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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反挫

    方天仇以枪逼着两个壮汉走向海边,走近矗立的岩石,遥见遮在石后的沙滩上,仰面躺着个肥胖的男人。
    那人穿了条彩色泳裤,脸上盖着顶草帽,还戴了副宽边太阳眼镜,似在做日光浴。
    众星捧月似围绕在他身边的,则是四个穿着“比基尼”泳装,充分暴露出诱人胴体的年轻女郎。
    他是谁?居然有如此的艳福!
    这时候,两个女郎正抓起把沙,慢慢洒落在肥胖男人的肚脐眼上,咯咯地笑个不停。
    方天仇押着两个壮汉走近,她们均出其不意地吃了一惊,齐声惊叫起来。
    肥胖男人霍地坐起身子,草帽落在一旁,露出他又光又亮的秃头来。
    他似乎微微一惊,但仍保持着沉着和镇定,以手指着方天仇,向那两个壮汉厉声喝问:“他是谁?为什么带到这里来!”
    两个壮汉正呐呐地答不出话来,方天仇又把手里的枪一扬,神色自若地笑笑说:“对不起,是兄弟叫他们带我来的!”
    肥胖男人怔了怔,诧然问:“你是什么人?”
    “兄弟叫方天仇!”他脸上毫无表情他说:“阁下现在总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原来是你,哈哈……”
    肥胖男子说着笑了起来,但他的心情好像阴晴不定,笑声还没落,突然把脸一沉,换了另一付嘴脸,向两个壮汉怒问:“究竟是你们带他来的,还是他带你们来的?”
    两个壮汉顿时面红耳赤,争着说:“是这样的……”
    “因为……”
    方天仇哂然一笑说:“是这样的,本来是这两位朋友要带我来见阁下,可是因为兄弟有个怪脾气,不大愿意受人摆布,所以我就带他们来了。反正兄弟见到了阁下,我想无论是谁带谁来,不会有什么分别吗?”
    肥胖男子嘿然一声冷笑,狞声说:“方朋友果然名不虚传,是条汉子!嘿嘿……”
    “阁下过奖了。”方天仇扫了女郎一眼,笑笑说:“非常抱歉,打扰了阁下的雅兴。兄弟很知趣,不愿被这几位小姐嫌我讨厌,我们不妨就长话短说吧!”
    肥胖男子大笑说:“方朋友倒很干脆!请问我们从何说起?”
    方天仇冷冷地说:“我们不必兜圈子,就请阁下回答一句,威胁露娜约我今晚去维多利亚公园的,可是阁下?”
    “很抱歉。”肥胖男人狡猾他说:“这个问题我无从回答。”
    “为什么?”方天仇沉下了脸。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回事!”肥胖男子推了个一干二净。
    方天仇对这回答极为不满,他冷笑了一下,以不屑的眼光逼视两个壮汉说:“是他派你们监视露娜的?”
    两个壮汉望望肥胖男子,一个连连摇头,一个矢口否认:“不,不是。”
    方天仇勃然大怒,挥手一巴掌,把那壮汉掴得踉踉跄跄,一跤摔在了沙滩上。
    “我们根本没有……”壮汉犹欲分辨。
    方天仇赶过去,飞起一脚,把他踢得翻了个身。
    正要对他逼问,那肥胖男人已狞笑说:“方朋友,你这样未免太过份了吧?”
    方天仇昂然说:“那得看是对付什么人,像你们这些不走正路的朋友,我认为一点也不过份!”
    肥胖男子暗向被踢在沙滩的壮汉使了个眼色,然后盛气凌人地说:“冤有头,债有主,方朋友,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有话就跟我说吧!”
    方天仇想不到他居然态度强硬起来,于是笑笑说:“那很好,兄弟总算找到了主……”
    话犹未了,陡然发觉沙滩上的壮汉跳起身来,奋不顾身地向他扑来。
    方天仇暗说:“来得好!”
    出手如电地一记左勾拳,把那壮汉揍得一声惨叫,跌出了老远,扑在沙堆里爬不起来。
    可是他作梦也没想到,娘子军们会突然发动攻击,两个穿“比基尼”泳装的女郎,出其不意地抱住了他的腿,拼命紧抱不放。
    方天仇不由地窘急交迸,对这两个娇丽的女郎,他实在不忍下手。
    就在这不知所措的刹那,另一个女郎却跳了起来,手里抓起一把沙,突然洒了他一脸。
    方天仇顿时被沙迷住了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猛觉后颈一痛,竟被那肥胖男人乘机跳起来,狠狠一掌击倒。
    紧接着持枪的手腕被那壮汉踩了一脚,枪脱了手,立即被一个女郎扑过来夺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间不容发,就像是事先经过演习似的。一眨眼,方天仇反而被对方的“奇兵”制住了。
    刚才被方天仇踢翻的壮汉,心有未甘,狠狠回敬了他一脚,第二脚正要踢去,却被肥胖男人喝止:“住手!”
    这一声大喝,仿佛具有无尚的威力,那壮汉虽然意犹未足,恨不得拳足交加,把方天仇揍个半死,才能解心头之恨,但他却不敢抗命。
    于是他从女郎的手里接过枪,对准了方天仇。
    方天仇好容易才把眼里的沙子揉出,睁眼一看,情势已经完全大变,只好苦笑说:“想不到我方天仇栽在娘子军手里了!”
