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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下)

  奉命去端早餐的秋蓝领著两个捧著大方盘的侍女回栈来,方盘上装著热气腾腾的各种糕点。

  秋蓝吩咐她们把糕点一碟一碟都摆在饭厅上,过来请容恬和凤鸣,「早点已经在饭厅布置好了,大王和鸣王不如过去一边吃,一边谈事。饿著了对身体不好呢。」

  凤鸣问众人,「你们吃了没有」

  大家都是大早就过来伺候或者禀报事情的,哪有什麼正经时间吃早点。

  烈儿摇头,容虎不吭声。

  秋月秋星道,「我们伺候了鸣王再吃。」

  只有子岩早上喝了碗稀粥,答道,「属下已经吃过了。」

  烈中流却道,「本来我也己经吃过了,但见了这麼漂亮的糕点,又忍不住觉得饿起来。」

  凤鸣笑道,「那麼不管吃过的没吃过的,索性大家一起吃,一起聊。秋蓝,桌旁再添几张凳子。」

  秋蓝“哎呀”叫起来,「原本想著大王和鸣王吃的,准备这麼多一定够了。这样看来,我还是要去现做一点才行。」匆匆领著两个侍女出房,奔厨房去了。

  秋星秋月便去搬凳子。

  烈儿站起来道「苦力怎麼可以让女孩子干,我来搬吧。」首先把自己坐著的那张大木凳搬了过去。

  子岩和容虎也动手把身边的凳子搬了。

  凤鸣看著手痒,长身而起,笑道,「我可不能没有绅士风度。」亲自抱起了自己坐的椅子,往房後的饭厅走去。

  不抱不知道,一抱才知道这椅子是实心红木制的,虽然手工一般,但份量著实不轻。

  刚才信口开河叫秋蓝去搬,真是不知深浅。

  烈中流翘著腿坐在大靠背椅上,悠闲地看著众人搬凳搬椅,闭口不发一言,似乎在等什麼。

  不一会,容恬也站了起来。

  容虎子岩烈儿都走了过来,容恬摆摆手,淡淡地问「本王就不能搬凳子吗?」

  撩起袖子,果然亲自把凳子搬了过去。

  烈中流唇角微扬,仍是不语,坐得稳如泰山。

  容虎等人见状,便过来请烈中流移步。

  「丞相,客厅凳子不够,请你挪动一下,我们把椅子搬过去,您再坐吧。」

  「嗯?哦。。。。」烈中流点点头,随口吩咐,「叫鸣王过来搬吧。」

  凤鸣刚刚搬了他平常坐的那张大木椅,正气喘吁吁,猛然听见烈中流指名,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想了想,又乖乖走了过来,点点头道,「没关系,我来搬。」重新撩起袖子。

  容虎等都是一脸不赞同,叫道,「鸣王。。。。。。。。」

  「我来吧。」有人在最後沈声道。

  原来容恬也已经从饭厅转了回来。他袖子也撩了起来,一开口,迈前一步,走到烈中流面前,众人都不敢忤他意,不得不让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烈中流蓦然大笑,长身而立,一手扶著椅背,一手揉著肚子,笑得恶形恶状,毫无仪态可言。

  众人被他笑得面面相觑,不知丞相哪条神经忽然出了毛病。

  正惊疑中,烈中流又遏然停了大笑,不知道为何,竟幽幽长叹了一声。

  叹息深处,说不出的悲凉惋惜。

  凤鸣古怪地打量著他,小心翼翼发问,「丞相为什麼忽然大笑,又忽然叹气?」

  烈中流深深看入他澄清无瑕的眸底,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笑天意。」

  「天意?」

  这麼玄妙的回答?

  凤鸣又要开始忍不住挠头了。

  「是天意,让鸣王和西雷王在一起。」

  「嗯。」凤鸣点头,大为赞成。

  是啊,如果不是天意,那麼自己的魂魄怎麼会落到西雷原来的假太子安荷身上呢?

