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飞在甬道中又听到那清朗话声说道:“师爷,你说不知道被他跑到哪儿去了?”
言下,大有不信之心!
万无极答道:“是的!”
话声较前略低,似有不安之意!
那清朗话声,接口问道:“这倒真是怪事,‘玄天石府’总共就这么大的一点地方,他还能躲到什么地方去呢?”
万无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应道:“这个……这个……”
那清朗话声,又复问道:“师爷,你难道没有派人找找他么?”
万无极狠声说道:“我怎会不派人去找他?找是找了,但却仍未发现这小子的踪影!”
那清朗话声道:“这真是怪了!莫非他能升天遁地不成?师爷,‘玄天石府’中,每一处地方,都派人查遍了么?”
万无极道:“不,还有一处‘销魂之宫’,尚未查过,这三座宫里,‘拘命’与‘夺魄’两宫,门户是开着的!……”
清朗话声,不等万无极说完,又复急急问道:“那么‘销魂之宫’呢?”
万无极道:“唯独‘销魂之宫’,两扇石门紧闭,外人不知机关所在,绝难进入,所以我没有派人进去寻找!”
那清朗话声道:“师爷,难道你就不以为他会误打误撞地,跑进了‘销魂之宫’?”
万无极道:“不会的,‘销魂之宫’前,那条地道,我也命人查过,没有看见他,而且,‘销魂之宫’的两扇石门,至今犹闭得紧紧,了无异状!”
那清朗语声道:“师爷不是说堵住了‘销魂之宫’的地道,有意开放了‘拘命’,‘夺魄’二宫之前那条地道么?既然如此,他能跑到哪儿去呢?”
万无极道:“我正感觉奇怪,‘销魂之宫’前的那条地道,至今仍是封得死死的,莫非他又循回原路,跑出去了!”
语音一顿,复以不信口吻,接着说道:“那也不可能啊!在他进入‘玄天石府’之后,我已把出路立予封死!”
只听那清朗话声说道:“那就太以奇怪了……”
话声随即沉寂了下来。
燕小飞至今才听出,那清朗话声,赫然竟是那卓少君,卓少君与万无极跑到了一处,擒贼成双,那该是绝佳的机会。自己进入这“玄天石府”,目的就在擒贼,如今既已发现二贼所在,何不擒了二贼再作打算。
他有此一念,那脱困之念,便暂行打住,转过了身,循当中那条地道,闪身扑了过去。
才走不到十丈,忽听那万无极话声又起:“少东家,如今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卓少君道:“师爷知道他在那儿?”
万无极嘿嘿笑道:“他在往‘夺魂之宫’途中,送死去了!”
燕小飞一惊,连忙停步,只听背后一阵隆隆之声,一堵石门封死背后来路,紧接着地道那头传来万无极阴笑之声:“燕小飞,来不及了!老夫自你离开了那‘销魂之宫’后,一路之上,均把你看得清清楚楚,我绝未想到你会误打误撞地,跑到那‘销魂之宫’去。可惜你迟来百年,不然你定可尝到那个销魂蚀骨的风流滋味!老夫更没有想到你会知道那‘销魂之宫’的唯一出路。不管怎么样,你眼下只有一条路好走了。来吧,老夫与少东家都在‘夺魂之宫’等你呢,快来吧!”
燕小飞静听之余,面色连变,那万无极话落,他立即扬声说道:“万无极,你说你看得见我!”
万无极嘿嘿笑道:“自然,君前辈匠心独运,这‘玄天石府’中设置得巧夺天工,老夫只消坐在一处,便可看见每一条地道中的动静。”
燕小飞冷笑说道:“万无极,你骗得了哪一个?”
万无极道:“老夫何必骗人,信不信由你。不过,老夫适才就能分辨你已进入了这条地道,是否能看得见你,你何妨自己想想看。”
燕小飞听得心中一震,默然不语,如今他深信万无极确实看得见自己,而非施诈,这一下是敌暗我明,人家看得见他的一举一动,他却摸不清对方人在何处,那还有什么战斗可言?
沉默之中,他竭尽全力在地道中四下搜寻,想找出那万无极到底凭什么能看得见他之故。忽而万无极嘿嘿笑道:“燕小飞,你省点力气吧,老夫这能够见人之法要是被你看出,这‘玄天石府’还称得上玄奥无穷么。老夫再告诉你一点,我适才见你要循出路脱困,这才跟少东家在此谈话,故意把你引入这条地道。老夫要是看不见你,焉能知道你身在何处?”
