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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使徒传说 第09章上位者

和使徒的周旋紧张而并不激烈,从头至尾没有发生过任何直接的对抗,但其中的凶险并不亚于苏曾经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虽然使徒象是放弃了追踪,但是苏也不敢轻忽,时时刻刻开启着整合了断层探测的全景图。

对于使徒的突然退却,苏也有所疑惑,所以小心翼翼地向着北方前进。一天后,在靠近冰洋的时候,不光是他和梅迪尔丽,就连希尔瓦娜斯都感知到了那隐约存在的恐怖气息。这是一种警告,警告那些强大到足以感知到这份气息的人,这里是普利德克拉的领地。未经主人的许可,不得进入。至于那些弱小的生物,普利德克拉并不感兴趣,它们对它没有威胁,最多是成为不那么可口的点心。

苏这三个人显然都不属于普利德克拉欢迎的对象,感知到气息中充满了凶厉的警告意味。站在雪峰上极目远眺,苏的目光穿透了重重迷雾,看到了一直延伸到海中的巨大冰架。在冰架都会碎裂的冰洋深处,应该就是普利德克拉的栖息地。苏不知道这位雄踞北洋的巨头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更不知道他的名字和特性,但是站在高山、俯视冰洋时,他胸中会浮起一层奇异的思绪,如果是他来统治这片冰洋,那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种空旷、巨大以及容纳一切的感觉,和建立一个人类政体,统治着大湖西域的感觉完全不同。在人类统治体中,多多少少仍有些延续旧时代的平等、民主和自由的思想,虽然在个体能力差异化越来越明显的新时代,这种思想已经逐渐失去了现实的基础。但是大多数人仍然认为人在本质上是平等的,这意味着在体制中,大多数人仍然是下属和伙伴们的关系,而且在失去拥护后手下的人可以合法地推翻你。

这样的想法不能说错,但是实现的可能性正在降低。在大湖西域的战斗中,苏已经用自己证明了一个高阶能力者完全可以无视弱者在人数上的优势,就象狮子不可能会怕一群羊一样。普利德克拉在自己国度中的表现则完全不同,它和它的子民根本不属于同一个生物位阶。若要形容的话,就象牧羊人和他鞭下的羔羊。

这才是真正的统治。

凝望着深沉辽阔的冰洋,苏不知不觉间竟然对普利德克拉有了深切的认同。这不是源自于知识或者是理智,而是发自身体最深处的本能,如同一只在羊群中长大的狮子,终于发现了自己和周围同伴的不同。然而,多年来的经历和认知却在让他战栗着,他非常抗拒本能的这种涌动。在苏看来,自己仍然是一个人,仍然有拯救同伴的责任,而对于那些没有保护自己能力的弱者,苏也很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他们。在苏看来,所有生命都有存在的意义,都有存在的价值。不到必要的时候,他并不愿意毁灭一个智慧生命。

是的,智慧生命。苏突然醒觉到了这个问题。人类并不会将猪牛羊视为同类,也不会保障它们的生存权利。而苏在内心深处的定义就是智慧生命。在动荡年代,智慧生命的定义已不再仅限于人类,而且这个定义是会变化的。在普利德克拉和使徒的眼中,或许看待人类的目光就象人类看待猪羊一样。问题是,苏明显感觉到身体内的本能正在觉醒,他在担心,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使徒那样的人,也会对智慧生命的定义产生变化。

但是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解不开的矛盾。

苏转过头,望着梅迪尔丽。这是一个纯净的少女,仍有着依稀当年小女孩的美丽,而现在的她,在宁静的时候,在微愁的时候,总会在不经意间展露出惊心动魄的美丽,甚至有时候会让人觉得,这已经是不属于人间的瑰丽。每每在这个时候,甚至于苏也会有所疑问,她还是人类吗?

