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顾家出事后,岑芸的睡眠习惯就趋于老年人。几人以赏月为由离开岑芸家的时候,她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语气清淡地叮嘱他们不要玩得太晚。只是,最后的赏月终究止于两人吐得稀里哗啦。
一个是罗池,他喝的酒不多,呕吐时顾思百无聊赖地站在他旁边,一手捏着纸巾一手攥着矿泉水,阴阳怪气地道,“还威武雄壮的警官哩,就这点酒量啊?”
罗池倒也没驳嘴,又或许他已经没精力解释。这么一群人中,只有陆北辰知道真相,他吐得小腹生疼,想着陆北辰的话,胃里总会翻江倒海。
而另一个就是顾初,连续经过两次酒后失态后她对酒精收敛了不少,但不能吹风,农历八月的海风入了夜是绵凉的,拂面时倍是舒服,但时间一长就能薄凉了人手人脚。
她几乎是半挂在陆北辰身上,脸色如天边圆月般苍白。
最后,盛天伟回酒店许桐回岑芸那,顾思送吐得半死的罗池回酒店,陆北辰则送吐得半晕的顾初回家。
一路上折腾的是陆北辰。
顾初半横在他的腿上,手里始终攥着个袋子,胃总会随着车子的颠簸而颠簸,但已经吐不出什么来了。陆北辰结实的手臂环着她,腾出一手一路上都在轻缓地拍抚她的后背,低头看她时,眼神柔和。
“难受得要死。”最后她整个人趴在他腿上,无力地喃了句。只觉身下他的双腿结实有力,轻抚她后背的大掌宽厚温柔,眼皮渐沉,昏昏欲睡。
陆北辰能感觉到她力量的全部靠放,大手落在她的头上,一下一下抚摸,说,“快到家了,没事了。”
落在耳朵里的嗓音低柔,敛去了笑意却多了窝心的暖意,顾初也着实累了,小脑袋就任由落在他的宽掌之中,一手却还紧攥他的衬衫,低语,“别以为我会上当啊……”
陆北辰懂她的意思,她生性倔强,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愿意向他低头。他伸手握住了她紧攥衬衫的手,微凉,便又将她的手指一根根释放,完全握住了她的手。
再凉的手,他也会去捂热,哪怕自己的手最后变得不再温热,他也愿意将唯一的余温留给她。“好,你不会上当。”陆北辰顺着她的话,言语低低,更像是个长辈,在哄劝和纵容个孩子。
计程车司机已经不止一次从后视镜中看后座的这一对,眼神疑惑,瞄着陆北辰像是撞见了诱拐少女罪犯的眼神。
陆北辰轻拍着顾初,抬眼,“司机师傅,麻烦你快点开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探到了一双沉凉内敛的眼,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么个沉冷的人跟刚刚低喃细语恰似两个人。
到了小区,陆北辰又一路背着顾初上了楼。刚一进门,她便从他后背上滑下来,鞋一甩又冲进了洗手间。陆北辰来不及换鞋直接也跟了进去,等顾初爬起来又软绵绵地摊在他身上,他腾了手拿过用清水浸湿的毛巾为她擦脸,她仰头,冲着他笑,“幸亏你的胸膛够宽够硬,要不然我才不理你。”
他相信她的这句话中有几成真,每次她走,也不曾心软过。像是她离开上海去了厦门,又像是这次一声不吭回了琼州,她有她的骄傲,有她不得不去坚守的尊严。始终他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就算是她的喜怒哀乐。可最后,他还是一样要被她牵着走,去厦门,回琼州。
她走,他追。
尊严许是在认识她的那刻起就如落败的朝花,空有看似坚决的架子,实际上,他对她始终无法割舍。她不想理他,他却舍不得不理她。
房间里没开灯,洗手间里唯一的光亮是来自客厅的月光。极弱又清凉,落在顾初的眉眼鼻骨甚是清晰,她眼底的笑如清水盈盈,长发披散于他的臂弯,看似美如梦幻。
她就在他的怀,如此地贴近。陆北辰收紧了手臂,将她的头压在了胸口,有一刻竟会觉得似梦境般的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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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初躺回床上时已是安稳多了,不再呕吐,脸色看上去也好很多。陆北辰也简单洗漱了一下回到卧室,顾初手脚无力地趴在床上,借着透过窗帘微弱的光亮看着站在床头的男人。
“你要干什么?”她的声音极小。
