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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今天爸爸问我:想不想让朱阿姨当我的妈妈?

    我说想。可是真的妈妈呢?她怎麽办?

    而且爸爸把阿姨弄得好生气,朱阿姨怎麽会愿意当我的妈妈呢?

    要是有人一直用嘴巴亲我,还过分地把嘴里的食物吐给我吃,我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爸爸听了我的话只是一直笑,把我抱起来假装要丢出去,虽然不会真的丢,但是我还是吓得叫出来。然後阿姨看到了大叫,用手上厚厚一叠报表打爸爸喔。要是我被打,一定会哭出来,可是爸爸居然笑得好开心呢!我偷偷想,一定是爸爸想要再用口水毒阿姨报复,所以才笑。我跟爷爷一同看电视时,电视里的坏人要报复别人时都会笑耶。爸爸不是坏人,但是他却对阿姨好坏……嗯,可是那种坏又不像对其他阿姨那一种,爸爸对其他阿姨都很冷漠,还不许她们碰到他呢!可是他却一直碰阿姨,看起来好像色狼喔。

    我把想法告诉他们,阿姨原本很生气,听到後一直笑个不停。爸爸被阿姨推开之後,抓著我搔痒,痒死我了。幸好阿姨保护我,把我带去饭店的厨房玩。

    如果阿姨当我的妈妈,那我每天一定过得很快乐,虽然对不起真正的妈妈,可是我希望朱阿姨当我的妈妈。

    晚上回家後,我这麽偷偷对爸爸讲。

    爸爸笑著点头,说我可以开始叫朱阿姨妈妈了。

    *****

    朱月幽有点心神不守,昨天他在她公寓撂下一句令人惊心的话之後虽然随之以一句「娶你是我未来的目标」搪塞过去,但她认为事情没有那麽简单,他身上隐隐有一种笃定,像是知道了什麽,所以态度极度不同。

    怎麽说呢?如果说前些时候他莫名的怒火与骚扰是针对一名令他动心却是已婚身分的女子,如今则像是在逗一名已属於他的女人。

    人的本质不会变,所以纵使分开多年,她还算有点了解他。

    这个男人太骄傲了,不会随便对人动手动脚——当然,也有可能他近几年开始性情大变;他也有一点情感上的洁癖,不是他相当喜欢的女人,不太可能进行到亲吻的地步——若他是这种花心孟浪的男人,只怕私生子早布满中日韩三地了。他的出生背景让他对别人充满距离与防备,所以纵使现在他已完全忘了过去,也改不去这种下意识的习惯。

    他没有太知交的朋友就是证明,只有他的亲人才会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关心,以及让他得以完全放松。

    他知人善用,对有能力的部属不吝拔擢,权力不吝下放,因此高阶主管对他相当忠诚与推崇;也建立不错的友好关系,但不深入——主要是房令玺敞开的有限。

    朱月幽的观察是:只有家人才能让他不去放任何戒心。

    这并非刻意,是改不掉的天性与本能。

    所以说房老先生当初还真是做对了。要是他直言告诉房令玺说两人其实本来就是陌生人,想必房令玺死也不肯当他养子,只怕身体一复原就抱著欢欢走人;要不也是在东皇做事报恩,却永远与老先生保持生分的距离。

    因此,他的改变才这麽令她戒惧。

    是谁?还是什麽?教他改变了对她的态度?!

    「别看我,我什麽都没说。」老先生严正撇清。

    「我没问您。」她放下点心,转身要出去。

    房律龙叫住她:

    「朱秘书,要嘛你就别招惹他的注意;一旦招惹到了,天涯海角也没你躲的地方。」

    「我没招惹他。」是他莫名其妙来到她眼前。

    「你有的。」不让她反驳,接著道:「你太爱欢欢,挑起他为人父的危机意识;你避著他、没给他好脸色,勾起他的好奇。最重要的是你长得正好是他喜欢的那一型,不是招惹是什麽?」真念旧呀……呵呵呵。

    她的脸直泛热浪,怎麽也控制不了——

    「您别胡说了!我从无意与他……那些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来东皇,只为了欢欢,根本不想和他有些什麽纠葛。既然他已忘掉过去,就不必再让他想起,各自过著新生活就好了。」

    老先生撇撇嘴:

    「如果你甘心,就不会对他摆脸色。你其实是怨他的。我相信你无意用妻子的身分认他,这是你的体贴,因为你不愿他想起任何黑暗的过去影响他现在的人生。但同时你又矛盾地气他忘了你,将你连带打包在『黑暗的过去』中遗忘。爱与怨,让你对他很坏,我看了很欣慰……咳,不是,是看了很心急,你该给他一次机会的,就看在这家伙动心的对象永远只有你的份上,再重新恋爱一次不也很好?」