如果从严格的生物学角度来看,梅迪尔丽恐怖的战斗本能和强大的肉体,神秘锐变的能力,以及完全融合驾驭核心的能力,都和人类沾不上边。哪怕她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三次锐变后也变成了另一种生物。若从基因层面看,或许她和纯血人类间的距离比冷血爬行动物还要远的多。

梅迪尔丽感应到了苏的注视,转过头来,迎上了苏的目光。拥有核心的她同样能够触摸到苏的精神世界,刹那间微弱的感觉已经让她有些明白苏在想些什么。她忽然微微一笑,柔和淡静的笑容似在瞬间让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恍惚间,苏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漂亮得不象话的小女孩,可是又和当年的那个小女孩有明显不同的感觉。这种感觉,竟然会隐约引动他内心深处的一种炽热,就象上次一样。

“苏,你知道八年前的那一天,在马车上,蜘蛛女皇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说过什么?”

事实上,苏对于梅迪尔丽在深红城堡的成长经历仍是几乎一无所知。虽然在第三次完全蜕变后,他们已经同行了很久,但是梅迪尔丽对于深红城堡和审判镇的经历总是晦莫如深,而体贴的苏就并没有多加追问。只是从她对付希尔瓦娜斯时所展露出来的小小手段中,多少窥视到了一点审判镇中的影子。

梅迪尔丽笑了笑,说:“女皇说,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人类了。”

苏微笑着,笑容却有些僵硬。看来他现在才意识到的问题,多年前蜘蛛女皇就已有了成熟的答案。这并不是一个小问题,而是涉及到了对世界本质分级的认知。当这些上位者开始在认知中将自己提升到更高的位阶时,那么对世界的改变将是非常巨大的,因为他们才是主宰世界的权力核心,而普通人根本无力反抗。

苏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将这个问题埋藏在意识的深处。他并不喜欢这种所谓的新秩序,如果能够有所选择,他更愿意可以有更多的普通人可以安定快乐地活下去,就象旧时代那样。但是他也明白,在能力开始普及、智慧生物不断涌现的新时代,新秩序已不可避免。在时代的大趋势之前,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如果妄想阻挡,那多半是被时代浪潮碾碎的炮灰。如果趋势中冲得太猛,又很有可能成为先烈。

每一次历史性的变革时代,都是建筑在炮灰和先烈的尸体上的。苏即不想当先烈,也不愿作炮灰,他只想活下去。

既然话题已经开了头,苏也很想更多地了解一些血腥议会高层的内幕,毕竟他的敌人并不是普通的龙骑或者是贵族,而是议长贝布拉兹。能够多了解一些敌人的情报,不用说是非常重要的。

“那么,说说贝布拉兹吧,至今为止,我对他仍然一无所知。”

苏说。

梅迪尔丽将一双长腿伸展开来,让自己坐得舒服了点,才说:“在几十年前,女皇是血腥议会的最高主宰,那时的血腥议会刚刚得到了三大世家的认可,创立了暗黑龙骑,开始拓展领域和疆界。至于女皇的来历,则没有任何人知道。所有人只知道当女皇出现的时候,贝布拉兹也同时出现在女皇的身边。至于他们之间是伙伴还是别的关系,就没人清楚了。在随后的年代中,女皇修建了深红城堡,从此就很少插手议会内的具体事务,甚至有几年时间完全没有露过面。在女皇潜隐的这段时候,暗黑龙骑发生了第一次分裂。由于在发展和进化道路上的争持,当时的龙骑上将顾萨格拉布领着忠于自己的班底脱离了暗黑龙骑,前往北方建立了据点,这就是今日圣辉十字军的前身。据说当年的顾萨格拉布一身能力堪称惊天动地,整个议会中除了女皇外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这才让他成功地脱离了血腥议会和暗黑龙骑。不过奇怪的是,即使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女皇也没有从深红城堡中走出来。所有人都相信,哪怕顾萨格拉布拥有十一阶的能力,也绝不会是女皇的对手。”

梅迪尔丽顿了顿,带着一丝悠然的向往,说着:“苏,你知道吗,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所有的格局都还在形成着,有许许多多的厉害人物不断出现,他们中的大多数就象星火一样闪逝,只有很少一部分即聪明又有运气的人活到了最后,比如说顾萨格拉布。但是,那个年代所有的人都认为,如果这个疯狂的世界中真的出现众神的话,那么女皇绝对会是其中的一位。那个时代的女皇,是整个议会的支柱。”