    说时向她们扫了一眼,几个女郎却是得意洋洋地笑着,表示她们的功劳小不呢!
    肥胖男人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不可一世地狂笑起来。
    “方朋友,现在你找到主了?”他问。
    方天仇若无其事地笑笑,极力保持着他洒脱的风度,好像对目前所处的劣势,丝毫不放在心上。事实上,以他的机警和身手,是绝不可能被几个女郎轻易制住的。他之所以故意被制,是因为看出这肥胖男人,并不是“勒索公司”的主持人,充其量不过是个重要份子而已。
    他为了要深入“勒索公司”,了解这个庞大组织的内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因此他必须被捉,才能有机会进入“勒索公司”,探知这个组织的密窟设在那里。
    这个“戏”做得非常逼真,丝毫不露破绽。当然,他得感谢几位女郎的协助,始能表演生动,如同他是真的一时大意,才出其不意地被制住的。
    但他这份胆识,确实令人佩服,除了他方天仇之外,谁敢冒这么大的险?
    如此不仅可能遭到顿痛殴,更可能遭到意想不到的伤害,简直是把自己的生命视同儿戏!
    可是他偏偏就有这份胆量,和义无反顾的牺牲精神,只要认为值得去冒险,他便不顾一切后果。
    肥胖男子看他毫不在乎的神情,不由气得铁青着脸,向两个壮汉吩咐:“替我揍!”
    两个壮汉正求之不得,有了这个解恨的机会,他们哪会放过,欣然应了一声,立即逼了过去。
    一个壮汉用枪对准他,另一个走上前去,就是一阵拳脚相加,下手毫不留情。
    方天仇已决心牺牲到底,任凭对方痛殴,咬紧了牙关,绝不出手反抗。
    等那壮汉揍得差不多了,他心知时机己到,就在腹部重重揍上一拳时,他发出一声闷哼,弯下腰跌在沙滩上倒地不起。
    肥胖男人这才喝令住手,壮汉上前一看,他已昏厥过去,倒在沙滩上不省人事。
    “带他回去!”肥胖男人发出了命令。
    于是,其中一个女郎,拿起沙滩上的一只手提收音机,揭开底盖,赫然是具经过特殊装置的近距离无线电发报机!
    女郎发出电讯后,不到五分钟,便见一艘游艇鼓浪而来,驶近了海边。放下一只大型橡皮艇,由一个大汉划向沙滩。
    两个壮汉立即把方天仇抬上橡皮艇,划向那艘游艇,由艇上的人帮着拖了上去。
    然后,橡皮艇再划向沙滩,接来了肥胖男人和四个女郎。
    人全上了游艇,收起橡皮艇,便即向海上驶去。
    方天仇被抬进舱里,由几个水手把他结结实实地捆住,丝毫不能动弹。
    他本来是伪装昏厥的,可是没想到肥胖男人怕他途中苏醒,竟用“哥罗方”使他真的昏迷过去!
    这一来,他只好一切任凭摆布了……
    不知经过了多少航程,也不知航行的方向,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早到达了目的地。
    他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上的捆绑已松开,睁眼一看,发现置身在一个宽敞的密室里。
    为什么他直觉这是个密室里?因为四壁好像都是水泥建造的,没有一个窗口,仅只有一道铁门。
    而更令他吃惊的,是他被置在密室中央,一个鸟笼似铁笼里,大约一丈见方,铁栅之间的距离不及五寸,看情形非常牢固,顶上还垂吊着一只强光灯,异常刺眼!
    再一看,“笼”底是一整块大铁板,而他身体下面垫着的,竟是块五尺见方的厚橡皮,与“笼”边都有着相等的距离,且他的鞋袜均被脱掉。
    这是什么名堂?
    方天仇正在满腹狐疑之际,忽然听得头顶上传来个狞狰的声音说:“方朋友,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长呢!”
    方天仇才知道“笼”顶上尚有人监视,听出这声音是那肥胖男人,不由冷笑一声,并不去理会。上面又传来肥胖男子人声音,警告说:“方朋友,你最好是在橡皮垫上别乱动,我马上就要通上电流了,虽然不是触上立即死亡的高压电,可是我相信那滋味一定不好受,所以劝你不必尝试!”
    方天仇如一听大惊,看这铁笼的形式,肥胖男人的话倒不是故作惊人之笔,尤其下面垫着这块厚橡皮,显然是为了绝缘用的。
    置身在这“电笼”里,他那还有脱身的希望?
    因此他不禁激动地怒问:“你们想把我怎样?”
    肥胖男子嘿然冷笑说:“对不起,现在我无法回答你,我们正在开会,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话,等我们开会有了决定,我就来告诉你吧,哈哈……”
    说完,他发出了一阵放浪形骸的狂笑。
    方天仇正要再追问两句,只听得上面“笃”的一声,大概是关上了开关,不再听见那刺耳的笑声。
    他抬头仔细一看,“笼”顶也是铁板,离地约有一丈多高,强光灯的旁边有个铁管垂下,管端是个玻璃镜,极似潜水艇上用的潜望镜。
    另外顶上装有个麦可风,和一只铁传声器。
    于是他恍然大悟,潜望镜可以监视整个密室的动静,而他与肥胖男人的对话,则是由麦克风和传声器转达的。
    由这种种的装置,已可想像得到,这组织是如何的严密和庞大了!