    朱月幽低下头,不让人看见眼中盈盈的泪光,低声道:

    「我该出去办公了。」

    老先生也不强留,只对她背影道:

    「别忘了那也是如愿照顾欢欢长大的唯一方法。不承认还爱那小子没关系,你总不至於连欢欢也说得出『不爱』这种话吧?!」

    背影微微一震,被说中了心事,步履不稳地开门出去。

    老先生喃喃道:

    「希望那小子懂得善用手中这张王牌。」

    女人心,海底针。扎起来要人命,也摸不清喔!

    幸好他老人家不跟女人打交道已经很久了。

    *****

    由於有老先生帮忙,房令玺完全掌握不了她的行踪,纵使他们处在同一楝大楼里。房令玺一整天都没看到她,要不是人事部那边没有她的假单,他还以为她休假躲他去了。但想想又不可能,转眼要过年了,想必她已从欢欢那边知道过年期间他准备带父亲与女儿出国度假,她能陪欢欢的时间只剩这三四天,她理应会好好把握才是。

    挑了一个空档,手上夹几个不大不小的企画案来到董事长室,还没开口呢,坐在外头的几个特助与小秘书们立即道:

    「朱、朱秘书下楼去了。」从早上到下午,三十四楼打来的每一通电话都是要找朱秘书,致使他们很本能地这麽说。

    房令玺就算觉得赧然也没从扑克脸上表现出些许,以一贯的声音道:

    「董事长在里面吧?」

    「是的,请进……啊!那个……我通报一下!」秘书紧张得说不清。

    房令玺微撇了下唇角,这些人似乎太过神经质,幸好不是他的下属;若不幸是,那他将会很头疼。

    「不必通报。」他抬手阻止,一点也没这必要,就算老先生此刻正在里面偷看卡通,他也不会觉得震惊。这位老爹为老不尊的事迹早已罄竹难书,还有什麽名声可以留给他探听的?

    他推门进去,没看到父亲,倒是有声音从他的休息室传出来。父亲在跟谁说话?是哪位公司元老兼挂名董事回国找他嗑牙吗?早年甲乙丙丁等八位大老都健在时,一群老先生玩得多开怀,斗嘴斗得不亦乐乎。但是岁月不饶人,几年下来,终不敌光阴的摧折,八位大老逝世了四个,剩下四个则跟著子女移民出国养老去了。以前常常回国,但这两年因有些行动不便加上病痛,也不太回国了。反倒是硬朗的老先生常常飞加拿大、美国去找他们斗嘴。

    没听说有大老回国,应该是在讲国际电话吧?

    猜的没错,老先生放大嗓门正是在讲电话。

    只见老先生耳边挂著耳机型话筒,左手捧著碗,右手努力拿汤匙挖著碗里的粉红色芡状物吃。

    「藕粉啦,没听过喔!我说我在吃藕粉啦!这种东西不必牙齿咬,呼噜一口吸下去,解渴止饥又止馋,适合老人家以及小孩子吃,甜甜香香的。回头我叫我那个无缘的媳妇多买几包回来,我一个个寄给你们试吃,吃得惯的话,下次寄一箱让你们吃个够——无缘的媳妇喔,她就不想认丈夫,我又有什麽办法?老丁,我偷偷告诉你,搞不好她以前是受虐妇女呢!」阴谋论口吻,语气也三姑六婆了起来:「你看嘛,令玺长得帅、家世好、能力强,也没什麽徘闻,更没染上菜花性病之类的,放眼商场,可以说优秀毙了,但是朱小姐为什麽不认这个丈夫?这一定是有原因的嘛!我上次不是寄『飘零天涯一苦媳』那出乡土剧的VCd给你们看吗?里面的女主角罔市被丈夫欺负打骂虐待,还被丈夫抢走所有嫁妆去赌,最後还被卖到窑子有没有?我看八成是那样啦!」老先生一副神算的口吻,那头似乎反驳了什麽,所以老先生辩道:「厚!你不信我这个老先觉,居然宁愿相信令玺的人格?啊请问一下,人格一斤怎麽算?他要是真那麽好,人家为什麽不认他,只想认欢欢?知人知面不知心喔,老丁,你不要因为股利分红一年比一年多,你就被钱收买了,多少会赚钱的男人其实是个失败的丈夫咧——」突地,老先生蹦蹦跳叫嚣:「死老丁,你说啥?说我就是那个范例?!我给那几个前妻的赡养费还会少吗?她们离婚时笑得下巴都要脱臼了,这一点我哪有失败?这跟令玺那情况根本不一样,你别乱扯!」一口灌完藕粉,他笑得好奸的:「我当然希望有一个温柔又厨艺好的媳妇,可是我才不要帮那个-小子咧,他呀,太一帆风顺了,吃点苦头才算老天有眼嘛!啥?朱小姐喔?她就算不嫁令玺,我也会留她在公司让她陪欢欢长大呀。你也知道女娃儿没娘陪著长大是不行的,我家欢欢值得最好的照顾……令玺喔?我管他!他没老婆也活得下去,嘻!搞不好他就是在房事上表现太差以至於人家妻子——哇!」幸灾乐祸的声音蓦地戛止,张大嘴巴,什麽声音也吐不出,眼珠倒是瞪凸了出来。

