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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无遮拦

其实,如果不是刘景羽提起来,含光根本都不记得他一年后要出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又不是缜密深沉的性子,还是刘景羽说起来,她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

如果他当场表白的话,她也许又会转变几分看法,不过现在一听刘景羽要出国,含光的心意就又坚定起来了。她摇了摇头,“我不会出去的……我要留在秦国上完国子监,再做别的考虑。”

开玩笑,就是于思平也别想……不行不行,她又有点着急了——不能这么想。

反正,不论是谁,都别想让她全盘改变自己的生活步调。读书毕业、环游世界、随心所欲,这三点是她的底线,绝对不能有变的。就算刘景羽和她特别相爱什么的,也绝不能扭转这三点决定,更何况她对他的感觉就和潮水一样起伏不定,一时觉得他好,一时又觉得他实在有几分……她也说不上来,让她很受不了。

现在她就处在受不了的阶段,是以回绝的语气十分坚定,刘景羽僵了一会,方才道,“嗯……我想也是如此,所以才一直不曾……”

“这次算是我情绪激动,你就忘了吧。”含光赶快抓住了这个话口,“以后就当没这回事好了。”

但他又明显不想当作没这回事发生,起码表情是如此说的,两人对望了一会,含光的耐性已经消耗到了最低点,她摇了摇头,匆匆道,“算了,我先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吧——哎呀,反正,别想太多了。”

基本完全是靠直觉,语无伦次地说了几句,她便和沾了油一般,迅速地滑下车,跑进了宿舍楼里。

回到屋里,刘德瑜已经准备睡了,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含光勉强维持着还没露出异样,等刘德瑜睡了,她自己洗漱过坐到了床.上,她才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到底在干嘛啊?

且不说刘景羽那边的心思了,就说她自己,她到底是喜欢刘景羽还是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可两人亲吻的时候她还是有感觉的。可要是喜欢的话,当他一下就流露出为她患得患失、神魂颠倒的表情时,她为什么没觉得高兴,反而……反而热情快速冷却了呢?

当然,之前她也不是非常喜欢,喜欢到想起来心就要揪住的那种,抛开前世的那一次不说,这一世,她也不是没有隐约地体会过那样的心情,在,在于……

不能再想下去了,含光赶紧甩了甩头,她感觉很糟,想到于思平,只会让她更糟。而她穿越活这一世也不是让自己活得乱七八糟的,她想要的就是简单、快乐、自由的生活,还有一段圆满和幸福的感情,于思平和这些要素没有一点关系,所以他应该滚得越远越好。

不过仔细想想,刘景羽和这几个标准也相去甚远,也许这就是她不能发自内心接受他的原因吧。当两人还只是暧昧,甚至只是试着交往的时候,这些事还不需要去考虑,可他一下就跳到了一起出国,这让她不能不面对现实的问题了。所以,对他的好感也就一下衰退……

含光拿枕头蒙住了脸,她呻.吟了一声。

再找什么理由也没用,再逃避也好,其实说穿了,她现在不就是想找个人来分散一下于思平给她带来的压力嘛。最好就是别谈将来、各取所需的那种,刘景羽和她虽然存在吸引力,可他一认真起来,她就……她就有点被吓住了,这样的关系,完全不是她想要的嘛。

越想越觉得自己挺过分的,但又是颇为委屈,刘景羽和她从未说过将来,从未明确地表达过喜欢,从未描述过该如何应对他娘之类的。那在她心里,他当然是个比较轻佻的对象,不像是何英晨,估计自己一答应就冲着结婚去的那种,结果现在一吻以后,他都直接想到出国了……感觉就和随便捅个树洞,捅到马蜂窝一样,虽然是她手贱,但是心里也觉得很冤屈。

以后该如何继续同刘景羽相处啊?德瑜就和她住在一起,这怎能回避?刚才她那么冲动干嘛呀?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含光烦得睡也睡不着,又埋怨自己,又埋怨刘景羽,又埋怨于思平,归根到底还是埋怨自己做事不成熟,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个晚上,怎么都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糊了过去。

第二日起来,先去报名,而后许云深那边联系了过来,原来他出关了,听说她回来北京,自然就打来电话问候,顺便商量下开学后的公事安排。

因为网站现在还在积累期,其实活也不算多,许云深又懒,一天能弄点照片出来就不错了,这点工作量,就算开学了,含光也可以兼职完成。许云深又绝对更懒得去另外找人,两人很快就定了下来,如果有大件委托,便周日拍照,平时翻译。如果没有的话,那便继续消化许云深自己的藏品,顺带着也纠正一下一些会员自己上传的物品里错误的英文描述。

有了点事情来分散注意力,含光也觉得心情不错,和许云深详尽的讨论了一番,都商议好了以后。许云深才道,“哦,对了,你让我给你画的那幅画,我画好了,你什么时候来拿啊?”

含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该不会这一次闭关,就是为了画给我的那幅画吧?”

“当然了。”许云深很自然地回答,“不然你以为是在画什么?”

这……算了,艺术家做事,可能都是这么随性的。含光有些无语,也不去和他纠结自己的报酬是否值得这么高的问题了,她决定以后大学四年都不再提薪资的事。毕竟人家这幅画已经是远远超出了许多许多人很多年的薪酬。

“我明天应该注册后就没事了,许大哥你那时在家吗?”含光问道。

许云深也没有别的事,两人遂说定了某时见,含光这里挂了电话,见班里没事了,便准备去找刘德瑜吃饭。

走到走廊里,倒正巧遇见睿王——今日是大报名,若没有别的事,他肯定也得来的。

两人迎面撞见,都是微微一怔,睿王见到是她以后,眼神有了少许复杂,似乎对她还有些未尽之语,却终究是没说出口,犹豫了一下,对她含笑点点头,也便走开了。

吸引力仍然在,她能感觉得到,也感觉到他依然也能感觉,但这吸引力对他来说,却显然还不够强到让他去冒含光所代表的风险——她的‘私生女’身份,绝对是天家沾染不起的丑闻。

含光对他,现在也渐渐放开,见到他走过去,倒有点庆幸和他已经结束——现在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再来个身份也很复杂,吸引力又足够强烈,然后又绝对不能真心爱上的人过来搅局了。

刘德瑜那边放得早,二十分钟前就已经没事了,说会过来找她,含光走到楼外时,就见她和刘景羽正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一瞬间真的很想找块石头撞死——虽说很明白自己是什么货色,但穿越后多年顺风顺水的生活,和不绝于耳的赞誉,有时候也会让她有点错觉,觉得自己好像随着穿越,已经完全脱胎换骨了。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也许她很会念书,也许她还算是有点优秀,不过,她根子里依然是那个笨拙得要命,老把事情搞砸的杨五……起码,在感情上,她的挫是从来都没改变。

而且,更可怕的是,上辈子婚姻不自主,再怎么挫,也就只能挫成那样了,只有一个男人会知道她有多挫。而在现代……

她挫过的、能挫的,将来要挫的男人,说不定还有很多啊……

勉强摆出了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向刘德瑜走去,含光在心里已经是掏出一把剪刀,往肚子上戳了二十多个洞了。她痛苦地想:怎么这女人就没有阉割术呢?把卵巢摘除掉算了!从此一辈子做个理性的人,再也不用被生殖的欲望主导,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