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每多见你一次面,我就愈舍不得你:每多碰触你一回,我的心便多沉溺一分,多么想将你收藏为我个人的宝物,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在干嘛?念诗?
司琪仰起两眼,疑惑地抚摸他的脸。“怎么了,画稿不顺吗?”
文飏继续凝视她片刻。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工作。”
“你不是在家族公司里上班吗?”
“是。”
“那就对啦,”她顺势环住他腰际。“除非你在干缺德的坏事,不然你从事何种工作我都不在意,这世上每种工作都需要有人去做,如果每个人都要抢高档的工作,低下的工作都没有人要干,这世界非乱不可——”
她轻笑。“就像我爸,他是外科医生,那可是可以赚大钱的职业,但他宁愿去做那种既辛苦又危险,代价也不成比例的无国界医生,还被人骂笨蛋,为什么?因为总是要有人去做。所以——”
环住他腰际的手臂紧了紧,“放心,”她说。“你做什么我都无所谓,赚的钱不多不要紧,或是一般人看不起的工作也行,只要你是正正当当的工作,那就可以了。当然,如果你有什么特别的事想告诉我,我也会听,不过不是现在,我上课快迟到了!”
话落,她踮高脚尖把他的头扳下来亲一下,随即松手转身离开。“等我回来再说,嗯?”
目注她潇洒的挥挥手离去,他眸中沉郁更浓。
倘若他也能够如同她那样洒脱就好了,但漫画画得愈多,故事欲往前推进,他心底的忧虑也愈深。
真的任何工作都无所谓吗?
傍晚天近黑,第四台正在重播“惊声尖笑”,司家厨房里也在拉嗓门呼应,两个女孩子尖叫着从厨房里狼狈地逃出来,一个拿拖把,一个举扫把,满脸惊恐的喘了半天,相顾一眼,咬紧牙根硬着头皮再闯回去。
不一会儿,又先后扯喉叫出来,喘息半晌,再鼓起勇气闯回去,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她们的嗓门差不多扯哑了,门钤也响了。
两人争先恐后去开门,原来是文飏。
“发生什么事了?”他可能是急急忙忙跑来的,有点喘。“我以为是电视,听了半天又不太像,到底是什么?”
两个女孩子一见是他!男人,两眼含泪差点跪下去膜拜。
“老老老——老鼠——”一个塞拖把,一个塞扫把,两人一起把文飏推向厨房战场。“好——好肥好大,两——两只,也——也许三只,快,打——打死它们,快打——打死它们!”
“老鼠?”文飏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司大哥和小弟呢?”
“大哥值夜班,小弟有辅导课。”两姊妹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推文飕。
“好好好,别推了!别推了!”文飏在厨房门口站定身子,“呃,我想我不需要这个。”随手扔开拖把和扫把,再走入厨房内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不要出声!”
眼见文飏话说完后竟然站在厨房里一动不动,司琪和司三姊不禁哭笑不得。
她们虽然害怕,但也知道打老鼠一定要到处找才找得到老鼠,老鼠绝不会自动跑到他面前来喊二三一报数,他要是害怕就直说嘛,干嘛还装模作样!
她们相对一眼,正想抗议,谁知嘴巴一张就再也阖不起来了。
文飏的动作比闪电更快,她们甚至只是感觉他似乎动了一下,又好像没有,眨一下眼,他手中已多了一只老鼠。
天哪,他竟然用手抓!
天哪、天哪,他竟然用手扭断老鼠的脖子!
只见文飏把死老鼠扔进塑胶袋里,然后又站在那边不动了,司家两姊妹也跟他一样动也不动,发誓这回一定要看清楚。
“你们——”
甫进门的司小弟才说了两个字就被两姊妹各一手捂住嘴,比着噤声的手势示意他看厨房,他狐疑地望进厨房里,见文飏像根竹竿似的杵在那里,正是满头雾水,忽见文飏恍惚晃了一下身子,手中就多出一只老鼠。
司小弟目瞪口呆的看着文飏扭断老鼠的脖子。
文飏又站了片刻,然后说:“没有了,只有两只。”
见他走出厨房来,司家两姊妹很有默契的再次发出声声尖叫。
“不要过来,你你你你……你竟敢用手捉老鼠,还不快给我去洗手,不,用菜瓜布刷,不不不,用鬃毛刷刷!姊,有没有硫酸?快拿给他洗手!”
用硫酸洗手?
文飏啼笑皆非的摇摇头,迳自到浴室去洗手,司小弟继续张口结舌的望住文飏的背影。
他刚刚到底是如何捉到老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