    房令玺原本无意打扰老先生继续快乐地诽谤他的,要不是愈说愈不像话,他倒很有兴致继续静静旁听下去,以期探知更多讯息。

    他走到老先生面前,满意地看到父亲近乎吓昏过去的表情。顺利从木头人耳边取下耳机,放在自己耳边有礼道:

    「嗨!丁叔,我是令玺。最近身体好吗?我爸吗?他还在发呆……他的声音大到连玉皇大帝都听到了,我又怎会听不到?嗯……好的,等他清醒,我会代为转告您的祝福,说您正在为他念经祝祷,您真是太善良了,不过金刚经有点长,大悲咒

    就好了。好的,再见。对了丁叔,如果您可以忍住不要笑那麽大声,父亲会比较相信您当真是在为他哀悼。」

    通话完毕。

    放好耳机,转身看到一抹畏罪潜逃的影子。房令玺缓缓踱出休息室,在老先生握住办公室门把时道:

    「爸——」声音拉得老长。

    「我很忙,你自便——」

    「您的确会很忙,恐怕将会忙到无法出国过年。」他举高手上那几份文件,唇边勾勒出无害的笑纹。

    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想被公事砸死的话,尽管逃没关系。

    老先生气呼呼叫道:

    「你威胁我?威胁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威胁一个含辛茹苦把你拉拔成人的父亲?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把我送去养老院了?啊?我的命好苦——你做什麽!」哭声哭调还没火力全发,就被一声咆哮给破功。只因房令玺正打算吃掉桌上那一盘他千辛万苦A来的芋头酥!

    房令玺只来得及咬下一口,盘子以及被吃过的那半个就被一阵飓风卷走。

    「这是我的!」吼!敢偷吃,杀无赦!

    房令玺对甜食一向不偏好,咬下那一口也不过是要让老人家心疼而已。他在房律龙的瞪视下吞完那一口芋香,闲闲问:

    「不继续吗?您的乡土剧台词才说一半而已。」

    「你——想怎样?我先声明,自己的女人自己追,别想要我帮你!」老先生也豁出去了。谁怕谁?哼。

    房令玺搭著父亲的肩膀一同走向沙发,让老先生好好坐著吃点心,并体贴地倒了茶水在一边让他冲冲嘴里的甜腻。才对满脸戒备的父亲道:

    「我也不敢求您帮我什麽。」怕会愈帮愈忙。「只要您别刻意阻挠我追求她就行了。」

    「她想躲你,我有什麽办法?」老先生斜眼瞄著儿子,问:「喂,你是不是有虐待过她?」不然没道理人家拒绝认他。

    「即使我什麽也想不起来,但我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房令玺脸色不太好,他脸上有长蓝胡子吗?还是刺了「虐妻」二字?

    老先生闷闷问道:

    「你怎麽知道她是你妻子的?」

    「爸,您之所以会暗示欢欢不就是要间接点醒我?」他会猜不出来?

    「才不是!」房律龙嘴硬:「我本意是要欢欢去吓她妈妈的。」

    不跟他争这个,反正事实胜於雄辩。他最想知道的是——

    「您何时知道她是我妻子的?你们谈过了对吗?」

    老先生情绪突然焦躁起来:

    「对对对!是谈过了,要不要巨细靡遗地告诉你呀?啊!反正她是你妻子,你管我什麽时候知道的!」

    房令玺无言,只深深看著莫名发怒的老先生。

    「看什麽?」老先生骂著。手上盘子也拿不住,索性重重放在茶几上撞出好大的声音。

    「爸……」他开口。

    「干什麽!别想再问我——」再问就抓狂给他看!

