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这声巴掌比在机场听到的更清脆响亮,大概整座警署都听到了,然后,大家都惊愕的呆住了,包括警务课所有警察同仁们,那位正在跟警部说话的和服女人,还有几个到警务课办事的一般民众,两个小女孩下巴掉了,沃尔啼笑皆非的捂着脸颊──前后不到四天,他又被同一个女人甩耳光,第三次。
不过,最吃惊的是琉璃自己。
她的手火辣辣的痛,仍然扬在半空中,满脸的无法置信。真的,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她意识到的时候,手已经自己挥出去了,事实上,她还是被巴掌声惊得回过神来的。
“上帝耶稣,我在干什么?”她惊骇的喃喃自语。“初吻就初吻,那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干嘛又打他?”
她说的是英文,这里是日本,听得懂的自然没几个,但很不幸的,那寥寥几个听得懂的人正好包括沃尔在内,只见他眸底蓦然涌起一股浓浓的笑意,琉璃刚惊觉不对,已见他嘴一张霍然大笑起来。
入耳那低沉嘶哑的独特笑声,琉璃不禁吐出一声呻吟,整个人跌向前,一手扶住他震动不已的宽阔胸膛,一手猛揉自己的背脊,好像七老八十的阿婆多走几步路就腰酸背痛。
“算我求你,别笑了!”
不知是同情或体贴,她一开口要求,他的笑声很快就止住了,但自他眼底的愉悦,看得出他不但没有因为又挨了一巴掌而生气,反而由于某种不可解的特别原因而开心得很。
“感恩。”她低喃,日语。
然后,她收回撑在他胸膛上的手,慢吞吞的起身,打算逃命了,但由于她仍一手按在背部,沃尔不由得关心地问了一句。
“妳还好吧?”
就说他不应该说话的,至少不要说给她听见,尤其是那么近。
他的话才刚说完,她就脚一滑跌向前,再一次,他们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贴上──因为他实在太高了,又恰好微仰着脸在看她。
警署内的人又一次目瞪口呆,看傻了眼。
不过这一回琉璃没有生气──她也实在没资格生气,三秒后,她两手用力撑开自己,自我解嘲的笑了一下。
“起码,这已经不是我的初吻了!”
盛夏为东京都内大街小巷带来一股狂欢的热潮,从历史悠久的夏日传统祭典到新据点内的活动,种类丰富,热闹非凡,只要懂得怎么玩,保证可以享受到一个最愉快的夏天。
为了作补偿,琉璃自愿为沃尔父女三人作导游,带他们到东京各处好好玩个痛快,虽然她也有研习课,但其实上不上都无所谓。
不过她自己对东京也不是很熟,想要作导游带人去玩根本是在说笑话,幸好她有一个热心爱助人的二嫂,她一开口问,问晴立刻搬出一拖拉库来详细解说到她差点睡着。
“拜讬,一次说一、两个地方就够了好不好?”
“每天说吗?也好,那……”
“等等,最好是那种适合小孩子去的地方。”
“适合小孩子的嘛……啊,对,可以去……”
其实对雪莉和艾莉这对双胞胎而言,只要不是太枯燥的地方,哪里都适合她们去,因为日本对她们来讲是全然的陌生,每一样看入眼里的事物都是新鲜的,每一项日本传统都是有趣的,反而像是东京迪斯尼那种最适合小孩子的地方,她们毫无半点兴致,因为美国也有。
“可以走了?”
除了头发一长一短不同之外,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翠绿眸小女孩一人一边牵住琉璃的手,同样灿烂的笑容,同样雀跃的神情。
“可以了!”异口同声。
琉璃回眸看一下沃尔,后者点点头,没吭声,他的T恤、牛仔裤和球鞋都洗得干干净净的,漆黑浓密的头发也梳整齐了,还绑了一支短短的小马尾。
“好,那我们走吧!”牵着两个小女孩,她脚步轻快的朝地铁站方向走去。
“今天要去哪里?”长发的艾莉问。
“深川八幡祭,告诉妳们,是妳们运气好才刚好碰上,这个祭典三年才举行一次,可不是每年都有的哦!”
“有什么好玩的?”短发的雪莉问。
“有人会扛着五十四顶神轿游行,大家都可以往抬轿的人身上泼水。”
“我们也可以泼吗?”
“尽管泼吧!”
由于她也是第一次在东京过夏天,说是带雪莉和艾莉去玩,其实她自己玩得比她们更疯,而沃尔总是默默在一旁看她们三个人又笑又叫,唇畔噙着懒洋洋的笑,艳绿色的瞳眸多半驻留在她身上。
这样十多天下来,她和雪莉、艾莉已经混到熟得不能再熟,三个人一玩在一起就变成同样的年龄──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