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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或许连好友都看出了她的不一样,自她离婚之后,在她面前从不提她往事的杨筱光都会时不时旁敲侧击两句。

杨筱光会装成老气横秋的样子同她说:“竹子,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说完又用像说起天气很好的口气补充一句,“哎,我们办公室里传言领导在浦东买了房,靠近世纪公园的,空气好地段好,他有房又有车,生活该多惬意啊!你说他要是上了《相约星期六》,女人还不得抢破头?”

方竹哭笑不得,也应答不了,只说:“所以说外地人在本地发展的都是精英,把本地人都比成苍蝇了。”

杨筱光又说:“《家有喜事》里面有―首歌这样唱的——我信爱同样信会失去爱,问此刻世上痴心汉子有几个,相识相爱相怀疑,离离合合我已觉讨厌,只想爱得自然。电影里有三个人都唱过,却没有—人唱对。你说到底什么是爱呢?,方竹拍拍她的手:”阿光,你别旁敲侧击了,你的好意我知道。“这几个月的种种人事,恍如倒流时光,直把那些过往细节一一抓取。方竹再也不能回避那些过去。

这些她的挚友们都不知道的过去,她无法宣之于口的过去,愧于面对何之轩的过去,是横亘在她和那些人之间的重重关卡。

方竹一直不敢撕开伤口,仔细看它。只要揭开一角,就会痛的不可自抑。

但当好友讲出对她和何之轩的真挚愿望的时候,她有了一种自剖的冲动。她对杨筱光轻轻说道:“在我和何之轩离婚以后,我爸……也许是我爸,我家亲戚找人打了他一顿。”

杨筱光从未听方竹提过这样的往事,不禁露出惊骇的表情。

这也是方竹不愿意回头去细想的一段往事。

当年离婚以后,第一个来找她的熟人是杜日晖。这位何之轩的上铺兄弟同叶嘉影分手后,就去了香港读研究生,毕业以后留在那儿工作。那几年,他只回来过两次,一次是因为何之轩和方竹结婚,一次是因为他们离婚。

方竹记得杜日晖脸上极力克制的不满和不屑,他说:“方竹,你和何之轩的事情是你们的私事,我们外人不应该多管闲事,但是你们家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过分。”

方竹骇异地问:“你说什么?”

“何之轩被人打了,当然,你可能不知道,但是你有责任阻止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方竹闻言,是立刻就赶回已久未回的家中,对着父亲几乎是叫了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对何之轩?你没有权利这么做!你太过分了!”

父亲当时面对她愤怒的质问,还是用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轻轻淡淡地说:“方竹,你要清楚。我坐在这里听你没大没小地质问已经给了你面子。你老子耐心有限,当初在你胡作非为之前没有绑你回家关禁闭已经算做到仁至义尽。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所事事,请你收起你所有的意见,你今天的失败,足以证明你的选择是愚蠢的。你想要走就走,我不会再打你,也不会骂你。你是大人了,自己的生活自负盈亏,不用找其他人负担你的得失。”

当时,她流着眼泪,声音颤抖地问:“爸爸,您就是这样高高在上,把别人的尊严踩在地上狠狠碾碎。您冷冷地看着我的失败,在心里一定鄙视过我千百次。”她退出了自家的大门,说,“对,您说得对,我的生活要我自己来自负盈亏,我没有理由再来找您。好的,爸爸,今天我回来就是一个错误,我承担我的错误。”

然后,她的确是承担了她的错误。

就在她质问父亲后的几天,表哥找到了她,同她坦白:“是我带人揍了何之轩,你爸不知道这事。”

此话恍如一道霹雳,把方竹彻头彻尾劈了个四裂。

表哥是一副后悔的口气,他说:“我是气不过他把你拐走又跟你离婚。妹妹,你是我们家最小的孩子,舅舅虽然为人严厉,但是疼爱你的。我们都见不得你吃半点亏。如今你这样闪婚闪离是那个男人把事情做得乱七八糟。你这是吃了多大的亏?当然,当时我也冲动了。”

方竹揪住表哥的领子,嚷:“我要你们管了吗?你们凭什么做这些事情?你们凭什么干涉我?你们凭什么打人?”

