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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会出岔子的。”

  “果真?没有别人瞧见吧?兹事体大,如若有人密报上去,你我两人的性命可算是葬在这里了。”赵荣华虽然说着与性命攸关的话,但是却不见怯颜,或许在后宫,厮杀常见,也是惯了的吧。

  只是晚晴却看起来有些怕,那怕不是怕在嘴里,只是怕在眼睛里,却更是怕在心上,她肯定得说道,“娘娘信我,不会有人瞧见,我已经叫人放出话出去,丽贵人不守宫规,蛊乱后宫,并且把写有太后生辰八字的小人扎满银针,埋在床前青石之下,这可是宫里的大忌,即便大家知道是捕风捉影,也会畏惧,何况,现在那个小人便真的在兰若轩内呢。娘娘,这着虽是险棋,可是却万无一失。”

  赵荣华轻笑,朗朗说道,“在宫内度过的几年时日,伴在君侧并不多时,为己绸缪却是最多,这些点子并不是我所想,可是在后宫内却是最常见的手段。”

  晚晴看了锦言一眼,有些不解,“娘娘,晚晴只是想不明白,只是为了她,就一定要让丽贵人死吗?如果温昭仪想把这个人要在身边,大可以直接跟丽贵人要人,丽贵人不敢不放的。”

  “晚晴,你还是嫩了些,或者不居其位不思其职,你怎么可能会想到那么多?不过,我也不会怪你,你对我的忠心我也不会忘记。”赵荣华有些乏了似得,靠在椅榻上半躺下去,“你别小瞧她,她的身份你还不知道,说出来吓死你,记得,后宫事无对错,只有强与弱,太后现在即便是做错什么事,还不是照样有人跟在后面曲颜奉承拍马溜须吗?”

  锦言站在那里,腿脚已经有些发僵,便微微挪了一步,只听见赵荣华说道,“晚晴,你带莺歌下去吧,就让她跟你住一屋,记得除了我这锦瑟殿,哪里也别让她出去。”

  “晚晴记着了。晚晴安顿好莺歌,再来伺候娘娘。”

  赵荣华懒洋洋挥挥手,便没了动静,或是乏了。

  晚晴对待锦言还是极为客气,她不似莺歌般尖酸刻薄,说话虽爽快却轻易不开口,锦言虽然想从她嘴里探听宫中之事,在突然之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莺歌,你就睡在这张床榻上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开口,这锦瑟殿内,荣华娘娘虽然挑剔些,对待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却是极好。晚晴跟了荣华娘娘几年,即便做错什么也未曾遭到过责打,在宫里已是求不来的福分了。”晚晴给锦言拿出一床棉被,放在锦言床榻上,锦言紧忙接过来,自己动手收拾床铺。

  “我看得出来你对荣华娘娘的忠心,只是为她这般舍命,还是有些叫我不能理解?”锦言淡淡说道,她漆黑的眸子有一股冷冷的距离,把晚晴隔在了自己的身前,在宫内她不能有朋友,时局不允许她有自己的生活,她只是为了活命。

  “舍命?你说兰若轩那一幕?那是我情愿做的,温昭仪把此事托付给赵荣华,许给她婕妤的位子,你说荣华娘娘会不放手一搏吗?”晚晴似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她难道忘记了自己也是牵连其中吗?

  “那这一切与我有何干?”锦言放下手中的棉被,站在晚晴身边问道。她身上还穿着在兰若轩内换上的宫装,有些半旧。

  只见晚晴从衣柜内拿出一套崭新的宫装来,示意锦言换上,说道,“与你何干,晚晴并不清楚,你有胆量可以去问荣华娘娘。只是我不能不提醒你,在荣华娘娘面前,‘我’这个字你不必再说,还是自称莺歌为好。”

  锦言看晚晴听出自己的不情愿,对,她是不情愿自称为莺歌,莺歌本不是她的名字,燕瑾也不是她的名字,如今莺歌死了,甚至连燕瑾这个名字也死了,过不了多少时日,兰若轩也该易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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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不染凡尘

  晚晴的房间,原本独住,即便狭小也显冷清了些,现在锦言站在里面,换上了晚晴拿来的崭新宫装,别有一番气势,锦言细细打量才发现,这宫女品阶不同,宫装也不是不同,自己身上这套宫装明显比原来的做工细致,面料也柔软些。

  锦言把宫装的皱褶舒展一番,缓缓开口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我自有分寸。莺歌也罢,燕瑾也罢,不过都是些名字罢了,连我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要别人记得我的名字做什么?”