  没有老天的帮忙的话,自己不但不会和容恬相识相爱,也无法在经历一次一次的艰难之後又幸福地回到容恬身边。

  这边凤鸣一脸幸福地点头,那边烈中流却不断摇头,对凤鸣道,「鸣王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很明白啊。」

  「我说的天意,是指你和西雷王在一起所造成的後果。」

  呃?

  这一句话好像有点熟。

  凤鸣忽然想起,从前因为知道容恬无後,瞳儿就要继承王位,自己就说过什麼“我们俩在一起,後果很严重”的话,结果惹得容恬大怒,难得地对他黑了一次脸。

  这次,不会连烈中流也。。。。。。。。。

  凤鸣不自在瞥一眼容恬,讪笑著问,「这个。。。。。。应该不会有什麼後果吧?」

  拜托,你可千万不要又说什麼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不是长久之计的东西。

  不然管你是不是什麼西雷丞相,容恬一定会和你翻脸。

  我也会啊。。。。。。。

  子岩也听得直皱眉,直接道,「请丞相不要再吊我们胃口了,有什麼话直说吧。」

  烈中流也不故弄玄虚,笑答道,「若非和西雷王在一起的是鸣王,西雷王纵有大志,也未必有目前这样更开阔的眼光去谋划如何一统天下。」朝房後饭厅方向一指,「只凭眼前搬凳一事,我敢断言,那道均恩命的出现,不管过程怎样,但源头,绝对是由鸣王而起。因为与西雷王相比,鸣王身上才最具有公平这个特质。」

  对於这一点,容恬内心深为赞同。

  凤鸣看人从不拘泥於身份阶层,和十一国的众多权贵不同,在他眼里,绝少给人打上出身高低的标签。

  如果不是凤鸣在从前的军事会议上力驳众议,提出选将不能局限於贵族子弟之内,给容恬内心极大的震动,也许今日的均恩令,真的不会出现。

  烈中流没有猜错,均恩令的源头,确实就是凤鸣。

  「那当然,」凤鸣知道烈中流不是打算说什麼不好听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又加上被烈中流夸了一句,大为高兴,挺起胸膛,「我这个人是最公平的。以後丞相要找人主持公道,尽管来找我。」

  他沾沾自喜的表情超级可爱,众人连烈中流在内都忍不住笑了。

  容恬更是忍不住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拧了他的鼻子一下,笑骂道,「得意忘形。」

  「刚才只是说了一半,还有另一半。」

  笑过之後,烈中流又侃侃道,「若非鸣王遇上西雷王,後果更是堪忧。」

  凤鸣奇道,「我有什麼堪忧的?」

  烈中流含笑打量他一眼,答道,「白是所有颜色中最洁净的,却也是最容易被污染损毁的。要不是有西雷王在,鸣王早就不是现在的鸣王了。鸣王想想,你要是从小在离国长大,身为离国人,落到离王若言的手里,他纵然疼爱你,却绝不会像西雷王这样顾虑你的心情,顺著你的想法。以他的为人,必千方百计锉磨你的锐气,直到你对他千依百顺。那个时候,你还能像现在这样轻松快活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凤鸣顿时打个冷颤。

  脑海浮起的,是那个曾因为和自己相貌稍有相似而被若言召去侍寝,後来无缘无故遭若言折磨,小腿被吃肉鱼咬得血淋淋的美貌婢女。

  烈儿「哈哈」笑了两声,道,「果然如此,就是大王离了鸣王不行,鸣王离了大王也不行,这样很好啊。但是丞相刚才为什麼又叹气呢?」

  烈中流淡淡抿唇,「我叹气,是因为老天实在偏心,很多苦的人,却连鸣王一分的好运都摊不上。」

  他心里感慨良多,却不想对众人细诉。

  微叹一声,转过身,也学凤鸣容恬那样撩起袖子,亲自将大椅子搬去了饭厅。

  现在小饭厅桌旁位置终於够了,众人排位坐下,秋蓝刚好又领著侍女捧了很多糕点过来,进门环视一周,含著笑问,「怎麼都还没吃?难道是等著我们的贵客?」

  「什麼贵客?」

  「当然是这一位啦。」秋蓝把身子一让,让出後面的人来。

  一道窈窕身影婷婷立於门外,凤目秀眉,脸颊含春生色,绝美一个佳人,原来竟是卫秋娘大驾光临。

  众人都是一愣。

  烈中流「唉哟」一声,从椅子上猛跳起来,简直是蹦到卫秋娘面前的,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似的,激动地搓著手道,「娘子你来了?嘿,我见天已经大亮,还不见你过来,还以为你。。。。。。。。」

