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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鲜红的色彩

    当年,骆绝尘几乎九死一生。屡遭命运捉弄的他,刚摆脱死神的召唤,又沦为施天君实验室里的一只白老鼠,被关在终日不见天日的密洞里。

    那里的白老鼠何其多,当然不只骆绝尘一个。他们必须为了食物而互相打斗,为了生存而互相厮杀;他们日以继夜被施天君强迫着练习“炙血掌”,饱受“炙血掌”燎火和寒冰两种极端的折磨;而且,“炙血掌”这门功夫一旦开始练就不能停手,一停即死。

    强者胜,弱者败;强者存,弱者亡……最后的胜者只有一个,那就是骆绝尘。

    练“炙血掌”其中有一项要求,是需要一名绝顶高手牺牲性命过继给习练者毕生功力。

    于是,自知命不久矣的施天君答应过功给骆绝尘……嗯,当然,这是有条件的。他要骆绝尘杀两个人。一个是骆炜森,而另一个就是灵鹫宫宫主。

    这不是恳求,而是命令!

    骆炜森自然不用说,把魔教赶出中原的就是他,因为他终结了施天君一统天下做武林霸主的野心,施天君恨他。

    后来施天君为了能卷土重来,开始练一种邪功,欲速则不达,结果走火入魔,以多正常人三倍的速度衰老。自食恶果的施天君听闻灵鹫宫有永保青春的秘计,便离开魔教,四处寻找灵鹫宫的所在。

    谁能想到,当施天君费尽心血总算找到了灵鹫宫,索要秘计无果不说,反被当时的孩童宫主所打败,而且败得相当耻辱——被打败不是耻辱,认输才是最大的耻辱。发誓必报此仇的施天君,开始在中原寻觅能助他复仇成功的猎物。

    骆绝尘皱了皱眉,眸中闪过了一瞬的困惑。难道他搞错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啊。令施天君蒙羞受辱的孩童宫主应该早已长大成人了,不可能还是这般孩童的模样。可是灵亦轩刚才所使出的那一招式,施天君曾经演示给他看过,的的确确是只有灵鹫宫宫主才会的“永灵剑法”啊。

    莫非……

    灵鹫宫真的有什么永保青春的荒诞秘计?

    否则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哪儿可能拥有如此高强的武功?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必须遵照誓言,杀了他!

    可是,骆骆把他当作是亲人一般的疼爱,如果他死了,她一定会伤心,他不想让她伤心啊,那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一系列复杂矛盾的思绪在心头翻搅,骆绝尘体内开始莫名的燥热,黑瞳里漾着魔魅波光,伴随着一股不可思议的、骇异绝伦的邪气,黑、红双芒由掌心传至了全身,浑身散发出深红色气劲,盘旋环绕,而掌心的两色光芒亦变成了深红色,妖魅非凡。

    “不要再练。”灵亦轩冷冷地喝道。

    骆绝尘一愣之下急忙敛住心神,努力制止体内乱窜的真气,神情中有些扭曲的压抑。

    灵亦轩默默地看着他,清澈如水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说道:“它,会令你,入魔。”

    骆绝尘微喘一口气,那微眯的眼睛朝灵亦轩斜斜地一瞥,“我既是魔教教主,就已经入了魔。”

    “不,你没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骆绝尘轻蹙眉宇。

    “你爱落。”灵亦轩直言不讳。

    要想达到“炙血掌”的最高境界,就必须做到无情无爱,只有这样魔性的功力才能发挥到极致——这是极少人知道的秘密。

    试问这世上又有谁人能真正无情呢?所以上百年来没人能练成此功。

    而骆绝尘是特例中的特例,他练了“炙血掌”却没有变成一个废人或死人,全凭着一股惊人的求生意志力,及对骆炜森的强烈怨恨,一直支撑着他不能倒下。

    他爱着冷落,很爱,很爱,这是他的致命缺陷。再照这样练下去,他只会走火入魔,彻底变成一个活死人。

    骆绝尘楞了半晌。“我是爱她,那与我是否入魔又有何干系?我只知道,有些东西是需要力量去保护……我需要力量!我想要保护我最重要的人!不管使用何种手段,我都一定要练成‘炙血掌’……”似乎警觉到自己透露太多心绪,骆绝尘旋即掩饰地轻笑了一声,调侃地说道:“呵,我怎么会和你说这些,你是不会明白的。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么可能明白呢?”仔细一听,极力抑制住平缓的语调里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哀伤。

    “你不要!不要步,骆炜森的后尘。”灵亦轩的神情罕见地有了一丝激动。其他人的生死他可以不管,唯独落!

    他的话好死不死恰恰戳中了骆绝尘心底最痛的记忆,“骆炜森”三个字更是踩到了爆雷区,本是一脸温和表情的漂亮脸蛋突的好似六月的天空,说变就变!

