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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破阵

  即使那些毒虫已经如退潮的洪水般尽数退走,我心里仍是有恐惧,从到大我最怕的就是这些毒虫毒蛇,我能强撑到现在没有转身逃跑,除了仗着有黑龙玉护体,有铁卫的保护,有为云峥报仇的信念支撑,还极为担心太庙内两个人的安全——寂将军和皇帝。

  “进去看看!”我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没有退路,也绝不可能后退。那玛哈虽然能召来这许多毒物,但有这道黑雾,应该无碍。我看着前方那仿佛是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的黑雾屏障,这就是傅先生用形神俱灭的代价换来的怨灵么?我脑子里的幽灵,一直是或黑色或白色,只得两个黑乎乎的眼洞,水毒一样飘浮的东西,想来这怨灵与幽灵不属于一个品种。

  踏上牌坊的石阶,铁卫护着我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虫尸,一边留神着是否还有完全退走的毒虫,但地上除了破碎的虫尸,所有的活虫的确是退得干干净净,一路只见四处伏地,死状凄惨的禁军士兵。怨灵开道,一路无阻,很快的,我们来到第二座牌坊下,牌坊下的石阶上,却守着五只毒虫,却与刚才退走的那些毒物不同,这五只毒物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普通货色。从左边依次数过来,是一只全身莹白,如玉雕般的蝎子;一条通体青翠,双眼血红的青蛇;一只红得刺目,大如螃蟹的蜘蛛;一条闪耀着孔雀蓝千足蜈蚣;和一只浑身乌紫,如一团肉瘤的蟾蜍。

  看样子,如果刚才退走的那些毒虫是兵,这五只就是毒虫大军的主帅了。想到这个比喻,我有些想笑,脊背无端端地冒出冷汗,虽然眼前只有五只毒虫。我却一也敢大意,也许它们比刚才的“千军万马”还要可怕。戒备地打量完它们,我和铁卫都不敢轻举妄动,半晌,那五只毒物却似乎没有攻击的意思,姿势奇异地交换了一下位置,摆成一个五星的位置,伏在原地。一动不动。奇怪,难道它们也怕这怨灵?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前面的黑雾屏障,却见那道黑气越来越浓,那圆形的图腾越清晰,图形中的五虫图案,正对了地上那五只毒物的位置,下一个瞬间,那黑雾向着地上扑去。图腾镂空出的部分,正好嵌入地上那五只毒物,仿佛钥匙正对准了锁眼儿。咦?这五只东西连反抗都不反抗一下,就欣然受死?这玛哈养的鬼东西也太逊了些吧?亏我刚才还把它们想得那样厉害。

  我胸前的黑龙玉升温得厉害,却见那五只毒物一嵌入黑雾图腾身竟渐渐出透亮地莹光来,白红青蓝紫五道光芒,越来越亮。竟似要化入黑雾当中,我越看越觉出不对,这五只东西怎么像是认主似的,莫非它们并非玛哈所养,难道……我心中一震,莫非这就是傅先生养的“五瘟蛊”么?所以此际才对这黑雾怨灵如此服贴。莫非昨晚在乱葬岗,傅先生就是用这“五瘟蛊”召来的那一地恐怖的毒虫,本是用来对付玛哈,没想到玛哈过于强大,不但破了他的蛊术,重创傅先生,还收了他养的这几只毒物。用来对付今天这些禁军士兵?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不错,那玛哈原本就有“蛊王”之称,就算当年他们的族长没有将“五瘟蛊”之传给他,但他既能盗走秘藉,偷学过练制“五瘟蛊”秘术,所以才能破除傅先生的术法,并将这五只东西收伏?这怨灵是由傅先生的怨气幻化而来,如今这五只毒物见了它,以为见到旧主,才如此驯服?

  正当我惊疑不定之时,却见一那团黑气越缩越,渐渐将那五团荧光包裹起来,仿佛将那五蛊瘟吞进肚了,那团黑气随即化成一道细丝,飞回到我胸前,重新缠绕到黑龙玉上,牌坊下的石阶上,哪里还有五只毒物的身影。这几日见到的诡异之事太多,我此时反倒不再感到震惊和诧异,倒是几个铁卫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瞪着这一幕,脸上像见了鬼似的。

  过了这道牌坊,再走一段路,就是太庙的山门,山门寂静,地上倒着的不再是禁军士兵,而身着侍卫服的大内侍卫。我又是惊又是心焦,急忙踏入山门,迎面立着十余根高大的大理石图腾柱,柱子上雕着狰狞的天神和恶鬼的图案。石柱后是高耸的数十级石阶,巍峨的太庙遥遥立于石阶之巅。我毫不犹豫地往前走,石柱林里空然莫名其妙地冒出阵阵白雾,不由一惊:“大家心!”