  卫秋娘最恨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恶狠狠瞪他一眼,「以为我什麼?既然答应了你,我当然会来,难道像你一般没有信用吗?」

  烈儿坐在凤鸣身边,凑过头低语道,「怪不得他今天变老实了呢,说什麼不能动手动脚,原来知道母老虎会到。」

  凤鸣一想烈中流刚才假装正经的模样,忍不住抿唇一笑。

  不知道烈中流用了什麼办法,居然把态度比石头还硬的卫秋娘劝得肯出来和他们见面了。

  「呵呵,娘子你当然比为夫有信用。对了,你今天越发漂亮,一定是打扮花了点时间。嗯,打扮得好,女人就是要打扮的,何况是娘子这样的美人。」烈中流一边领著卫秋娘过来,要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当时椅子是按人数搬的,卫秋娘既坐了他的,他自己便没有位了。

  烈中流也不理会,站在卫秋娘身边,慇勤地帮她挟了一个形状像小红枣的小糕点放进碗里,「娘子饿了吧?这个点心很好吃的。」

  卫秋娘哼道,「分明你根本没有吃过,还敢哄我说好吃。」

  烈中流甘之如饴,连忙认错,「是是,我说谎了,还是娘子厉害,我瞒你不过。不过你生我的气也没什麼,千万不要饿著自己。」

  卫秋娘又哼了一声。

  这次却拿起筷子,把那个小糕点塞进了檀口,细细品尝起来。

  烈中流站在一边,看她轻嚼慢嚥,一脸欢欣愉快,直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他们夫妻此刻己是全场焦点,众目睽睽下,西雷丞相爱妻心切之态,让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尝尝这个。」等卫秋娘吃过了一个,烈中流又小心翼翼挟了另一个糕点,柔声道,「这个形如桃,色美红豔,娘子吃了,脸蛋一定会更红更漂亮。」

  烈儿猛打了个冷颤,又凑到凤鸣那边,「妈呀,这个烈中流简直比鸣王你和大王还让人受不了。」

  他声音虽低,但大家都是同桌而坐,容恬就坐在凤鸣隔壁,也听见了他的不逊之语,当即扬了扬眉。

  凤鸣发觉得早,连忙伸手在桌下按住容恬,示意他不要吓唬烈儿,环视一周,露出笑脸道,「不要都呆坐著,大家都开始吃啊。」自行拿了一个包子塞给烈儿,语带双关道,「烈儿你乖乖吃东西,不要再乱说话了。」

  迟钝如他,也感觉到烈儿今天很不对劲。

  恐怕和昨天卫秋娘提起的那个余浪大有关系。

  凤鸣心里真的很想知道关於这个人和烈儿的事情,但想起这也许是烈儿的伤心往事,揭人伤疤已经不好,更何况当事人是和自己如此亲近的烈儿。

  三番两次记挂著,又只好三番两次忍住。

  有凤鸣带头,早就秋蓝的精美点心诱惑得肚子咕咕叫的众人立即开动,各自取了早就看上的漂亮点心开始吃早点。

  子岩本来和烈中流坐在一块,此刻见烈中流站著陪娘子,始终觉得不太好意思,站起来道,「丞相,你坐我这边吧。」

  自行又去别的房间取了两张椅子过来,一张给了秋蓝,一张自己坐了。

  吃了一会,桌面上可口的糕点已经被消灭了十之八九,不知不觉又开始讨论起国家大事来。

  「丞相,昨天丞相所说的暂时不回西雷的策略,确实精采绝伦。但是我有一个问题,还要请教丞相。」千林吃完了手上最後一个花卷,抹抹嘴巴,兴致勃勃第一个挑起话题。

  「你说。」

  「如果暂时不夺回西雷王位,我们目前就不能去西雷了。那麼,我们要去什麼地方才好呢?」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大家都纷纷点头。

  这也是众人在被烈中流猛然贯注了新战术的理念,兴奋的头脑在一夜休息後渐渐清醒後,想到的第一个重要的问题。

  天下之大,何去,又何从?

