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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120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

  起初见到杨菡,他是真的心软了,曾爱过的前女友杨菡有难,他于情于理都想拉她一把,谁料想到,这个帮扶是一个无底洞,是要另一个女子的成全和牺牲才能完成。

  沈慕西捂着胸口,哭得抽泣起来,他就那样靠在沙发上,仰面痛哭,颤抖着,那种心疼,就像是刀绞一般,他怀里还有她的照片,那是她穿着宽大的绿衬衣,在一片芦苇中,笑得那么绚烂。

  他握着照片,贴在胸口,那种止不住的悲伤在一股股地涌出。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折磨她,她一直都受了那么多折磨,为什么不肯对给她一点点幸福。

  白槿湖辗转几路火车,再转了两趟飞机,最后,到达了巴塞罗那。

  距这时的沈慕西才刚刚到漠河,他匆匆的联系上了季云燃,两个男子,因为共同深爱着一个女子,从陌生到相识。

  他们坐在一个酒吧,沈慕西听着季云燃讲述槿湖的在漠河的故事,季云燃对沈慕西转达着自己深爱的女子是多么的思念着他,那样的念念不忘牵肠挂肚。

  最后两个人都喝的烂醉,相互搀扶着回到了云燃的院子,两个人就在地上躺了一夜。

  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沈慕西匆匆告别,他要踏上别的城市去寻找白槿湖,他就一座城市一座小镇这样慢慢的寻找,如果找不到她,就不回去了。

  沈慕西指着隔壁的院落,说:那就是她住过的院子,房东本来要来收房子的,我租下来了,明明清楚她是不会回来住了,还是租着宁愿让它空在那里,我害怕,换成别的房客住进来,我会彻底死心。

  我会找到她,弥补我给她带来的所有痛楚,请你相信我,季先生,谢谢你,我不在她身边,你给了她太多的关怀和帮助,很感激。以后,还会找你喝酒。沈慕西说着,跟着季云燃后面,进了白槿湖住过的院落。

  院子里的石桌,她一定在这里坐着沉思或者发呆,地上的青石,她曾路过这里,留下的那些看不见也的痕迹。

  沈慕西弯下身子,伸手抚摸着那一颗颗的青石,我深爱的女子,你在哪里,你可否依然记得我爱你,我一直都在寻找你,我从未放弃你。沈慕西痴恋着,贪婪地寻觅着她留下的气息。他坐在石凳上,好像她只是出去买菜,等一会,她就会回来。

  总是忘记他们已经分开了一年多,就好像昨天还彼此相拥,唱着《游园惊梦》,她就躺在他的怀里梦呓。时间,过得这么匆匆,一别,就是经年。

  沈慕西开始跑遍各个城市各个角落,凡是她无意间提起过的城市,他都一一跑遍,那种千里寻妻的执着。就像是在跑一场爱的马拉松,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是尽头,也许只有找到她,他才能停止下脚步。

  巴塞罗那的圣家族教堂,总是会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坐在教堂的第一排。望着天主耶稣,她为那个只有五个月大的孩子祈祷,也为远在大洋彼岸的沈慕西祈祷。

  她想起和第一次和沈慕西一起来这个教堂时,他抱着她闹着要她在主的面前保证对他负责,不会始乱终弃。

  没有贫穷,没有疾病,却依然没有能在一起。她的两只手腕都带着那一对银镯,上面刻得是“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就在加泰隆尼亚广场的那个老银匠那刻的,那个地道的巴塞罗那老人,用着生疏的汉语对她和沈慕西说你好。

  她再去那里,却看见了一个老妇人,穿着白色大衣袍,苍老的脸在风中特别的凄凉。老妇人粗糙的手正打磨着一个银项链,认真地做着手里的活。

  广场上有一大群鸽子在等着人们喂食,人群走过,鸽群一呼而散,在空中飞着。

  白槿湖看到妇人的胸前别着一个铭牌,上面写着“某某的未亡人”,当地的习俗,死了丈夫的女人,就被称呼为某某的未亡人。

  也就是说,那个老银匠,已经去世了。

  手腕上的镯子还是沉甸甸的,那么精致,再次来到这里,老银匠却去世了。这才过了多久啊,她和沈慕西也不过刚刚才分开了一年,时间,却带走了这么多。

  她想哭,没有眼泪,所有的眼泪,都为了沈慕西,哭干了,她再也不会掉泪了。她跑到广场中央的喷泉边,放声哀号。是为自己,还是为了未亡人?

