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真的永远也没法结婚了,刘老师?”
很好,真是一点也没惊喜,老梗到让人不感动——果然是这个问题。
刘瑕打量坐在眼前的咨询者一眼,又扫一眼她的资料:任小姐,32岁,幼年父母离婚又分别再婚,跟随祖父母长大,大专毕业,现在S市一家私企做文员,从21岁起迄今,相亲恋爱十余次,但仍未结婚,每次关系都在进入下一个阶段之前分手。本人曾为此进行过多次情感培训、心理咨询,但收效均不明显。
“刘老师,”任小姐长得当然很漂亮,否则也不会一次接一次地恋爱到32岁,几乎从没有空窗期,她穿一件棒球外套,头发散下来,看来只得23岁,从外套的款式来看,不是奢侈品当季新款,应该是C&A、H&M这种快消品牌出品,只有这种衣服才会把风格尽量靠向基本,缩减Logo甚至没有Logo……棒球外套是最近兴起的潮流款式,会跟随流行,但选择快消品牌中较好看,有性价比的款式,任小姐的日子过得很精细,白皙的皮肤、洁白的牙齿和得宜的仪态,再再都说明这点——现在她就很好看地蹙着眉,专注地望着刘瑕,对沈钦丝毫没多加注意,一心一意地诉说着自己的烦恼,“这种模式是不是真的永远也摆脱不了?我真的很喜欢我现
在的男朋友,我知道,他应该也很喜欢我,可能最近就会提出求婚,但……”
她叹了口气,表情是半纠结半认命的妥协,“但我现在已经……就想到他可能会对我求婚,我就整个人都不对劲,看他忽然间就觉得很讨厌,其实他和以前还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变化,是我的心态变了,就像是一条线,跨过去以后,整个心态和思考模式都会变化。被求婚以后,整个人就变了,能想到的只有赶快结束这段关系,结束和这个人的一切联系,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甚至会觉得和这个人订婚的自己很可怕、很可怜,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从心底涌上的,本能的反感。”
“不怕你笑话,刘老师,因为我长得还可以,一直以来都不缺追求者。很多女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性格会变得很傲慢,但我从来没有这样,可能因为和老人一起生活的关系,比较会照顾人,做饭也挺好吃的,比较会体贴人,所以每一任男朋友都对我很满意,很快就想和我结婚,觉得我长得漂亮,又会打扮,有点小情趣,爱做饭、爱照顾人……”
“确实是一般男性心中很适合结婚的对象。”刘瑕颔首同意,看了沈钦一眼,沈钦冲她飞过一个媚眼,她瞪大眼,对他做出无声的威吓表情,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回任小姐的诉说中:不论任小姐是被谁介绍来的,又有谁陪同,背后隐藏了什么用意,既然接了她的咨询,她自然会做到专业。
“是的,所以从大学开始,我的男朋友就一直在积极地计划和我的未来。”任小姐并没有注意到刘瑕的表情——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诉说里了,也许是因为刘瑕的收费标准,与装潢的高档,让她先入为主地有了崇拜权威的信任感,也许是因为她的确受此问题困扰良多,她的配合程度和倾诉欲望,对于初次咨询来说,高到罕见。“一开始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们每次在计划将来的时候,我都很不爱听——这些并不是坏内容,我男朋友都知道我的家境,有些人真的很好,给我买这买那的都不说了,有好几个提到说愿意把全款的婚前房都加我的名,想和我一起去看望爷爷奶奶,还有几个男朋友,恋爱几个月后就开始给我交工资卡,说随便我花,花完都没事。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家境不太富裕,很普通的平民阶层吧,工作能力也平平,每个月就拿那么点死工资,上升空间也看不到,那其实应该就是要靠老公过这辈子,应该很珍惜自己遇到的好男人,早点结婚才对,可一旦越过那条线,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和那个人共度一生了……”
任小姐抱住肩膀,抖了抖,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刘瑕点点头,“之前做过的心理咨询,有对你的情况进行分析吗?”
