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而我,高中毕业之后,也直接回美国念大学。”康桥继续往下说。“在我满二十一岁那年,也就是去年,老妈的好友,莎莎姨就把她的股份全卖给我了,因为她要再婚,不想再因为工作而毁了婚姻!她前一次婚姻就是因为她太沉迷于工作而失败的……”
“可是……”邝求安迟疑着问。“去年你应该还在念大学吧?”
康桥颔首。“对,莎莎姨也有替我考虑到这点,所以她教我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邝求安好奇地问。
“史考特,他是公司的第二号人物,能力跟老妈和莎莎姨不相上下,最重要的是,他是个正直耿介的人,绝不会因为任何理由而出卖公司,或出卖我。”康桥强调。“莎莎姨要我把蚕次的公司股份卖给他,这样他就会死心塌地的为公司做牛做马做到死了!”
邝求安皱了一下眉,却还是忍不住笑出来。“好坏心!”
康桥耸耸肩。“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还在念书嘛!”
“可是,今年你应该大学毕业了不是吗?”难道他学分没过,延毕吗?
“毕业啦,五月初参加过毕业典礼之后,我才回台湾的。但是……”康桥喝一口冰饮。“我要继续修硕士学位,所以还要赶回美国去上课。”
“喔。”不知为何,邝求安虽为他高兴,却又有几分怅然。
将她的异样神色看在眼里,康桥暗地里偷笑,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满脸的担忧。
“可是我又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我去上课,留你一个人在家里,你会不会太无聊了,就给我跑去包二夫?”
包二夫?
邝求安失笑。“我才不会呢!”
康桥摇摇头。“不行,光是你这么说,我还是不放心,所以……”
“怎样?”
“你跟我一起去上课吧!”
“呃?”
“我修硕士,你上大学,如何?”大学?她也可以上大学?
顿时,邝求安一整个怔住了。
曾经,那是她少女时代梦寐以求的愿望之一―做个单纯快乐的大学生,品尝青春岁月的美好,但随着时日逝去,年岁渐增,她逐渐觉悟到,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于是她只好死心,放弃了。
而现在,就在她不再想起那个愿望的时候,他竟然说她可以上大学了?
“但……但……”她想狂喜,又不敢,就怕下一刻就失望了。“我已经二十六岁了,好……好老了……”
“那又怎样?”康桥奇怪地问,“美国可不像台湾那么死板,多的是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又回学校去念书的人,校园里三、四十岁的老学生到处都是,你才二十六岁,想跟人家比老?”他嘲讽地哈了一声。“十年后再说吧!”
“可……可是我不懂英文……”
“简单,先去语言中心上一年语言课程,明年再申请大学,我都帮你办好手续了。”
“办好了?”邝求安惊呼。
“嗯啊,办签证、申请绿卡时顺便办一下,很方便的。”康桥显得很得意。
“那么多手续,你什么时候办的?”邝求安困惑地问。
“我每个星期不是都会独自出门一天吗?”康桥笑道。“就是去替你办签证、申请绿卡和入学等等,嘿嘿,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不告诉你。”
“可是,很多手续都要在美国办的不是吗?”
“那些手续我就委托公司的律师帮我处理,但是文件来回也要时间,所以才会花了那么久的时间。”
所以,真的全都办好了?
“那……那……”邝求安终于开始容许真实感一点一滴渗入心中。“我是真的可以……可以……”
“念大学!”康桥大声道。“对,可以!”
然后,邝求安没有声音了,只是怔怔地望住康桥发呆,好半天后,她才突然哇的一声哭进康桥怀里,吓得康桥一时手足失措。
“钦?等等,等等,你怎会哭呢?不是应该高兴吗?”
邝求安继续一肠啕大哭,哭得机舱里所有旅客都转头向康桥行注目礼!欺负女人的家伙!他没有啊!康桥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装作没看见,低声安抚怀里的老婆,希望她快快哭完,别害他引起公愤呀!
唉,女人哪!
这一年,邝求安被扔进了地狱。
同一年,邝求安又被送上了天堂。
从台湾到日本,又从日本到美国,然后她和小她四岁的丈夫暂居在旧金山湾区的柏克莱,开始过去连作梦也想象不到的幸福日子。
翌年,她生下了一个小女娃,于是,康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