    只见骆绝尘额上青筋浮现,眼里一瞬间放出盛怒的光,脸部抽筋速度已达到一秒钟抽N次的程度。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一股杀念正从他的怒意中无声的分离出来,主导他的情绪。也因着这股杀念,他体内好不容易刚压制住的邪气又开始不听使唤,随着他的愤怒而爆发。

    “你居然拿我和骆炜森相提并论?!”话声未毕,狠辣的杀招毫不留情地攻向对手。事情发生之快,令人措手不及,以剑挡招的灵亦轩脚步不稳的连退数步。

    “他是禽兽、畜生……你根本不知道他对骆骆做过些什么?他害她有多惨、伤她有多深,你又知道多少?他死一千次一万次一亿次都不够!我恨!我恨我身上为何流着和他一样的血,甚至是这张相像的面孔!可是我不是他,我也不会是他!我宁愿伤害我自己,也绝不会伤害她!”骆绝尘吼道。

    “你会!你会伤害她!”只怕到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灵亦轩矮身避开了差一点在他脸上划出一条血线的气力,下一秒便听见肩头衣帛的破裂声。

    “住口、住口……我不会、我不会的……我怎么会伤害她?她是我的唯一啊!我只有她一个,其他的我什么也没有……为了她,我可以不要我的生命……我又要一无所有了吗?不、不、不!”骆绝尘情绪像是濒临崩溃,眼睛深处居然有近似于失控的疯狂和黯淡,仿佛是一头咬牙忍受着痛苦的野兽,只被恐惧感充塞着,嘴里念念有词。“我不能再失去她了、不能再失去……”

    随着心中不断的痛苦呐喊,骆绝尘在不知不觉中,招式越来越迅急凌厉,双眼慢慢的变成血色,充满着无尽的杀戮,连自己的手臂被锋利的剑刃划伤也似无所觉,只觉得自己的意念只剩下了杀戮的念头,那种毁天灭地的杀机,屠戮万物众生的快感……

    杀、杀、杀!

    杀尽所有阻挠我的人!

    他大喝一声,震耳欲聋,周身似乎散发出无形的强大力量,邪气腾腾。

    一阵狂风吹来,树木摇晃的厉害,满地堆积的落叶猛然惊起,如狂风暴雨般不分敌我地朝所有人射去。树叶所到之处,惨叫声连连。

    灵亦轩大惊之下连忙强运内力,护着全身。没想到反而引得一股真气逆经而上,直冲胸臆,像是突然被一团硬物梗住了,气塞胸口。

    糟了!灵亦轩假装冷静,不动声色地提气一试,发现内力果然又与往常一样无法凝聚,只是这次更加严重,内息紊乱,胸口还在隐隐作疼。

    就是这么瞬间的一失神,无疑给了失狂中的骆绝尘最好的机会。阴狠致命的“炙血掌”轰然而出,正中胸口。只听到一股沉闷的声音之后,小小的身躯旋即飞了出去,啪的一声跌到了十几米开外!

    灵亦轩努力地想要撑起身子,可是胸臆间撕裂般的痛苦已经夺走了他浑身的力气。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口腔,登时眼前一片漆黑,他再次无力地伏瘫在地上,耳边的惨叫声和厮杀声渐渐微弱,生命随着血流淌出身体,身下一滩血迅速扩大。

    他要死了吗?

    为什么是现在?

    老天!他还不能死啊,他死了谁来保护那个笨女人……

    灵亦轩在疼痛中逐渐失去意识,最后残留脑海的是冷落那张秀美绝俗的容颜。落,落,落……

    “不要、不要过来……恶魔!恶魔……”

    “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教主!你究竟怎么了?啊——”

    在一串串惊骇悚然的惨号声中,一股股热腾腾的鲜血抛扬飞溅。

    眨眼间,骆绝尘便已夺去数十条人命。他又一刻不曾停顿,闪电般追上那些四散窜逃的人,如同死神降临,在人群中往来穿梭飞掠,一掌一个硬生生插过他们的胸膛,肆无忌惮的收割着四周的生命。

    血的味道让他越来越兴奋,手段也越来越残忍,他以残虐的方式屠戮着众人,开肠破肚、割肝取肺、头足两分……入目所见皆是一片不忍卒睹的血红,弥漫着一片薄薄的血雾,断肢残骸散落四处,有些肢体仍不时的痉挛着、颤抖着,痛苦得撕肝裂肠的呻吟声回荡四周,惨烈得令人作呕。

    “教、教主他疯了吗?”魑鬼瞪圆了双眼,胆战心惊地吞了一口口水。

    “呃……好像是疯了……”白魅触目所及,倏地噤声,直着眼喃喃道:“疯得不轻!”

    “主人……”夜魄眼中闪过一抹忧心之色,刚想要冲上去,却被魍魉一把拉住:“你想死了呀!快走!”

    “可是……”

    “没有可是,救人要紧!”

    不再犹豫,四人立刻飞身前后离去,各自将残余的魔教弟兄领到了安全地带。

    不过一盏茶功夫,这里变成了大屠宰场,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惨厉景象,纵使见过再多死亡,闻过再多血腥味的人,也会一致认定这是最残酷的场面!

    这还能叫屠杀吗?

    这根本是凌虐嘛!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却让人感觉心疼不已……

    老天爷终于忍受不了的哭了,或许是受不了这刺鼻的血腥味,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震耳的雷声,刺眼的巨大闪电突然划过骆绝尘的上空,刹那间骆绝尘停止了一切动作,眼中疯狂之色逐渐消褪,红光悄然隐逝。

    上自头脸下至靴裤,骆绝尘浑身都是血,他怔怔的注视着自己的双手,看着手中的血渍被雨水晕开,瞳孔微弱的收缩,好半晌,目光再在四周移动,地上都是些形状惨怖的尸体,都是滩滩点点的鲜血,数不清的碎尸肢块到处抛落,这是一幅踏踏实实的地狱图。

    “这……都是我杀的?!全都死了吗?我、我做了什么?”他喃喃地自语,踉踉跄跄地后退数步,目中闪现出一抹深刻的痛苦。

    他紧闭双目,缓缓地垂下双手,仰面朝天,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所淹没,茔茔孑立里透着无尽的哀伤。

    雨水很快和血水溶在一起,将他全身都淋透了。可是任凭雨水不停淋漓着他,那一身被鲜血染红了的白衣,依然保持着它艳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