陆北辰停了解衣扣的动作,颀长的身子探下来,低头看她,“睡觉。”
“不行……”顾初喃喃反驳。
但也只是嘴上功夫了,最终她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褪去了衬衫长裤,尚了床靠着她躺下,她却无力阻止。一番折腾后,酒也醒得差不多了,除了有些昏沉。标准的双人床因为多了他就变得些许拥挤,她缩了缩身子,但不管怎么动总是要碰触他的身体。
海风吹得久了,他的身体自带微微的凉意,窜进了被子里,又会让人觉着有点疏离的味道,顾初有几次想搂过他的肩膀温暖他的身体,又很快地认定自己彻底醉了。
陆北辰知道她一时半霎睡不着,横过手臂将她圈过来,女人绵软的身体馥郁芳香,他的小腹有了熟悉的冲动。
渐渐,与她手臂相贴的胸膛温热了,被子里暖暖的。房里安静,除了墙上的滴答声,她甚至听得到他清浅的呼吸声。窄小的床就燥热起来了,顾初推搡了他一下,嘟囔,“我没收留你来我家住啊。”
“我无处可去。”
“你回酒店呀。”
“酒店的床太冷。”
他的手臂收得紧,她也只能安静地贴靠着他。离得太近,他身上除了是清淡的来苏味还有她浴液的气息,清冷又柔和。顾初呼吸着,心脏就窝着疼。
“你快走吧,一会儿思思就回来了。”她不想向他妥协,而他,似乎习惯了这种强势的介入。
“她很清楚你我的关系,就算看见也不会觉得奇怪。”陆北辰说着转过身来,如此一来就贴得她更近。
男人的气息落在头顶,她有些眩晕。也对,许是酒精作祟了,心脏又开始不安分地跳。不抬头看他,却也能感觉到他在注视着她,黑暗中他的眼眸充满了力量,深沉厚重。
陆北辰拉过她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腰上,她的掌心下是他结实的肌理。想动,奈何他的手臂结实有力,只能彼此呼吸绞缠。
“想我吗?”许久后他抬手,拇指轻触她的脸颊。她的脸少了在海滩时的苍白,多了几许慵懒。想来除了她温顺听话的时候,醉酒后的她也会令他窝心,几日的思念如汪洋在胸腔炸开。
就正如今天上午看见她的那一刻,他虽表面风平,暗地里却压住想要立刻拥她入怀的冲动。到了他这个年龄,青涩男女的冲动和盲目已经不适合他,他太清楚这次来琼州的目的。疼爱一个人诸多方式,他却选了一条最为艰难的方式,从不求轰轰烈烈,只愿长久哪怕平淡,所以,他势必要为她搭桥铺路。
他手指的温度熨烫了她的脸,她喃喃,“不想。”不想是假的,嘴巴上的话也是假的,那颗跟着他而跳动的心脏才是真的。
“我想你了。”陆北辰托高了她的脸。
她的眼对上他的,阒黑深邃,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窜跳了,唇齿无力,“你骗人。”深夜总会令人失去防范,然后,心甘情愿成为俘虏。
女人神情婉约,陆北辰越是凑近就越是眷恋。“初初,我真的很想你……”他低喃亲了她的额头,小小的肩头疼化了他的手掌,微微用力掰开了她的身子,他支起上半身,又低头索取她的唇。
他的唇角有清凉的薄荷味,与她的唇齿痴缠时染了一丝酒香。可顾初很快将脸扭到了一边,陆北辰的唇滑在她的脸颊,他微滞一下,很快地,又游离于她的耳骨、颈部。
“我困了。”顾初缩着脖子,一手撑着他下压的胸膛。
陆北辰停了动作,低语,“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她不语,怎么才能消气?爱上一个人哪还有力气生气?这么想着,心中轻叹,顾初啊顾初,其实你也清高不到哪去……见她沉默,陆北辰攥了她的手送至唇边,低叹,“你要相信我,除了你,不曾有过女人住进休息室。”
手指痒痒的,她的思维也有点混沌,也许酒精,也许他的嗓音。
“总之,我不想轻易原谅你……”她的声音懒懒,头沉,眼皮打架。
陆北辰看得出她是真的困了,放开了她的手,替她拉高了被子,“原不原谅我都没有关系,因为你总要回上海的,回了上海,你必然是要留在我身边的。”
“我才不要回去……”她的眼睛半睁半闭,幽暗中,她感觉到他的脸颊贴近。
“这件事由不得你。”陆北辰轻叹,轻抚她的头。
如此动作,她更是昏昏欲睡,却还在努力挣扎,眉间是倦怠,微微蹙起,如开了一朵娇俏的小花。陆北辰吻开了她眉间的轻蹙,气息拂于她的脸颊,“你需要乖乖去上课,所以,你要一直留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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