燕小飞听得心头又复一震,不禁又相信三分,事实上,在万无极说话的片刻功夫中他也确未能找得一丝端倪,心知正如万无极之言,自是绝难看出什么的,只好废然作罢!
但他刚收回目光,只听那万无极又道:“燕小飞,老夫想起来了,有句话要问你,你是如何躲过老夫‘轩辕庙’中神仙难逃的埋伏呢?”
燕小飞冷冷说道:“我不是告诉了你么,我由来命大运气好。”
万无极阴阴说道:“你既不说,老夫也无法相强,不过如今在这‘玄天石府’中,可没有命大运气好的那一说了。”
燕小飞道:“那未必见得,试试看再说不迟。”
身形忽闪,一下掠进十余丈。
万无极好似并不在意地道:“说得是,咱们就试试看,来吧,我和你在‘夺魄之宫’中见见真章,你为什么不动,是害怕了么?”
入耳此言,燕小飞立刻扬起双眉,暗暗咒骂一声,如今他明白了,万无极哪里是看得见自己,分明是藉那高绝心智施诈及所作猜测而已!
当时他心中一松,一声不响地闪身又往前扑去。
又听那万无极说道:“燕小飞,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哑了不成?燕小飞,老夫劝你少费心机,少动脑筋,眼下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燕小飞却不开口,身形如电,转眼间又前进了数十丈,那万无极的话声,是越来越近了!
忽听万无极说道:“好快的身法,原来老夫一眼未看见你,你已经溜进来了,那最好不过,老夫只怕你不来,快些上来吧!”
燕小飞暗自一声冷笑,就是忍着不开口,这时地道忽然上行,一个转折之后,两扇未开的石门顿时呈现眼前,不用说,那正是“夺魄之宫”,单看那由门内透射而出的惨淡绿光,便已够慑人的。
只听那万无极话声由门内突然传出:“好,好,好,燕小飞,你竟敢和老夫斗智来了,也好!”
燕小飞不等他把话说完,双掌猛扬,砰然一声震开石门,人也跟着掠了进去。
绿光闪烁,只见此宫要比那“销魂之宫”大上三倍有余,里面空荡荡的,绿光也不知来自何处,只有那紧靠里面一座高高的石案之上,并肩坐着两个人,正是那万无极与卓少君。
一见燕小飞闯进“夺魄之宫”,那卓少君一惊便要站起,那万无极也自一惊,但随即恢复了正常,伸手一把位住卓少君嘿嘿说道:“少东家奈何如此不能镇定,坐在这儿看着他被夺去魂魄,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卓少君脸一红,忙又坐了下去。
那万无极立即转望燕小飞,阴笑说道:“燕小飞,老夫还真没想到你也会耍奸诈,不过这奸诈却害了你自己。如今你既然闯进了‘夺魄之宫’,老夫正求之不得,你便是肋下生翅,也难再出去了,如今业已没有命大运气好那么一说,你生机毫无,等着被夺去魂魄吧。”
燕小飞冷然说道:“万无极,我知道这夺魄之宫中,必有歹毒霸道的凶恶埋伏,但是你可会估量一下,你我之间距离多少?”
万无极阴笑说道:“老夫估量过了,不过十余丈距离。”
燕小飞道:“十余丈距离,在我来说,不过是抬腿之间。”
万无极道:“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妨抬腿试试看!”
燕小飞冷哼一声,道:“何须你说,我自然是要试!”
话落,闪身欲扑,只听万无极一声轻笑,满室绿光忽没,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再好的眼力也要等上片刻,才能在暗中视物,燕小飞大惊,慌忙运气护住百穴,凝神而立,默察四周动静,防备那些意料之中的歹毒侵袭。
他没动,眼前一亮,绿光又现,那万无极与卓少君仍在原处,只听万无极嘿嘿笑道:“燕小飞你看如何?”
燕小飞道:“不如何,我仍有办法擒你二人。”
万无极神色忽转狰狞,道:“可惜老夫已没有心情陪你玩了,少东家,关于这条‘铁血墨龙’,要死的,抑要活的?”
卓少君笑得阴狠,道:“师爷,我要活的,留他活口,好把那几个东西引来。”
万无极嘿嘿笑道:“说得是,燕小飞,你果然命大运气好,小心了!”