“那时候的贝布拉兹还不是血腥议会的议长,只是协调管理议会内部事务以及和各个家族之间的关系。只是在顾萨格拉布分裂了暗黑龙骑后,女皇依旧没有从深红城堡中走出,也根本不理会议会内部的事务。当时在不得已下,贝布拉兹接管了血腥议会的全部事务。公平的说,当时的女皇留下来的血腥议会规模已经足够大了,但却是一团混乱,甚至连未来的目标和方向都没有。一直以来,血腥议会都是在女皇的权杖下扩张杀伐,可是女皇突然潜隐不出时,大家才发现原来若是没有了女皇,都不知道应该干什么。那个时候,交到贝布拉兹手上的只有一个元气大伤的暗黑龙骑,还不是很听他的命令。”

“女皇在深红城堡中整整有五年没有出来过,深红城堡并不仅仅是一座普通的古堡,它其实有着自己的生命。所以没有人能够进去,也没有人能够联系到女皇,甚至还有人怀疑女皇是不是死了。可是只要深红城堡的生命还在,就没有人敢闯进去。也算是借助了女皇的余威吧,贝布拉兹开始了自己的时代。”

“贝布拉兹接手血腥议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规划筹建工厂和设施。为了筹措建立第一批工厂的资源,当时的议长不得不向各个家族低头,才得到了必要的一点点资源。第一批工厂顺利建立起来了,它们生产着急需的净水、食物和一些药品。有了启动资金后,贝布拉兹又以几名女皇卫队成员为班底,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武装。在其后的战争中,贝布拉兹展现出了更加超过组织才能的战争艺术,一次次以微弱的武力清剿了各式各样强大的变异生物。而在这些迅速变异的生物面前,各个家族们那些很大程度上仍遵循着旧时代战争思想的军队却损失惨重。在接下来的几年中,贝布拉兹扩张的步伐越来越快,而且大量的实验室开始设立,血腥议会全面走向了新时代的科技。随后,贝布拉兹提出了保持纯血人类的构想,他减少了倾注在战争工业中的资源,转而大力扶持基因、生物以及环境改造方面的研究。在他的支持下,血腥议会关于净化辐射水的研究首先取得了突破,净化水的纯净度已经可以供普通人饮用而不会引发变异反应。惟一的问题就是制水的成本仍然太高。有了这套装备,就有了后来龙城的建设和改造计划,这才有了我们今天看到的龙城。生产出来的第二套设备则是用在了曼哈顿岛上的议会总部区。同时,龙城使用的反辐射力场发生装置你也看到了,那也是贝布拉兹重点支持的项目,前后花了十几年才研制成功。”

这是一段几乎不为人所知的历史,即使在暗黑龙骑的纪录中也没有记载。在梅迪尔丽的叙述中,苏听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贝布拉兹。在梅迪尔丽停顿的时候,苏想了想,方才问道:“如果这么说,那岂不是说,围绕着龙城生活的几十万纯血人类,都是因为贝布拉兹的原因才得以生存下来的?”

“并不仅止于此。”

梅迪尔丽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在给我讲解这段历史的时候,戴克阿维达曾说,贝布拉兹的想法并不仅仅是能够多养活几十万的人,也并不限于保持人类基本基因和血统的纯正。他是想找到一种模式,一种可以在这个该死的时代让整个人类维持生存、并且能够继续进化发展的模式。他想要破解整个人类的生存困局。而直到目前为止,可以说贝布拉兹已经成功了一半。”

“只成功了一半?”

