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张老师才慢悠悠提了一句:“对了,运动会你也报两个项目吧。”
运动会得第一也就一块破奖牌外带一本本子,杨绵绵看不上眼。
“不然长绳要五十个人,拔河也是,你参加团体赛?”全班一共才五十多个人,广播((操cāo)cāo)这样羞耻的项目几乎是要全班上场的。
杨绵绵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果断选择:“我跑八百米和400米障碍跑!”
这两个是最冷门的项目,女生一般都不乐意参加,但是跑八百米的有福利可以不参加后面的团体项目,所以她果断选了这个。
张老师收起报名表,又在班里巡视了一圈,满意地走了。
杨绵绵叹气: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认了,这种教过几十年书的老油条真的不是鲜嫩的小朋友们可以搞的定的。
周三报完名,周五就发号码布了,又脏又旧,要用别针别在(身shēn)后,杨绵绵的号码是:444。
她用两个手指头夹着那块破布,看它哭得好生可怜:“嘤嘤嘤我(身shēn)上都是灰尘帮我洗一洗吧┳_┳。”
杨绵绵叹了口气,思前想后,为难半天,终于还是去厕所把它塞到水龙头下面去冲一冲,顺便挤了点洗手液搓一搓。
它舒服得都快飞上天了:“︿ ̄︶ ̄︿好素服啦,棒棒哒,带我洗澡带我飞︿ ̄︶ ̄︿”
洗完了杨绵绵就趁着大太阳给晒到了窗台上,拿了本本子压着免得被风吹走,然后接下来一整节英语课,她都听见它在唱歌:“我(爱ài)洗澡皮肤好好啦啦啦洗呀洗呀洗澡澡”
如此循环一节课,她已经不记得那首歌原来怎么唱了_:3∠_
总之,周六,运动会就开始了。
一大早,杨绵绵骑着的山地车就给她鼓劲儿:“加油!绵绵!绵绵!加油!”
兴奋的不止是它,一进教室,整个班的人都沉浸在一种兴奋的(情qíng)绪里,男生已经把桌椅都搬到((操cāo)cāo)场上了,杨绵绵从课桌里拿了本言(情qíng)小说下去,他们班在((操cāo)cāo)场上占了一个(阴yīn)凉地儿,十月末的天气还没有冷起来,早上要穿一件薄外(套tào),但中午的时候就可以只穿短袖了。
她随人流把书包扔椅子上,然后被赶去排队。
噢,对了,运动会的一大特色就是进场,每个班都玩出花样来,喊口号的,排方阵的,穿统一班服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所以一班的同学也是穿上了统一白底红色(爱ài)心的t恤,大家都穿深色的裤子,只有姒筱雯上面是一样的班服,下面是粉红色的运动短裙,她是领队的,所以今天还化了淡妆,格外夺人眼球。
杨绵绵穿着自己那件洗的褪色的蓝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粉红色运动九分裤,坐在椅子上装睡。
她没交班服的钱,所以没买,也就不用参加那个看起来很傻的进场仪式。
“绵绵……”那么多椅子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触动她敏感的小心灵。
杨绵绵把校服盖在脸上,闷闷地笑了笑:“我没事。”
她想起来刚开学交班费那会儿,姒筱雯来收钱,她说:“我没有钱。”姒筱雯不耐烦:“二十块班费你也拿不出来,这是给我们班级买东西的。”
“我没有钱。”她特别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郑家民过来说了句什么,姒筱雯就哼了一声:“不交也可以,你以后别碰我们班费买来的东西。”
当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去年元旦班里办联欢会,买了很多苹果橘子瓜子(奶nǎi)糖花生,姒筱雯拎着袋子走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杨绵绵把书包一收拾,转(身shēn)就走。
刚走出校门,她的视线就模糊了,半张脸火辣辣的,好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真是糟糕的回忆。她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正好此时二年级已经进场完毕,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回到了看台上,她把盖在头上的校服拿下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那个时候,暖煦的阳光正好照过来,她微微眯着眼睛,(身shēn)上的轮廓像是毛了边的画,唯有一双漂亮的杏眼如湖水波光粼粼,格外吸引人的眼球,她的表(情qíng)说不上有多么动人,一条腿还架在前面的椅子上,人都没有坐直,可漂亮就是漂亮,美女之所以吸引人的眼球,就是因为哪怕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浑(身shēn)没有骨头也美得让人瞩目。
这会儿几个班的学生都一窝蜂得挤过来,她一个人坐在高台上,任是无(情qíng)也动人。
哪怕高傲如姒筱雯一流,也不得不承认,杨绵绵是真的长得好看,你可以说她有千百种不好,可当美色当前,所有人都会看她,她就是焦点,旁边甭管站的是谁都要黯然失色的。
而杨绵绵看到那么多人走过来,一个懒腰伸完就站起来,头微微一晃,头发就像拍洗发水广告似的一甩开来,占满了所有的视线,她站起来往最高那一层走,脚步轻盈像是猫一样。
有几个女生忍不住讲悄悄话:“她是不是学过跳舞啊,我看她走路的姿势都和我们不一样。”
另一个马上反驳:“她哪有钱去学跳舞啊,我倒是听说姒筱雯是学芭蕾的。”
“姒筱雯没她好看。”
“这倒是真的。”还有一个马上插嘴发表高见,“而且姒筱雯化妆,杨绵绵哪有钱买化妆品,小店里十块钱一支的口红她都买不起!”