“因为我工资不高,这个钱也不好让男朋友来付,所以找的都是比较低层次的野路子咨询师,有一些是啊呀娃娃式的那种PU值分析什么的,他们咨询的,怎么说吧,有种隔靴搔痒的感觉,PU值什么的就不说了,我觉得那就是江湖骗子,说的都是早知道的事……咨询师有的说我受到父母离婚的影响,有的说因为我还没遇到真爱,是潜意识在提醒自己要逃……”任小姐摇摇头,表情苦恼,“真正科班出身、经验很丰富的咨询师,攒钱去试了两次,但体验也不怎么好,一个劲给我分析什么佛洛伊德的那套,说我是童年时留下的阴影,但问题是我自己并没有什么童年阴影,虽然说父母离婚,但那是和平分手,让我住在爷爷奶奶家也不是因为爸妈都不要我,主要是我爸爸妈妈都是做建筑的,一直长期出差、四处奔波,没离婚以前,我也一直都是给爷爷奶奶带的,不然根本没法安定下来读书——她让我回忆,我回忆不出来,后来闹得很不愉快。一直到这一次我发帖求助,意外遇到沈先生,给我介绍了刘小姐你,并且愿意赞助我为止——”
她双手合十,冲沈钦拜了几下表示感谢,但眼神仍凝聚在刘瑕身上,“我再也没找过咨询师,都觉得自己不可能得到帮助了。但是,沈先生给我看了刘老师你的履历,让我又燃起一点希望,而且,怎么说呢,也是有点病急乱投医了吧……我现在这个男朋友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对我也很好,32岁,再拖下去真的来不及了……”
任小姐长长地叹了口气,“刘老师,你觉得我的问题出在哪,我还能不能把这个毛病给治好?我……”
她抿抿唇,似乎在克制,但眼泪仍流了下来,“如果这辈子注定一个人,我也认了,只是死也要死个明白吧,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一听到求婚就发疯,就千方百计地要分手……他们骂我是感情骗子,说我花花公主,玩弄他们的真心,搞得我像个坏人,我也不想啊,我真的也不想的啊,但是……但是……”
一般的心理咨询,总需要几次谈话来确定信任,瓦解咨询者本能对于陌生咨询师的心防,这就像是一场攻坚战,咨询者既希望能解决自己的烦恼,又不希望咨询师知道自己太多隐私,总是下意识地加以隐瞒,只给予自认为有用的信息,而咨询师要做的,就是从由语言和表情等多重元素组成的表达去‘反编译’关于咨询者的真相,并加以分析和引导……刘瑕并不知道别的咨询师是怎么操作的,但她一向都是如此进行,她从没有救世主情结的困扰,也不会因为帮助不了咨询者而感到失落,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冷静客观的科学态度,大脑就像是一台机器,辨别真伪、输入数据,得到结果。就像是和春.梦先生的咨询,前三次,刘瑕已断定他对性.欲的反常排斥和克制,必定来自于他父母的离婚,但他本人直到第六次咨询以后才肯承认这个事实。
但任小姐并不一样,她能看得出来,这个咨询者的配合意愿异常地高,甚至带了点疾病晚期的急切,恨不得把一切细节都捧到她跟前来求一个诊断,她的困惑,并不是明知故问、欲盖弥彰的自我欺骗,而是切实存在的焦虑和惶急,她控制不了某个时段的自己,这种失措感让她感到脆弱无助,就像是真的得了重病,但因经济条件所限,无法得到好的医治,这让找到一个经济条件良好的丈夫这需求变得更加急切——这是一个死循环,而任小姐正困惑地被其淹没,这让她对于任何‘医治’都抱持着开放的态度,即使会触痛,也毫不在乎。
刘瑕又看沈钦一眼,她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似乎自己沦入了沈钦的节奏——他应该没有相关知识,仅仅是凭本能挑中了这个最合适的对象,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事态的确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换句话说,她现在说的每句话,都是在为自己挖坑。
“任小姐,我大概已经有点明白了,”她收摄心神,不再去想无法改变的劣势,“并不是我在为我的同行辩解,不过,我得说,你可能有点误会那位科班出身的咨询师了……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弗洛伊德理论已经有点过时了,这个是百度可以轻易告诉你的知识,而她的年纪,会让你很容易地感到她是那种抱着过时理论继续咨询的老顽固——”
从任小姐的表情来看,她确实说对了,刘瑕的权威性在继续建筑,“我不知道她平时是否也是这样应付所有咨询,不过,在你的案例上,她的结论方向可能并没有错误,你这个心理障碍的根源,还是要从童年阶段,甚至是更早的婴儿阶段去挖掘——这个阶段,也是弗洛伊德最为看重的人格雕塑阶段,他认为一个人性格中的各个侧面,都是在这个你甚至不会有任何记忆的阶段形成的,这个理论目前来说已经逐渐过时,不过,在你身上,的确是适用的。”
任小姐的眉毛皱了起来,她要说话,被刘瑕止住了,“但这并不是说,你的心理障碍和父母的离婚有关,我相信你的陈述,父母的离婚对你的确没有造成什么很深的影响,你没说谎——你的这种亲密关系恐惧症,根源应该是来自于你父母的职业。”
“我父母的职业?”任小姐愕然地重复,“刘老师,你的意思是说——”
“任小姐,从你进门以来,我就一直在好奇一个问题——你是个想要结婚的女孩子,沈先生是个很适合结婚的男孩子,至少从外貌上来看是这样的,不管你有没有恋人,在这种心态下,注意合适的潜在对象,是人类的本能,”刘瑕又看了沈钦一眼,他斜靠在沙发上,侧头观察着任小姐和她,“有个简单实用的观察技巧,不管眼神是如何表现的,肢体语言不会骗人,你对谁有兴趣,你的肢体就会指向谁——”
任小姐不由看了看自己和沈钦的距离:虽然两人的沙发形成直角,但她的身体完全靠向了沙发反面,再加上沈钦是斜靠在偏向刘瑕的那边,这使得他们的身体距离异常疏远。
“从许多细节都看得出来,但你对沈先生几乎没有任何关注和好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这不像是个对谈恋爱很有兴趣的人会做的事,尤其你的咨询还是由沈先生资助,这是个非常有趣的接触理由,你可以坦诚地回答我吗,任小姐——你对于沈先生资助你的理由,有没有一点好奇?”
