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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听他们口音就知道是北方来的人,才吃两口就拉着大嗓门说娘做的菜一点味道都没有,”慕容雪忿忿道。“还叫我们重做……”

  “那就麻烦了,”慕容问天皱起了眉头。“北方人吃食重口味,难怪他们会说妳娘做的菜没味道,可烹煮太湖鱼虾要下了重口味,就尝不出鱼虾本身的鲜美甘味了,这……不好处理呀!”

  “就是说咩,所以我跟娘都很头痛啊,在厨房里喃喃叨念着该怎么办才好,没想到大嫂三两下就炒好了另外几盘菜要我送去,在送出去之前,我好奇嘛,就偷吃了一口银鱼炒蛋……”慕容雪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原来,大嫂加了爆蒜香,而且加得恰到好处,蒜味香浓,又不会压过银鱼的滋味,结果那桌客人一吃就赞不绝口,算帐时还多给我们……”

  她比出一根手指头。“一两的小费耶!”

  “一两?整整一两?”杜啸风兄弟异口同声惊呼。“那么多?”

  “嗯啊!”慕容雪猛点头。“后来啊,又来了一桌四川客人,这回大嫂头一道就先送出呛虾,只不过在蘸料里多加了一味……”

  “辣椒!”慕容羽段脱口而出。

  “大哥果然聪明!”慕容雪笑不可抑。“然后是湖南来的客人,大嫂就先送出一道酸辣白鱼……”

  “真厉害!”慕容问天赞叹。

  “是啊,是啊,好厉害喔!”慕容雪眉开眼笑。“今儿我们总共收到了十多两的小费呢!”

  慕容羽段父子俩愕然相对,比他们辛苦一天赚得还多!

  “还有啊,因为生意好,铺子收得晚,等我们整理好之后,就没剩多少时间洗衣服了,可没料到……”慕容雪赞佩地叹了口气。“瞧嫂子那双手嫩得跟豆腐似的,我以为她最多就是会做菜,没想到她洗起衣服来竟然比我跟娘都还熟练,动作又快,我洗一件,她早就洗好三件了,结果才片刻工夫而已,衣服就全都洗好了,我们还有空闲坐下来喝杯茶,再去做晚膳呢!”

  还真行!明明看上去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落尘天女,偏偏搞起烟火来又挺有一手的,冷冷淡淡的不爱搭理人,动起脑筋来可比谁都快,养尊处优的一双柔黄,干起活来谁也赶不上她。她会不会太能干了点儿?

  然而,再晚一些时,他们又发现,那个很能干的新媳妇儿,某些时候却也是相当令人啼笑皆非的,譬如此刻,大家都已经吃饱饭放下碗筷了,默砚心却还埋头一筷子、一筷子菜往嘴里塞,好像非要把所有的菜都吃光不可。

  看她那么纤细,没想到食量那么大,跟猪一样,不晓得她吃进肚子里的菜都塞到哪里去了?

  还在吃。

  慕容问天目瞪口呆。

  又吃。

  杜琴娘张口结舌。

  再吃。

  杜啸风兄弟俩拚命咽口水。

  继续吃。慕容雪捂着嘴,好像快吐了。唯有慕容羽段,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好一会儿,然后,伸手轻轻按在她拿筷子的手背上。“砚心?”

  同样的,就在他碰触到她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抬起头来看他,还塞了满嘴油腻腻的菜,那模样很可笑,而那眼神……

  “吃饱了吗?”慕容羽段轻轻问,透着隐约的笑意。

  静了一下,默砚心点点头,然后放下碗筷,起身,开始收拾碗盘,嘴里还在嚼嚼嚼……

  慕容羽段忍俊不住,失笑。“砚心,妳真的好可爱!”

  又是两朵红云浮上默砚心双颊,默默地,她捧着碗盘回厨房里去洗。

  她一离开,慕容雪马上就问过来了。“大哥,嫂子没错是很能干啦,但她总是那样冷冷淡淡的不爱搭理人,有时候跟她说话,她都不睬我们,哪里可爱了?”

  嘴角浮笑,慕容羽段摇摇头。“不,她并不是故意不搭理人的,而是……”

  不一会儿,笑声接二连三地爆出。

  “不会吧?”

  “真的?”

  “大嫂好好玩喔!”

  “嗯嗯,那现在我们知道该怎么做,她才会搭理我们了。”再晚一些时,大家都各自回房歇息去了,而慕容羽段,他喜欢看书,也只有这时候才有空看书。

  “我想看点书,妳先睡吧!”

  默砚心看了他一下,脸上依然没有丝毫表情,却倒了杯茶放到书案上,然后捧着女红篮子坐到窗前,他看书,她做女红。

  偶尔,他会不经意地举眸看看她,然后,她也会抬头看他,却谁也没出声,两人只是相对片刻,再分别回到自己的事上,他看他的书,她做她的女红;又有时,是她先抬头看他,而他则若有所觉地把目光从书页上移到她那边,两人再次相对片刻,依然无言,然后又分别回到自己的书和女红上。

  他始终没有说话,她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新婚夫妻如此安静、如此平淡,就像成亲十几二十年的老夫老妻似的,这实在是有点奇怪。

  才新婚第二天,他不应该看书,她也不应该做女红的。然而,他们之间的气氛是那么的自然,空气中充满了平和与安详的宁静,虽然没有新婚的喜气?却弥漫着一股恬淡的温暖。

  “起更了,我们睡吧!”终于,他搁下了书本,然后,很自然地招呼妻子上床,再很自然地侧过身去,

  很自然地环住她的娇躯,又很自然地俯首覆上她的樱唇,很自然地顺便解开她的内衫,最后,很自然地……

  新婚夜的“任务”,他们又完成了一次,只是,这次不会痛了。

  事后,如同未婚前一样,她习惯性地侧过身子去睡,他则很自然地展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拉向他,让她的背贴在他胸前。

  然后,两人阖上眼,睡了。

  新婚没几天,慕容羽段就觉得默砚心是个很适合他的妻子,因为他不爱说话,而她正好是个哑巴。虽然两人没有办法像平常夫妻一样用谈话聊天来沟通,但不知为何,他总是能够从她的眼神和肢体动作上,臆测出她的思考和行为;而她,也似乎并不需要他对她说什么就能够了解到他的需要,他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似乎正是!不说话。

  然而,杜琴娘却有不同的想法,儿子和媳妇儿在房里头是怎样的,她不清楚,也不好过问,但他们出了房间后,媳妇不说话,没话讲,她是个哑巴嘛,但儿子竟然也跟媳妇说不上几句话,这就太过分了。

  冷眼旁观半个月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羽儿,来来来,娘有话跟你说。”

  这日,晚膳刚过,默砚心和慕容雪到厨房去洗碗,杜琴娘就拉着儿子到屋外去“说话”。

  “娘?”慕容羽段有点困惑,是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呢?

  “我说羽儿啊,娘知道你不爱说话,可是呢……”杜琴娘拍拍儿子的手。“你得替砚心多想想啊,她一个人嫁到咱们家来,地儿不熟,人又生分,那是很孤单寂寞的,更糟糕的是,她也说不出口。所以啊……”

  她朝屋里瞥去一眼。“你得多和砚心说说话,让她尽快熟悉你、熟悉咱们,你懂吗?”

  慕容羽段很仔细地听完,再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反问了一句。“说什么?”

  依然很困惑,他并不觉得他和新婚妻子之间需要特别说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