苏皱眉思索着。按他所知所学,应该可以说贝布拉兹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才对。

反辐射力场、洁净水和基因治疗技术都已经进入了实用的阶段,议会建造的十几超级智脑每一台都有媲美过去全球超级计算机总和的计算能力。困扰着普通人类生存的只剩下了这些设施的成本问题。但是现在整个世界上还生存着的人或许还不到旧时代的百分之一,不论是能源还是物资矿藏按人口平均都可以说是极大丰富,成本已不再是问题。而且新时代的技术正在突飞猛进地发展着,生物进化变异的程度在几十年中已经超过了几十万年的变迁。甚至于有些生物已经可以借助无处不在的辐射能量来补充体内能源,以这些生物为样本,对辐射的清除和利用很快会走上新的通途。不考虑这些新的突破,若是血腥议会统一了大陆,那么仅以现有的技术和资源,也能够为千万级的人口提供生存空间。

这怎么能算是只成功了一半?

梅迪尔丽拢了拢被风拂得微乱的头发,望着苏,说:“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拥有圣阶能力的人,而且,即使是圣阶的能力,也并不是能力的终极。”

苏沉默地思索着。

在第一天,蜘蛛女皇就对梅迪尔丽说过,从此以后她就不再是人类了。对于真正的高阶能力者,普通人类已经没有限制他们的能力了。任何一个圣阶能力都相当于旧时代的核武器,甚至于比核武器更加恐怖。这样的人必须控制起来,就象是旧时代许多电影和小说中描述的那样,异能者要么为国家服务,要不然就得在国家的监视和控制下生活。可问题是,在如今的年代,这显然已不可能。

无论从哪个标准来看,苏都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圣阶能力者,九阶的断层探测还有很大的提升的运用空间。如果以战斗力而论,苏更不仅仅是普通的圣阶能力者,击杀了克罗蒂娜并且夺取了她的能力后,苏的真实战斗力就已经凌驾于普通的九阶能力者之上。

象苏这样的人,更愿意自由自在的活着,而不愿意被束缚,被约束,甚至是被监视和控制。如果苏遭遇到了这种待遇,那么毫无疑问,他会选择以自己的力量去推翻这个政权。在这个时代,推翻一个所谓的政权并不困难,把为首的几个人杀掉就行了。甚至于在大湖西域时,杀了莱德斯马,苏就顺利接收了他留下来的一切。

苏没有野心。在荒野漫无目的游荡的年代,他只是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存,完全没有用能力为自己谋取些什么的想法。甚至出于未知的恐惧,他还一直有意识地压制着能力的发展。可是,哪怕是苏也很清楚,在任何时代,没有野心的人都只是很少的一部分。野心就象荒野上的杂草,只要有一点水分,就可以漫无边际的生长。即使是最卑微最软弱的人,如果得到了权利和资源,野心也会不成比例地膨胀。

那些拥有圣阶能力的人,怀着毁灭性的力量,又会有几个不想凭依自己的力量,谋求统治性、或者至少是支配者的地位?有谁会真象旧时代电影小说中的异能者那样,甘心将自己融入普通人的生活,甚至完全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人?如果想象中的这种情况真的在现实中实现,那也只能说明所谓异能者太过弱小,绝不可能在如今这个强大能力者全面压制的时代出现。

只有绵羊会向狮子要求平等,而狮子们从来不会这样想。

不管贝布拉兹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所作所为的结果是给更多的普通人提供了生存空间,而且看起来这种努力正在逐步变成现实。在一个似乎更加美好的新世界前,横亘着的却是动荡年代最强大的一小撮人。让人无法愉快的是,在天平的两端,这一小撮人的份量要远远超过了普通人的总和,尽管后者的总数是前者的千万倍。

在叙述的最后,梅迪尔丽简要分析了贝布拉兹和女皇培植各自势力体系的方法。蜘蛛女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个体力量的增长上,她的强大从来无需置疑。对于直属势力的培植,女皇从来都抱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传说中,深红城堡本身已经成为了一个生命体,而黑暗散播者戴克·阿维达一个人就相当于一整支军队。

深红城堡中从来没有仆人,也极少有人能够进入城堡。几十年来,梅迪尔丽是在城堡中长时间生活过的第三个人。至于女皇直属卫队,到后期是直接从暗黑龙骑和各家族的杰出年轻弟子中选取出来,注重外表和礼仪更加胜过了自身的能力,完全是一支充场面的花瓶部队。