  曾经枕着沈慕西的手臂,问他十年后会发生什么,他们之间会成什么样子。

  沈慕西说她会做沈太太,会是一个贤妻良母,会每天写写书散散步带带孩子,做世间凡俗女子最简单而醇厚的幸福。

  没有十年,只有两年相隔,他们就距离咫尺天涯。

  她在巴塞罗那住了一个月,跑遍了他们以前一起走过的地方,她围着半米长流苏的红格子披肩,想让自己温暖起来。在街头,人来人往中,思念他。

  最终,她还是选择回到南京,沈慕西正在海南寻找着她。杨菡最终还是和他离了婚,不是被他对槿湖的真情感动,而是当初抛弃她的台商又找了回来,台商在台湾的妻子不能生育。杨菡生了一个儿子,台商做了亲子鉴定,承认了这个孩子,母凭子贵,终于和台湾的发妻离婚。

  台商要娶杨菡,她很自然的就和沈慕西痛快的离婚了。

  这世上的很多事,是不是很滑稽,让人哭笑不得。

  第一百一十七章:那是一场可以用生命来交换的遇见

  沈慕西千里寻找爱人引来了很多媒体的关注,他对着镜头,沧桑的模样,像是老了十几岁,他不再是戏里那么俊美的小生,他有了白发,像是个老头。

  他嘶哑着声音说:我找遍了每一个城市,如果海南没有她,那我就去国外找,去巴塞罗那,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她。

  他哪里知道,她就在南京,就在他们共同生活过的那个城市,她住在江心洲,每天坐着船去江心的小岛上。一次在船上,突然起了大风,船摇摇晃晃,像是要翻了一样,船上的人都害怕的惊叫着,只有她,心一点都没有胆怯。

  就算船翻了,她淹死了,她也不怕了。沈慕西,我连和你分开我都不怕,我还会害怕生死吗?她内心沉静,独自过着生活,隐姓埋名地生活在小岛上,院子里种着葡萄,换着笔名给一些杂志写写稿子。

  距寂寞的时候,嘴里含着薄荷糖,对这电视机不断的换台,一遍又一遍。

  看到陆澍更加红了,开始走三栖的路线,唱的歌也很好听,发行的唱片也畅销。陆澍和张丝安到底还是离婚了,他身边不乏一个又一个绯闻女友。

  他淡淡地站在美女丛中,浅浅微笑,她望着,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蔷薇少年,他站在楼上,观望着院墙外的那一丛白蔷薇。

  鹌白槿湖拿着一个橡皮擦,在自己的头顶上,一遍遍擦拭着,橡皮屑落得满脸都是,睫毛上,肩膀上,落了一层橡皮屑。

  沈慕西,我多想用橡皮,擦掉我脑子里所有关于你的记忆。

  她觉得自己有些抑郁症了,每天要吃很多的薄荷糖,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剥着糖,指尖都凉了。

  多少凄然哭泣之后,终归要说出“我是不喜欢你了,而你也是早就不喜欢我了”这番话来。举案齐眉,花好月圆,不过是彼时心境。

  时过境迁时,是尤三姐最后一刻回眸的眼神,不过诠释着四个字:恩,断,义,绝。

  生命里,有过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最后她还是孤孤单单一人。她把电视开得很大声音,想让自己的院子变得热闹起来。

  养了一只笨狗和一只懒猫,都是流浪在岛上的,那只狗,好像是个白痴,只会摇尾巴,而那只猫,除了睡觉,就是吃。岛上的人都很讨厌这些流浪的东西,长满了虱子和皮疹,呆头呆脑的。

  她把它们细心的养着,带着它们坐船到对岸的街道宠物医院里,给它们打预防针看皮肤病,她照顾它们,把它们变成了可爱的两个小家伙。她分别叫它们:慕慕和西西。

  沈慕西,即使有天你变成了它们的样子,我依然都要你。她望着两个渐渐快乐起来的小家伙,觉得安详了很多。日子,就这样过去吧。不去哭,也不去闹,好好的活。写书,听戏,唱歌,自言自语。

  直到看到电视上,那个苍老的沈慕西,她几乎都没有认出来,这是我的沈慕西吗?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在漠河的那场雪里,他也没有苍老如此。

  她抱着电视机,抚摸频幕上沈慕西消瘦地高高突起的脸颊,泣不成声。说好了不会再为你哭的,可看到你这个样子,让我的心多么疼,沈慕西,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为什么要找我,你为什么不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