他话声方落,燕小飞已然腾身而起,飞扑过去,但,万无极一声狞笑,那石案前地上,突然裂开一缝,数十道水状物体向上疾射而出,直达室顶,就像一堵水墙般拦在那神案前,燕小飞不知这是何物,生怕会有剧毒,硬生生地刹住身形,但那喷泉般埋伏不过一喷即停,而就在那一喷即停的刹那间,石案一翻,万无极与卓少君忽然不知去向。
燕小飞不由大恨,猛地一掌向那石案劈了过去,燕小飞掌力千钧,足可摧山震岳,只是一声大震过后,那石案竟依然固我,还是好好地,纹丝不动。
燕小飞一惊,立时怔住,这时忽听万无极话声透壁而入,还带着无限得意狰狞的笑声:“燕小飞,你上当了,那是马鞍山上的泉水,当代第一高手,畏慑区区泉水,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好了,燕小飞,老夫懒得和你多说,既有少东家一句话留你活口,你便无眼福见识那夺魄追魂的各种埋伏,老夫只有先请你睡上一觉了。”语毕,适才那地面裂缝之处,突然袅袅升起数缕色呈粉红的轻烟。
轻烟甫一冒起,燕小飞鼻端已嗅见了异香,他一闻便知,那是万无极的独门得意杰作之一“拘魂销魄散功烟”,魂可拘,魄可销,功却万不能散,他立刻聚起一身真气,闭住任督两脉,同时也尽可能闭住气息。
任督两脉虽闭,但气息却似乎闭得慢了一步,高大身形,忽地一阵摇幌,推金山,倒玉柱般砰然倒了下去。
他这里刚倒下,那地上裂缝自闭,轻烟立绝,忽听那传自石壁的万无极话声说道:“少东家且慢,这条孽龙奸滑得很!那解无忌的‘无影之毒’都没能奈何他,别上了他的当!”
随听那卓少君笑道:“师爷,往日他是龙,如今已变成一段烂草绳了。”
万无极笑道:“但是烂草绳也不可轻视,让他们进去吧!”
话落有顷,那石案忽又一翻,两名黑衣汉子疾掠而入,同时,那石案又自合上。
这万无极的确够阴狠了,他是唯恐燕小飞有诈,让卖命的进去试试,同时闭上石案,以防万一。
燕小飞寂然未动,那两名黑衣汉子提心吊胆地走到他身边,却迟疑着不敢有任何动作。
只听万无极冷然说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出手制他穴道?”
那两名黑衣汉子一惊,其中一名忙抬手点向燕小飞的“晕穴”,燕小飞自然是一动未动地任他制住穴道。
又听万无极一笑说道:“看来是我多虑了。不过,对付他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行了,你两个把他架出去室外再说。”
那两位黑衣汉子闻言,立时一人一条胳膊地,架起燕小飞,不走向石案,反向两扇石门走去。
“夺魄之宫”那两扇石门,忽地自开,同时又响起万无极的话声,阴笑说道:“你们把他囚在第三层地牢之中,千万记住,不许解开他被制穴道!”
那两名黑衣汉子恭谨地应了一声,架着燕小飞出门而去。这时,那“夺魄之宫”中,万无极与卓少君才由石案中双双走了出来,看来他仍然备有万一。
目送那两名黑衣汉子架着燕小飞去远,万无极脸上的神色好不得意,转过头来向卓少君笑道:“虽然他‘铁血墨龙’,号称当世第一高手,也难翻得出我的掌心,如今好了,大敌就擒,再一网打尽那几个东西,少东家就可成为天下武林的一代霸主了。”
卓少君听得神采飞扬,长眉双皱,傲气横溢,大有不可一世之概,只听他得意地笑道:“到那时家父成了太上霸主,师爷也要成了我的开国元勋,登上国师宝座。”
语毕,二人相视哈哈大笑。
笑声落后,卓少君问道:“师爷,家父与波总管何时可到?”
万无极想了想道:“大约明天不到,后天准到!”
卓少君点了点头说道:“那几个老东西呢?”
万无极笑道:“少东家尽管放心,那几个老东西交给我好了。”
卓少君笑道:“既然师爷运筹惟幄,胸罗妙机,我哪有不放心的!不过……”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接着说道:“师爷,我有桩心事,想跟师爷商量一下……”
万无极道:“少东家有什么心事只管说,我自当为少东家拿个主意!”
卓少君笑了笑道:“师爷,你应该知道,一代霸王不可无后……”
万无极大笑说道:“少东家也要来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成么?”
