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喔喔喔,原来老头子是在担心呀!别,别,请别担心,小砚一个人行的,休说她的武功并不输给我们五兄弟任何一人,就连她的性子也干净利落得很,是标准的‘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所以,甭担心她会惹事,她……”
“闭嘴,谁担心她会惹事来着?”
“老爹你呀!”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了‘担心她会惹事’这六个字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
“你说够了没?那丫头的性子我哪会不清楚,她不但不爱人家管她的事,也不爱去管人家的闲事,就算有人向她叫救命,她也会当作没听见,即便故意向她挑衅,她也不痛不痒毫无反应,要她惹出事来,简直比登天还难,不如叫石头跳舞给你看机会大点。”
“这就是啦,那老爹干嘛担心她会惹事……唉,老爹干嘛又打我,我哭给你看喔!”
“我?说?过?我?不?是?担?心?她?会?惹?事!”
“那究竟是怎样?老爹你也说清楚好不好?”
“那丫头太冷情啦,不哭不笑、不生气不伤心,八风吹不动,冰雪雨淋、火烧风吹都撼不了她,至今为止,你们七兄弟姊妹之中,也只有她和坠儿不曾杀过人……”
“坠儿是不敢。”
“而那丫头是不屑,即便有人要杀她,她也不屑还手,甚至不屑理会,总是掉头就走,呼一下就飞得不见人影,连搞清楚人家究竟为什么要杀她都不屑。”
“所以?”
“你这蠢小子,还不懂吗?你就不担心她只是拿上慕容家做借口,其实是想乘机一走了之,找个没人的深山峻岭孤独一人过此一生?”
“……”
不会吧?
第一章
“咦?姑丈,你瞧,那位小姑娘又站在那里了耶!”
“小姑娘?你以为她就一定比你小吗?”
“她个子比我矮嘛!”
“胖婶儿也比你矮,你怎不叫她小胖婶儿?”
“……可恶,你就爱找我碴!”
“正确,我天生就是找你碴来的!”
“你这浑小子!”
“干嘛?想干架?来啊,怕你不成!”
近晚时分,满载而归的渔船沐浴着夕阳余晖陆续靠岸,一对十五、六岁的双生兄弟,甫一下船就开始你争我吵,最后还公然对干起架来了,尾随在后的中年渔夫看得直摇头。“真是,又打起来了!”眼看那对小兄弟老是一言不合就打得昏天黑地,慕容问天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自从妻子娘家人陆续往生之后,小舅子的两个儿子!杜啸风与杜啸云便投奔他而来,他也义无反顾地接下照养他们的责任,为的是回报岳父无视他困苦的境遇,毅然把女儿下嫁予他的恩情,更为了回报妻子无怨无悔的陪他吃苦,半生以来,连一天好日子都不曾品尝过,她却连半个字怨言也没有。
贤妻,贤妻,莫过于此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还不快来收拾渔获!”
但那两个战火正酣的火爆小子根本听不见姑丈的呼唤,浑然忘我地对战得更轰轰烈烈,随时都准备壮烈成仁,就在慕容问天认真考虑要把那两个小子扔进湖水里去冷静一下的同时,最后一位下船的渔夫也来到他身后了。
那是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除了个子挺高之外,他长得很平凡!就跟中年渔夫一样,是那种就算见过好几次面都不一定记得住他长相的菜市场脸。
可是,那样平凡的外貌却又隐隐散发出一种深沉悠远的不凡气韵,明明是一身透着浓浓鱼腥味的粗布衣裳,却洋溢着一股从容自在的儒士丰采,雍容尔雅、卓然不群地突出于众人之中,任何人往这方向看过来,第一眼注意到的一定是他,而只要见过他一眼,就再也抹消不了铭刻在脑中的印象了。一个不平凡的平凡人。
他是慕容羽段,在大伯和堂兄!慕容家的长子、长孙相继过世之后,他便与父亲慕容问天合力扛起支撑慕容家的责任,在这太湖之滨以捕鱼捞虾为生,他的娘亲则开了一家简陋的饭铺子,提供过路游人午膳,虽然生活清苦了些,但总算能安稳度日。
此刻,他的人虽站在父亲身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那抹冷清飘然的纤细身影。
表弟说得不对,那位姑娘不算小了,该有十七、八岁了吧,从十多天前开始,每到傍晚时分,她就会出现在太湖畔,披覆着凄艳的落霞,独自一人静静地凝望着太湖,那白色纱裳随风翻转飞扬,纤柔灵秀的身影飘逸若仙真,彷佛误闯人世的天女,只可惜那张清丽脱俗的脸蛋却总是冷冷淡淡的毫无表情,好像被千年冰雪冻结了似的,实在令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