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也罢,既然妹妹把你交托给我,等我送敏妹妹去投胎之后,就出发去把你给找回来吧!然后还得替敏妹妹……”
她陡地顿住,而后懊恼地自怨自叹。
“可恶!两年前若不是娘把我叫回去,敏妹妹也不会死,现在不就……唉!算了,还好敏妹妹自己看得开,只挂念着你这暗恋多年的心上人,千拜托万拜托的把你硬塞给了我,还要我发誓兼诅咒不能不管你,说什么我也是……”
她又顿住,继而冷笑着睨视墓碑片刻。
“不过,你最好要有所觉悟,我可不像敏妹妹那般善良喔!明白吗?”语毕,她先咬破食指将血滴在坟头上,跟着端起坟前的酒一仰而尽,再拿起另一杯洒在坟前。
“好了,敏妹妹,姊姊滴血盟誓了,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吧?现在你是他的妻,我是他的妾,姊姊不照顾他也不行了,你可以安心了吧?”
话声刚落,坟前的平地便突起旋风,座前的小旗也飘动不已,隐隐约约可以听见若有似无的欢欣笑语。
“紫姊姊,我好高兴喔!我再也没有遗憾了,真的真的好高兴喔……”
如果不是他的身子一向结实健壮,他早就死了!
如果不是他的个性一向坚强又乐观,他早就崩溃了!
傅子嘉推着手推车,上面堆满了大块大块的粗石,他随手把散乱的发丝往后拨去,露出涂满污渍烟灰、胡碴满面的邋遢五官,身上还套着不合身的宽大罩袍,再加上言行粗鲁莽撞,怎么看都像是个龌龊寒酸的莽汉子。
如果不是他有此先见之明,他早就被番女挑去,运气好一点的作驸马爷,倒霉的话就只能作作人家的泄欲工具了!
他瞄一眼四周的辽兵警卫,不觉叹了一口气。虽然守卫森严,但以他的功力,其实是能轻而易举地逃掉才对,可是他却不能逃!因为,俘虏中只要逃掉一个人头,辽将便会以二十条俘虏的性命来抵偿,所以,他只能被迫待在这边动弹不得了。
不一会儿,一个大锅子被搬来,辽兵一声吆喝,所有的俘虏便放下手边的工作围拢过去,各个拿双手捧成碗状去舀那连猪都不想吃的粥状物,然后再躲到一边去,像狗一样舔舐着手里那坨像牛屎的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恶心、闻起来恶心、吃起来更恶心,可是不吃又不行,不吃就死定了,如果死了,那就连一点希望都没啦!
真不明白,他怎么会落到这般的下场呢?
君子馆那一仗虽然打得很惨烈,简直可说是尸横遍野、哀鸣处处,但是,他还是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的呀!
哦!对了,如果不是那个奸诈小人,那个觊觎他未婚妻的卑鄙小人卢禾天,在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悄然趁他不备时偷袭他,并把他逼到悬崖边……
“为什么?”即使伤口像火灼般的疼痛,他依然不敢相信竟然是自己人伤害了他!在战场上死在自己人的手里,简直是太可笑了嘛!
“为什么?”卢禾天冷笑一声。“因为你不该和彩凤订亲、因为你不该样样比我强、因为你不该比我还受重视!从以前到现在!你总是跑在我前头,别人都会让我,就是你一点儿也不肯让步,若非我爹是兵部尚书,我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进得了马军司,但是……”
他恨恨地咬牙切齿道:“即使如此,你领的还是上四军的龙卫左射厢,而我率领的却只不过是中军的云骑军,你不但害我在我爹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就连彩凤眼里也只看得到你,完全体会不到我对她的深情!”
“就……”傅子嘉咬牙忍受着那一波波传来的灼痛感。“就算你杀了我又能如何?你以为彩凤就会改嫁给你了吗?”
这应该是所有的男人在这种节骨眼上会说的话吧!可卢禾天却彷佛听到最有趣的事般狂笑起来。
“老天!你居然这么问我?亏你身为彩凤的未婚夫那么久,难道你还不了解吗?只要她父亲说一句话,她甚至连回一声都不会就会乖乖地嫁给我了!”
听他这么一说,傅子嘉就完全无话可反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