卓少君点头道:“太多了,太多了,我只要一正一侧,于愿已是。”
万无极道:“那好办,这包在我的身上,一旦功成之后,我来帮少东家选尽天下美色……佳丽……”
卓少君接口说道:“那倒不必,我只要两个人,就是‘无垢玉女’冷寒梅,和‘脂粉情魔玉罗刹’仲孙双成。”
万无极呆了一呆,道:“原来少东家也……”
卓少君道:“美色当前谁不动心,绝代娇娃,那个不爱,故曰展禽坐怀不乱,那是欺人之谈,师爷该知道!她两人一个清丽,一个美艳,已集天下绝色于一身。”
万无极大笑说道:“高绝,高绝,少东家说得不错,我颇有同感,只是,少东家,哪个为正,哪个为偏?”
卓少君道:“自然寒梅为正,双成为偏!”
万无极大笑说道:“好,好,好,这包在我身上,只消我略施手脚,不怕她两个不乖乖的顺服。只是,少东家,事成之后,如何谢我?”
卓少君扬眉说道:“只要好事得偕,任凭师爷开口。”
万无极道:“如此我先谢了,少东家,那个燕小飞怎么办?”
卓少君道:“我本有杀人毁证之心,要燕小飞在司徒文面前横剑自绝,如今不必了,自己人,还是留着的好。”
万无极笑道:“少东家心肠还是软了些,但既有此谕,我只有敬遵!”
卓少君笑了笑道:“师爷,解家的那个丫头呢?”
万无极道:“目前正是用人之际,恐有所不便,我以为该等一网打尽了那几个再说。”
卓少君点了点头,道:“全凭师爷了,她虽然身子已破,元阴早失,但对师爷却不无小补,杀了未免可惜。”
万无极嘿嘿笑道:“多谢少东家提醒,到时候我会看着办的。”
卓少君笑了笑,道:“师爷,天快亮了,我要歇歇去了,一切事儿,都交给师爷全权处理。”
说着,迈动步履,飘然出门而去。
望着卓少君身影不见,万无极脸上突然浮起一丝诡异笑意,转身走向了石案……
这“玄天石府”的地牢,在“拘命之宫”的底下,据万无极所知,是共分三层,自然,越往下层走去,那地牢里的滋味,就越不好受,事实上,的确如此。
那第三层地牢,没有灯,黑暗,潮湿,还有一股子令人掩鼻的酸臭霉气。
大概是当年那位“淫魔”“阴阳人妖”君龙阳在世的时候,作孽太甚,在这地牢中囚死了不少人。
因为在第三层地牢中,横七竖八或倚或靠或躺或卧地,有着十几具白骨。
如今,那位被称为当代第一高手的“铁血墨龙”燕小飞,就倒卧在这既黑暗,又潮湿,更带满布白骨的地牢之中。
像这样的被囚禁,不出三天,定难禁受,非有所不幸不可。在这地方,便是铁打的金钢,铜浇的罗汉也会生锈,何况一个血肉之躯,活生生的人。
而燕小飞他就这么静静地倒卧着,寂然不动,看来,那万无极的话是多虑,那不假,是真的。
他是这么静静地躺着,可是突然之间,有一个动的东西进了这间地牢。
那是由地牢石壁根上,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口里,蠕蠕而动,慢慢爬出来的一条蛇。
它起先探出个头,然后慢慢地往外爬,转眼间,便已爬出了五六尺,不过,这条蛇与一般的蛇不一样,一般的蛇都是蜿蜒爬行,而这条蛇却是笔直的往前爬。
怪了,难不成它也得了风湿,骨头不灵活了?
不,不是那回事儿,仔细看看,那不是一条长虫,而一条铁链子,铁链链子动起来该是有声的,可是这条铁链子却丝毫不出声息,那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离地数分,而且竟然挺得笔直。
这可真是件怪事,倘若燕小飞此际醒着,那可真能吓他一大跳。
那条铁链子慢慢伸向燕小飞卧身之处,可是在距离燕小飞身侧约摸五六寸处,它突然地停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倏地,它又往前一伸,可是这一伸充其量不过是前伸了一寸多,便又停住不动!
这又是怎么回事?
忽地,那石洞中似乎隐隐约约地传出了一声轻哼,那条铁链子紧接着缩了回去,好快,转眼没了影子。
转瞬间,那石洞中竟传出了人语,那是个沙哑而低微的话声。
“喂,小子,醒醒,醒醒,别那么好睡,再睡下去你就非完蛋了帐不可,喂,小子,醒醒!……醒!”
