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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锦言拿着着干饼,食不下咽,不知与她们如何搭话,一时便僵在了那里。突然,角落里传来一声尖利得冷笑,“来了这个地方,有东西吃便不错了,还想要什么锦衣玉食?”

  另一个女子走了过来,随手把一床薄被递给了锦言,说道,“云姑既然没有给你安排床铺,我们姐妹也不敢让出床铺来给你,这床棉被你裹在身下御寒吧。也不要怪绿屏,我们浣衣房的人微言轻,即便是还有剩饭,也不会给我们的,御膳房的人最会看碟下菜了。”

  那个尖利的声音再度响起,“西楼,你跟她多说什么?想谁来着浣衣房不要吃几日苦头?我来的时候,连这干饼也吃不到的。”

  叫西楼的女子叹口气,说道,“烟翠,你少说几句吧,来这浣衣房的女子,谁不是有万般苦楚?姐妹们相互扶持一把吧,这样才能勉强度日,否则死了也比这个强。”

  叫烟翠的女子也缄默了,一时之间,这个昏暗的屋子陷入了漆黑当中,烟翠小声说道,“大家别出声,那个恶婆娘又来了。”

  屋外有个破锣嗓子大声喊道,“都是些贱骨头,快些熄灯睡觉,明天还要不要早起干活?堆了那么些衣服,难道不用洗了吗?”

  等声音远了,烟翠才骂出声来,“恶婆娘,母夜叉,我咒你明天吃饭咽死,走路摔死。”

  “烟翠,够了,别生事了?难道你忘了前几日你才让她毒打过?”西楼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响起,别不再有人敢说话了。

  锦言茫然站在那里,手里太拖着西楼塞给自己的薄被,实在有些乏了,才拥着薄被靠在墙角不知不觉得睡了过去,一夜之间不知被冻醒了几次。

  第七章 万般无奈

  锦言被推醒的时候,还是夜雾之间,天未大亮,有些恍惚得站起来,随着烟翠西楼出了屋子,众人齐齐站在晒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的院子里,云姑坐在台阶上的椅子上面,开始了每日的训话,锦言这才发现,云姑极美,半老徐娘风韵犹在。

  “能进的宫来,便是你们的福分。这后宫之地,容不得你们任意妄为,做好手里的事,等年岁到了,便能放你们出宫,否则小命留在了皇宫里,史册也记不得你们的名字。”云姑端起手里的茶抿了一口,便叫众人散了。

  昨晚在屋外呵斥众人的便是李嬷嬷,这会子把锦言叫走了,指着角落里的一堆衣服,说道,“上午之前,把衣服都洗完了,否则别想吃饭。”

  锦言不做声,咬着嘴唇站在那里不动,她想不通,昨日还好端端在闻家锦衣玉食的女子,这会子便来做皇宫里最低贱的宫女。

  “怎么?你还不赶紧的?难道要吃板子才肯听话?”

  “李嬷嬷,这里交给我,你先下去吧。”兰姑走了过来,李嬷嬷恭敬得低下头应了一声,恶狠狠得瞪了锦言一眼便走了。

  兰姑拉起锦言的话,仔细端详了一眼,啧啧几声,说道,“可惜了这双娇嫩的手!我看你模样俊俏,原本也喜欢的紧,只是因为你是澄瑞宫出来的,皇后娘娘的娘家死了人,心情不好,所以我不能不多‘照顾’你一些,也好叫皇后娘娘舒心些。”

  锦言知道这里说的照顾其实是折磨,只是她说皇后娘娘的娘家死了人,这话如何解释?到底是谁死了?

  锦言有些紧张,随即抓着云姑的衣袖,问道,“是谁?是谁死了?”

  锦言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急切,还是让云姑讶异不已,云姑慢慢说道,“昨日闻家太守大寿,前厅宾主尽欢之时,闻家小妾周氏死于非命,听知情人说,倒是有可能是闻家正室沈氏所做。沈氏一向容不得周氏,女儿进了宫后,更加飞扬跋扈,逼死小妾也在情理之中。”

  锦言的脸色潮红,昨夜受冷现在身子发热,又听到云姑所言,昏倒在地上。

  等醒来之时,已是黄昏,锦言身子还是极热,绿屏端来一碗汤药,放在锦言身边就不再做声,转身走开。

  西楼叹口气,端起药说道,“她身子这般弱,自己可怎么服药?你们都不管她,难道真的看她死在这里吗?”