  烈中流亲手帮卫秋娘倒了一杯热荼,殷切道,「娘子,喝点茶水润润嗓子。」才转头赞赏地看了千林一眼,反问道,「依你看,我们应该怎麼办?」

  凤鸣暗暗叫好。

  他被烈中流提问提得怕了,生恐自己已经上了烈中流的提问名单。现在蹦出一个不怕的千林,有他引起烈流考量的兴趣,自己被抓出来问问题的风险系数立即大幅度降低。

  他越想越得意,忍不住抿著唇偷笑。

  容恬在他身边看一清二楚,立即明白这个小脑袋在转什麼念头,大掌在桌下伸过来,往他腿上重重摸了一记。

  千林是和子岩同一批被容恬从年轻人中挑选出来的心腹,当然天份甚高,仔细思忖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问题,反而问烈中流道,「丞相曾经住在越重城,对这个城市应该非常熟悉。不知道丞相有没有画过越重城的地图?」

  烈中流微愕,片刻之後,眼中笑意更深,点头对千林夸道,「果然不错。」便伸手去怀里掏。

  掏出一卷布帛,往清空了碟子的桌子上一铺,赫然是一幅越重城的地图。

  单独的城市地图,和昨天的十一国又大有不同。

  凤鸣伸长脖子一看,乌黑的眼珠瞪得大大。这幅地图用七种颜色的细笔绘成,细致得简直就是一幅艺术品。啧啧惊叹之馀,缩回头去,低声和容恬道,「我们的丞相真是比哆拉A梦还厉害,袖子里好像要什麼有什麼。」

  容恬压低声音回道,「他一定猜到今天会有人问越重城内之事,若问此事,则必是有地图才好分析的。这地图说不定是他昨晚连夜画的。此人谋略预算,真让人不敢小瞧。」又问,「哆拉A梦是那一国的人?」

  「大概是猫国的吧。」凤鸣吐吐可爱的小舌头,重新坐好,继续听重要的国家大事分析。

  千林此刻也正为烈中流精湛的地图感叹,指著其中蓝色的细线道,「我巡城多日,未曾见过这条路。」

  烈中流从容道,「你没见过也不奇怪。蓝色标示著越重城内的绝密地道,没有人带领,就算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也未必可找得到入口,何况你才刚刚巡视了几次城防。」

  千林一震,惊道,「什麼?这个一个小小的越重城,竟然有这麼复杂的地道?」

  千林眯起双目,仔细端详了复杂交错的蓝线,惊喜地指著地图上一处道,「快看这里,地道还可以通到城外。天啊,挖这麼一个庞大的地道,要耗费多少时日才行啊。」

  卫秋娘似乎对这令人惊叹的地道十分熟悉,冷冷开口道,「这是从前越重城刚刚修筑的时候一道完全的,当初耗费了不少心血,可惜一直无所用处。」

  子岩站了过来,和容虎并肩端详地图,忽然道,「当初兴建这个地方的人一定心怀大志,打算日後用这个地方作为一个军事堡垒,谋划大事。瞧,这个城市有天险可倚靠,前面是茂密的山林,出林即是阿曼江,後面直通西雷。」

  「嗯,如果要对付的是西雷。。。。。。。。」容虎话到了後面,心觉不妥,声音遏然而止,看向卫秋娘。

  卫秋娘还是那副冰山美人的表情,直接秋和容虎目光相撞,答道,「不错,此城当年确实是为了对付西雷而暗中花重金修建的。可惜永殷王一代不如一代,空有勇将坚城,却一直不敢出手,到现在,越重城反而变成了一个被人抛弃的偏僻小城。呵,真是有趣。」