  沈慕西说他要去巴塞罗那去寻找她,找不到她,就不回来。他还是围着着当年她给他织的大红围巾,他瘦的不成形但还是满怀信心的说:下一站,也许我就可以带她回来。

  电视栏目频幕的下方,有栏目组提供线索的电话,她拿起手机,按下那个号码,她多想告诉沈慕西,我就在南京,我就在原地等你,你回来吧,我一直在这儿。

  她努力作自己的思想工作,却犹犹豫豫终究没有打那个电话。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个月后那么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拨通那个号码。如果打了,那么结局就不会是那样的了。

  刚开始沈慕西到巴塞罗那,还有媒体跟踪报道,照片上沈慕西满怀希望地告诉记者,白槿湖确实在巴塞罗那,他在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询问了很多人,有人见过她。他微笑着古铜色的皮肤有了些活力,他说:我会在这里找她,找不到她,就不回去了。

  那是一场可以用生命来交换的遇见。无论春来秋往,无论沧海桑田,但求做一对隐身的神仙眷侣,不离不弃,生生死死永相随。

  她好像在等着什么,等着沈慕西从巴塞罗那回到南京,等着他找到她,站在她面前,像过去一样拦腰抱起她,温柔的低低的亲吻她。

  她等了一个月,再也没有等到沈慕西在巴塞罗那的任何消息,电视里,似乎也没有再关于沈慕西的后续报道,她慌了神。

  中午吃饭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机,新闻里放着巴塞罗那正被甲型流感病毒席卷,连小罗罗纳尔迪尼奥都染上了流感,整个城市地铁和公交车上人流都戴着口罩,满城风雨。

  一时间,所有在巴塞罗那的华人和留学生纷纷回国,躲避这场病毒,机场到处都是惶恐的眼神,在口罩的包裹下,看不见嘴脸,只是见到那种惊惶的目光。

  第一百一十八章:她像疯了一样哀求每一个人给她机票

  我的沈慕西,我的小爱人,他在那里,怎么办,怎么办才好。白槿湖看着报纸上都是关于西班牙巴塞罗那甲型流感的疫情。确诊患者和疑似患者越来越多,数字每天都在滚动上升,其中也有部分中国人。

  她晚上总是做恶梦,梦见沈慕西躺在病床上,一米八的个子骨瘦如柴,衰败得像个年迈的老人。都上了呼吸机,被隔离了起来,她要进去看他照顾他,医生把她拉开,她听见他艰难的喘气和咳嗽。

  她醒来时吓得一身汗,沈慕西,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快回来,快点回来吧。

  她坐不住了,什么也不管不顾的就拨打沈慕西的手机号码,她等不及想告诉他,沈慕西,你回来吧,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不走了,我们结婚生儿育女好不好。拨了长长一串的国际号码,电话那一头传来的是冷冰冰的关机声音。

  距多少段笙歌,总归是要蛮荒的。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她最后打了栏目记者的电话,得到的更是失望的消息,记者说巴塞罗那刚开始被甲型流感席卷时,他和沈慕西还有过一次联系,他劝沈慕西先回国,安全第一。在巴塞罗那的华人都纷纷回国避难,他让沈慕西趁机场还没有隔离赶紧回来。

  鹌沈慕西断然拒绝了,说:我可以确定她来过这里,很可能她就在这里,我不能走,现在整个巴塞罗那都是人心惶惶,我怎么能一个人走,我要找到她,安全地带着她一起走。

  这个记者多次打电话劝阻沈慕西,直到上个星期,沈慕西的手机就突然的关机,再也没有开机过。

  她挂了电话就往机场冲,多像沈慕西去找她的时候样子,他们这样彼此的寻觅然后失去,错过一次又一次。

  前往巴塞罗那的航班已经被封锁了,她苦苦哀求售票小姐给她一张机票,她甚至可以保证去了就不回来了,不会把甲型流感带回国,她要去找她的爱人,他就在那里等着她。如果她不去,他可能会死在那里。

  对不起,这是规定,我无能为力,售票小姐爱莫能助地摆摆手说。

  她就像是买不到票马上就要疯了一样,她站在检验口疯的抓住了保安,抓住每一个乘客,她疯狂的哀求遇到的每一个人给她一张去巴塞罗那的机票,没有理她,都把她当成一个失心疯。她闹了最后,几个警察把她强制的把她控制起来,把她拖出了机场。