  却没有人应我,我悚然一惊,回头一看,见铁卫都离我不远的分散着,才舒了口气:“云乾,大家心一……”

  蓦地收声,突然觉得不对劲儿,几个铁卫在我前面不远处走来走去,一脸焦灼,我看到他们张嘴大叫,却听不到他们出的叫声,他们左顾右盼,就像在找人似,明明只需数步就可以到达近在眼前的我的身边,却在石柱之间穿为穿去,就像完全没有看到我似的。这些石柱有什么古怪?莫非是什么奇门阵法?我大声叫他们的名字,可他们却似乎完全听不到我话似的,我想钻到石林里把他们拉出来,可是等我走到他们面前,却现眼前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冷汗渐渐地从额头渗出来,难道我们被困在这石柱林里了么?可是,我明明可以清晰去看到前方的石阶,我试着往前走,没走几步,就从石柱从里脱身而出,到了石阶前,转头去看阵法里,几个铁卫还在林里乱穿,明明没有多大的地方,明明只有几根石柱,为什么他们在里面就仿佛互相都看不到似的?如同瞎眼苍蝇一样乱转?为什么我又能轻易地穿出这个石柱林?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黑龙玉,莫非是这玉在帮我?还是怨灵帮我?它一步一步地指引着我往前,替我铲除掉前方路上的障碍,就是要引我去见那个恐怖的玛哈?我咬咬牙,看了一眼被困阵法里的铁卫,掉头踏上石阶,被困在那阵法里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却没有时间等他们脱困了。

  汉白玉的石阶冰凉而光滑,我扶着右侧的石阶,气喘吁吁的,黑龙玉不安地跳动着,提醒着我前方有异,我放轻脚步,平缓呼吸,弓着身继续向上攀爬。前方传来浓烈的血腥味,雪白的石阶上,有艳红的鲜血像溪流一样缓缓地流淌下来,我心中一震,捂住嘴,这石阶端,到底生了什么事?脚不可避免地踩在血溪上,我更加放轻脚步,却加紧度往上走,还差数步到达端之时,突然听到有人突然哈哈大笑。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被人现了踪迹,左右一看,却不见人,那笑声却是从上面的广场传来,我赶紧加快两步,窜上台阶端,刚刚站稳,见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巨大圆鼎,赶紧蹲到左边的铜鼎后。我特意看了看这个铁鼎,两个都是一样的款式,看来应该不是护神鼎了。偷偷探出头,观察眼前的情况。却见眼前是个阔大的圆形广场,太庙正在广场正中。此时,庙门紧闭,庙门外却如同恐怖的修罗场,鲜血流了一地,地上还坐着数十个人,每个人都坐得直挺挺,闭着双眼,脸色白得吓人,而那些血是从那些人身上流淌出来的。

  广场里刮着奇怪的风,刚刚我明明听到有出狂笑,却不知道是谁出来的。更为奇怪是,风明明是眼睛看不到,只能由身体感觉的事物,却明白地看到那风是青色的,在那几十个人间刮来刮去。正大惑不解时,那风却突然话了:“皇帝,你以为你躲在里面不出来,本王就奈你不何?”

  我大吃一惊,风怎么会突然话了?而且那声音与刚刚的狂笑似乎是同一人出的。难道那风只是由人带起的,只是度太快,我看不清那人的影像?太庙里悄无声息。那风却越刮越愉,风中声音怪笑着道:“你的祖宗倒有先见之明,几百年来竟然一直养着血魂死士来保护妄动护国神鼎的子孙,不过,这些血魂死士的血魂阵对本王来,过是孩子过家家的游戏,皇帝,本王就同你耍耍。看你还能撑多久……

  话音未落,从太庙的门窗缝隙中,突然暴射出夺目的金光,金光铺天盖地从房舍屋宇中透射出来,整个太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源源不断的光体,冲破了压的乌云。那阵怪风跌出一个身着青袍的人。狼狈地扑倒在地,怪风戛然而止。那人抚着胸从地上一跃而起,退出数米,怒笑道:“哼,别以为仗着护国神鼎就能奈何本王,现在要用它救你那大将军的命,我看你能把它的灵力分出多少来对付我,等耗尽护国神鼎的灵力。我要捉你这皇帝,易如反掌!”