“……有是有,但是……他说过不希望我问,又答应过绝对会为我保密,再加上我自己绝对出不起这个钱……所以我也就……”
“是的,理智会选择不问,但感性上的好奇很难磨灭,我认为,你肢体语言中的疏远,是因为一个男人为你付钱这回事,似乎也暗示了他对你的兴趣。”刘瑕抿了一口茶,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重,她似乎正在为自己咨询,正在亲手揭开自己的重重面纱,那种被暴.露的感觉并不好。“这才是你回避他的主要原因,这种嫌疑让你本能地想要回避,即使他有钱、英俊又神秘,对任何一个适龄女性应该都有很强的吸引力。”
“并不想谈恋爱,这和你频繁恋爱的经历似乎有所矛盾,但从你的陈述中这一切似乎又有了答案,你透露出这么几点信息:会顺从人、照顾人、会做饭、爱打扫卫生、会打扮,对于PU值等恋爱理论不屑一顾,因为你自己已经是个中大师,以及你衡量这段感情是否可贵的标准,他对你在物质上有多好,有多喜欢你……在这所有的陈述中,你对于他的喜欢,只有在最开始出现过一次。”
任小姐的眼睛瞪大了,她显得有点不舒服,“刘老师,你也觉得我在玩弄他们吗?”
“我并不这么觉得,我发觉到的是,你对恋爱其实没有太多兴趣,同时又一直很想结婚,”刘瑕说,“而你也很坦诚地告诉我理由,你觉得自己家境不太好,应该要靠男人来过上好的生活,婚姻是最好的手段。任小姐,照顾人、做饭、打扮、打扫卫生,这些事,真的能让你感到开心吗?还是你为了找到更好的结婚对象,做出的努力呢?”
任小姐盈盈的双眸再度浮现水光,似是受到侮辱,又不知该如何反应,这表情相当惹人怜惜,“我……”
“别误会,我并没有批判你的意思,这只是观察的结果,”刘瑕笑了,“如果你能如实回答,会对之后的咨询更有帮助,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们都有各自的阴暗面,谁也不会随意批判什么,你可以放心——而且,也应该珍惜时间,任小姐,咨询时间是有限的,咨询费很贵,沈先生的好心帮助能持续多久,这也不是你能左右的因素。”
最后这句话很有效,任小姐的眼神变了,她略经挣扎,终于叹口气,“……女孩子总是要得为自己打算吧,我觉得,为了进入好的婚姻改变自己,其实也不能算是什么不道德的事……”
“当然不是,”刘瑕宽慰她说,“不过,我想问问任小姐,你每个月的收入是多少……从资料上来看,你的月收入在九千元左右,这个数字正确吗?”
“……正确。”
“你目前和祖父母一起住,从住址来看,你们住的小区其实并不差,不过还蛮新的,搬进这里以前住在哪里呢?”
“住在老公房里,后来我父亲给他们换了一套房子,我也跟着一起过去住了。”
“住处多少平啊?”