  她所有的坚强都瓦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种悲痛欲绝,谁会懂,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

  他就在那儿,他以为她也在那儿,他迟迟不愿离去,现在生死不明,她却不能去找他,她胸口一阵刺痛,沈慕西,你为什么这么让我心疼,我好难过,我好难过,我好恨我自己,沈慕西,你听到了吗?她瘫坐在机场外的马路上,满眼的悲凉和绝望。

  那样的爱,那样的劫数。

  刚从法国办完演唱会飞回国的陆澍,在众人和镁光灯的簇拥下,大步从机场走出。他穿着银灰色的休闲装,戴着蓝色的报童帽,他更加的成熟而绅士了。成百上千个他的粉丝在机场外等候他,他一举一动随时都会长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他一出机场,那些尖叫着炙热的粉丝嘴里喊着:陆澍,我爱你!他稍稍笑着点一点头,倾倒一片女生,随着他的脚步,粉丝们都跟随着拥挤着。

  几个助手用手当着摄像机和粉丝的狂热,举步维艰地将陆澍护送上了等候已久的奔驰房车。

  见陆澍上车,众粉丝更是激动的在后面冲来,白槿湖坐在地上,被一群小女生冲撞的倒下,她的手,肩,都被脚踩来踢去。

  她竭力去拨开人群,她嘴角流出了血,她想站却站不起来,只能是无力的在那些穿着短裙的腿间挣扎着。

  车缓缓启动,陆澍不经意一瞥,看见了自己梦中梦见了无数次的女子,他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再和她重逢了,他固执的相信,她就是他前世的女子,与卿再世一相逢,玉树临风一少年。

  初见的那一幕,是多年前。那时他的眼睛看不见,可是,多么的似曾相识,是宝哥哥说的这个妹妹我曾见过,是西湖断桥许仙为素贞撑的伞,是红拂女的夜奔,是当垆卖酒文君为相如把的盏。

  陆澍向往着那样的初见,向往那样的惊天动地。而今时过境迁,她是这般的模样坐在地上,像是个疯女,他大声叫停车,不管身边助手和经纪人的眼光,跳下车。

  人群里都是惊呼,他用力拨开人群,走到她身边,她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头发干枯而乱,嘴角流着血,额头都是青紫,她抬头望他,像是遇见了救星一样,拉住他的手,念叨着:陆澍,我求求你,求求你帮我弄到一张去巴塞罗那的机票好吗?我要去找沈慕西,我和他失散了。他们都不卖机票给我,你去帮帮我说说情,好不好?

  他伸手擦拭去她嘴角的血迹,不顾那些狗仔队像闻腥而来的苍蝇一般狂拍着,他温柔地说:我在,我帮你买票,我陪你一起去。

  他牵起她,任经纪人在身后呼喊和跺脚,他拉着她,在众人的唏嘘中,穿过一条马路,阳光扑面而来,恍惚中,有春天的模样,他心里都是暖暖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你见过一个中国男人吗?他叫沈幕西

  白槿湖,如果当初,我选择的是你,我该多好。再也没有一个女子,像你一般,让我魂牵梦萦。

  陆澍动用了社会关系,宣称是驻巴塞罗那的新闻记者,买到了两张飞往巴塞罗那的机票,他想陪着她去。

  走的时候,她忽然就变了卦。

  陆澍,你别去了,你看那些报道,对你多不利,我去找沈慕西,你去也帮不了什么,那边现在流感肆意,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好吗?白槿湖说。

  距你一个人,叫我怎么能放的了心。

  不,你别去,我只想一个人去,行吗?她低眉说着。

  那好,随时给我电话,在外,多小心,多保重,找到了他就马上回来。陆澍说。

  鹌这是第三次到巴塞罗那了,每一次来,距离上一次,都是隔着万千光景的模样,这一次,只要找到了沈慕西,统统就会好起来了吧。

  大街上,都没有什么人,能待在家里的,都缩在家里不出来,逃避着这场浩劫。一场流感,已经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人心惶惶的,都恐慌着生怕灾难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她幽魂一般地走在大街上,语言不通,她只能用眼睛去打量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沈慕西,你快点出来看我,我来找你了,你快出来,出来和我相见,好吗?

  白天她就靠着步行去每一个街角和路口,手里拿着一叠沈慕西的照片,发给遇见的人。很多人,都因为流感,摆摆手不愿意接照片。

  在兰布拉大街,人来人往中,各种肤色的人,都戴着口罩,只有她,像是个疯女人一样见人就问你见过一个中国男人吗,他叫沈幕西,你见过吗见过吗?