    房令玺突来的动作吓飞了他所有的骂言——

    老先生吓住了!这辈子还没这麽被吓过,只因……他,这个、这个……冷情内敛……不近人情的——儿子,竟然、竟然抱住了他……这个从不与欢欢以外的人有肢体上接触的洁癖男居然……抱住了他这个老头子……

    拥抱了他还不够,更用感性的声音吓死他:

    「不问了,这样就很够了,老爸。」

    「恶心死了,你这死小子,恶心死了……」眼睛怎麽愈来愈模糊?害他都看不清东西了!喉咙不知道梗到了什麽,害他说不出话来。等一下等那硬块化掉了,一定要好好骂他,这个死小孩……呜,怎麽可以这麽吓自己的父亲?大逆不道的死孩子,他的……死孩子!

    ******

    尾牙餐宴,她肯定躲不掉他的场合。

    她可以选择坐在秘书处那一桌,那里离首桌有十万八千里远;她也可以去与主管特助、秘书们坐一桌,那里也不必面对房令玺。可是……她放不下欢欢,虽然欢欢跟在爷爷、父亲身边,但是那两个大忙人光应付股东、董事们都来不及,更别说还得上台致词招呼员工,顺道当散财童子呢,哪还顾得到欢欢?所以她别无选择地在董事长召唤之下坐在欢欢身边。

    这是一张可坐二十人的大桌子,能与董事长坐同桌的人,身分自是不同。

    有重量级的股东与董事们,也有高阶主管,加上其家属,恰恰凑满一桌。大概只有她是最不搭轧的列席者吧!所以有不少好奇的视线老往她身上瞟来,让她不自在透了。

    「阿姨,这个红烧狮子头跟你煮的好像耶。」欢欢吃完一小颗,说著自己的大发现。

    「欢欢好厉害,居然吃得出来。」唉,这个小宝贝的挑食与敏锐味觉全部遗传到父亲,再加上房老先生也是挑剔之人,难怪总教厨师这般为难。

    「我想吃凤梨虾球,那个汤汁拌饭很棒哦!」她指著最远的一道菜。

    「先吃一小口看看合不合口味。」朱月幽舀来一小匙给欢欢尝味。她知道欢欢讨厌太甜的菜,一下子给多了,要是不喜欢吃,欢欢就会失去吃饭的胃口。她可不

    希望看到这种结果,现下最重要的就是鼓励欢欢多吃一点东西,以期慢慢抽长她的身高。

    欢欢喜孜孜地吃下,眼睛一亮道:

    「也是阿姨煮的那种味道耶!好好吃喔。」不会太甜、也不会太酸,让人想一吃再吃。

    「好,那你再吃一些,等一下会有更多菜上来,现在不必吃太多。」

    「爷爷和爸爸好可怜,都吃不到。」欢欢看到他们正在敬酒,等一下还要上台说话。「爸爸中午没吃饭,现在肚子一定咕噜咕噜叫。」

    朱月幽才不在乎那人怎样,饿个一顿两顿又不会怎样,但一双眼却不争气地往他瞅去。远处的他已喝光手中的酒,一边瞎起哄的人立即又添满杯子,并率众吆喝著要总经理乾杯才能走。

    可见他平常做人多失败,一大票人等著趁今天报报老鼠冤。东皇的尾牙宴向来纵容员工百无禁忌闹闹上司,而且绝对不秋後算帐,每年都有高阶主管被灌得烂醉如泥,酒品好一点的,倒头就睡;酒品差的,通常会被拱上台闹笑话,去年还有男主管喝醉後被换上女装在台上大跳钢管舞呢。

    朱月幽隐隐担心他空腹喝酒会伤身……如果他得了肝病……就、就不能好好照顾欢欢了,可能还会拖累欢欢担起照顾他的责任!对!他必须保重他自己,想自残的话等欢欢长大再说!

    「欢欢,你把这一盘端去给爸爸吃,然後把爷爷带回来。爷爷年纪大了,让他先来吃饱再去应酬。」

    「好。可是爷爷会回来吗?他最喜欢灌别人喝酒了,我看他玩得很高兴。」欢欢看到爷爷在那边笑得好开心。因为他跟人家拼酒,要是赢了就灌别人;输了,有爸爸以及辛叔叔他们代喝,他都没有事。

    朱月幽微笑地夹了一块入口即化的红烧蹄膀放到盘子里,道:

    「喏,这块拿给爷爷吃,他会跑回来的。」

    「啊!是爷爷上次偷吃的那一种对不对?」欢欢记起来了,有一次阿姨自己带来的便当不见了,被爷爷偷吃光光。因为里面有爷爷最喜欢的蹄膀,爷爷闻到味道就偷吃,害阿姨那天只能吃爷爷的龙虾定食。

    「嗯,快去。」

    「好。」欢欢很快跑过去。

    朱月幽眼睛直跟著欢欢,看到她小小的身子穿过人群抵达父亲身边,轻轻拉了父亲衣摆,很快得到注意力。房令玺见到女儿时也向她这方瞅来一眼,令她不自觉别开眼,装作根本没在注意他。

    眼角斜光瞄到了那边的动静,欢欢让两位大人蹲下身来乖乖吃著她手上端的食物。如朱月幽所料,老先生拉著欢欢快步走回来。今年的主桌上可是有他爱吃的菜呢!哪还容他耗在别桌灌蟋蟀?吃好料的比较要紧啦!