  她嘴上虽然说著有趣,语气却悲愤莫名。

  众人一听,都知道她和此城大有关系。

  容恬想起一人,瞳孔骤缩,盯著卫秋娘,沈声道,「不知夫人和卫潜将军是什麼关系?」

  卫秋娘听见这个名字,嘴角逸出一丝苦笑,答道,「他是我的曾祖父。」

  此言一出,不但容恬,就连坐在旁边优哉游哉的凤鸣也顿时浑身一震。

  卫潜这个大名,他在被容虎教导各国历史的时候可是听过很多次的。

  十一国纷争上百年,英雄豪杰如雨春笋,此起彼伏,叱吒风云,而最令人印象深刻者,却是一个奴隶出身,凭藉不世战功,将几乎被灭国的永殷从亡途扭转了命运的永殷将军卫濳。

  当时永殷国力比现在还弱小,遭受到邻近三国的侵略,卫潜家乡受袭,悍然带领六百奴隶起义反抗,竟以其天赋的军事才能,硬是迫退同国三万人马。

  永殷王族当时几乎就要在王宫中悲壮地集体自尽了,却忽然接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在任的永殷王永敛为表彰卫濳的护大功,不顾重臣反对,决然将身为奴隶的卫潜提拔为贵族,并且将永殷所剩无几的兵力全部交给卫潜。

  这是彻底的孤注一掷。

  卫潜没有让永敛失望,他率领著永殷所馀兵马,仅仅倚靠少得可怜的粮食支援,利用埋伏、地道、牵制、水火、反间种种方法,最後竟真的使三国联军败走永殷,重新奠定了如今永殷国的基础。

  他中胆的战术,鬼魅一样的战略部署,将人少胜人多的最高军事心法发挥到了极致。

  若纯以军事天才而论,这上百年来,尚未有一人能够胜过卫潜。

  即使後辈自信如容恬者,也不敢轻视这个名字。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上这个已经成为神话的人物的後代,实在失敬了。不知道除了夫人外,卫将军还有多少後人,如今都在什麼地方?」

  「我是唯一一个。」卫秋娘冷笑道,「西雷王是想问,既然是卫潜後人,为什麼会被被置在这个偏僻的小城吧?」

  她也算聪明。

  这个问题确实是容恬的原意,只不过不好直接问出来罢了。

  事关百年的传奇人物,眼前又活生生坐著其唯一的後人,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挑了起来,个个竖起耳朵等她回答。

  烈中流道,「永殷王族对卫氏一族之事,过程非常复杂,我们一时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说清楚。」

  卫秋娘截道,「有什麼说不清楚的?说不清楚就不要说,你给我闭嘴!」

  听到这里,凤鸣心中微动,像有什麼在脑神海里猛然一闪,不禁「啊」地叫了起来。

  众人都听见了这个声音,不约而同又都转头把视线聚集在他脸上。

  「怎麼了?」容恬问。

  「我。。。。。我好像忽然明白了。」

  「明白什麼?」

  「呵呵,」凤鸣笑了一笑,唇角露出一个狡黠的酒窝,「我只是明白了,为什麼烈夫人今天早上肯出来和我们一道吃早点。」

  容恬无奈叹道,「这麼容易明白的事,你现在才明白过来?」

  凤凤愕道,「难道你也明白?」

  「我当然明白。」

  他们两人“明白”来“明白”去,其他人反而越听越糊涂了。

  秋蓝奇怪地问,「鸣王,你们到底明白了什麼?烈夫人为什麼今天早上忽然肯过来和我们一块吃早点啊?」

  子岩笑道,「要是我没猜错,一定是。。。。。。。」

  「停!」烈中流忽然截断了子岩的话,等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处时,才高深莫测地笑道,「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秋月最喜欢玩游戏,立即兴奋起来,用清脆的声音问,「什麼游戏?」

