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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初阳升起,暖融融的橙黄光线笼罩了整座江都,为这个寒冷的冬季带来了新的希望。

明黄的帘幔内,软椅之上,两人浑然忘我,吻得激烈而投入。女子毫无保留的回应掀起男子心头深沉的激荡,宗政无忧紧箍住怀中那令他几度疯狂的女子,唇舌间的吻愈发的肆意而张狂,仿佛不将女子与他一起融化了便不罢休。

喘息急促,心跳剧烈,整个帐内的温度节节攀升,暧昧的气息充斥在这一方空间内,焚烧着他们的理智和身心。

本是大好光景,偏有不长眼的在这时候撩开了帘幔,看也不看就翻身跳了上来,叫道:“七哥,我跟你们一起走。”同乘御辇之事,他又不是没干过,都随意惯了。

这一道声音立刻拉回了激烈拥吻中二人的理智,漫夭一惊,连忙放开了搂着宗政无忧颈脖的手,一把用力推开他,被人撞上这种事的尴尬与羞涩令她面上如火烧一般。

这种事被人打搅,搁在谁身上都会很不爽,尤其是一年不曾尝到甜头的男人。宗政无忧脸色遽黑,眉头紧皱,想也不想,就朝刚上来的人猛地挥出去一道劲力。

还未站稳的九皇子才看清帘内的情景,惊诧地瞪大眼睛,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人就已经被那道劲力扫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他“哎哟”一声大叫,苦皱着一张脸,痛得直咧嘴,感觉屁股都要开花了。

外面的禁军皆是吓了一跳,慌忙拔剑,才看清楚摔出来的是九皇子。萧煞一愣,望了眼已合上的帘幔,走到九皇子跟前,问道:“王爷没事吧?”

九皇子嘴角一抽,直想说,你让七哥摔你一下试试看有事没事?但一看周围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看,有些人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深深刺激了他强大的自尊心,他连忙展了眉,一下子跳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昂着头哼哼了一声,很酷的不甩他,潇洒地转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刚上了马车,便捧着自己的屁股直跳,苦着脸嘟囔道:“七哥,就算我不小心搅了你的好事,你也不用这么狠吧?呜,好痛好痛!”

“皇上起驾回宫!”

帝王的仪仗缓缓起行,庞大的队伍延伸到很远。

漫夭拨开帘幔一角,探头往外看了看,面色有些担忧,嗔道:“无忧,你出手太重了!”

宗政无忧黑着脸,闷闷道:“我已经手下留情了。阿漫,过来。”他拽过她的身子,还在回味她方才出人意料的热情。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时候该有所突破了。

漫夭一回头便撞上那双深邃而灼亮的眼,那眼中燃烧的渴望令她想起自己的忘情,她连忙垂了眼,面上再次泛起一阵红晕。一年了,那些令人感到伤痛和屈辱的记忆,都被埋在了心底,两个人避而不提。就像一根长在肉里的刺,你不碰它便不疼,你若是因为害怕而不碰它,那它便永远长在那里随时提醒着你它的存在。所以,有些事情,与其逃避,不如勇敢面对。

生命有限,幸福来得如此不易,为什么还要因为过去的伤痛而影响未来的幸福?只是,此时此地,都不合时宜。

她回身坐到他身边,伸手触摸他的头发,那每一寸雪白的颜色,在她纤细的指尖下轻轻诉说着这个男子对她浓烈且深沉的爱意,是那样的广阔无边。

宗政无忧握住她的手,揽她入怀。她脸庞贴在他胸口,倾听着他节奏稍快而有力的心跳声,有些话忽然想对他倾诉,不禁低喃道:“无忧,我不知道我该怪你还是该谢你,是你令我体验了一个女人最深的痛苦以及最大的幸福,来到这个世界,我原本只想过平静淡然的日子,除了平平安安的活着,我什么都不奢求。但是我遇到了你!是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你给了我爱的勇气,我庆幸我能以这样的方式活了下来,尽管是代替了别人,尽管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但我仍然感到庆幸,因为有这样一个你陪在我身边。”

宗政无忧面容一动,眼中深情浓溢,双臂猛地收紧,紧到她透不过来气。他下巴在她额头轻轻磨蹭,有她这番话,什么都值了!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轻轻叹息一声,那声叹息竟带着十分的满足。

她鼻子一酸,双手紧抱住他的腰,为了不让自己再流泪,她微微仰起头看他,“这样就知足了?”