  到最后她的嗓子都嘶哑的发不出声音,嘴里舌头上满是一个个血泡,她仍在各条街道上游走,握着沈幕西的照片,她的眼里充满了血丝。

  她又去了巴塞罗那的唐人街,在街头的中国面馆里,吃了一碗扬州拉面,要是把单价后面的欧元单位去掉,就和在中国卖的差不多价格。

  吃着面,她就想到了沈幕西为她做的扬州拉面,沈幕西会放一些腊肉丝和荷包蛋。

  她掩面哭泣,那么的疼那么的难受,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点找沈幕西,面没有吃两口,她付钱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她手撑在桌子上,努力让自己再有点力气。

  她刚转身离开店,就在唐人街的拐角处,沈幕西,她看见了沈幕西,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一瞬间就消失的背影,但她一眼就看出,那一定是沈幕西。

  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一眼就在人海中认出来了,沈幕西,他穿着白衬衣,背有些佝偻,在人群中,慢慢地消失。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朝沈幕西消失的方向跑去,她嘴里大声地叫着沈幕西,沈幕西……

  她穿过一拨拨人群,看见沈幕西就在几十米外的人群中,忽而会出现他的身影,她欣喜万分,不顾一切的拼命朝人群中挤,一边挤一边喊着沈幕西的名字。

  他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也在朝人群中寻觅着。

  白槿湖并不知道,她在唐人街一出现时,沈幕西也看到了她,她憔悴失神的样子,沈幕西跟在后面跑,喊着她的名字,她失魂落魄地转身朝人群中张望,然后进了那家中国面馆。

  沈幕西没有见到她进了面馆,还以为她还在人群中,所以也在人流中寻找她的影子,走得极快。

  她跟着那个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跑了好几条街,她几乎随时都要虚脱晕倒下去。终于到了一个人群散了开阔的十字路口,却再也不见了沈幕西的背影。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了一声沈幕西,没有回应,只有冷冰冰的马路知道,这是一个从远远的中国而来跑遍了巴塞罗那街道寻找心爱男人的女子。

  沈幕西刚好过了马路走向另一条街,他亦是觉得自己跟丢了她,忽然听到身边好像有人在叫他,再仔细听,没有声音了,只是错觉吧,沈幕西想。

  她像是个和家人走失了的孩子,蹲在马路边,痛哭失声。

  散了,他们终究还是散了。

  那天晚上她回到租住的一个临时的小旅馆里,跑了几天,脚上也起的满满都是水泡,一碰就疼。她吃不下什么东西,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责怪自己,也许白天跑快一点,喊得声音大一点,她就能追上沈幕西了呢。

  昏昏沉沉睡去,睡到半夜做恶梦,梦见沈慕西满身都是血,站在一条河的对面,他对她说着什么,看似很大声地说着,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见。他们隔着那一条河遥遥相望,满是深情,却触不到彼此。

  他们,是触不到的恋人。

  惊醒时已是凌晨两点,她没能从梦中的惊恐回过神,她掀开被子套上衣服就往外跑,她要找他,她确定沈慕西就在不远处的某个转弯等着她。

  凌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她站在马路中央,凉风习来,她紧紧抱住自己,就像稍不用力,就会支撑不下去。

  所有的所有,都让人失去了支撑。

  她在一个无人的路口被两个黑人大汉拦住,他们一只手拿着酒瓶,打着饱嗝,坏笑着用西班牙语说笑着。

  第一百二十章: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你之后,不会了。

  她在一个无人的路口被两个黑人大汉拦住,他们一只手拿着酒瓶,打着饱嗝,坏笑着用西班牙语说笑着。

  她要走,他们捉弄着她,将她推来推去,她虚脱的身子几乎是任人摆布,她被压在了地上,她多么想伸手抬脚反抗,可是,一丁点力气都没有,难道要就这样在异乡被两个男人侮辱吗?她只能用喉咙发出小兽一般的低号。

  她脑子炸开锅一般的乱了,眼前两个黑人的脸对她垂涎三尺的样子,她一阵恶心,加上路途奔波,多日来的辛苦,她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止不住的作呕,把胃里的酸水都呕吐了出来。

