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绍昀终于走了,一走就是三年。听到这个消息,小小正不慌不忙收拾着衣物,
江雅秋说:“总裁以为你把孩子拿掉了,我送他上飞机时,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我想他应该是伤透了心。”
小小拿起一件量身定做的时装感叹:“没有适合现在的衣服,明天得去买一些宽松孕服装来穿,宝宝和我都舒服。”
江雅秋又说:“总裁让我转告你,三年之内他会为你守住家产,三年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小小合上箱子,“新区别墅那爆你都帮我安排好了吧?嗯,还得帮我请几个有经验的月嫂,听说女人做月子时,需要打理的事情可多了。”
“小小,”江雅秋气恼:“你在逃避什么?”
小小淡笑:“我没有逃避什么,过去的事情已成为定局,与其感叹伤怀,不如想想现实可行的事情,何况以我目前状况,应该时刻保持愉快心情,对不对?”
她说得合情合理,江雅秋叹一口气,从她手中接过箱子,“可以走了吗?”小小点头。
车子沿车道绕过花园,小小从车窗往外看,花圃里不少郁金香含苞待放,也许过两三天,就花开满园了,可惜她看不到那个景致。自从那天她明确表示要生下孩子,沈嘉恒再没有回来过,甚至电话也没有一通。报纸上娱乐新闻时有他的消息,不外乎是沈家大公子金屋藏娇,与杜家大新婚不睦。小小并不怎么在意,倒是江雅秋颇有微词,“在拉斯维加斯看他对你体贴入微,赵叔和我还以为他对你多少有几分真情,没想一回来,原形毕露。”
小小不以为然的笑:“我当初嫁给他又是为什么?连我都不明白,怎么稀里糊涂就把自己给嫁了,但可以肯定不是因为爱。”车子行驶出宅院,她回头一顾,大门缓缓闭合,他不回来,大概是不愿意看见她。她没理由住着他的房子,生下别人的孩子。抬手支住额头,她闭上眼喃喃低语:“自己的心态先不正确,有什么资格去苛求别人?”
江雅秋觉得难过,“小小,你难道这样过一辈子吗?”
“当然不是,”小小冲她夹了夹眼,有了几分往日的顽皮劲,“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三年后得靠我自己掌管杜氏集团,到时候,我要做一个有深度有强度的CEO,聘请你做首席秘书,我们两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强人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实在敌不过别人,用美人计也行。”
江雅秋失声笑:“亏你想得出来。”
小小也笑,笑了一阵,她慢慢敛去笑容,诚恳说:“秋姐,你是一个人才,让你像保姆一样留在这里照顾我,浪费了你的才华,我已经发函总部,向董会事推荐你主管亚洲市场,去做你喜欢做的事业吧!”
江雅秋沉默一下,说:“我不放心你和宝宝。”
小小轻松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不都替我打点好了吗,入有佣人出有司机,还有爸爸的一群老友,一个电话,他们随时能照应到。”
“可是,在这座城市里你没有朋友。”江雅秋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我会去工作,耿先生前往纽约担任杜氏执行总裁,胜天集团由原先的朱副总裁接任总裁职位,他问过我是否有意向回胜天继续担任总裁首席秘书。小小,让我留在这个城市工作,常常可以看见你和宝宝。”
小小拍拍她的手背,“秋姐,爸爸当年遇上你,真是我的幸运。”
“当年能遇上杜先生,何尝不是我的幸运!”
沈嘉恒醒来时,天色刚蒙蒙发亮,下了床,他开始穿衣服。顾湘湘翻一个身,睡眼惺松,问:“今天是周未,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半个月没回家,我该回去看看了。”
她顿时睡意全无,从坐起,呆呆看他,几乎忘记他结婚了,而她不过是他的,见不得光的地下夫人。
他看她一眼,温和说:“你继续睡,不用送我。”
眼看着他就要走出卧室,顾湘湘焦急喊:“嘉恒——”
他回头,“什么事?”
“我——”她匆忙下床,“吃了早餐再走吧,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她企盼看他,有一种楚楚可怜的神情,他心一软,点了点头。
早餐是西式的,顾湘湘陪坐旁爆捧一杯牛奶慢慢啜饮。
“湘湘。”沈嘉恒放下刀叉,拿餐巾随意拭一下唇角,“今天天气不错,不要总窝在家里,出去逛一逛,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衣服和首饰。”
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察觉她异常沉默,他抬起她的下颌,疑惑问:“怎么了?”
眼泪就要掉下来,她急忙扭头,“没、没什么。”
他皱眉:“你不想让我回去?”
“我哪有这个资格,她才是名正言顺的沈夫人。”她有些悲凉的笑:“而且,听说已经怀有身孕。”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霍然起身向外走。
“嘉恒,”顾湘湘追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我只是害怕,怕你再也不会回来了。”脸贴着他的背,汲取他的体温与气息,眼泪止不住落下,“我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你。”
“傻瓜,”他回转身拥住她,“你为我吃了不少苦,我永远不会抛弃你,可是,湘湘,你要记住,我可以宠你、痛惜你,可以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唯独不可以让你干涉我的事,包括我的工作和生活!”