姒筱雯:“……”
所以,杨绵绵再漂亮,人家也不会觉得她是化妆是整容的,因为……她穷啊╮╯▽╰╭
上午只有五十米和一百米的项目,算是(热rè)个(身shēn),杨绵绵的要到明天,上午和下午各一场,她就拿了本小说盖在脸上睡觉。
朦朦胧胧间听见有人和她说话:“你喜欢看《洛丽塔》?”
她把书拿下来,瞟了一眼自来熟坐在她旁边的男人,把书递给他:“你要看的话借你好了。”
反正她也看完了。
“亨伯特对洛丽塔的感(情qíng),你怎么看?”胡逸霖微笑着,在阳光下好像自带柔光,她听见旁边坐着的女生都扭头过来。
有一个更是大胆地抢答:“很美,越是(禁jìn)忌的东西,越是吸引人。”
这个回答让胡逸霖的笑意更深,他看着那个清秀的女孩子,仿佛含(情qíng)脉脉:“我也是那么认为的。”
被男神那么温柔看着的女孩子顿时脸色爆红,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同学你觉得呢?”胡逸霖把视线重新调回杨绵绵脸上。
她假笑一声:“不好意思啊老师,我还没看。”她把书塞进书包里,提起就走,这回是连招呼都懒得打了。
“什么嘛,胡老师和她说话她居然还给脸色!”
“长得漂亮了不起啊!”
杨绵绵听见了她们的窃窃私语,又好像没有,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刚才胡逸霖的手表说的那句话上。
“快逃吧,你已经成为了他的猎物。”
她不知道那块从来不说话的手表为什么突然要对她说那么一句话,但是这一句话已经让他不寒而栗,连一秒钟也不想多待下去。
猎物,这是什么意思呢,是纯粹说猎艳,还是另有所指?杨绵绵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件事勾起了她的警戒心的同时,把她的好奇心也一起勾了出来,她并不想惹麻烦,但是这件事始终让她不安。
有没有必要去一探究竟,看看是不是自己在多想呢?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比周大志更危险,周大志作案的时候,尚且有钥匙圈开口,可胡逸霖(身shēn)边的物品却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沉默得过分了。
杨绵绵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一个人,她迄今为止所见的物品(性xìng)格虽然不同,但从来没有过这种讳莫如深的态度。
而且,在医务室里的物品都和其他一样叽叽喳喳(爱ài)说话(爱ài)八卦,它们肯定是不知(情qíng)的。
唯有那些贴(身shēn)带着的物品才知道某些事(情qíng),而那些事(情qíng)让它们沉默。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骑着车到处转悠,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不是回家的路,这么一来,她干脆就没有目的地闲逛起来,南城有很多特色建筑,比如中西结合的石库门,那一带已经成为了南城的景点之一,开满了酒吧、咖啡馆和手工艺铺子。
当然,高消费,所以这并不是杨绵绵会停留的地方。可她还是停下了,因为她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
那应该是荆楚的女朋友,罗裴裴,虽然只是上次在时光餐厅见过一面,但杨绵绵并没有忘记她。
这是一个漂亮、精致、时尚的女人,她会穿知名大牌当季的流行款,尖头高跟鞋,长波浪卷发,精致的妆容永远无懈可击。
其实,杨绵绵对于罗裴裴还是(挺tǐng)好奇的,但从外表上看起来,荆楚和罗裴裴倒是(挺tǐng)般配的,但是荆楚这样一个每天面对各式各样凶残的案子的人,和这样一个每天都被时装美食包围的小资(情qíng)调的女人,真的有共同语言吗?
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真相了。
此时,罗裴裴正坐在一间颇有(情qíng)调的咖啡馆里喝咖啡,她今天穿了一(套tào)白色的职业(套tào)装,小西装和西裤把她衬得分外干练利落,而颈上系着的鹅黄色丝巾却添了一分女(性xìng)的柔美,鲜红色的高跟鞋颜色很跳,非常吸引人的眼球,手指上是一枚造型别致的指环,可以说罗裴裴今天这一(身shēn)打扮非常出挑,绝对符合她时尚杂志编辑的(身shēn)份。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同样衣冠楚楚的男人走过来,微微欠了欠(身shēn),像是在为自己的迟到而道歉,罗裴裴微笑着说了什么,他便拉开椅子坐下,两个人愉快地交谈起来。
杨绵绵在原地认真思考了一分钟,决定按兵不动,她去旁边的小摊上买了根棒冰,最便宜的那种,一块五,价格简直令人心碎。
不过一边吃着棒冰一边靠着栏杆装作欣赏风景的样子,好像就没有那么引人瞩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