  我捂紧唇,瞪着这个背对着我青袍人,莫非他就是那个玛哈?太庙里还是悄无声息,听了这人的话。我确实皇帝和寂惊云已经在里面了,也许皇帝已经开始启动神鼎在救寂将军了,如果照这青袍人所,护国神鼎的灵力根本支撑不了多久的话,那皇帝和寂将军岂不是非常危险?

  果真,那些金光渐渐地淡去,从明显的射线变成飘浮的金屑。天空那些乌云一寸寸压下来,仿佛就要将这太庙的屋压破。青袍人桀桀地怪笑起来,怪声叫道:“皇帝,护国神鼎的灵力要耗尽了吧?睁大眼看着,本王怎么破你这血魂阵!”

  话音刚落,那些直挺挺地坐在地上血魂死士,全都猛然睁开眼睛,从地上跃起来,移动身形,摆出一个阵势,移形换影之间带起地上的鲜血,一时血雨漫天。死士齐声喊道,地上鲜血,奇异地腾飞起来,一颗一颗的血珠定在半空中,如搭在弓弦上的剑,蓄势待,隐在巨大铜鼎身后的我,莫名地感受到来自血魂阵的强大压力。

  青袍人冷笑一声,扬袍一挥,下一秒,袖子里也不知道冒出一些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以我根本看不清的度冲上去,血魂死士见状,齐声喝道:“杀!”只一瞬间,那些血珠便如同得令一般,疾射而出,绵软的血珠在空中被拉成了血刃,带着毫不留情割碎万物的气势,冲向青袍人。青袍人轻蔑地哼了一声,冷笑道:“不知死活!”身形一闪,顿时不见了人影。血刃在半空中那些数不清的黑东西挡住,两种极端强大的力量冲撞着,制造着能量的乱流,黑与红,在半空中轰鸣乱舞,纷纷坠落。而这时候,惨叫声从血魂阵里传出,那一个个的血魂死士,像被人用利刃从身体里切出,切成一片一片的碎片,他们的身体不知道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毫不留情地扭曲,割裂,撕碎。我从未见过这样血腥恐怖惨绝人寰的杀戮,脖子上的黑龙玉不安地躁动着,黑气凝聚,仿佛就要冲出去。

  一个又一个的血魂死士倒在地上,这个可怕的青袍人,摧毁这个血魂阵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果真如他所,这血魂阵在他眼里不过是扮家家酒。青袍人在阵中现身,穿过那些不断惨叫的血魂死士,目不斜视,一步一步地走向太庙的大门,最后一个血魂死士在被片成生鱼片之前挥拳向他击去,拳头还没有落到他身上,手臂便被无形的刀刃肢解威数段,掉到地面上。那个血魂死士瞪着自己掉到地上的手臂,还不等他回过神来,他的脑袋就从肩膀上掉了下来,身体断成数截,“咚”一声倒地。青袍人看也不看他眼,径直走到太庙大门数级石阶下,冷笑道:“你这胆如鼠的皇帝,我已经破了你的血魂阵,还不出来受死!”

  他嘴上这么着,脚步却停了下来,他只要步上台阶,就能推开门进入太庙,为何只是停在那里着侮辱的话?莫非他对太庙里的一切还有什么忌惮?太庙里还是没有声音,青袍人怪笑道:“皇帝,你再不出来,本王可就要进去了……”

  “你不敢的。”太庙里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我的心一紧,正是皇帝的声音。只听他平静而冷淡地道:“就算你破了血魂阵,你也不敢进来。”

  青袍人静了片刻,突然狂笑起来:“我敢?我刚刚怕你在里面设下陷阱,的确还有些顾忌,若是你并没有救那位大将军,我对那护国神鼎还真有几分忌惮。可你刚刚话时,气浮不定,定是强撑着一口气在与本王话。护国神鼎需要真龙天子的心头血和精气作引才能开启,你施术之后身体虚弱,想必已经将神鼎的灵力耗尽,本王一只手指便能摁死你,还有何惧?”

  话间,青袍人的右手已经蒙起一团青气,话音未落,扬手凌空向太庙大门击去,太庙大门在震天的巨响和漫天的尘埃中解体崩溃,木门的碎片在巨响中颓然倒地。青袍人一步一步地踏上石阶,厉声道:“皇帝,拿命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