虽然梅迪尔丽没有明确说,但想也知道蜘蛛女皇对于哪怕是八阶能力者都没什么兴趣,更不用说花力气栽培培养。过去十几年中,除了不知来历的戴克·阿维达,就只有梅迪尔丽得到了女皇的倾力栽培,让她从一个漂亮如星辰般的小女孩,变成了黑暗世界中让人闻名色变的黑暗圣裁。

而贝布拉兹则是走上了另一条道路。他非常注意权利体系的建设,也重视人才的培养。经过十几年的探索,能力者的培养已经逐步走上正轨,依次出现了诸如克罗蒂娜、海顿、艾琳娜等强大且有特点的能力者,而数以百计的能力者还在成长之中。众多的能力者被半军事化的严格管理着,他们精擅于相互间的配合,以小队行动时可以发挥出超过本身力量的战斗力。而且贝布拉兹的身边也不缺乏真正的强者,比如拉格菲尔德。

据说,随着掌控资源的日益庞大与在生化科技上的突破,贝布拉兹甚至已经开始了定向的能力者培养计划。就是以几分之一的资源,培训只有一个或者是几个能力的专长能力者。这个计划一旦成功,议长麾下就会源源不断地涌现出大量的能力者。不过现在康纳博士的使徒计划已经获得了第一步成功,成本低廉的选民们很有可能取代这个计划。

两个人,两条不同的道路,或许注定要成为敌人。只是群狼和孤狮之间的较量,并不知道谁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而对于神秘的使徒,即使是梅迪尔丽,也是一无所知。

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三个人就再次启程,沿着冰洋国度的边界向东方走去。连使徒都不愿意硬闯的冰洋国度,苏当然不会脑袋发昏地冲进去。不过东边还有非常广阔的雪原和森林,再向前走个十几天的话,也会抵达另一片大洋。在旧时代,苏所走的区域也是人际罕至之地,新时代更不会有什么人在这里生活,但是变异生物的物种和数量反而大为增加。

三个人的休息并不充分,突然增大的风雪打断了苏的休整计划。呼啸的狂风卷起成团的积雪,飞旋着,再狠狠地倾倒在三个人的头上,身上。他们的临时宿营地本来设在背风的地方,但是飞旋的寒风明显违背了自然规律,在一股无形力量的推动下绕过障碍,将成吨重的冰雪砸向营地。这种攻击对于三人本身造不成任何伤害,但是却能熄灭营火。营火几次熄灭之后,苏终于决定放弃这个营地。

狂风飞雪的背后显然有着非自然的力量在推动着。类法术能力域中有许多能力可以驱动风雪,要达到这种几乎没什么杀伤力的效果,三阶就足够了。但那只是凝聚一团冰雪而已,绝不是这么大的范围、这么远的距离上施展。跨越至少数百公里距离,如此精准的投放力量,已经不属于九阶能力能够涵盖的范畴!

体会着暴风雪背后的暴烈,苏知道这是普利德克拉的愤怒,无尽冰洋的主人在逐客了。

梅迪尔丽也感觉到了来自北方的愤怒气息,她却既不畏惧,也不好奇,蓝色的双瞳闪动着莫名的光芒,若有所思地说:“这个躲在海里的家伙,一定很大。”

苏点了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生命体,至少在目前的进化阶段,能够操纵的力量或者是能量越强大,体型也必须相应有所增大。海洋素来是巨大生物的摇蓝,现在也不例外。北方冰洋中的那个家伙,肯定巨大、易怒且有高度智慧,而且多半不是人类。

梅迪尔丽向北方望了望,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如果早点发现还有这么一个家伙在,也许……女皇和议长之间的战争就不会发生了吧。”

