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宫孟贤扑哧失笑,宫仲卿、宫仲书则很不客气的放声大笑,而宫仲卿的老婆崔莲更是笑得差点把怀里的襁褓摔下地去。
“没你这个屁,雪菱也生不出什么来呀!”宫孟贤忍笑道。
“就是说嘛,”独孤笑愚委屈地嘟嚷。“没有小婿我辛勤插秧耕种,他们又哪来孙子可抱?”
“真是辛苦你了。”宫孟贤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肚子里的笑意却快爆了。
“谢谢岳父的安慰,还是岳父最了解我了。”独孤笑愚装模作样的抽抽鼻子又按按眼角。“对了,雪菱千交代、万嘱咐,要小婿记得问问,姑姑和表哥他们两位可曾再惹事来让岳父头痛了?”
不知为何,宫仲卿和宫仲书相对一眼后,刚止住的笑霍然又爆发,宫孟贤同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恐怕他们再也没机会惹是生非了。”
“咦?为什么?”都翘辫子了不成?
“自从唐门那件事之后,表弟也着实安分守己了好一阵子,不过,三年大概是他的极限了吧,前年他又惹了一桩不大不小的祸,”宫仲卿笑着说。“这回爹二话不说就亲自把姑姑和表弟拎回陆家去,请他们别再把陆家的麻烦丢给宫家了,这话说得重,陆家觉得很没面子,就替表弟娶了个老婆……”
“那表哥可开心了!”独孤笑愚脱口道。
“不,他可惨了!”宫仲书幸灾乐祸地接着往下说。“因为陆家替他娶的老婆是个出了名的母老虎,可凶悍了,姑姑母子两个每天和她大战三百回合,战输了想逃出陆家都逃不掉,最后不得不屈服于母老虎的淫威之下,每天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那才真的叫悲惨!”
“总算有人压制得了那对嚣张的母子了!”独孤笑愚喃喃道。
“那可不。”
“那表姊的女儿呢?”
“送去给夏侯家呀!”宫仲书理所当然地说。“无论如何,那总是夏侯岚的女儿,他不能不管。”
“说得也是。”
“呃,说到这,妹夫,你可有大表妹的消息?”
“……完全没有。”又闲聊了一阵之后,独孤笑愚眼神一转,飞向宫仲卿、宫仲书。
“我说,两位舅子,最近可闲?”
“不是最近,是一直都很闲!”
“那么,可否请两位帮个忙……”
离开无锡城之后,独孤笑愚三人就和慕容羽段、默砚心分道而行了。
“我们有点事必须先去处理一下。”独孤笑愚说,并对君兰舟和傅青阳分别使了个眼色,后者二人点点头,径行飞身离去。“至于你们,也有点小事想请你们帮个忙……”
“大哥请说。”慕容羽段忙道。
“镇江府的方天戟曹雄,他下了帖子来!他老父八十大寿,虽然岳父与他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但他们父子俩在江湖上也算是有点名声,岳父不能不理睬,所以呢……”独孤笑愚拎给他一个包袱。“麻烦你顺路将这份礼送去可好?”
“方天戟曹雄?”慕容羽段似是有些愣怔,但马上就回过神来。“当然好。”
“很好,那之后你们就直接到金陵去,我会在那里和你们会合的。”
“是。”很高兴慕容羽段如此“听话”,独孤笑愚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忽又对默砚心招招手,将她唤到一旁去耳语了好一阵子,然后双方相互道别、分道扬镳,一往西、一往北。慕容羽段将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而独孤笑愚将为他铺路……
北行官道上,一骑骏马不疾不徐地往前奔驰,马背上,慕容羽段一手控缰,另一臂小心翼翼地圈紧了身前的妻子。
虽然听爹娘提起过,默砚心拥有一身骇人的武功,但也许是因为没有亲眼见识,容羽段压根儿没把这件事实放到心里头去过,在他心目中,默砚心依然是个柔弱的小女子,因此,当他们要上路时,他还特别要默砚心与他共骑。免得她不小心摔下马去了。
“砚心。”原以为她又魂游到天外天去了,没想到怀里的妻子闻声立刻仰起娇靥来,彷佛早已准备好要响应他的呼唤了。
“那位方天戟曹雄……”慕容羽段犹豫一下。“呃,记得爹曾提起过,当年爷爷曾经想过要把妻儿交托给至交好友,以便能全心去帮助默家逃过劫难,却没料到,那些平日与他称兄道弟的至交好友,在危难之际,竟没有半个愿意伸出援手来,那位方天戟曹雄他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默砚心眨了一下眼。
“我并非对曹爷爷有所怨恨,只是……”慕容羽段又顿了顿。“默家遭劫三年后,慕容家的琉璃窑开始遭人恶意破坏,虽然苦撑了数年,但最后终于完全无法接单谈生意,生活陷入困境之中,当时爷爷也曾经再次去寻找他那些至交好友帮忙,但是……”
默砚心摇摇头。
慕容羽段露出苦涩的神色。“妳‘说’对了,他们依然不愿意伸伸手帮个忙,即使如此,爷爷也不曾埋怨过他们,他说他们没有义务一定要帮我们。然而,大约是十二年前!当时我们已搬到苏州将近二十年了,爷爷尚未去世,清明时,他带我们回乡扫墓,途中巧遇曹爷爷一家人,爷爷热切地和他打招呼,他却……”
默砚心又摇头。慕容羽段叹气。“人情冷暖,当时我确实体会到万分,曹爷爷不但假作没听到爷爷的招呼,甚至假作没看见爷爷,就那样视若无睹地从爷爷面前大步走过去,不过爷爷还是没有生气,他说我们必须体谅人家的苦衷……”
默砚心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但头一次,慕容羽段在她淡漠的眼底瞧见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所以,令我困扰的是……”他低语。“此番前去,我该用何种态度面对曹爷爷,是以世交晚辈的身分前去拜望,顺便送礼呢?或是以陌生人代宫伯父送礼过去的身分呢?”
默砚心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
“妳的意思是,”慕容羽段以迟疑的语气猜测道。“不要用世交晚辈的身分,用陌生人的身分即可?”
默砚心点头。
慕容羽段略一思索。“说得也是,既然曹爷爷不想与慕容家有任何牵扯,我也不好勉强他。”
默砚心又眨了眨眼。慕容羽段怔了一下。
“妳是说,以往曾经拒绝伸出援手,或者当面假作不认识爷爷的人,我也都要假作不认识他们?”
默砚心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