  两个想轻薄她的黑人见状厌恶地抬起脚就要踹她,她感觉突然眼前一花,倒在了地上。

  距陆澍不放心,悄悄地远远地跟着她,在巴塞罗那,穿过了一条条街,看着她苦苦寻觅沈慕西,他心碎成了一片片,零落在巴塞罗那的街道上。

  他远远看见两个黑人拦住了她,他那种怒火涌的三尺高,他握紧拳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跑上去。那两个黑人看陆澍那吃人一般的狂怒摆出的功夫架势,气势上就被吓到了,交换了一下眼神,忙落荒而逃,好像说着中国功夫实在是太厉害了。

  其实那些都是陆澍在拍电影的时候,武术指导教的些招式。

  鹌白槿湖歪歪躺在地上,满脸发白,陆澍伸手摸她的额头,烫得不得了,她在发烧。天啊,这个疯女人,难道自己发烧都不知道吗,现在流感这么严重,她可千万别感染上了。

  陆澍将她背在背上,她怎么这么轻,都没有什么分量了。他想,槿湖,原谅我,我必须带你离开这里,你发了高烧,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你会死。而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死在这里。我带你走,不要恨我。

  白槿湖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麻雀正叫闹着不停,阳光斜斜地照进了落地窗,天蓝色的窗帘让人心都亮敞了起来,她打量着周围,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病房。

  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像是之前坠入了一场深深而绵长的睡眠,梦里沈慕西拉着她的手过树穿花,来到了一个空地面前,空地的周围都是成片的树林,阳光普照着。沈慕西说要在这里造一所小楼,南面是卧室,中间的是客厅,有大大的落地窗,外面种满了桃树和向日葵。

  他牵着她,她在梦里咯吱咯吱地笑了。

  宁愿这样沉睡不醒,梦里有慕西,就不寂寞。

  她下了病床,病历卡上写着高烧,甲型流感疑似病例,医院是南京人民医院。南京,怎么是在南京,她刚刚不是还在巴塞罗那寻找着沈慕西,怎么一梦醒来,已回到了南京,究竟发生了什么。

  头很疼,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拍打着自己的额头,看见病房上写着“隔离房”,她哑然失笑,原来自己真的被隔离了,甲型流感疑似病例,她管什么呢,她要出去,她还要去找沈慕西。

  她使劲地敲着病房的门,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这是什么医院,你们凭什么关我,你们放我出去!

  一个戴着眼睛的医生担忧的站在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着白槿湖在病房里情绪失控的样子,他对站在身边的陆澍说:她怎么了,精神这么不稳定,我真的担心她会疯。我看,在隔离室待不久,她烧退了,也要被送到随家仓去了。

  随家仓是南京脑科医院,南京人都俗称那里是疯人院,如果有人说你是随家仓出来的,那么,就是骂你是神经病了。

  不会,她不会疯的,你信吗?她不论怎样的失控,都是暂时的,冷静下来,她就会好的。她不会疯,她心里放不下一个人,她念着他,她记着他,她不会疯。陆澍望着她在病房里焦躁地寻找着出口,坚定地说。

  她只是,想寻找一个出路,那条路口,是通向沈慕西的。

  陆澍望着这个曾经美丽动人的女子,已经为了寻觅一个叫沈幕西的男人憔悴的不成样子,她被隔离期间,起初每天都仅仅只喝一碗粥,剩余的时间,就是躺在病床上对着天花板流泪。

  没人能理解,陆澍也不能理解。

  可是,他多想宝贝她,让她快乐起来,让她忘掉那个叫沈幕西的,重新回到他身边。如果有这样的机会,那么他陆澍愿意为她放弃眼前的一切。

  但晚了,她不会愿意的,她根本是爱入膏肓了,这世界上大约是没有任何一种解药可以解她的魔怔了,她爱沈幕西,除非她死了,活着的一天,她只有沈幕西。

  沈幕西,还有谁可以取代你呢?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你之后,她不会再爱人了。

  被隔离了一个月后,她就被排除了疑似病例,她看起来脸色还好了很多,陆澍站在病房门口捧着一束向日葵花接她出院。

  她抱着向日葵细细的嗅着,那是一束经过特殊制作的花干,不仔细看,就像是鲜花一样鲜活,她芬芳满面。沈慕西,我为你,疯过,哭过,不要命过,我还是没有找到你,我们的爱就像是这一束花干,虽然风干,却还是鲜活动人。

  陆澍开着车带她去夫子庙的夜市上吃烧烤,她拿了一大串,上面撒了厚厚一层辣椒粉,她就那样肆无忌惮的叉着腿坐在街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