    但他现在是置身在何处呢?
    这问题实在无法解答,在他的行动范围,被限制于五尺见方的一块橡皮垫上,纵然有再大的神通,也无法施展出来了。
    现在后悔也是无济于事,在他最后命运尚未被决定之前,必须要设法出了这个“电笼”才是。
    然而,这绝不是容易办到的!
    “我绝不能束手待毙!”他毅然作了决定。
    方天仇遭遇了生平从未有过的难题,但他并不气馁,决心要在绝望之中,寻出一线生机……
    这时候,在另间宽敞而布置豪华的密室里,一张长会议桌上,周围坐了一圈人。
    他们每人都一律穿着宽大的黑袍,头上套着像纸袋似的面罩,整个的脸都无法看到,只有两个小洞可以看见眼睛。
    端坐在主席位子的,身材看来比在座的各人都瘦小,但他的身份却很高,嗓子也比任何人粗大。这时他正以洪亮的声音说:“各位的意见都很好,为了本公司今后在香港的发展,姓方的我们是非除去不可。不过,各位是否还有更好的办法?”
    左边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立即说:“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立即处死,以绝后患!”
    在他旁边,隔着两个位子上,一个肥胖的人表示异议说:“如果要处死他,那真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开会,我认为现在开这个会,主要的是在处死他之前,要在他身上找出利用价值来!”
    主席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说:“你的话很对,姓方的好不容易落在我们手里,让他一死了之,未免太便宜了他,我想听听你的意思,是怎样在他身上找出利用价值?”
    肥胖的人早已胸有成竹,从容不迫地说:“姓方的这次由菲律宾来香港,完全是替林广泰卖命,破坏了‘同心会’的成立。对林广泰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所以我认为,如果我们以姓方的生命,向林广泰开个三五千万港币的价,他准会如数照付!”
    主席“嗯”了一声,向在座的征询意见说:“各位认为他的提议如何?”
    左边身材高大的人不以为然的说:“我认为不妥当,假如为了三五千万的赎款,放他一条生路,惹来无穷的后患,使‘同心会’的历史重演,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主席点点头:“你的话也有道理,‘同心会’的覆辙,我们绝不会重蹈!”
    肥胖的人刚要反驳,右边头上坐的一个瘦高个子,已抢先发表了他的意见。
    “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说:“向林广泰开价,这是必然到手的,为了本公司的财源,绝对不可轻易放弃。至于那姓方的,为了免除后患,影响我们在香港的‘业务’发展,不妨在林广泰的赎款到手后,再置他于死不迟。”
    肥胖的人情不自禁地叫起来:“对!我就是这个主意!”
    主席笑了笑说:“这样岂不是有损本公司的信誉?”
    肥胖的人立即说:“这个早已想到了,林广泰的赎款到手,我们人照放,不过我们可以暗中做点手脚,我们不是有那种二十四小时才发作的毒药吗?在放他回去之前,渗在食物里给姓方的吃下去,等他回去以后毒发身死,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主席不由大笑说:“妙!妙!这确是个好办法,各位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在座的均无异议,连那身材高大的也不再坚持己见,于是主席即席宣布说:“既然大家都不反对,我们就这样决定了,请提议的弟兄,会后立刻通知林广泰,以五千万港市换取姓方的生命,限定三天之内交款,否则我们就撕票!”
    会议结束后,肥胖的人立即走出密室,在外面带着两个腰间插着手枪的壮汉,走过两旁石壁的长甬道,在尽头的壁上电钮一揿,立时现出一道暗门。
    他们走人后,暗门便自动关闭。
    走下石阶,又是一长条通道,两旁各有四扇厚重的铁门,他们在右边第三个铁门停住,转动了门旁的一个铁轮,才见铁门徐徐向两壁移开。
    这间就是囚禁方天仇的密室!
    方天仇正在苦思脱身之计,忽见那肥胖男人这付打扮,领着两个壮汉进来,不禁怔了怔,极力保持着镇定,以观情势的发展。
    肥胖男人在“电笼”外站住了,笑着说:“方朋友,告诉你个好消息,刚才经过我们开会,已决定放你回去了。”
    方天仇冷冷一笑,不屑地说:“哦?我看不会这么简单吧!阁下大概是来向兄弟提条件的,是不是?”
    “当然有个小小的条件。”肥胖男人狞声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干这一行的,好容易遇上个有油水的,要不捞点怎么说得过去。”
    方天仇大笑说:“阁下恐怕是找错了对象,兄弟是出了名的铁刷子——一毛不拔!再说,像我这块石头,你们还想在我身上榨出油水来?”
    “你是铁刷子,但有人不是!”肥胖男人如同吃定了他似的说:“譬如林广泰吧,为你花点钱,破财消灾,大概他还不至于心痛吧?”
    方天仇顿时大怒,忿声说:“阁下把兄弟当作了肉票?”
    “未尝不可。”肥胖男人说:“你老兄的身价,可不见得低呢!”
    方天仇再也忍不住了,激怒之下,一时冲动,竟忘了肥胖男人刚才的警告,霍地跳了起来,一脚刚踏上铁板,猛一触电,使他全身震麻,不由自主地猛一跳,叭!地摔在橡皮垫上。
    肥胖男人狞笑说:“这可怨不得我,事先我已经向你警告过啦!”