敢情,他是以为燕小飞睡着了。
自然,燕小飞是没被他叫醒。
只听那话声哼了一声,又道:“小子,你是我老人家几十年来所碰上的第一个倒霉蛋,我老人家有好久没吃上人肉了,也是你小子不幸中之大幸,躺那么远,我老人家就是钩不着你,其实,小子,反正你是活不了,又何不成人之美,让我老人家饱餐一顿,解解馋,你小子不知道,我老人家如今是垂涎三尺,食指大动,小子,你就行行好,躺过来些吧!”
他说他的话,燕小飞自然是听不见,躺着没动。还好,燕小飞听不见,否则定会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那洞中之人,突然哼了一声:“原来你小子是被人制了穴道了,怪不得,嗯嗯,你小子还挺壮实的嘛,肉比别人多上一倍,而且准是瘦的多,肥得少,正合我老人家胃口,肥的吃太多,会腻得慌,唉,小子,我老人家本打算让你不知不觉,痛苦毫无,如今,说不得只好先弄醒你了。”
他说话间,那条铁链子又自洞中伸出,这回只伸出两三尺便自停住,只见那铁链微微一震,那最前面的一环,竟然忽地脱开飞出,“叭”地一声,打上燕小飞后腰,心眼手法之别致,认穴之准,堪称罕见。
燕小飞本来只吸入了极少量的“拘魂销魄散功烟”,经过这一段时间,效力已然失去,他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穴道被制,如今穴道一解,他立即醒转,睁眼一看,神情猛怔,震地翻身跃起。
他刚跃起,石洞那人突然说道:“小子,你醒了!”
燕小飞哪会想到有这么一着,着实吓了他一大跳。但是在震惊之中,他还不失冷静地能辨出话声来自何处,退了一步之后,凤目凝注在那对面石壁根上的石洞,立即沉声喝问道:“谁?”
那石洞中人急忙说道:“嗳、嗳、小子,你嚷个什么劲儿,把嗓门儿压低点好不,要让人家听见,咱俩就得死一对儿。”
燕小飞只觉得这话声极其陌生,听不出是谁,忙又问道:“你是谁?”这回声音又低了不少。
那石洞人道:“小子,这才像话,对老人家说话,别那么扯着大嗓门儿,我老人家知道你个子大,嗓门儿大,成了,小子,我是我,说了你也未必知道,还是不说的好,也免得你到阎罗王那儿告我老人家一状!……”
燕小飞突然笑了道:“你已认为我非死不可么?”
“当然!”那石洞中人道:“只要进了这‘玄天地牢’,没一个能活着出去的,就是有一百条命,也非搁在这儿不可,我老人家例外。”
燕小飞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出去?”
那石洞中人道:“我老人家和你不同,我老人家被铁链子锁了‘琵琶骨’,动一动痛得要命,这铁链子又不是凡铁,凭我老人家还动不了它,再说,这多年来,它和我老人家这一身肉却长在一起了,我要是一扯,非要老命不可。”
燕小飞听得皱了眉,道:“你老人家究竟是哪一位?怎么……”
“小子,”那石洞中人道:“别站得那么远,我老人家上了年纪的人,耳朵不好,你站过来一点不好么?”
燕小飞迟疑了一下,举步走了过去。
他刚迈一步,那条铁链子忽地伸了出来,灵蛇一样卷上了他的小腿,燕小飞只觉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把他往前一带,带得他一个踉跄,险些被摔倒,他连忙功凝双腿,稳住身形,诧声问道:“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
那石洞中人嘿嘿笑道:“干什么?问得好,你小子站稳了,我老人家要吃你了!”
燕小飞为之一怔,道:“怎么说?你要吃我?”
“怎么?”那石洞中人道:“难道说你的耳朵比我老人家这上了年纪的人还不中用?没听清楚,要不要我老人家再说一遍?”
燕小飞道:“我听清楚了,只是我不相信。”
那石洞中人道:“那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小子,我老人家连长虫老鼠都吃,还有这牢里的苔藓,杂草等,为什么不吃人?”
燕小飞眉头一皱,道:“怪不得你怕我到阎罗王面前告你,也怪不得你叫我走近些,原来你没安好心!”
那石洞中人道:“那怪不了我老人家,小子,谁叫你被人关进地牢,你小子虽然明白,却可惜明白得太晚一点!”