一切的缘由还是因为她。也因为家人对她的爱。

在很久以后,方竹不得不面对这些对她的爱,而造成的对他的伤害。

徐斯在这件事情之后很久都没有同方竹联系,反而是方竹在一次采访的时候,遇见了他,主动叫住了他。

徐斯和方竹都没有提及这件当初让他们两人都不快活的往事,但是徐斯却提了另一件往事。

何之轩决定由报社跳槽到广告公司时,在面试的时候遇到过方墨萧和徐斯。

那日何之轩面试的是一家有政府背景的公关公司,而方墨萧是带着徐斯参加同一栋大楼内的另一个重要会议。他们在电梯前正好遇到。

何之轩虽然没有正式拜见过方墨萧,但到底知道他就是方竹的父亲。

方墨萧也认得眼前的人就是女儿的男朋友。

双方见面,心里都没有准备。何之轩愣了愣,才恭恭敬敬招呼道“叔叔好”。方墨萧冷冷哼了一声,并不招呼。

这时,何之轩面试的那间公司的领导不知因为何事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见到方墨萧后热情地围过来打招呼。

同公关公司领导说着话的方墨萧,不知为何不轻不重说了一句:“最怕年轻人做有心无力的事情,不是我看扁了现今的一些年轻人,专门生出一些好高骛远的心思。”

徐斯把这段往事告诉方竹后,说道:“那天以后,我们就听说你偷偷回家偷了户口本领证了。何之轩不错,是个人才。但恐怕当时和你草率结婚是因为他的年少气盛。我们一直认为他的冲动拖累了你。”

方竹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更加羞愧难当。

她永远记得她向何之轩提出结婚的那天晚上,何之轩突然郑重地对她说:“你和我住一块儿,那是我应该担的责任。”他还向她保证,“就这两年吧,以后一切会好起来。”

然后,她沉浸于他的爱情承诺,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地就向他提出了结婚的要求,而他也没有反对。

原来一切的原因就在这天的白日,他遭遇到了面对她至亲的压力,压力挑战了他的自尊。当时结婚的决定,即是她的冲动,也是他的冲动。冲动之后,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是,这些她原本一无所知的往事,让她开始审视着年轻的自己的无知、轻率、自私。

她从来没有站在何之轩的角度考虑过细节,她从来没有给父亲解释误会的机会,她从来不曾为了缓解父亲同何之轩之间的关系做过任何的努力。

一重重醒悟、一件件认知,让方竹简直无地自容。一切的悲剧,全部源于她。这教她如何能够再抬起头来面对这些人?

方竹的语气极其平静,对杨筱光把这些往事全部陈述了出来。

她对杨筱光说:“何之轩这么高傲的一个人,人前人后都是不愿低头的。他遇到我爸的事情,他被我表哥打了的事情,他从没有跟我提起过,他的兄弟找我质问的时候说我们家屈人志节是为下流。”她拍拍杨筱光的手,说,“所以你懂了吧?”

杨筱光听她把往事叙述出来,感慨道:“竹子,你也是个有心人,把这些事情记得这么牢,你一定一直在责怪自己吧?可是……”她侧头努力地想着劝慰的说辞,“可是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年轻的时候谁又懂这么多?你不能老这样怪自己呀!我一直想人生短短几十年,快快乐乐是一生,悲悲苦苦也是一生,老天是公平的,苦过以后肯定有甜头给你。”

方竹笑出声来,她感激挚友站在她的立场对她的劝慰。敞开胸怀,终于有了回视来路的勇气,未尝不是一种进步。

第五章再共舞不管怎么说,方竹仍旧鼓起了勇气,在下班后去医院看望父亲。如果父亲醒着,她就在门外看一眼就走,如果父亲睡着,她就进到病房的小客厅里,把自己亲手煲的海参汤放在桌子上。

张林虽然希望她能更主动一些,但方竹始终没有办法更进一步。好在她选择夜里去医院,那时候父亲多半是睡着的。

她回避着张林的问询,把汤一送,说:"我问了医生,爸爸可以喝这个。“张林说道:“方竹,你以前不会干这个的。”

方竹笑笑:“我现在做得很拿手。”

张林的目光停留在方竹的双手上。

自给自足的这几年,只信双手去苦拼,保留一双白皙无瑕细嫩的青葱双手几乎是不可能的。方竹把手举起来:“相信不?我以前一碰洗洁精、洗衣粉就过敏的富贵病也没有了。”

张林怪怪地说了一句:“也许师长是对的。”

这都是一些小进步而已,方竹知道自己还不够。就如上一回让何之轩进了她的小亭子间,室内稍微的杂乱让她在何之轩面前坐立不安。

她一直希望进步,在他和他面前。

老莫似乎是听说了方竹偶尔去探望她父亲的亊情,有一回特意说:“是该好好陪陪家里的人,年纪大了更加希望孩子们在身边,天伦之乐是过一天少一天的。”

老莫的话敲到方竹心头,震到她的神经。

全部心结,在时间面前不堪一击。

她没有同老莫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最近又新写的几篇援交少女的稿件拿出来交过去。她说:“这些稿子差不多了,您爱人那里的数据整理好好,我想就可以报了。”

老莫问道:“你还在查李晓的事情?”