    方天仇被电击的这一下很厉害,加上摔的不轻,好一阵才恢复过来。
    他不禁勃然大怒,咬牙切齿地说:“好!这笔账我们记上,早晚我们得算一算!”
    “那是以后的事!”肥胖男人有恃无恐,毫不在乎地说:“现在是现在,我相信方朋友是聪明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就是受点委屈,你也只好认了。”
    方天仇原来是打的如意算盘,认为只要能深入“勒索公司”,探出这个庞大组织的虚实,到时候以他的身手,还怕脱不了身?
    可是他的估计错误了,“勒索公司”虽然是个非法的组织,但它组织的庞大和严密,就连密切注意它已久的孙奇,也绝想像不到。
    现在他被禁在“电笼”里,活动范围局限于五尺见方的一块橡皮垫上,不要说查探虚实,就连再想看看这肥胖男人的真面目都不可能,还能妄想有什么作为?
    肥胖男人看他一言不发,以为他已屈服了,便说:“如果你已经想通了的话,那么我现在就叫人去拿纸笔来,由你亲笔写封信告诉林广泰,就说你身处危境,请他顾念道义,备款来赎,至于钱的数目,由我们来向他开价好了。”
    方天仇真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勒索的人质,当时强自按捺住心里的怒火,故意说:“我很想知道,我的身价值多少?”
    “假如你要在信里写上。”肥胖男人说:“可以告诉林广泰,叫他在三天之内,准备五千万港币!”
    “五千万?”方天仇怔了怔,忽然朗声大笑说:“这比秋季大赛马的彩头还多呢!哈哈!……”
    肥胖男人对他的讽刺毫不理会,沉声说:“我的话到此为止,在林广泰的赎款交来之前,还得委屈方朋友两天。不过本人可以保证,除行动必须加以限制之外,我们一定竭诚招待!现在我就叫他们去拿纸笔来!……”
    “慢着!”方天仇振声阻止。
    肥胖男人刚要吩咐壮汉去取纸笔,被他这一声喝止,只好回过头来,冷森森地说:“方朋友还有什么话要说?”
    方天仇直截了当地说:“没别的,只是奉劝阁下,不必枉费心机!”
    肥胖男人嘿嘿地冷笑着说:“你是怕林广泰拒绝付款?”
    “他是否拒绝,我不知道。”方天仇摇摇头,断然说:“但我知道的是,我会拒写这个信!”
    肥胖男人大感意外,气得怒声大叫:“你!……”
    “我很不识抬举,对吗?”方天仇若无其事地大笑说:“老实对你说吧,贵公司的任何手段,对兄弟是不发生作用的!”
    “好!”肥胖男人勃然大怒,狠声说:“你别以为不写这个信,我们就束手无策了,你等着瞧吧!”
    说完狠活,他怒气冲冲地扭头就走,领着那个壮汉出了密室。
    方天仇看着他们出去,暗记住了开动铁门的方法,以备有机会脱身时,不致不得其门而出。
    可是,出不了这个“电笼”,根本毫无脱身的希望,他不禁摇头苦笑起来。
    在香港方面,孙奇也可说是毫无进展,陷于一筹莫展的困境之中。
    王荣寿去菲航公司调查的结果,查出那个中年绅士叫邹炳森,是最近才由澳门来香港的,而在港的行踪却不明。
    孙奇得到这个线索,立刻以长途电话向澳门警方取得联络,要求代查邹炳森这个人的身份,和他一切的有关资料。
    澳门的答复更使孙奇啼笑皆非,因为他们经过调查,证实邹炳森是由香港去的,曾在澳门虚设行号,于一个多月前突然倒闭,行踪即告不明。
    由于邹炳森的行号倒闭,尚无债务纠纷,警方并未加以注意。
    孙奇不得要领,只好亲自翻出警方的旧档案,查对这个人的面貌,看是否有前科的犯罪纪录。
    这个希望是非常渺茫的而且很费事,必须逐一查阅输入电脑中的所有纪录。
    今晨在启德机场,除了孙奇之外,尚有几个便衣警探见过邹炳森,但他不放心把这个工作交给别人,宁可自己辛苦些,也必须亲自查对。
    忙了一上午,连午饭都没时间吃,只靠几片“三明治”聊以充饥。
    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总算查阅了大部份,仍然毫无头绪,而他已是疲惫不堪了。
    正在喝着浓咖啡,准备提提精神,继续把余下的那部份纪录查完,忽然林广泰来了电话,请他立即到麦当奴道去一趟。
    孙奇听出他的语气很紧张,急问:“什么事?电话里能说吗?”
    林广泰气急败坏地说:“电话里怕说不清,是方老弟出了事,孙探长最好能立刻到舍下来一下。”
    孙奇听说是方天仇出了事,心不由往下一沉,即说:“好,我马上赶来。”
    挂上电话,他立即按电钮召来王荣寿,继续查对剩下的纪录,匆勿离开警务处,驱车驶往麦当奴道的林公馆去。
    到达林公馆时,只见客厅里的气氛异常紧张,林广泰的几个把兄弟全到了,正在议论纷纷,尤其是林玛丽,愁眉不展地坐在一旁,显得极为焦灼不安。
    他们看孙奇赶来,一齐迎了上去。
    林广泰已失去了平时的沉着,迫不及待地说:“孙探长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量……”
    孙奇也不及向各人一一招呼,忙问:“方老弟出了什么事?”