  锦言本不想喝药,但是却不忍拂她好意,强撑着身子做了起来,自己端过碗来,一口气喝了下去,苦得皱起眉头,吸了两口凉气,说道,“难为你的好。”

  云姑推门进来,挥挥后,西楼绿屏等人齐齐退了出去。

  “我真是看走了眼,原本我以为不过是皇后看你貌美,留你在身边会夺了皇上的宠爱,现在才发现不是那么简单。”

  “云姑这话怎么说……”

  “在浣衣房,但凡宫女生病,都是要隔离在外任其自生自灭,你这病来得急,如果不救治,只怕不过三日便会死了。上面得了消息却传下话来,要为你医治,这我还能看不出端倪来?你先好生养着,上面既然不叫你死,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担不了这层干系……”云姑说罢便离开了。

  西楼等人从屋外走进来,看了锦言几眼,便各自睡下了。

  锦言现在躺在床榻之上,原本住在这床榻的人被云姑安排去了别的房间。回想这一日,还是有些不真实,周氏竟然死了,传言还是娘亲所为,这怎么可能?可是想起宴席之间,娘亲的忧虑与不安,锦言也觉得有可能便是娘亲所做,怪不得素语会召自己进宫,设计自己成了澄瑞宫的宫女,后又被发落为换衣房来。

  锦言知道素语认为自己娘亲杀死了她的娘亲,才会恨自己入骨,不叫自己病死,不过是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这是一场后宫虐杀的游戏,而自己便要服从这潜规则,不透漏任何人自己的身份,否则自己是必死无疑。锦言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不敢落下一滴眼泪,因为这才是游戏的开始。

  因为身子弱,云姑便没有安排锦言去做事,锦言能够起身下地后,便开始在浣衣房走来走去。锦言细看这些女子,或许是过于劳累,脸上都带有一些疲惫,只是年少青春,都是大好年华的女子。

  晚间,烟翠气急败坏闯进了屋子,大声怒骂,“一个贵人而已,欺人太甚,这衣服送来时,本已经是破了,现下却偏说是我给洗坏了。还不是看我在她身边时,被皇上多看了几眼,这才寻个由头将我送到这里来,永无出头之日。”说罢便把一件湖绿衫子扔在了地上。

  那衫子质地优良,正好落在锦言脚下,锦言瞧着颜色讨喜,便弯腰从地上捡起来,果然衣角处有一个小洞,锦言似是自言自语得说道,“这件衫子夏天才穿得到,没理由这会子拿来洗呀?”

  烟翠气不过,也忘记了锦言是新来的,便说道,“可不是嘛,浣衣房有规矩,洗坏了主子们的衣服,轻则杖责,重便处死。丽贵人说这是皇上赏给她的,坏了拿我问罪,明白着要置我于死地。”

  锦言仔细看了那个破洞,心生一计,坐在床榻上,问道,“给我拿些针线来,我帮你补救。”

  烟翠有些诧异,可是这会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便去衣橱里找出针线来,锦言找来找去没有找到红线,便挽起白线,咬破手指,滴血染色,惊得烟翠失声。

  飞针走线,一个时辰过去,在烟翠的忐忑中,锦言已经把破洞之处绣成一艘小舟,与衣裙之上的湖色山光相映成趣,是锦上添花之佳作。烟翠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然后拍手称赞,“真是美极了。没有想到你竟有这般本事,以前倒是小瞧你了。”

  锦言浅浅一笑,娘亲的女红她深得真传,这个小舟不在话下。

  锦言刚才专心致志得做女红,如今有些乏了,便不再说话,烟翠给她倒了一杯茶,有些羞赧得说道,“昨日是我怠慢了你,如今你这番帮我,我对你自是非常感激,这杯茶微薄,却是我实实在在的心意。”

  锦言接过茶,喝了一口,轻声说道,“区区小事,你无须放在心上。”

  说话间,西楼和绿屏都回来了,像是疲惫不堪,西楼看着烟翠拿着湖绿衫子得在呆,便夺来细细看了看,却没有说话,便各自梳洗睡下了。

  第八章 兰若轩魄

  次日,锦言呆在这浣衣房甚感无聊,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见墙角有一扇小门,门是虚掩,耐不住好奇,便走了出去。

  她身子并未康愈,这会走了几步已是娇喘吁吁,可是看见这门里旖ni风景,也是痴了,想不到这浣衣房旁竟有这般景色,假山叠翠,亭楼歌榭,锦言看四下无人,便禁不住随意走动几步。

