。你怎么计划的啊?”

  小西没说话,过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我打算出国读金融硕士,争取能拿个奖学金。不过我爸现在身体不好,我不太放心。”

  看小西忽然情绪低落,我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只好说:“身体不好就多看看医生,多吃点药吧。总会好的。”

  方予可喝了口啤酒:“你白痴啊。多吃点药,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再说人家爸就是医生。”

  我自己也觉得说错话了,连忙说:“呵呵,我也真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用太担心。”

  其实我心里挺难受的。小西成绩好,出国能拿奖学金。我学德语,要出国也去德国,跑人家美帝国主义也没事干啊。再说,我能不能毕业都不知道,拿奖学金出国实在是太遥远的梦想了。

  饭桌的气压瞬时变低。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我举起冰水杯子说:“为了美好的明天,干杯!”

  方予可笑了笑,说:“干杯!”

  我补充道:“为了千年冰山的笑脸,干杯!”

  八九点时,我假装上洗手间起身准备结帐。服务员说,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付过钱了。我转过头看他们几个,压低声音问:哪个啊?有酒窝那个还是戴眼镜那个。服务员指了指方予可的方向:“长得像元彬那个就是。”

  后来回忆起来,我觉得这人的审美观真是千奇百怪。明明我认为方予可长着方大同的脸,为什么老妈和服务员都说是元彬呢?元彬有酒窝的好不好…

  我跑回去偷偷问方予可:干“嘛这么仗义帮我掏钱啊?”

  方予可斜着看了我一眼:“不习惯让女生请客,虽然你也不像个女的。”

  我咬着牙问:“哪里不像了?”

  方予可故意看着我的胸,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呢?”

  我感觉全身血液都沸腾着往脸上涌,小西在旁边我又不好发作,只好忍气吞声地说:“你等着,方予可!”

  我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和小西说:“吃饱了吗?吃饱了的话,我们走吧。”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方予可忽然跟小西说:“小西你先走吧,我和她还有事情说。”

  我瞪了瞪他,尽量不动嘴形地从牙缝里挤出字儿:“我和你之间有什么事情要私下说?”

  方予可拉我坐下,跟小西说:“真的有事情。她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打她电话没打通。”

  我狐疑地掏出手机,不对啊,手机没问题啊。

  小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方予可,笑着说好。

  我眼看着小西就这么走了,没好气地问方予可:“什么事情啊?”

  方予可有些尴尬,跟我说,“就是你们女人的事情。”

  我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恼火了,腾地站起来,大着嗓门问:“什么女人的事情?你说清楚了。老瞎捣乱什么啊?”

  方予可指了指我裙子:“你那后面…红了…”

  我听完,连忙拿手挡后面:“你怎么…怎么不早说?”

  方予可轻声嘀咕了一句:“说你不像个女生,也不用这么证明吧。”

  我觉得我的脸烫烫的,气势汹汹地对他吼:“这个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知道不?”

  方予可没吭声。我心里其实乱极了,早知道我就不喝冰水了,倒霉的大姨妈,怎么提前这么多天就来了呢,估计她老人家也水土不服呢。这坐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我跟方予可说:“你是不是答应过我妈,要好好照顾我?”

  方予可点点头。

  我接着说:“我刚才上楼之前,看见旁边还开着个真维斯,还有个快客便利店。你给我去买个裤子或裙子都无所谓,顺便,顺便你再给我买包卫生巾。我过会儿给你钱。”

  方予可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我,低头下了楼。

  过了很久,方予可提着一袋东西回来了。我一抢过来就冲向洗手间。

  我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条黑色的裤子,黑色的裙子,各种牌子的卫生巾。我嘿嘿地幸灾乐祸,臭小子在便利店,恐怕磨叽了很久才仍了一堆卫生巾出门的吧。老天爷啊,虽然我跟你说砸死他,但记得别砸伤我,干嘛拿我做引子呢。

  我换了条裤子出门,方予可已经在洗手间外面等着了。我拍了拍他肩膀,说:“走吧,辛苦你了。”

  方予可冷冷地说:“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笑:“知道知道。以后万一你家茹庭碰上了,你就有经验了。是不?”

  方予可脸一下子拉得很长:“你那笨脑袋就别往这方面想了,总共就那么点脑细胞,都不用在正道上。”

  我乐了:“你怎么知道我脑细胞不够用啊?我平时就是懒得调用我的脑细胞,要一调用,就是一爱因斯坦,懂不?我高考数学140呢。140!你考了多少啊?”

  方予可说:“150.”

  我不说话了,跟他说话特没成就感。高考的时候,我这脑子也不知怎么的开窍了,以前数学考个125就乐得屁颠屁颠的,高考突然神助般拿了个140,要现在让我重做一次试卷,估计只能考个110.这小子怎么能考满分呢?我自从上了二年级之后就不知道满分是个啥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