    林广泰连忙招呼孙奇坐下,各人也围坐成一圈似乎都在争取发言的机会,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林广泰已拿起茶几上的一封信,和一张照片,递给孙奇说:“孙探长先看这封信和照片,就明白了。”
    孙奇怔怔地扫了各人一眼,接过照片和信,首先看那张照片摄的是一个人被关在大铁笼里。
    仔细一看,关在大铁笼里的,竟然是怒容满面的方天仇!
    “是方老弟?”孙奇感到万分惊讶。
    林广泰点点头,沮然说:“孙探长请看这封信!”
    孙奇立即抽出信囊,只见信上写着:
    “林大哥如晤:
    弟己身陷危境,命在旦夕,盼熊顾念道义,鼎力施援。如象见怜,备祈于三日之内,筹款港币五千万元,备作弟赎身之用。
    交款时地,可静侯通知,万急万急!
    弟天仇X月X日”
    看完这封告急信,孙奇也怔住了。他不愧是位经验丰富的老警探,第一句就问:“这是方老弟的亲笔?”
    “我看不像,方老弟的笔迹我认得出。”林广泰忧形于色他说:“不过这张照片假不了,方老弟昨夜从这里离去,一直到现在没有消息,极可能是出了事。”
    孙奇心里有数,他虽然一早就跟方天仇在一起,但在银星夜总会门口分手后,就没有再取得联系,因此他的心情也沉重起来,觉出事态非常严重。
    庄德成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他心里有什么话就得说,于是毫不保留地说:“孙探长,本来方天仇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可以自己谋求解决,用不着惊动孙探长的大驾。不过,这次要不是孙探长把他留下,他是绝不会出事的,所以我们才决定请你劳驾来一趟,想听听你的高见。”
    孙奇当然不能推卸责任,事实上也是如此,要不是他商请方天仇留下,此刻人家早已飞返菲律宾了。
    因此他义不容辞地拍着胸脯说:“这件事由我负责,就是动员整个香港警方的人力,也要使方老弟安然脱险!”
    宋公治颇有顾虑地说:“孙探长能够出马,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有一点我们应该考虑到,一般绑票的歹徒,都会向被勒索的对象警告,不许向警方报案。当然,方老弟的被绑,并不单纯是为了勒索,多少还牵涉到江湖上的恩怨,情形比较复杂。如果让他们知道动员了警方的力量,恐怕对方老弟反而不利……”
    庄德成刚才就是为了意见分歧,跟宋公治争得面红耳赤,现在听他又主张避免警方插手,不由粗着嗓门大叫:“照你说,是不要孙探长过问?”
    林广泰怕他们又争执起来,忙说:“老四,你先不要冲动,你主张请孙探长来,我不是把他请来了吗。现在我们要保持冷静,才能商量出一个妥善的对策,不是干叫就能解决事情的。”
    庄德成一怒之下,脱口而出:“孙探长来了也是白来!他要有办法,那个什么夫人的儿子被绑,他就可以动员警方的人力破案,何必还要方天仇留下!”
    这几句话说得孙奇满脸通红,可是这个老粗说的并不错,使他哑口无言,只有尴尬地笑笑,掩饰他的窘态。
    林广泰有些过意不去,无论怎样,人家总是代表官方的一位探长,而且是用电话把他请来的,那能叫他下不了台。
    为了不使孙奇过份难堪,他只好向庄德成怒斥:“老四!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孙探长自然有他的全盘破案计划,要像你这样沉不住气,香港早就天下大乱了……”
    孙奇也趁机下台,笑笑说:“庄经理的性子比较急,不过也难怪,因为我相信,在座的诸位,大概都还不太了解情况吧?”
    庄德成的余怒未消,不屑地说:“情况是方天仇被人绑了,要五千万才放人!”
    孙奇不动声色地又笑了笑,眼光向在座的诸人脸上一扫,才说:“现在我想问诸位一个问题,请问那一位能立刻回答得出,方老弟是落在哪方面的人手里?”
    这问题果然使大家都怔住了,一个个相顾茫然,谁也不能立即说出明确的答案。
    庄德成仍然不服气,他说:“是谁干的我不能肯定,不过我知道,反正跟‘同心会’的那些残兵败将脱不了干系!”
    “这只能说是沾到一点边!”孙奇冲他笑笑,然后郑重其事地说:“在座的诸位,对港九黑社会圈子里的情形都很熟,可是有哪一位能告诉我,那一个组织的势力最庞大?”
    在座的这几个人,都是属于黑社会的人物,所不同的,是他们从不干那些非法的勾当,而是私下组织一股势力,在恶势力下保障自己的产业。
    孙奇并不是不清楚这些,这时候居然冒出这么个问题来,实在令人无从回答。
    庄德成心里本来就有气,这时突然把脸一沉,忿声说:“孙探长,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把底盘清楚了,好对付……”
    孙奇一笑置之,正色说:“我孙某人还不至于这么卑鄙!如果各位答不出来,我倒可以奉告,可能各位还不知道,香港最近出现了一个组织庞大的‘勒索公司’吧!”
    “勒索公司?”果然大家都感到惊诧,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孙奇点点头说:“直到目前为止,警方只知道有这么个组织在暗中从事非法活动,尚没有获得有关它的详细资料。”
    庄德成急问:“那么方天仇是落在这个组织里了?”