    「朱秘书,你好样的!去厨房露了两手也不告诉我,我还以为你只是去帮忙拟菜单而已。」老先生一坐下就夹了一堆菜到盘子里。

    朱月幽微笑不语,见新菜上桌,正忙著给欢欢添菜呢!

    欢欢张口吃下阿姨喂给她的炸鳝鱼球,含糊说道:

    「阿姨,爸爸要你过去帮他挡酒。还有爸爸说他的肚子很饿,我们再替爸爸送东西吃好吗?」虽然一双眼离不开满桌好吃的东西,但是爸爸肚子饿耶……

    朱月幽哪舍得让欢欢这样来来回回的?叹口气,拿来他的盘子夹满一盘菜,再倒一杯乌龙茶放上,她便起身了。

    「欢欢,等一下想吃什麽请爷爷夹给你,阿姨马上回来。」

    「好。」

    往他的方向走去,他的视线一直锁定她,让她连抬头看一下也不敢。

    微微抖颤的手,像是预知了今晚的纠葛才要开始……

    之前的逃离,在此成了徒劳。

    今晚,会怎麽样呢?

    *****

    结果是扶一名醉鬼回家!

    虽然她已经尽量递给他乌龙茶来伪装酒了,但是总也有躲不开的时候,结果今年居然成功灌醉全公司员工最敬畏的总经理!大夥欢呼之馀可没胆提议要他上台跳康康舞——现在失业潮好不容易趋缓,怎好再往上攀新高增加社会痛苦指数呢?

    於是乎,才八点,尾牙吃到一半,她便被董事长委以重任——照顾烂醉如泥的总经理。

    两名特助外加司机将房令玺送到房宅的大床上後便匆匆离去,因为百万抽奖即将开始,每个人都想试手气,不赶回去参与怎麽甘心?

    他们理所当然地抛下她,根本没问她要不要一起走。近日来流窜在公司上下的流言已使得他们「想当然耳」地认为她没有不留下来照顾总经理的道理。

    她甚至连反驳的机会也没有。在尾牙宴上遇到了以前的上司洪处长,以及同事林瑶芳,一点解释机会也不给她的,直接嘱她要好好握紧手上的钓竿,别让那只咬住饵的优质大金龟给溜了!简直是让她连申诉的机会也没有。

    唉!她还能怎麽办呢?董事长要她送人回来的动作已让所有人往她最不想承认的地方想去了,她已是百口莫辩。

    「嗯……」

    床上的人像是极不舒服,直伸手扯著领带,翻转身体与身上那件半褪的西装外套搏斗。

    她走过去,将手上的湿毛巾摊开,先敷上他赤红的脸,得到他一声舒服的轻吟,转而向下轻抹他脖子,将他领带拉开,解开两只钮扣,整片胸膛已然呈现在她眼前……脸蛋倏地狂涌上热浪!

    去,又不是没见过,脸红些什麽?她暗骂自已。

    褪下令他不舒服的西装外套,随著他发出愉悦的轻叹而微笑。这人呀……总是受不了拘束,一到了夏天更是夸张,非要脱个光溜溜不可。後来还是因为女儿的出生才教他收敛一些,毕竟女儿的健康教育课程不必那麽早。

    忍不住思念的手指自有其意志,滑上他俊挺的面孔勾画著记忆中从未变过的线条。

    还是这人、这脸、这身体,但却已不是她的男人、她的世界、她的爱恋……

    她的心被撕裂拉扯他是苏骥瑭呀!她心爱的男人呀!当心口这麽叫嚣时,总是疯狂地想他,想得心都碎了!他却又是房令玺,一个从来不认识她的世家子……根本不认识她呀!

    「如果……」她轻喃著:「我也能失忆,那该多好。」

    她拉起他一只手贴在自己脸颊边,泪意盈盈,声音辛酸。

    「不准。」

    低低哑哑的声音从理应熟睡的男子嘴里逸出。

    她震惊望入一双漆黑似暗夜的眸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