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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手机那头立刻传来笑声。“我就知道你不晓得,其实那也是烧炭党搞的鬼,他们认为如果连一个小卒子都解决不了,那就更没有人会在意他们了,因此誓言非杀死埃米尔不可,你应该懂吧?就是杀鸡儆猴,所以啦,他们再度下手,想想,马车都几乎整个解体了,坐在马车上的人就更别提了,他呀,整个人……”
雪侬心口紧揪成一团,猛吞口水,她不想知道结果如何,只想知道……
“什麽时候?”
“呃?”话说到正精采时被打断,对方似乎有些困扰。“嗯,这大概就是为什麽我会在今天突然想到那件事的原因,今天是我老婆的生日,而埃米尔的马车事件恰恰好就是在一百五十年前的今天……”
今天?!
不可能,她还不准他出门的呀!
除非……
她气急败坏地丢下手机,冲进更衣室内,手忙脚乱地换上从那边穿回来的蓬蓬裙,一边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衣服换好,恰好也找到“门”了,她立刻一头撞进“门”的另一边,而孤伶伶被扔在床上的手机仍不断传出疑惑的声音。
“雪侬?雪侬?奇怪,怎麽不说话了?……我说错了什麽吗?……”
“桑娜!桑娜!”
眼见多日不见的女主人突然自二楼一路狂喊著暴冲下来,桑娜又惊讶又慌张地赶到楼梯下等候。
“是,夫人?”
“先生呢?”
“出去了。”
可恶,果然瞒著她偷溜出门去了!
“出去多久了?”
“不到十分钟吧!”
“快,吩咐马夫帮我备马,不要侧鞍!”
连换上骑装的时间都没有,雪侬穿著蓬蓬裙直接跨上马鞍,一声娇喝,宛如逃命的羚羊般狂奔出去了。
她绝佳的骑术终於有机会派上用场了!
可恨的是,她急著赶去救人,偏偏又快不了,因为她忘了自己对这时代的巴黎根本不熟,跟瞎子一样,一路上不断停下来询问埃米尔的公司要如何走,而每一个被她问到的人——男女都包括在内,在回答之前都要先花上好几分钟用惊吓的眼神盯著她上下打量又打量。
不穿骑装,也不是外出服;不戴手套,也没有阳伞;不带伴从,也没有女仆,竟然穿著家居服,光著两手就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还跨骑马。
真是伤风败俗、道德沦丧、不知羞耻,巴黎的大丑闻!
“往那边走。”那不屑的口气就像被逼硬塞了一嘴狗屎。
哼,哪天心情好就穿牛仔裤秀出来给他们看!
幸好,在市区道路上行进,骑马毕竟比马车快,在雪侬急得火气就快像身下的骏马一样狂飙之前,她终於追上埃米尔的马车了。
“停车!停车!马上停车!”她气急败坏的大吼。
埃米尔又惊又怒的立即扯住了马缰,不是因为雪侬要他停车,也不是因为她跨骑马,更不是因为她不合礼仪的装束,而是因为她的举动——她竟然骑马挡在高速疾行的马车前面。
她不要命了吗?
“该死!雪侬,你怎麽可以……”他怒吼,第二次,自制力彻底失灵。
“下车!下车!快下车!”她吼得比他更大声,一面跳下马直接去拉扯他。
没想到雪侬竟然比他更凶狠,埃米尔怔了一下,随又拉下脸来要斥责雪侬的态度,但尚未及开口,忽又想到某件事,当即改变了主意,顺著她拉扯的势子跳下马车,两脚还没站稳,人已经被雪侬紧紧抱住,他立刻察觉到她的惊惧,於是用双臂紧拥住她,并拍拍她的背予以安抚。
“车轴,看看车轴!”她的声音在颤抖。
“唐恩,看一下车轴!”埃米尔有点疑惑,但仍按照她的要求大声吩咐。
“是,先生!”随车仆人听命跳下马车,蹲到车底下去察看,片刻後,传来他惊恐的叫声。“上帝,大轴快断裂了,最多再一、两分钟就……就……”
埃米尔的胸膛暂停一下呼吸,旋又更沉重的起伏。“原来是今天。”
而雪侬,锁住他腰际的双臂更加使力,她抱得那麽紧,几乎令他无法呼吸,“你差点死了,上帝,你差点死了!”她的声音仍在颤抖。
的确,倘若她没有及时赶到的话,大轴会在高速行进中断掉,马车会解体,而他不是摔断颈子,就是被压成一堆烂肉,最多只有几根骨头能保持完整,连中央市场的肉贩都不屑收。
但埃米尔保持沉默没有作任何回应,不是惊吓过度出不了声,而是在等待。
如果没什麽意外的话,她对这件事的反应将会带给他最渴望的结果,两次冒生命危险,为的就是这一刻。
第一次冒险,她又回到他身边了;第二次冒险,她应该会……
突然,雪侬抬起头来,“该死的你听见了没有,你差点死了!”表情狂乱又震怒,“第二次!第二次!”两手揪住他外套的衣襟用力摇撼。“该死,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出事!”她狂喊,语声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还有下定决心的坚毅。“不,我绝不会容许那种事发生,再也不许了!”
她深吸一口气,然後大声宣告,“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要好好看著你,谁也别想伤害你,我绝不允许!”
顿时,埃米尔屏住了气息,徐徐阖上眼,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仿佛想将她整个人揉入自己体内,而後重重吐出一口气,嘴角徐缓地勾起欣喜的弧度,绽开安心、满足又快慰的笑意。
她总算察觉到了,没有她陪在他身边,他的生命随时都可能终结。
不过以後不会了,因为她将会实现自己的宣言,再也不会离开他了,即使她依旧会在两个世界之间来来去去,因为两边都有同样深浓的血缘在牵系著她的灵魂,但她总是会回到他身边来,就从此时此刻开始,他的身边才是她最终的归属。
第一步目标达成了!
“又下手了?该死,难道他们非要你死不可吗?”
伊德愤怒又慌乱的在书桌前走来走去,充分流露出他的不知所措,书桌後的埃米尔反倒没事人般地浅酌著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