    “非常可能!”孙奇说:“方老弟已经答应协助警方,全力侦破这个组织。据我个人的看法,方老弟可能已经发现线索,而在侦查的时候,不幸落在他们手里……”
    听了孙奇的这番话,使在座的每个人都感到心情异常沉重,因为他们是圈子里的人,对圈内的“行情”,应该很熟。可是这个“勒索公司”的组织,竟是他们连听都不曾听见过的。
    换句话说,也就是他们的消息,反而不及孙奇灵通呢!
    这几个人之中,最难堪的莫过于庄德成,他发了半天的脾气,结果竟让孙奇一棍子打闷,变得哑口无言起来。
    在这个情形之下,林广泰只好听取孙奇的意见,他神色凝重地说:“警方的消息,相信绝不会没有根据,照孙探长看,我们应该采取如何的对策比较妥善?”
    孙奇故意在他们面前透露这个消息,自有他的道理,因为他深切了解,警方在侦查工作上,远不及他们这些圈子里的人物能够深入。事实上,几个月的努力,他仅仅获悉有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在暗中从事一项阴谋,而更进一步的真相,却是始终查不出来。
    现在方天仇被卷进漩涡,而且不幸落在“勒索公司”的掌握中,林广泰无论在那方面说,都不能置身事外。所以孙奇认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这些人能参与其事,对他的帮助实在太大。
    于是,他言不由衷地笑笑说:“这件事无论于公于私,我孙某人都该出力的,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以内,使方老弟脱险……”
    林广泰已听出他的意思,不过是闪烁其词的官样文章,并没说出具体的办法,当即慨然表示:“孙探长如果不反对的话,本人愿意尽一切可能,在三天之内筹出五千万元……”
    庄德成以为林广泰已屈服,粗着嗓子说:“老大,咱们怎么能让人家硬吃!”
    林广泰苦笑一下,无可奈何地说:“为了方老弟的安全,就是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何况他这次是为我的事来香港,在道义上,我绝不能置身事外,一定要使他安然无恙地离去。”
    孙奇颇感失望,他原以为林广泰为了方天仇,必然会不顾一切地挺身而出,发动他在黑社会圈里的势力,向“勒索公司”大动干戈。
    没有想到这位雄心万丈的黑社会大亨,居然会向“勒索公司”低头了!
    这一来,他原指望林广泰的人马出动,不免落了空,只好勉强笑着说:“在警方的立场,自然不同意这种妥协的方式,使那些歹徒的卑鄙手段得逞。这样等于是在助长他们的气焰,往后更会无法无天!……”
    说着,他扫了各人一眼,似在观察他们的反应,然后继续说:“不过嘛,方老弟的这回事,可不能一视同仁,把它看作普通的勒索案件。既然林董事长为了方老弟的安全设想,愿意花钱解决,我个人绝不反对。但有一点,就是希望跟警方的行动能密切配合,随时保持联系,以便在必要时,我们能双管齐下,各位认为这个办法如何?”
    在座的人之中,除了庄德成发出几声不屑的冷笑,其余的人均不置可否,齐将眼光投向林广泰,等待他做最后的决定。
    林广泰不愧是个老成持重的“老大”,虽然他已早有城府在胸,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遂说:“能得孙探长鼎力相助,我相信方老弟一定会没事的,本人绝对同意孙探长的办法。原则上只要使方老弟脱险,本人随时听候探长的指示。”
    既然双方取得了协议,于是一切就这样决定了!
    在孙奇告辞去后,客厅里陷于了短暂的沉默。
    宋公治忽然说:“老大,你听出孙奇刚才说话的用意吗?”
    林广泰点点头,会意地微笑着说:“他这点小聪明,想在我面前耍,那还差得远!”
    庄德成对他们的话,茫然不知所措,他只是一脑门的“英雄主义”,认为林广泰的妥协,愿意筹款五千万赎票,是个难以忍受的耻辱!
    这时他话没听明白,便不分青红皂白地忿声说:“老大,无论怎么说,我绝不同意你向那个什么勒索公司低头,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包在我身上……”
    宋公治不等他说完,即阻止说:“老四,你别在那里乱放厥词,老大自会有主意的!”
    庄德成仍不服气,正要据理力争,已被林广泰作手势示意,叫他少安毋躁。
    他气得满脸通红,只好闷声不响,但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决定照自己的去做!
    林广泰按住了这老粗,终于说出自己的主张来。
    “刚才孙奇的意思,很明显是想我们出面对付‘勒索公司’,他好坐享其成,连带赫迩逊夫人的公子那件绑票案一并破获。但我们为了方老弟,除了静待事态的发展之外,也势必要全面动员,把这个组织的底细摸清,必要时不妨跟孙奇合作,占便宜也只好由他占了。”
    始终插不上嘴的廖逸之,忽然表示异议说:“我认为当急之务,是要先营救方天仇,至于对付‘勒索公司’,那是次一步的行动,否则对方被逼急了,来个恼羞成怒,恐怕对方天仇非常不利。所以我们必须投鼠忌器,一切得慎重考虑,三思而后行……”
    林广泰对他笑了笑,正色说:“这个我已想到,目前我们的一举一动,可能已经被严密监视之中,不宜采取任何行动,所以我决定依照方老弟信上的意思,在三天之内备款静候通知。另一方面暗中侦查方老弟的下落,再设法营救。”
    庄德成不解地问:“既然我们可能被监视,那么我们怎能采取行动?”