燕小飞道:“你把我拉近些就能吃掉我么?”
“当然。”那石洞中人道:“这根铁链子就像我老人家的筷子一般,我老人家能把你的肉,一块块地弄进来。”
燕小飞道:“恐怕你只能吃一块,铁链一松,我就要跑了。”
那石洞中人道:“要让你跑得了,我老人家还吃个屁,小子,你放心,我老人家自有办法让你跑不了。”
燕小飞道:“我的穴道是你解开的么?”
那石洞中人道:“除了我老人家之外,这儿连个鬼都没有,要不是我老人家解开你的穴道,怎能把你诓过来。”
燕小飞道:“我本有感恩之心,如今……”
那石洞中人道:“我老人家本不要你感什么恩,只要把肉给我老人家填饱肚子,祭祭五脏神就够了。”
燕小飞道:“我说你吃不了我,不信你就试试看吧!”
那石洞中人道:“你小子这是何苦?反正你只有死路一条,何不行行好,成人之美,解解我老人家之馋!”
燕小飞有点啼笑皆非,道:“你放心,我由来命大运气好,死不了,就算是只有死路一条,你何不等我死后再吃?”
那石洞中人道:“死人味道哪有活人鲜。”
燕小飞道:“吃活人未免太残酷了些!”
那石洞中人道:“我老人家不懂什么叫残酷,这若叫残酷,则人家加诸于我老人家的,该又叫什么呢?”
燕小飞道:“蝼蚁尚且偷生,你被囚此间,支撑到如今,为的也是求生保命,自己既不想死,为什么偏要别人死?”
那石洞中人道:“我老人家可不管那么多,反正我老人家是吃定你了!”
燕小飞起初心平气静,对他还有三分怜悯,也觉得好笑,可是如今,他却真动了气,当即说道:“那么你就试试看吧,我懒得多说了。”
那石洞中人道:“这才像话!”
猛然一抽铁链,燕小飞虽连动也未动,但也觉得那一抽之力,大得惊人,不仅使他几乎站立不住脚,连腿儿也为之酸麻。
只听那石洞中人“咦”的一声,道:“乖乖,你小子好大的劲儿,凭你小子这副身手,会被人给弄到这儿来?”
燕小飞道:“那没有什么稀罕,你都被人弄到这儿来,我又何能得免。”
那石洞中人怒声说道:“小子,我老人家是上了人家的当,着了人的道儿,并非我功力不逮!”
燕小飞道:“你怎知我不是上了人的当?着了人的道儿?”
那石洞中人似乎怔了一怔,半晌始道:“看来无独有偶,我老人家并不孤单寂寞,世上还有第二个笨蛋。”
燕小飞不禁为之失笑,但他没有笑出声来。
话锋微顿,那石洞中人又道:“小子,你身手不差,便是我老人家当年也没见过几个,你小子是谁的徒弟,说说看,我老人家认不认识!”
燕小飞想了想道:“徒忌师讳,家师姓柳,号‘一尊’。”
那石洞中人“哦”的一声惊呼,讶声说道:“小子,你,你你是柳‘一尊’的徒弟?”
燕小飞道:“正是!”
那石洞中人道:“小子,你怎不早说,早说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小子,这么看来,你的肉我老人家不能吃了……”
那条铁链一松,又缩回了洞中。
随听那石洞中人又道:“小子,坐,坐,坐下咱们谈谈!”
燕小飞迟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你老人家那边怎么样,我这边地上是不能坐的,我就这么站着陪你老人家谈好了!”
石洞中人道;“要是到了我老人家这边,恐怕你小子连站都不能站,好吧,小子,随你了,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燕小飞道:“我叫燕小飞,有个不大好听的名号‘铁血墨龙’。”
那石洞中人道:“我老人家没听说过,你小子可别不高兴!”
燕小飞道:“那是什么话,我本来藉藉无名。”
那石洞中人道:“你小子多大年纪了?”
燕小飞道:“老人家我今年刚刚三十出头。”
那石洞中人道:“怪不得,我老人家当年行道江湖,没到这儿来之前,你小子还没出世呢,小子,我老人家寿登八十了。”
燕小飞吃了一惊,道:“老人家,你现在该不会再怕我到阎王那儿告你了吧?”
那石洞中人哈哈笑道:“你小子倒挺会拐着弯儿说话的,小子,你既是柳‘一尊’的徒弟,我老人家还有什么不可说的,老人家复姓澹台,单名一个海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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