方竹如实答:“是的,可惜线人失踪了,我去了西区好几次都找不到他。……”方竹把牙咬紧,松开后,才说,“我们不能报那些买春的客人。”她对老莫说,“我们应该报警。”

老莫点头:“我和爱人商量过这事情,在暗访的过程中我们几乎快要接触到组织小女孩卖淫的中介,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有责任和相关机关接触一下。这事我来办,你把你收集好的资料给我,我这两天就去警局跑一趟。”

方竹把手头的资料整理好,交给老莫,但是迟疑着说:“可是……晓晓……”

老莫深知她的心意,说道:“我会把李晓的资料抽出来,她应该平静地离去。”又不免叹息,“这些孩子如何失足,以及在失足之后,他们的家庭、我们的社会都没能及时对他们进行疏导和干预。李晓这样的悲剧……唉——”

这是方竹最无能为力的地方,她默然。

老莫看到眼中有悲戚的方竹,不想将自己负面的情绪传播,便说:“本周五有个慈善晚宴,好吃好喝好表演,请了报社一帮记者去捧场,报道归娱乐版那边发,我把邀请函当员工福利派,你有空去凑凑热闹。”他不由分说把一封邀请函塞到方竹手上。

方竹推辞:“你知道我对这种应酬最不习惯。”

老莫没有强求她:“随你,但是年轻人需要一些社交让自己快活起来,就当多认识点未婚男靑年也是好的。”

方竹自嘲:“我一直老气横秋的,和快活绝缘,未婚男青年都不愿意靠近我了。”

老莫故作生气状:“这孩子!”

方竹最后还是拿着邀请函笑着离开了老莫的办公室,她知道被人关怀是多么的宽慰和快活。她走到娱乐版的编辑室,里头的同事正在讲话。

“今晚是市政大楼里办的活动吧?承办方是哪家呀,竟也拿得下这个单子?”

“那家香港人的公司,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叫‘君远’吧?”

方竹的脚不听使唤地停了下来。

这么巧,她的心脏又如有鼓点急促敲打起来,本能的愿望伸张出来,她翻开邀请函,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

方竹最后还是跟着娱乐版的同亊抵达了慈善晚宴的现场。

在去之前,娱乐版的时髦记者们建议方竹在着装上面多加注意,这对方竹是个难题。

她入行以后,基本谢绝各色应酬酒会,整日价灰头土脸跑社会新闻,衣橱里全部都是恤衫仔裤,出门一定是个中性打扮。

当年初入大学穿着牛仔裙的女性温柔已经离她远去,连带那条Levis牛仔裙都不知失踪到了哪里。

见她面露难色,同事慷慨说道:“你是万年朴素人,还是跟我回家翻一套穿吧!”

娱乐版记者出入交际场所频繁,衣橱内琳琅满目皆是各色艳丽颜色,让方竹挑花了眼。

同事拿出一件桃红色小礼服,方竹摇头,太艳丽、太扎眼;同事又拿出一件湖绿色小礼服,方竹又摇头,款式过于暴露。她已经普通了这么久,不适合一下子在人群中出挑。

同事说她:“这年纪就应该穿得招摇。”

方竹说:“我是真的不习惯。”

于是同事最后塞给她一套淡青色的连身裙。裙身是保守的A字裙,在腰间打了褶皱,褶皱做成花枝缠绕的模样,既不惹眼也不失礼,还有意外暗藏的优雅。

这很适合她。

同事看着方竹穿好,建议道:“小方,你皮肤白,穿明亮一点的颜色肯定更漂亮。”

方竹敬个礼:“多谢您的意见,以后我有机会实践。”

同事拿她没有办法,只得随便她去。

方竹在进宴会厅前,在女厕中对着镜子打量自己。

淡妆,短发,素色的衣裙。

曾经的飘扬不羁和自己完全无关,这就是现在的自己。

那么,自己又为什么要来呢?

她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话——你想见他。

有任何的机会,她都没有放弃去见一见他。

方竹望着镜中的自己,自己的眼中有微弱的火焰,火焰燃烧着的是渺茫的愿望。在她还年轻的时候,她为这愿望振转反侧,用尽全部的气力去追寻、去握紧,最后还是失去。

往日不可追,来日亦不可期待。

这就是她目前的现状。

方竹终究还是垂着头进了热闹的宴会厅,寻一处热闹之中的僻静处,把自己安置。如同这些年她一直习惯的方式一般。

何之轩同他的同事们走进来的时候,她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他。

他分明穿着绝不高调的黑色西服,在明星名人扎堆的人群里,就如一般商务人士。可她的视线不受控制,仿佛被指引一样,透过人群,就看到了他。

他同“君远”的总经理并肩站在一起,方竹记得那是一个香港人,叫菲利普,她给他做过一个专访。从何之轩上一回给她的电话里,她还知道那个人是何之轩的障碍。但他们表面上都是那么彬彬有礼,在社交场合谈笑风生,几乎看不出任何暗流。