    林广泰郑重说:“在目前的三天之内,我们除了静候对方通知,绝不能有任何行动。唯一的办法,只有借重郑二爷方面的人,请他出力相助,或许能瞒过对方的耳目。”
    “郑二爷会答应吗?”廖逸之问。
    对于这一点,林广泰却是极有把握,他充满信心地说:“郑二爷这个人很重道义,他对方老弟的侠义行径非常敬佩,再加上我和他的交情,相信这个要求,他是义不容辞,不会加以拒绝的……”
    说到这里,他拍拍身旁宋公治的肩:“这件事需得你去九龙城一趟,不过行动绝对要慎重,不能让监视我们的人发现,知道你去过郑二爷那里。不然他的人一动,就会使对方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宋公治点点头,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向愁眉苦脸的林玛丽望了一眼,笑着说:“老大,我看玛丽小姐呆在家里怪闷的,你不反对我带她去逛逛九龙城吧?”
    林广泰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怔,但立刻就会意过来,不由连连点头而笑说:“好,好,她从来还没到过九龙城,趁这个机会带她去开开眼界吧!”
    “不!”林玛丽摇头说:“爹地,我哪儿也不想去。”
    宋公治知道她是为了方天仇的事,以致心烦意乱,便走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这几句话果然奏效,只见林玛丽还没有听完,就连连地点头,表示愿意随他去九龙城了。
    林广泰看女儿已经同意,不由大喜,立刻就叫宋公治准备出发,还特地要女儿去打扮一番,使人相信她是真正去九龙城玩的。
    等林玛丽打扮得花枝招展后,宋公治便带着她出发了,其余的人也就离去。
    林广泰叮嘱了一番,又向几个把兄弟一再嘱咐,要他们保持沉着,绝不可擅自轻举妄动,以免节外生枝。
    庄德成是早已拿定了主意,在离开林馆后,立即驱车直赴国际大厦,决定去找金玲玲谈判。
    因为他知道,这女人对方天仇恨之入骨,不报复是绝不甘休的。
    由于金玲玲今天上午曾在他的办公室里,当着他的面,一再出言恐吓,说方天仇随时可能遭遇不测。使他想到,昨晚这女人曾说要对付小朱,小朱果然在当晚遇害。
    今天她对方天仇恐吓,不幸又被她言中,由此可见,这女人若非“乌鸦嘴”,便准是和这两件事有着密切关系,否则她哪能未卜先知?
    庄德成既然认定金玲玲是个不祥之物,那不找她找谁!
    来到三零三号房外,他毫不迟疑地就举手敲门,连门旁的电铃都懒得去按,嫌那玩意儿费事。
    但,尽管他把手都拍痛了,却是无人应门!
    庄德成正在怀疑,金玲玲是否回来了?
    忽见一个侍者赶过来,向他干涉说:“金小姐吩咐过,她不会任何客人……”
    庄德成一听有路了,即问:“金小姐在里面?”
    侍者这才后悔说漏了嘴,看这西装革履的老粗,浓眉大眼,生着一脸的横肉,大概也不是个好惹的人物,那敢贸然得罪。他只好尴尬地笑笑说:“金小姐回是回来过,不过我没留意她是不是又出去了,现在有没有在房里,我可不清楚。”
    庄德成用大拇指向房门一指,吩咐说:“那么你替我把房门开一开!”
    他这口气完全是当在银星夜总会,命令他手下的人一般。可是这里是国际大饭店,人家哪能听他的。
    侍者忙陪着笑说:“先生,这是不可以的,照规定……”
    “我不懂什么规定!”庄德成不可理喻地说:“你开不开?”
    侍者遇上这么个蛮不讲理的老粗,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了。
    不过他倒还很乖巧,连忙说:“先生,不是我不开,因为金小姐一定是不在,不然她听见有人敲门,一定会开了。要是她不在,房门的钥匙只有一把,带在她自己身上,我没有钥匙怎么开?”
    庄德成虽然是个老粗有时他却粗中有细,看到侍者说话的神情,已经露出破绽,于是灵机一动,故意说:“我告诉你,金小姐刚才给我打过电话,是她约我来的,现在一定是在房里。”
    侍者心里暗笑:你这个谎撒得简直离了谱,吹牛嘛,也得打个草稿呀。她要真约了你来,为什么听见敲门却不开呢?
    可是他嘴上不好意思道破,婉转地说:“我想她是又出去了,不然她就会开门的,我看先生你还是晚一点再来吧!”
    “哼!”庄德成冷笑说:“晚一点来,恐怕就出了人命官司!”
    “什么?先生,你说……”侍者大吃一惊。
    庄德成看他受了骗,更是表情逼真地说:“老实告诉你吧,刚才金小姐打电话给我,就是说她准备吃安眠药自杀,所以我急急忙忙赶来阻止。现在她人在房里,却不开门,你去想想吧,房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侍者不由吓得脸色大变,因为金玲玲确实关照过他,不会任何客人。现在听庄德成说得活龙活现,那可不是真在房里闭门自杀了?
