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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东方既白(三)

  文楚的别墅地下室里一共搜出四具完整尸体,冰柜里的尸块被证实分属于三具不同的女尸。据他本人交待,他一共帮助十二位女性完成“身后事”,包括收尸处理尸体通知家属等,但其中不包括丁长乐和河中那具女尸。

  警方后在文楚的后花园地下挖出剩余五具尸体,对于警方而言,这起针对女性的特大连环杀人案至此告破。但对于检方而言,这才刚刚开始。

  一个男人和十二具女尸共处一室,还吃了其中三具,而且这个男人儒雅博学又资本雄厚,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爆点新闻。

  可不知是摄于资本的力量,还是媒体前几次被东方廌耍的够呛。这次知道东方廌又要为被告辩护,他们竟然都学会了反向思维。有不少文章重点放在分析被告的成长环境和精神状况,方初与父亲的研究成果“昼夜人格渐变症”也因此第一次出现在大众的面前。

  少了媒体的发酵,一起明明足以轰动全国的案件,竟然静悄悄的就进入审判过程。

  开庭前夕,魏晚自带了一瓶酒到东方廌家。

  关于丁长乐的下落,他找到的一切线索在文楚这又被掐断了源头,尽管魏晚坚信就是文楚带走了丁长乐,但文楚却拒不承认,坚称对于此事一概不知。

  刑事法里,对故意杀人罪的认定要求很高。尸体作为最重要的证据,只要尸体一日没有找到,就只能当做失踪案处理。何况除了文楚在网上和丁长乐聊过天,他们没有任何别的证据证明他与丁长乐的失踪有关。

  “你真的要帮那个变态打官司?”以前的案子不管别人怎么说东方廌,魏晚都能理解她心中的想法,她有她的坚持。但这次魏晚真的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维护这个食人魔。

  “我有什么办法?哥哥还在他手里。”东方廌单手撑着额头,仰头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你知道最绝望的是什么吗?我仔细看过这次的案件资料,现有的证据有漏洞,他确实不应该被起诉故意杀人!”

  “但我们都知道他有!”魏晚已经喝的上头,一张小脸泛着番茄红,他把酒杯在饭桌上重重一顿。“别的不说,长乐!长乐一定是他害了!”

  东方廌想起文楚在地下室同她说过的话,痛苦的闭上了眼。“二狗,你知道长乐有多恨我父亲吗?你有没有想过,她待在我们身边只是利用我们。”

  魏晚在自杀论坛里见过长乐写的日志,知道所有前因后果。也知道东方廌父亲的死很大可能与丁长乐脱不了关系。“东方,我知道你怨她。但你不知道她这一生经历过什么,她父亲被冤死,母亲带着她自杀,唯一的弟弟去世……说句自私的,你要恨她我理解,但我会站在她那一边。”

  这是永远无条件支持她的魏晚第一次说,会站在另一边。

  东方廌冷笑一声。“说什么爱恨这么奢侈,我们现在连他们的生死都无法把握。”

  魏晚不再说话,只一杯杯给他们两人添酒。今晚的月色真亮啊。

  他走的时候,东方廌紧紧的拥抱了他。“我曾和长乐说过,哥哥是我的信仰。经历过这么多事,我把我的信仰丢了。长乐说的没错,我迟早会后悔。所以这场官司我一定要打,我要把我的信仰找回来。你能明白我吗?”

  魏晚拍拍她的背,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她家。趁着醉劲,他跑去了长乐的家。这里早就被警方的封条封死,他一把扯掉封条走了进去。径直走到长乐的卧室,一头倒在她的床上。

  长乐的床上还有她残留下的味道,总让魏晚有一种长乐就在身边的错觉。他侧身将整张脸埋进丁长乐的枕头里,久久不动。

  过了几分钟,他终于从枕头里抬头,仰面看着天花板大口的喘气,眼角流下一行泪。“长乐,你到底在哪里……”

  魏晚在喃喃中陷入了梦境,梦里他看见长乐穿着一袭水绿色的睡裙就站在床头看着他。“alex,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他伸出手想触摸她的脸,她的眼里突然泣出两行血泪。“我一直在等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放弃我!”长乐眼里带着深深的怨恨,边说边飘远了,那凄凉的控诉却一直缠绕在他耳边。

  “长乐……长乐……别走!”魏晚从梦魇中惊醒,窗外还是一轮明亮的月亮挂在空中,他费了一会儿时间才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酒精的作用下,头疼欲裂。魏晚按着太阳穴晃悠悠站起身往外走,必须在天亮之前离开这里,被人看见该成破坏现场了。

  走到客厅时,他余光瞟到墙上的照片框。角落有一张是他和长乐长安圣诞节那天一起在商场的合照。长安手里拿着一个驯鹿气球,长乐手里捧着他送的苹果,快门按下的一瞬间,她偏了头。现在仔细看才发现,她的视线微微向上,是停留在他的脸上。魏晚眼眶发酸。

  平平安安,健康长乐。最简单的祝愿,却一个都没做到。

  “长乐,你在哪里?所有人都说你不在了,我才不相信,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快点回来吧,我还没亲口告诉你,我爱你……”

  “噔。”屋内传出一声极轻的声响,即使在静谧的夜里,那一声也显得似梦似幻。

  “谁?”魏晚朝屋里看,因为没有开灯,那里就像一个黑洞,会把人吞噬。魏晚朝前迈了一步,突然从身后一束光打过来,他回头用手挡着眼睛。

  “是谁在那里?”一个男人身披外套,手里拿着手电筒站在门口照着他。

  魏晚从指缝间看清楚,是住在一楼王兰兰的父亲。对,就是那个告过长安的人。

  “当初不分青红皂白给他们姐弟造成很大的伤害。长安死后,这份愧疚就永远也还不了了。最近听说姐姐失踪了,我就一直注意着他们家的动静。前阵子筒子楼遭贼,我刚起夜看到她家门口封条被撕了就上来看看。”男人嗫嚅着解释,虽然当初他们是被人利用,但看到魏晚总觉得矮了半截头。

  “有心了。”魏晚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了长乐家。两人一同将封条用胶水重新贴上,顺手带上了生锈的铁门。

  “哐当”一声,屋内的世界又重新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