“满足我的一切要求?”她眉间浮起凄楚之色:“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他神情微冷:“除了名份,我还有什么没给你?”
她恍惚笑,他给她的的确够多,住豪宅开名车刷金卡,出有司机入有佣人,与以往的困穷相比,简直算得上是天堂了。即使他已经结婚,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远比和新婚妻子在一起的时间多得多,她失却的不过是一个名份,该知足了!
沈恒嘉轻吁一口气,捧起她的脸,“乖乖的,别胡思乱想了,我明天来看你。”
回到家里,隐隐觉得不对,环顾四周,似乎少了什么,沈嘉恒问:“大少奶奶呢?”
管家回答:“大少爷,少奶奶让我转告您,她回新区别墅养胎,留了两份重要文件放在您书桌上。”
走进书房,桌面上摆着两份她签好字、盖上私人印章的有效文件,一份以杜惜若个人名下产业担保,让华尔街的杜氏银行提供低息贷款,为华丰集团扩资;另一份是杜惜若发给欧洲市场各相关事业部的函文,要求协助华丰集团开拓欧洲市场。把两份文件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沈嘉恒冷冷笑,他一直想开拓欧洲市场,却苦于资金线不够长以及缺乏关系网,久久不能实现,现在终于拥有机会,而且低风险低成本。他却高兴不起来,她到底是防着他,怕他伤害她腹中的的孩子,以此为条件,换取孩子的平安出生。
桌面上的呼叫器响起来,沈嘉恒按下摇控器,墙面屏幕上出现傅传玉的头像,一脸满意笑容:“嘉恒,我今早收到杜惜若的函文,让我协助你开拓欧洲,你用了什么方法,使得她不惜惹恼耿绍昀也要帮助你?”
沈嘉恒举起手中的文件:“她告诉我,要腹中那个孩子平安出生,然后给了我这个。”
“哦——”傅传玉若有所思:“这么说,不管你同不同意,她一定要生下肚里的孩子,如果平安出生,你能得到不少好处,如果不能平安出生,是不是你们只能一拍两散?”
“差不多!”
“这不是坏事,”傅传玉说:“你可以趁机好好表现,博取她的信任和支持。”
“我知道,”沈恒嘉沉下脸,“但我做不到,太辛苦了!”
傅传玉意外:“嘉恒?”
他沉默,胸口郁结,隐隐作疼。
“好吧,嘉恒,”傅传玉笑,“我先帮你分析一下情况,你认为你现在能够完全控制得了她吗?”
沈嘉恒断然说:“不能!”
“那就是了,且不说虎视眈眈的耿绍昭,首先,死心塌地为杜家卖命的赵晓峰和赵延两个人就很不好惹;其次,杜修宇生前施恩过的那些大人物,又有哪一个是简单的?单打独斗或许你还机会博一博,一旦他们联合起来呢?你可能连渣都不剩,而能让他们联手的人,只有杜修宇的女儿。现在一拍两散,除了前功尽弃,你还能得到什么?”
傅传玉剖析现实,一句比一句犀利,让他无力反驳,“你不会以为杜修宇不在了,杜家所有势力都随之消失了吧?杜修宇三个字就是金字招牌,即使你从杜惜若那里什么好处也得不到,冲着你是杜修宇的女婿这个身份,就有很多人会买这个面子,给你的事业让道,甚至帮你清除障碍。嘉恒,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选择!”
沈嘉恒静默,往昔一幕幕仿佛一条倒流的河,无声从眼前流淌过去,大排挡前,她回眸一笑;离园里,她每月一次,放在他母亲陵墓前的鲜花;画舫里,她明亮如天上星星的美眸……如果没有感情,他何必在乎多做一场戏,反正他最擅长的就是真真假假中扮演各种角色。然而,她于他,早已不再是游戏中的一枚棋子,“阿姨,我想问一句,为什么,对于你用一生去爱的人,你可以下得了狠手,甚至他死后,还不放过他的女儿?”
傅传玉眼中显出凌厉凄切的狠绝,咬牙冷笑:“我是爱他,可我更恨他,他宁可死,也不肯给我一个最后与他相伴的机会,既然如此,我就要让他死都不安心。嘉恒,当付出的情得不到回报时,不如抓住点实质的东西,你不是最善于忍耐的吗?”
“我明白了!”他关上通讯器。站在窗前,楼下花圃里,郁金香开得正盛,风吹过,如海浪般起起伏伏,那是他对她的一片心意。他闭上眼,紧捏住拳头,清晨的凉风徐徐拂过脸庞,吹散了满怀烦躁,许久,他再睁开眼,缓缓松开手掌,掌心几乎被掐出血,痛过之后,只余一片冰冷:“我的心,你不要就算了!”
小小倚坐秋千上轻轻晃动,早春的阳光洒落她身上,温暖详和,大丛桃花盛开在身后,花雨漫天飞舞,她轻抚腹部温婉一笑,“宝宝,妈妈唱歌给你听。”
陪护人员提醒她:“杜,沈先生来了。”
不远处,沈嘉恒迎着她的目光,温柔微笑:“小小,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