“120多吧,刘小姐——”
“任小姐,我并不是想要指责你拜金、贪婪,”刘瑕笑了,“接下来还有几个问题——父母收入是否很高,答案应该都是肯定的,你父亲能为父母换这套房子,经济条件应该不差,前二十几年建筑业都很旺,你母亲的收入应该也不差。你父母对你是否很疏远?否定的,你谈到他们没有怨恨之情,说明他们一直都有尽到父母的责任,至少是努力过了,这一切你都看在眼里。”
“成长过程中,你在金钱方面很匮乏吗?否定,聚少离多,要表达关爱只能靠钱,所以在金钱方面你应该没受过多少委屈。你的物欲很强烈吗?看不太出来,你穿着快消品中难得有品位的新品,好看、紧随潮流但所费不多,证明你过日子精打细算,从不盲目追求奢侈品。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有一笔不少的积蓄。”刘瑕一边观察着任小姐的表情一边说,“但你还是觉得看一千元一小时的心理医生很贵,你还是以为自己需要婚姻作为下辈子的保障,还是为了追求更好的婚姻而改变自己,不想恋爱但一直在恋爱,你没有经济负担,小有积蓄,和家人的感情都很不错,但安全感似乎依然不够,你一直都觉得自己很贫穷……这安全感的匮乏,让你加倍地渴望婚姻,但却又同时加速远离这种稳定的长期关系,形成一个死结,如果我们把它抽象出来的话,那就是,你认为你需要依靠一个人——这种需要,可以解释为一种渴望,你渴望有个人能让你依靠,但你却又做不到去依靠别人。”
“这种失能,往往被解释为创伤性记忆导致的恶果,比如说……”刘瑕闭闭眼,斥退涌上舌尖的类比:比如说,你的父母都先后背弃你而去,你母亲因为不想救你自杀,最后一个能照顾你的人想的只是你引发的兽.欲,比如说任小姐,你知道吗,我的银行存款也不少,而且一直都在逐步增加——任小姐你肯定不知道,但沈钦应该知道……“比如说一些破碎家庭的孩子,在他们需要有人依靠的时候,却缺少他人的回应,这样的小孩从小就没有这种情感链接,长大后也会很难建立亲密关系。”
“但是,从任小姐你的叙述看来,没有已麻木的疼痛,没有隐藏、逃避的感觉,没有一点不快,我判断,你的伤痕应该要比你父母离婚的时段更早——你父母是在你七岁时离婚,那时候的小孩已经有很好的记忆能力了,如果发生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伤害事件,你会知道的。”
刘瑕顿了下,对茫然无措的任小姐发问,“任小姐,在你的婴儿时期,你是不是经常离开母亲,被交到保姆手上——这个保姆,是不是也经常更换,导致你从未处于一段稳定的照料关系之中?”
任小姐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几乎天崩地裂,所有精致的温柔都掉落下来,美丽被惊骇扭曲。
“……是……是,我妈妈休完产假以后就去外地了,只能几个月回来一次……”她说,反射性仍为母亲辩解,“带我的几个保姆也都是换来换去的,有的被我妈妈和奶奶换掉,有的是自己不做——但是后来我奶奶退休,她就一直在带我了——”
“你奶奶是你几岁时退休的?”
“……3、3岁?”
“我们可以用一些特殊的咨询手段,来探索你的潜意识,确认是否是这个时间段中,你的情感需求得不到满足落下的阴影。不过,现在越来越多的科学研究的确告诉我们,虽然刚出生时,我们像野兽更多于人,但那时期的我们依然具有丰富的心理需求,而且在此期间受到的影响,确实很容易就伴随一生,而且难以治愈。这其中最富有威力的影响因素,就是稳定的陪伴与充分供给的皮肤接触——”
“刘老师。”任小姐打断她,表情仍有几分疑虑,但,也不知是否从自己的记忆里搜索到了什么含糊的阴影,她已渐渐倾向于相信,这也让她的发问更加急切了,“原因可以之后再解释——那,如果是因为婴幼儿时期的这种经历形成的障碍,能治好吗?”
她忐忑地望着刘瑕,双手交握成拳,不自觉地形成一个类似祈祷的姿势,“听你的语气,这种问题好像……好像治愈起来很难,甚至完全没有希望的样子……”
‘啪’地一声,陷阱闭合,刘瑕发誓,她几乎都能听到那响亮的声音——她的双眼,转向在一边静听的沈钦,和他撞在一起,在宁静的气氛中激起阵阵涟漪:沈钦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得意的表情,只是那样平静地回视着她,仿佛就像是一面镜子,倒映出了她难堪的矛盾——
她说她不可能改变,她说她心里的洞会吞噬一切——
但……她是个心理咨询师,她的工作,就是告诉咨询者——
“没有什么障碍是不能改善的。”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柔和而有力,就像是对自己的抚慰与催眠,一遍又一遍,安抚着一个又一个疲倦的心灵,现在终于轮到了自己,“……任小姐,没有什么障碍,会完全没有希望,心理领域最奇妙的一点,就是永远都充满无限的可能……在这个领域,没有绝症,没有不可能,再大的创伤也能改善,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和耐心……”
那双如静海的双眼,波光粼粼,沈钦唇角的微笑,如此耐人寻味,他无视若有所思的任小姐,忽然开口问。
“我有,刘小姐,你有没有?”
“刘小姐,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来做心理咨询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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