宗政无忧低头望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双唇泛着嫣红饱满的光泽,眼光一动,勾唇邪魅一笑,道:“不满足,你要奖励我?”说罢便低头欲吻,漫夭微愣,连忙推他,不及多想便脱口而出,道:“这里不行。”

“嗯?”宗政无忧扬眉,邪眸带笑,拖长了音调道:“这里……不行?”他的眼神炙热,像是烧了一把火。

漫夭说完便后悔了,她面色一红,暗恼,忙低头将脸埋在他胸前,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

宗政无忧眼中有了捉狭的笑意,难得这样清冷的她也有难为情的时候。他斜侧着头,嗓音低哑,带着暧昧的音符,在她耳边吐着灼热的气息,撩拨着她已然敏感的神经,轻轻叫道:“阿漫,阿漫?”

她身躯轻轻一颤,忙偏了头躲过,手在他背后象征性地拧了一把,但这样小女儿的动作她又觉得矫情,忙松了手,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宗政无忧见她懊恼又无措的模样,不禁低低地笑了起来,那些朝政为他带来沉重和压抑的不快,以及他白发所承受的痛苦和代价带给她的悲伤,都在这样的笑声中渐渐消弭,只剩下沉淀在心头的幸福与甜蜜。

两人笑闹一阵,漫夭似是想起了什么,敛了笑容,蹙眉问道:“与桑丘来往的那些书信……真是他写的吗?散播谣言的幕后指使,是傅筹?”

宗政无忧笑容一顿,凝目问道:“你认为?”

漫夭坐起身子,微微凝思,摇了摇头,道:“我认为……不是他。”

宗政无忧问道:“为何?”

漫夭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以傅筹的性格,他不会自揭伤疤!”白发一事,傅筹也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她纵然因此恨他,却也知道有些事,他不会做。

宗政无忧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一蹙,眼底的眸光微变,心头略微有了酸涩之意,他垂下眼帘,道:“你如此确定?”

漫夭听出他话中的酸意,微微一怔。虽然她和傅筹没有实质性的夫妻关系,但他们毕竟夫妻一年,曾经同床共枕,他心里怎能不对此有几分芥蒂?她抿了抿唇,偏头笑着问道:“吃醋了?”

宗政无忧愣了愣,直觉的想否认,想说:“我岂是那般小气的男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一直都不确定,傅筹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位置?还有沧中王和启云帝,个个都是人物!

漫夭见他眼中的神色变了几变也不说话,她心中微沉,歪着头,轻缓的声音带了些小心,问了句:“无忧,你……在意么?”

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不论对他还是对她而言,皆是如此。

宗政无忧身躯微震,修长的手指摩擦着她仍旧泛红的眼眶,动作格外的温柔。狭长的凤眸眼底流转的有那么些许的不自信,“阿漫,你的心里……”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垂下手,眉心微蹙,稍稍转过脸去,他意识到这种话,他本不该问。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和她相守到老,已经很好,他又何必再奢求更多。

再怎么骄傲自负的人,他的生命中总会有那么一些东西,是他觉得自己无法掌控的,从而使得他患得患失,每每面对时,总会小心翼翼,变得不像是自己。

漫夭一看他那别扭的动作,以及他眼中闪现的不自信,她顿时明白了他在介意什么,她曾经要求他放过傅筹,想必他心里一直是在意的,只是他从来不说。

她伸手扳过那张完美如仙的俊脸,深深凝望着他,那样雪白的发丝映衬着他漆黑的眼瞳,愈发显得深邃,带着致命的吸引,让人不可抗拒的沉陷。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在乎过别人对她是不是会误解,但这一刻,她是很认真的想要另一个人明白她的内心。