何之轩心无旁骛地听着菲利普讲话,时不时地点个头,行走之时,他总让着对方半步,遇到前来打招呼的商务伙伴,他也总让菲利普先说话。

她牢牢地望着成熟的他,风度和涵养、隐忍和礼让已经培养到一流境界,他做任何事情都非常专注,非常拼搏,直到成功。她知道他一定会成功。

她不能再让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调转目光以后,就看到了杨筱光。

杨筱光今日是细细打扮过了,穿着浅浅的米色洋纱小礼服,在腰间扎了个蝴蝶结,绾了发髻化了美好的妆容。

女孩真漂亮,方竹想。

女孩这么漂亮,是想漂亮给别人看的。

方竹看到了选秀节目的主持人领着正当红的秀星出场,那个同杨筱光上过报纸闹绯闻的男孩从明星堆里退了出来,走到她身边。

方竹晓得自己此时上去打招呼是不合时宜的。

她转个身,决定换个地方立壁角,偷偷瞧着这些她想瞧的人。就那么一转身,何之轩迎面走了过来。

他也看到了她,他过来打个招呼是正常的寒喧,方竹对自己说,但是,心神开始不听使唤地晃动起来。她决定先开口说话:“真巧。”

何之轩对着她微笑。他微笑时,有时候薄薄的唇会稍稍往右斜,颇带点嘲讽的意思。方竹看不得他这样的表情,把目光调开,朝别处看。

他说:“跳个舞,好吗?”

她想说“当然不好”,但开口讲出来的是“好吧”。很泄气,平白就气弱了。最后还是把手交给他。

他牵着她,走进舞池。

他们自恋爱开始,一起跳舞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在念大学的时候,他已经进入社会,为生计为前途奔忙。等到结婚后,他俩一起为生计为前途奔忙。很多浪漫情侣该做的事情,他们几乎都没怎么做过,譬如一起跳舞,一起烛光晚餐,一起游山玩水,一起花前月下讲甜蜜情话。

浪漫同他们的爱情从来无涉。

而唯一一次的跳舞,至今仍是方竹的心结。

至大的裂痕就源于那一次,记忆奔涌而来,她就必须面对。她把一切都记得很淸楚。

那个下午,她托同亊买了Josh Groban的《Vincent》,预备回家用表哥送的FM Acoustic试试音。

那个下午,何之轩获得了一家外资广吿公司的Offer,薪酬很不错,他很高兴,提早完成采访,去菜场买了很多菜,准备做一顿大餐同父母和妻子庆祝。

这几乎可以算是他们一个全新的开始了。她听到了何之轩的好消息,搂着他又蹦又跳。

这时候音乐响起来,她抓着何之轩的手说:“何之轩,我们跳个舞。”

在这么一个狭小的静溢的小空间,相互拥抱,带着迎接世俗生活的小小满足。

何之轩情不自禁低头辗转吻着她,直到两人气息都不稳。他们就靠在小小的五斗橱旁边,两人都有片刻迟疑。

方竹红着脸说:“白天哎!”

可是何之轩情动了,他一般不会多话,直接用行动表示。

缠绵的音乐,湿润的吻还有身体,何之轩的进入沉着而有力,他的拥抱炽热而凶猛。方竹昏昏沉沉抓着他的发,荡漾在激烈的情欲中。

结婚之后,她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过夫妻生活,两人每日都忙于工作,加班属于家常便饭,他们都希望在能拼搏的时候,多拼搏一刻,为今后的美好生活打个坚实的基础。他们是一对城市里辛苦的小夫妻,能耳鬓厮磨在一起的时间没有那么多。

工作和生活的压力,足以消磨人的天性。

这一天的激情和浪漫不但纯属偶然,而且格外宝贵。

她们都是在这一天才体会到身体结合的快感和幸福,只是这样的幸福感觉太过短暂,短暂到他们激情的喘息尚未平复,小亭子间的门就被人敲得震天价响。

何之轩要起身开门,方竹死命拽着他,不让他起来。

何父何母在城里待了四个月,何父一股拧劲儿坚持要见到方竹的父亲,何母则累积了一肚子的抱怨和挑剔,和方竹小冲突不断。

会在这个时候,用这样霸道的方式敲门的,必定是傍晚时分例必出现在小亭子间,教育和逼迫方竹做家务的何母。

方竹从小到大,从没有应付过这么霸道又粗俗的女性长辈,更不用提此时才同何之轩一起从浓情蜜意中清醒,根本不愿意接受第三人的打扰。

她拽着何之轩不松手,可是门外敲门声不绝耳,再这样下去会惊动邻居,方竹没有办法丢这个面子,终于还是松了手。

何之轩草草地穿好裤子,披了衬衫,才把门开一条缝,就被外面的人用力推开。

何母在门口大声惊骇地叫:“你们大白天的在干什么?”

何之轩低吼:“妈妈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