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从梦中惊醒时天已大亮。
身边没了人。
陆北辰什么时候走的她浑然不知。
最早飞往北京的航班,老洋房这边离机场还挺远,他许是起的极早。
卧室的光线较晚,顾初赤着脚下了床去敞了窗帘。秋日万缕的光线就挤了进来,暖了脸颊。她静静地在窗子前伫立了许久,神情恍惚。
昨夜噩梦,血淋淋的。
是笑笑在跟她求救,全身都是血,艰难地在地上爬,朝着她伸手大喊:顾初救救我……救救我……
风过,梧桐叶摇,略有泛黄的叶脉显得有些青黄不接。几只鸟扑腾着翅膀落在了窗子的台棱上,叽叽喳喳很是欢快。这才扯回了顾初的注意力,看了一眼时间,这一觉竟睡到了快中午。
床头有字条,是陆北辰留下来的。
字迹苍劲有力:天黑不要出门,有事打我电话,
叮嘱的口吻像是家长。
顾初将字条收好,又打了个电话给徐阿姨告诉她中午不用来了。简单洗漱,又随便弄了吃的填了肚子,过了晌午,她便出了门。
陆北辰临走前的意思是,科洛下机后会直接来找她,但她觉得对方毕竟在给自己办事,不去机场迎接显得没诚意。
出了门,秋风有点紧,寒流在上海斡旋了几日,虽是阳光明媚,但见风总要穿些厚的才好。
她紧了紧身上的羊绒披肩,刚迈出家的大门口,一辆黑色商务车如幽灵似的在她身边缓缓地停了下来。顾初一愣,刚要提醒车主这里是私人家不能停车,就见车门一开有人下来了。
五十多岁的样子,白衬衫黑色西装裤,同样颜色款式的衣服穿在不同人身上就会有不同效果。穿在陆北辰身上就叫一个阳春白雪的,穿在这位大叔身上倒显不出伟岸英挺来,许是对方微微有点啤酒肚?
但跟她没关系,她不认识他。
“顾小姐,您打算去哪儿?”
“你认识我?”顾初诧异。
“我是陆先生指派过来的司机,陆先生不在上海的这段时间您的所有出行都由我来负责。”
顾初愕然,半晌后摆摆手,“不用了,我打个车很方便。”瞄眼一瞧,劳斯莱斯竖着的女神在阳光下极为耀眼,她要不要这么招摇啊?
“不好意思顾小姐,这是陆先生吩咐的。”
怪怪的。
“陆先生可没跟我说这件事,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司机还是假司机?”
司机大叔一笑,紧跟着掏出手机,“您可以打电话给陆先生。”
顾初有点烦躁地一挥手,昨晚入睡前倒是听陆北辰说过那么一嘴,意思是他不在上海时要保障她的人身安全,但当时她太困了,后来他又说了什么她就没听进去。
“我要去机场。”她看了一眼时间。
“好的,您稍等。”司机大叔说完,并没有按照她的吩咐上车,反而拨了一通电话。
顾初一头雾水。
很快,就听司机大叔恭敬地通话,“陆先生您好,顾小姐现在要出门,她想去机场。”
顾初在这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要不要小心谨慎到这种程度啊?她还没向陆北辰打电话质问呢,他倒好,反而事事汇报,这跟限制人身自由有什么区别?
又听司机大叔连说两声“好的”,将手机递给顾初,“是陆先生的电话。”
顾初接过手机,情绪有点不悦,“陆北辰,你干什么?我以后出门都要跟你汇报吗?还有,司机是怎么回事啊?”
那边嗓音含笑,“去机场干什么?”