尽管被驱赶着在风雪中赶路的味道并不美妙,但是苏却没有选择。不说力量上的巨大差距,就是他的力量强过了普利德克拉,在冰洋环境下连一半实力也发挥不出来。

风依旧呼啸,成吨重的雪团发狂一样砸向三个人。普利德克拉就象一个小孩子,无休无止地发着脾气。虽然有风雪阻碍,但苏一直贴着冰洋国度的边界向东走着,过于接近冰洋之主的领地是让普利德克拉暴怒的原因,不过就象苏无法潜入冰洋一样,他相信不知道形态的普利德克拉一旦登陆,恐怕也会行动不便。连能够行走于空间断层的使徒都抓不到苏,苏相信北方的大家伙更不可能抓得住自己。

至于现在小小的不便利,并没有放在苏的心上。

不过希尔瓦娜斯并不这样想。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露在外面的小脸泛着异样的红色,呼出的雾气在严寒中化成薄薄的霜层,贴在了他脸上。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体温比普通人类高出至少十度,这也就意味着会感觉到更加的寒冷。

少年非常怕冷,而且随着类法术能力的提升,他对外界越来越敏感,感知可以穿越障碍探知到外界的温度变化。这可不是件什么好事,意味着不管穿多厚的衣服,对他都没什么用。想要抵御寒冷,只能依靠自身的能量。刚刚开始全面进阶三阶类法术能力的希尔瓦娜斯,根本无力抵御靠近冰洋区域的寒冷,特别是砸下的冰雪中蕴含着远超普通雪冰的阴寒。他只有全力运使火焰能力,才能够稍稍缓解寒冷。

少年的身体早已僵硬,所以现在是被梅迪尔丽提在手里。苏和梅迪尔丽是战斗方面的大师,可是对于少年的寒冷同样束手无策。寒冷并不会置他于死地,反而会磨砺他,抵御严寒的过程不亚于一场持久而激烈的战斗,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进化点在缓慢地增加着。等到他的实力提升到足以抵御北地的寒冷时,身体进化的过程就会停滞下来。

尽管遭受着寒冷的折磨,可是希尔瓦娜斯的身体始终保持在30公斤左右,这是因为他一直努力维持着反引力力场。他倔强地想要减轻一点梅迪尔丽的负担,虽然力场减轻的几十公斤重量和少女拖着的重剑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在苏的感觉中,危险并不是来自于北方的冰洋,而是来自于西南的某个方向。从那里升腾而起的危险感觉,并不比使徒弱多少。而且危险感觉正在迅速接近,或许用不了几天就能追上他们!

有所警觉之后,苏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并且再次发挥了荒野中的特长,行进路线变得诡异曲折。这将是一场漫长的追逐战,双方比拼的是耐心、意志和体力,以及对艰苦环境的适应力。

三天后,一身猎人装束的潘多拉出现在苏留下的宿营地。站在这个地方,她同样感知到了极北冰洋之主的意识,明白自己已经踏足在冰洋国度的边界上。然而她却没有丝毫的顾忌,略微感应了一下方向后,就向东北方向疾行。这条追袭路线已经深入冰洋国度的领地,可是普利德克拉却毫无反应,潘多拉也是理所当然地深入着。以她的速度,只要大方向对了,哪怕是绕了很多的路,也能够在几天内追上苏。

龙城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当海伦走出医院后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寒风几乎让她窒息,而大片大片的雪花毫不留情地落在她的头上、脸上和肩上,转眼间就堆叠出一层白色。突如其来的风雪让海伦眯了眯眼睛,唇上本就不多的血色更是淡了几分。她紧了紧衣服,就顶着寒风飞雪,沿着道路越行越远。

雪势很大,下了一晚后也没有止歇的迹象,道路上已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暗淡的天光让人错以为已临近黄昏,而不是快到正午时分。放眼望去,铺满积雪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海伦深一脚浅一脚,在厚厚的积雪中艰难地走着。

雪面上偶尔会掠过一层淡淡的碧绿光芒,这是代表了强辐射的光芒。跨河临海的龙城,所受到的辐射肯定不弱,雪雨天气更会带来大量辐射源。而在这种天气下,龙城会关闭刚刚建成不久的反辐射力场发生器,等雨停雪收,用人工清扫过城市后才会重新打开。这样阴冷潮湿的天气本就让人讨厌,比平时浓烈数倍的辐射也会让那些没什么能力的普通人留在家里,等反辐射力场重新启动才会出来。在龙城中生活的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但是浓郁辐射依旧能够对低阶能力者构成不小的伤害。