她抬手,用指尖细细描绘着他的眉,用女子特有的温柔轻轻抚平那微锁的眉心,柔情四溢,深情无限。她望进他的眼,郑重而缓慢道:“无忧,我的心从不曾进驻过你之外的任何人。”

人的一生,就像是一段漫长的旅途,在这旅途当中,每个人都会遇到无数灯火,它们代表着人一生必然经历的各种不同的情感,也许是感动,也许是情动,就像那些灯火,有的照亮的是眼前的路,有些温暖的却是人心,而她想要的……从来都不多,只一盏足矣!那一盏,被人称之为爱情,是其它任何一种感情都无法替代的。

宗政无忧有瞬间的怔愣,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无波,只那眼中遽然升腾而起的光华,有如黑夜中盛放的烟花,绚烂夺目,泄露了他此刻心底涌现的狂喜而激动的情绪。但他的身子仿佛失去了反应,整个人呆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就那么直愣愣地一直看着她,一直看着,似是在和时间角逐,一时一刻都不愿放过。

“阿漫……”过了半响,他薄唇轻启,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却已包含了千言万语。

“傻瓜。”她搂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宽实的肩膀。笑着叫这样一个聪明睿智的男人做傻瓜,真是舒心又有成就感。

他似是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收拢手臂,用紧密的拥抱来证明此刻的真实。原来他的阿漫,一直都是他的,从来没变过!不是因为感动,也不是为形势所逼才回到他身边,而是她的心里始终有他,就如同他心里只有她一样。

他放下心头大石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头雀跃无比,竟不顾形象地咧嘴笑了起来,傻就傻,只要她喜欢就好!

回了宫,御辇停到议政殿门口,他们下了辇,宗政无忧想送漫夭回漫香殿,却被漫夭阻止了,她说:“今日早朝刚处置了桑丘,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去忙,我自己回去。”

宗政无忧微微点头,道:“恩,午膳……”

漫夭笑道:“午膳你自己解决,等你处理完政务,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嗯?是何物?”宗政无忧眸光一亮,勾了嘴角,笑得几分邪肆。

漫夭知道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不禁翻了个白眼,瞪他。

宗政无忧轻笑一声,低头贴近她耳边,迅速在她莹白精致的耳廓轻咬了一口,像是被电流击中,她全身一阵酥麻,身躯轻轻一颤,只听他低声说道:“那我晚上过去,你等我!”

她双颊陡然一红,四周的宫人和侍卫很是识趣的低头看自己的脚,目不斜视,力求被当做空气。帝妃亲热,岂是他们可以窥视的!

漫夭撇过头,故意蹙眉道:“我今天有点累,晚上应该会休息得很早,要不……改日吧。”说着转身就要走,宗政无忧怎会同意,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毫不犹豫道:“那我现在就去。”

“别!”漫夭忙道:“国事要紧。”

宗政无忧箍住她的腰,一个惩罚般的吻就压了过去,漫夭一惊,看了眼周围的人,忙推他:“这里这么多人!”

宗政无忧冷眼一扫,四周的宫人侍卫们仿佛被冰水泼了一般禁不住身子一抖,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连眼睛都闭上了。

漫夭无语,宗政无忧不理会她的挣扎,愈发圈紧了她腰,挑眉道:“那你等是不等?”

她也挑眉,微抬着下巴,不受威胁道:“看情况。”她岂是那般容易妥协的人?

宗政无忧皱眉,转头叫道:“来人,将奏折搬到漫香殿。”

“遵旨!”宫人们立刻进议政殿搬奏折,那速度一点也不含糊。

“你……”漫夭瞪着他,这人真是……

消除隔阂的两人,不再如先前般小心翼翼。

宗政无忧面色看上去淡漠冷酷,但细瞧之下,便能发现那薄唇嘴角抿着的一抹得逞的笑意,极为舒畅。此乃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相敬如宾,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中!总得有人先改变,人生短暂,莫辜负了大好光阴才是。与其等待将来,不如从今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