“我想亲自去接科洛,他毕竟是你的朋友,又是来帮忙笑笑的事,我至少要尽到地主之谊吧,这是最起码的礼节。”她说了自己的理由,更重要的是,现在知道笑笑最大可能是被绑架了,她更是坐立难安,倒不如早点见到科洛早点说明情况。
许是陆北辰也理解她的心情,没阻止她去接机,稍稍沉默了会儿,说,“初初,我是担心笑笑的事会牵累到你,所以一些安全措施务必是要做的。你可以去机场,但必须要坐齐叔的车。”
“太突然了,我都吓了一跳。”顾初语气缓了下来,他为她的安全着想,她更不应该生气。
陆北辰笑了,“昨晚我就告诉过你,是你这个小迷糊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好吧,是她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将手机递回给司机大叔,陆北辰又叮嘱了他几句,顾初离得近,听见大致的意思就是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心中暗忖,这个陆北辰还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齐叔是吧?”顾初上了车后又看了看时间,“我要接个朋友,到了机场后你在停车场等我就行。”
“好的顾小姐。”
这么好说话倒是令顾初有点意外,她以为他会跟着呢。但没多久顾初就明白齐叔这么痛快答应的原因了,这边车子一开,身后就紧跟着上来了另一辆车子。
那辆车子就是很普通的商务车,外人不会多加注意。
可顾初对那个车牌有印象,经常跟在陆北辰的车子后面。
顾初倒在后座上,一声叹息,陆北辰要不要这么夸张啊?竟留了保镖给她。
……
三点整,国际航班抵达。
顾初没见过科洛,为此在机场备了块接机牌,拼了科洛的名字,又怕对方出闸口后径直离开,便又买了个氢气球挂在接机牌上,在人群中十分扎眼。
做完这些,她抱着一大杯的星巴克慢悠悠地等候。
等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科洛所在的航班就陆续出来人了。顾初虽说高挑,但毕竟瘦弱,被前后左右的几名大汉一挤就给挤走了,再抬眼去瞧,视线已然被挡得严实。
顾初急了,生怕错过科洛,就拼了命地往里钻,惹得天怒人怨的,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大嚷着“让开让开,咖啡洒了不负责啊。”前行杀路。
人人都怕弄脏了衣服,继而便宜了顾初。可也有没绅士风度的,愣是不给她让路,顾初急的一脑袋汗,那只氢气球就在人群上方晃悠来晃悠去。
直到,有只大手从人群中伸了进来,十分有力地将她扯了出去。
手里的咖啡杯也跟着飞了出去,顾初眼睁睁地看见咖啡从杯子里窜出来,“温柔”地溅在对方的白色衬衫上。
完了……
定睛一瞧,是个高她一头的……呃,国际帅哥?从长相上一时间还判断不出他是哪国人。他许是没料到会被溅了一身的咖啡,先是愕然,然后瞅了瞅胸前湿得大片,又瞅了瞅顾初,再低头瞅自己的衬衫。
顾初一手还抱着接机牌,整个人傻住了。
“这叫好人没好报吗?”男人开口了,竟是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虽说仔细听还是能听出外国人的腔调,但咬字比很多在中国的老外标准多了。
“对不起对不起。”顾初连连道歉,但很快反应过来了,冲着他一皱眉,“这件事也不能怨我啊,是你刚刚抓我的吧?你抓我干嘛?”
男人耸耸肩膀,指了指头顶上,“我看到一只兔子在空中摇晃,想看看究竟,谁会想到拉出个大活人?”
顾初顺着他的手指朝上看,她买的氢气球就是他口中的兔子,粉红色的,怀里抱着只胡萝卜。挠了挠头,她道,“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弄脏了你的衣服,你放心,干洗的费用我来出,要是洗不出来的话我再赔你一件吧。”
男人笑呵呵的,不置可否。
“但是我现在要接人,您直接开个价吧。”她怕科洛走了。
男人朝着牌子看了一眼,笑了笑,二话没说把牌子给抽走了,三下五除二解了氢气球,牌子扔在了垃圾桶里。
“喂!”顾初上前阻止,“你太过分了吧?我又不是不赔你衣服?”
“我!”男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垃圾桶里的牌子。
顾初一愣,“科洛?”
男人给了她一个欧洲宫廷式见面礼,“就是我。”
顾初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刚想着再次道歉给对方留下点好印象,就见周遭有些漂亮女郎在朝他抛媚眼,他则冲着女郎吹了口哨回应。
她翻了下白眼,开口时语气淡淡的,“那么科洛先生,我们走吧。”
“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门?”科洛抻了身上的衬衫。
“有车,不会让你挤地铁或巴士,所以,别人看不见你的狼狈相。”
“出门在外,形象很重要。”科洛说着,竟转身朝着旁边的衣装店走去,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还扯着粉兔子氢气球。
科洛有着混血的帅气,再加上如模特的身高,他这一路惹了不少芳心。顾初一心记挂着笑笑的事,疾步上前,说,“科洛先生,难道您没戴换洗的衣服吗?”
“戴了,但是拿出来很不方便。”科洛说着已经进了店。
店员热情款待,不知是因为他身上的名牌手表和行李箱,还是因为他的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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