  晚晴有些哑言,她没有想到锦言说出此番话来,但是晚晴并没有出口反驳锦言的话,岔开话来,“你且歇着,我去瞧瞧荣华娘娘,这几日也累了她。”

  到了傍晚,晚晴还没有回来,锦言今日并未进食,这会已经饿得饥肠咕噜,她想寻些食物,可是想到不能轻易出锦瑟殿,有些犹豫,正在思略间,便看到晚晴匆匆进来,塞给锦言几块点心,说道,“来不及给你拿些饭菜,你先用些点心充饥吧。”

  锦言只吃了一块点心,就被晚晴拉起,“快些跟我走。”

  锦言用衣袖拭了下嘴角,“做什么?你带我去哪里?”

  晚晴头也不回,拉着锦言在锦瑟殿内疾步而去,直至锦瑟殿内东北角略为破旧的房间才停下,“进去吧。”

  “有人要见你,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或许是看出锦言的犹疑,晚晴又跟了一句,“我也不知是什么事,是福是祸就看你自己了。”

  锦言此刻心潮起伏,后宫对于她来说,太过陌生,她的家世只允许她配门第相当的亲事,入宫为后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于闻家,于自己,都是很少涉及到皇宫之事的,这会入了后宫为婢,也是没有料想到的。

  可是,即便是这陌生的后宫,她也有一份熟悉,那便是澄瑞宫内的皇后,也就是自己的姐姐闻素语,自小的姐妹因为娘亲惨死,怀恨之下将自己推入后宫这无底深渊中,锦言在想,推门进来后,看到素语时该如何说?她料想,这扇门内的人便是素语,除了她,又会有谁来见她?

  心里不是没有忐忑的,可是这几日的遭遇,已叫她藏于腹中不能显露。

  陈旧的房间,看起来已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一推门便有尘土飞扬,锦言不小心踢到地上破烂不堪的椅子,那椅子咯吱一声便断了,惊得锦言眉眼乍起,恍惚失神,眼前有一位出尘入画的女子,洁白的宫纱逶迤在地上,沾惹了些尘土,就是这些尘土才让锦言觉得真实,否则她会觉得自己面前的是位仙女了,那女子眉眼弯弯,看起来随性温和。

  她口出珠玑,声声悦耳,如同琴音袭来,“果然是个美妙女子,我在心里也想了你千百回,只是没有想到你是这般美,”女子笑起来很是好看,叫锦言看着很是舒心,这样的女子,美妙的声音,美丽的面容,怕是谁见了都会爱慕三分吧。

  “锦言,你是闻锦言,对吗?”

  再动听的声音也掩不住闻锦言的惊惧,这是锦言在宫中第一次听见有人唤她真名,不是西楼,不是燕瑾,不是莺歌,而是闻锦言。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名字会给闻家带来天大的祸事,她宁可舍弃自己的名字,这是舍,也是取,舍了自己的命,保了闻家周全。

  宛如镜面湖水乍起涟漪波漾,锦言的心猛地被揪起来,感觉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面前的这个女子,带有几分自信,带有几分执着,却仍自顾自说下去,“不用想怎么与我周旋,在这个后宫,只有我才可以保全你的性命。”

  她轻轻一笑,仿佛带来些许暖意,锦言缓下心情,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兰若轩丽贵人死时的状况,血腥暴力,厮杀心机,锦言只不过才进宫几天,身边已有几人因她而死,她必须万分小心,不能再叫闻家出事。

  女子似是看透了锦言所想,不待锦言说话,便接着说道,“你的顾虑我很明白,但是现在不是你选择的时候。让我简单说吧,澄瑞宫之主原本应该是你闻锦言,现在里面那个颐气指使的人不过是冒名顶替的庶女,可是你娘亲却杀死了她的娘亲,所以她才会把你召进皇宫为婢。哪里想到,你却那么轻易见到了皇上,还让皇上对你一见倾心。你自然是要躲的,你怕自己的身份会给闻家引来灭门之祸,可是皇宫之近莫非王土,没有别人相助,你能躲到哪里去?”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锦言有些失控,在宫内唯一生存的希望,便是能够把这个秘密给守下去。可是如今被人这么轻易说穿了,锦言有些难以接受。

  那女子嘴角的笑容如同一杯毒酒,看了心醉,却让锦言感到绝望的心碎,“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救你的人便可以了。兰若轩那一幕,你心里虽然不忍,可是却正中你下怀,我说得对吗?”