    情急之下,他已忘了刚才说的钥匙只有一把,被金玲玲带在身上。急忙从身上掏出一大串钥匙,找出个写着三零三号小铁牌的,塞进锁孔一转,房门开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冲进房里,套房里却不见人在。
    侍者正在发怔,庄德成冲向卧房,一眼便看见地上蜷伏着一个女人。
    庄德成大吃一惊,急忙过去蹲下身来,发现果然是金玲玲!
    这个曾以“金色响尾蛇”之名,闹得满城风雨的女人,此刻就像条被剥了皮的死蛇,身上的洋装已被撕成碎条,丰满的胴体几乎等于赤裸。
    而她的发间,正渗出血来,显然是被重击成伤,以致昏迷过去。
    侍者进来一看,不禁惊叫一声:“啊……”
    他受了这极度的惊吓,转身就要跑,不料被庄德成跳起来一把抓住。
    “先生……”他已吓得面无人色。
    庄德成挥手一个耳光,厉声怒喝:“你鬼喊鬼叫个什么!”
    这一个耳光反而使他清醒了,急说:“我,我得立刻去向经理报告,这里出了人命……”
    庄德成厉声说:“人又没死,出什么人命?她不过是受了点伤!”
    “哦!没死?”侍者似乎不敢相信,提心吊胆地走近些,仔细看了看,发觉这女人还有呼吸,于是才稍微放心,向庄德成请示说:“先生,要不要送医院,还是请个医生来?”
    庄德成想了想,冷静地说:“我就是医生,这点小伤没多大关系,由我来处理好了。不过,从现在起,你是好好留意,金小姐要休息,不许任何人来打扰,知道吗?”
    侍者连忙说:“知道,知道,任何客人来,我就回说金小姐不在,出去还没有回来。”
    “对,就这样回答很好!”庄德成大模大样地挥挥手说:“现在你出去吧,把房门替我锁上。”
    侍者唯唯应命,退出房外,在外面把门锁上了。
    庄德成立即把金玲玲抱上床,到洗澡间去拧了把湿毛巾,刚走出来,突然发现套房的落地窗外,阳台上似有人影一闪而逝。
    “什么人?”
    他大喝一声,急步冲了过去,追出阳台只见一条人影,又越过另一阳台,跳落太平梯,匆匆忙忙地攀梯而下,逃向了后面的狭巷。
    庄德成欲迫不及,惊鸿一瞥,仅只看到那仓促逃去的人背影。
    但他知道,金玲玲一定是被这人击伤,只要把她救醒,一问便知那人是谁了。
    庄德成关上了落地窗,立即回到卧房的床边,用湿毛巾置于她的额头。然后,又去套房的酒柜,以高脚杯倒了半杯白兰地酒进来。
    金玲玲被冰冷的湿毛巾一冰,渐渐清醒过来,嘴里发出梦呓似的一声呻吟。
    庄德成平时不爱接近女色,对于怎样服侍女人根本毫无经验,这时不免有些笨手笨脚,坐在床边,一手端着酒,一手刚把她扶坐起来,准备让她喝下半杯白兰地酒……
    不料酒杯才递到金玲玲的嘴边,她竟然出其不意地一挥手,打掉了酒杯不说,居然低头一口咬住了庄德成的手腕!
    “哇!”
    庄德成痛得怪叫一声,不禁勃然大怒,猛力挣开了手,顺手一推,把金玲玲推下了床,跌在地板上。
    “你这该死的娘们儿!”他破口大骂:“简直是狗咬吕洞宾,老子好心救醒了你,你竟不知好歹,反咬了老子一口!”
    金玲玲抬头一看,顿时怔住了。
    “是,是你?……”她大感意外。
    “不是我是谁?”庄德成握着被咬破的手腕,怒犹未消地说:“击伤你的那小子,已经由太平梯跑掉啦!”
    金玲玲狠声说:“好小子,下次别叫我遇上,算他命大,让我遇上了……”
    庄德成乘机急问:“他是谁?”
    金玲玲置之不答,反问他:“你来干什么?”
    庄德成冷冷地说:“我要不来,恐怕你就惨了!”
    这倒是事实,要不是庄德成突然敲门,使那人惊慌之下,击伤了金玲玲,仓促逃之夭夭,可能有遭到了更惨的命运。
    但玲玲并不领他这份情,冷笑一声,从地板上站了起来,径自走进洗澡间去。
    庄德成有种被冷落的感觉,早知这女人如此不知好歹,真不该把她救醒!
    老粗一气之下,恨不得掉头就走,可是他想到此来的目的,不能毫无结果就怫然而去,那实在划不来。
    冷静地想了想,他只有强自抑压住心里的怒火,以免像宋公治和廖逸之常说的:小不忍,则乱了大谋!
    他来找金玲玲,就是为了“大谋”,只好委屈求全,暂时小忍一忍。于是他忍然走出了卧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取出上衣口袋插着的雪茄来猛吸。
    大约过了五分钟,始见金玲玲头发湿湿的,身上穿了件毛巾浴衣出来,站在他面前冷冷地说:“庄老四,我说话不喜欢兜圈子,讲究的是干脆、痛快,如果你是为了出让‘银星’,我还有兴趣,否则我们就免谈!”
    庄德成悻然说:“你倒很现实,我们就谈‘银星’吧!”
    金玲玲一听这话,不由喜出望外,立刻春风满面地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