  锦言走近了,才发现牌匾之上,名为墨韵堂,但见屋子里香气缭绕,飘渺秀逸,锦言在门外站了一会,听不到屋里有人,便有些忐忑得推门而入。

  屋里陈设清雅明丽,不似寻常妃子所居之地,锦言摸着一个刺绣屏风,不由得出声说道,“这个绣品难道就是传说中前朝珍妃所绣的七彩流星?真真是好功夫,这绣品只怕没有十年功夫,是成不了的。如果是我,只怕是要二十年,可惜了,珍妃一死,接针绣法再无传人。”锦言又跟着说,“这样清雅的屋子,竟然没有人?”

  “谁说没有人?”声音清逸,但觉中气不足。

  锦言有些惊慌得转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这个人,太监装束,锦言才拍着胸口放下心来,说道,“我是随意走进来,无意唐突公公,还请见谅。”

  “你认得这副刺绣?”这个太监模样面如冠玉,眉清目朗,好整以暇得站在那里问道。

  锦言点点头,“珍妃是前朝女红第一人,深得恩宠,只是后宫争宠,从来都是胜者为君王娇宠,败者为枯坟白骨,传言珍妃死前烧了所有的绣品,只留下这副七彩流星,因为这是她倾十年之力才完成的作品”说道这里,锦言脸色突变,冷冷说道,“我若是她,便连这副七彩流星也一起烧了,耗尽心血完成的绣品,留给那些俗人赏玩已是亵du。

  太监眉目一变,看锦言时多了一分相询,“你是哪个宫的?”

  锦言自知刚才已有失言,便匆忙答道,“我是浣衣房的。”

  太监略为沉吟,轻轻颔首,又问道,“你叫什么?”

  锦言咬咬下唇,思虑再三,不敢说出自己的名字,许久说道,“我叫西楼。”她对这个后宫太过陌生,说罢便欲离开。

  太监唤住她,正想再问些什么,锦言已经走远了,看着倩影远去,露出神秘的笑容,这后宫是越来越好玩了。

  锦言从侧门回到浣衣房,并没有被人发现,从院子里穿过正要回房,看见绿屏慌忙斜刺里来拉住她,说道,“不要,不要进去。”

  锦言看绿屏向来都是木讷,这会子情绪激动如此还有些诧异,“绿屏,发生什么事了?”

  “烟翠死了,她死了,就死在这间屋子里……”

  锦言大惊失色,昨夜还见她捧着湖绿衫子欣喜异常,这会子怎么便死了?

  “听说,她洗坏了皇上赏给丽贵妃的衣服,恐怕被责罚,所以今儿个在这屋子里自尽了。”绿屏边说边指着屋子,恐惧得拉着锦言衣袖不放。

  这怎么可能?锦言心想自己已经把衫子补好,丽贵人怎么还会这么不依不饶得不放过烟翠呢?

  “绿屏,难道你不用做事吗?快点去,别杵在这里。”云姑呵斥绿屏,绿屏边走边回头看了锦言几眼,眼睛里都是恐慌,绿屏毕竟还年幼。

  锦言微微向云姑颔首,想推门房门进去,却被云姑拦住,“自从你进这浣衣房,我还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

  锦言略为沉吟,说道,“我叫燕瑾。”锦言,燕瑾,不过是把名字前后颠倒过来罢了。

  “燕瑾姑娘,我云姑在宫里也有好多年了,见多了妃嫔的争斗,我喜你沉静,也猜得出你来历不凡,不是澄瑞宫一个宫女那么简单,便劝你一句,既来了后宫,便是后宫的一个蝼蚁也不能孤身事外。我云姑凭着这些年的阅历来跟你说,你的日子怕是不会那么轻松了。”云姑站在哪里,眼角有一丝皱纹,怕是那才是女人生活的沉淀吧,“烟翠之死,别说跟你脱不了干系”。

  锦言有些恍惚,说道,“我不过是帮她……”

  “后宫与已无关之事,人人避之。”云姑说的斩钉截铁。

  “云姑的意思是说,烟翠根本不是自尽而死?她其实是被人……”

  “你是个聪明人,无须我多说。我来只不过是告诉你,丽贵人遣人过来,点名要帮烟翠绣补衣服的人,我猜得出是你,来知会你一声,兰若轩的人在等着你,所幸你也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