  锦言闻声如听惊钟,她紧忙辩道,“你胡说,这不是我希望我看到的。”

  女子笑了,眼神却是咄咄逼人,审视着锦言,慢慢说道,“你无须解释,是与不是,你可以摸着心口问问自己,你敢说你没有因为烟翠的死而恨丽贵人?你敢说你没有因为莺歌顶替你的名字死去而窃喜?”

  女子的逼问让锦言的防备溃堤了,锦言有些失声,慌乱说道,“是又怎么样?难道丽贵人便可以有生杀大权吗?她不过是一个贵人而已。莺歌如果一定要死,顶替了我的名字岂不是正好?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我根本不需要因此来愧疚。”

  女子云鬓如黛,斜插点翠金兰云步摇,轻轻移步,流苏生韵,她的妆容精致,看得出是对万事细致入微的人,她的声音如同蛊惑般,“对,你说的对极了,你不需要愧疚,谁也不需要愧疚,在这个后宫,不必因为任何事而愧疚。谁不是踩着尸骨头颅爬上自己想要的位子,澄瑞宫的位子虽然可以轻易坐上,但是却会轻易丢弃性命,三年,只是三年而已,到底值不值得豁出性命,我想了不知多少次,可是都没有结果。”

  锦言这会已经冷静下来,她已经知道面前的人是谁,所以也不会再冒失说错话,顺着女子的话说下去,“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想要结果。只要澄瑞宫内皇后三年死期一到,便会有下一位皇后册封,说是册封,说穿了不过是昭告天下她的死期罢了。而你,会从一个昭仪,慢慢熬到妃位,再晋位贵妃,与皇后也不过差一步而已,可是贵妃要比皇后强,贵妃是荣宠,皇后却是死命。澄瑞宫那位不过是担了皇后的名,放眼过去,整个后宫会有几人羡慕她?怕是唾沫尽了也在背后耻笑吧。”

  女子面现惊异,不过也是转瞬即逝,“你猜得出我是谁,不难,可是能看透我心思看懂这后宫,也是不简单了。”

  闻锦言冷冷一笑,眼睛里闪现出一抹难以寻味的神采,“因为我没有进澄瑞宫,否则此刻昭告天下死期,担了虚名任人耻笑的皇后便是我。”

  女子拍掌长笑,“痛快。没有想到你竟是这般爽快之人,你既然承认了身份,我自不会以等闲之辈待之,我寻你是寻对了,如果真叫你在这后宫受尽折磨而死,怕是我后半生也不会原谅自己。”

  闻锦言并不理会女子的示好,只是淡淡问道,“温昭仪,你如果仅仅是为了寻我,何苦要杀丽贵人和莺歌?说吧,到底所为何事?”

  第十六章 宫纱飘逸

  天色已经昏暗,锦言庆幸温昭仪选择的是这个时辰相见,如此一来便看不清对方的神色,锦言知道自己的脸色难看极了,她惊惧而惶恐,因为命运由不得自己,身处险境的她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

  温昭仪的话轻柔温润,徐徐说来,似是在说一段古往今来的神话,“我进宫已有两年了,从未想过要登上澄瑞宫主位,因为那意味着死亡,只是后宫荣宠还是要争上一争的,否则等哪一天别人杀死自己,如同我杀死丽贵人这般容易,不是很悲哀吗?”

  锦言冷冷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那便是后宫生杀予夺的大权。”

  温昭仪的目光闪烁,露出与她面容不称的勃勃野心,“一针见血,后宫女子只有你骑到别人头上,否则便是别人欺到你头上来。我宁可豁出去做那人上人,也不肯俯颜低就。”

  “那你为什么要寻我?难道觉得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吗?“锦言自嘲说道,”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女,身后还有一双灼灼的眼睛在盯着我呢。”

  风起,锦瑟殿内顿时阴沉下来,夜色已经完全黑了,锦言与温昭仪在漆黑不见五指的陈旧房间内,一时寻不出话头。夜色之于两人,同样都是一种保护吧,只是却更多了一些防范,看不清对方,就不会叫对方来看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