海伦没有能力,却不顾辐射与严寒走着。她微弓着身体,顶着扑面而来的风雪。这时她的领口忽然动了动,从里面探着一根细而长的触须,在寒风中摇摆着,似是在感受着周围的环境。一伸出衣领,触须就摆动得加倍欢快,似乎寒冷与辐射都是它喜欢的东西。海伦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声“淘气的小家伙”就把那根触须又塞回了领口。

在风雪中艰难走了近一个小时,海伦才转进一个街区,街道两边各自有几家商店。在这个天气下它们都还开着,只是在风雪未停的时候,店中自然是没有客人的。海伦推开一家店门,走了进。店面不大,但是灯光十分温暖,古老的全木家俱以及相配的装饰风格让人感觉到象是回到了家里。老式的壁炉燃烧着,将带着木炭气息的暖意散布到店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家店看起来象个不大的餐馆,柜台后面只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接近全秃的脑袋在灯光下倒映出柔和光芒。

他从柜台后探出头,看了一眼,就站起来招呼着:“海伦小姐,怎么在这么冷的天气出来了?”

海伦随意选了张桌子坐下,说:“实验室里很闷,想出来走走,顺便买些急需的东西。已经不能再拖了。”

老人在柜台后面忙碌了几分钟,一会端着两杯咖啡和一小盘饼干,坐到了海伦面前。将一杯咖啡推给了海伦,然后意味深长地说:“听说前段时间城里不是很安全,现在情况就更加糟糕了,你以后单独出来时可要小心些。”

海伦嘴角向上牵了牵,就算是笑过了,说:“不要紧的。从小到大,那些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的人,什么时候有过好下场?这次也不例外。”

海伦的确享受了一段安宁时光,在损失了几乎全部高阶选民后,康纳博士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议长的怒火,就算他再想找海伦的麻烦,一时之间也没有人手可以动用了。

老人笑了笑,嘴里几颗金牙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说:“你看,我都老了,几乎把这个给忘了。好吧,你想要点什么?”

“一袋特别烘制的面包,还有单子上的这些。”

海伦将一张纸推到了老人的面前。

纸单上的字不多,只有寥寥几行,可是老头的双眉却皱了皱,说:“你要的东西可有点多。这个时候不好弄啊!”

“我知道,可是没办法,家里那两个家伙吃得太多了。”

海伦叹口气说。

“那好吧,我可以想想办法。”

老头耸了耸肩,站了起来。

海伦将又递过来一张卡,说:“用这个付帐。”

老头点了点头,走到了柜台后面,先把卡刷了,然后就开始将面包装袋。过了一会,老旧的读卡机吱吱地响了起来,吐出了一张纸条。老人看看纸条,把头从柜台后探了出来,说:“嗨,海伦小姐,你卡上的信用点不够。”

海伦讶然说:“那上面有五万信用点!”

“是的,是有五万,可是不够。海伦小姐,前天哈利法斯家族被彻底摧毁了,你知道,他们的庄园可是议会最大的粮食产地。从昨天起,所有天然食物的价格都涨了三倍,当然,也可以选择合成肉,那玩意的价格只涨了两倍。”

“哈利法斯家族被摧毁了?”

这个消息让海伦也有些吃惊,她又拿出了一张卡,递给了老人。

“是的,哈利法斯。下一个不知道会轮到哪个家族,反正这场该死的战争,看起来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龙城……龙城不知道还能有多久的安宁呢!”

老人一边唠叨着,一边操作着老式的读卡机。

“我记得哈利法斯家族有一个很有规模的合成食物工厂。”

海伦说。

“也被炸毁了,连一个完整的零件都找不到。哈利法斯家族在最后关头,还炸毁了储藏库。”

老人摇头说着。

海伦皱了皱眉,说:“现在是冬天了,这不是说,有很多人会饿死?”

“已经有很多人饿死了。不过这些人就算没有饿死,也会死在战场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