  「我们每个人把猜到的答案写在掌中,然後一起打开,看看谁猜对了,谁猜错了。」

  秋月笑得灿烂的脸蛋立即垮了下来,「这有什麼好玩的,我可一点都猜不到。」

  虽然她抗议,但是别人却都挺爱玩的。

  不一会,果然取来笔墨,各人都在自己的掌上写了自己的答案。

  烈中流道,「都摊出来让本丞相看看,错了可要罚的。一、二、三!」

  所有人的手掌同时伸了出来。

  人人都去斜眼去看别人的答案。

  只见容恬、子岩、容虎、千林、烈儿掌上写的完全一样,都是“均恩令”三个字,凤鸣比较偷懒,就写了个“均”字,不过意思也差不多。

  烈中流一个一个指道,「这个是对的,这个也是对的。。。。。。。不错,鸣王确实也想到了。」轮到秋星,上面却写了“点心”两个字。

  秋星见众人看她,娇憨地解释道,「人家以为是因为秋蓝做的点心好吃嘛。」

  秋蓝大为高兴,对她道,「秋星啊,以後你爱吃什麼就告诉我,我都帮你做。」她的答案最老实,在上面写了“不懂”两个字。

  秋月想不到答案,胡乱在上面画了一只简单的猫脸,众人看了,轰然大笑。

  答案揭晓,凤鸣大为扫兴,郁闷地叹气,「我还以为这次能够想点独特的东西出来呢,怎麼想到你们居然都猜到了。」

  烈儿偷笑道,「本来是猜不出来的,听了鸣王和大王的对话,谁还想不出来就太笨了。卫潜将军虽然军功盖世,但出身到底是奴隶。一定是永殷权贵过河拆桥,靠卫潜保住了权力,然後就开始排挤嫌弃卫氏了。」

  他猜想的也八九不离十。

  当卫潜在世时,谁也没有这麼大的胆子惹他。

  卫潜去世後,永殷王永敛随後去世,新王继位,卫氏又再没有能有卫潜同样能力的天才军事家,从此之後,卫家就一直处於虽然是贵族,却深为贵族嫌弃的尴尬地位---肯将根深蒂固的上下等级制度完全抛弃,以才能论地位,与曾为奴隶的卫家交往的世袭贵族,实在不多。

  曾经拯救永殷於水火的卫氏一门,自卫潜死後,为了森严的等级而吃的暗亏数之不尽,说起来就一肚子怨气。

  因此,容恬的均恩令对於切齿痛恨等级制度,深受其害的卫秋娘来说,不啻为一剂猛药。

  怪不得她终於态度稍有软化,肯赏脸大驾光临呢。

  到了现在,卫秋娘忽然出现的事情已经有了圆满的解释。千林又有条不紊地回到最开始的问题,讨论起越重城现在的地理位置和防守。

  「这城池真的是卫潜将军所建吗?」千林端详地图,啧啧惊叹,「越看这幅地图,越折服於卫将军的军事才能,里外配合,远近互援,只要指挥得当,这个小城足以作为一个壁垒,应付十万大军的围攻。」

  子岩也点头叹道,「要不是我们有丞相帮忙,打开城门,恐怕真的无法进来。」

  烈中流拚命向子岩眨眼,可惜已经晚了。

  提起这事卫秋娘就火大,提肘往後,在烈中流的腹间就是重重一擂。

  烈中流“呜”了一声,捂住肚子露出一脸痛苦,却不敢大声喊疼,唯恐引来另一个更重的。

  秋月等看了,都暗暗觉得好笑。

  怕老婆的男人很多,但整天被老婆这样拳打脚踢的却真少见。

  子岩知道自己说错话,害烈中流挨打,连忙改变话题,意图补救,「既然越重城有这麼独特的地理优势,又地道纵横,足以作为一个坚固的据点。依丞相的意思,我们是不是可以以此为基地,等待天下大局日趋剧变,若言被各国围攻势弱的时候,才一举出动,先对付西雷的内乱,然後再对付若言?」

  他说得很有道理,众人都点头说是。

  烈中流并不答话,却把探询的目光向容恬脸上缓缓移去。

  容恬炯炯有神的眼睛丝毫不让地和他直接迎上,慨然道,「眼前众将,尽归丞相统领,不管丞相定了何种计策,请尽管吩咐布置。」把腰间挂著的一个玉佩扯了下来,递给烈中流,斩钉截铁道,「这就是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