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欲抬拳,却被燕小飞伸手拦道:“老哥哥,他跑不了的,你就省点力气吧,何必多此一举呢?”
话声方落,谷口处,传来陈天南一声惨呼,随之寂然!
燕小飞眉峰一皱,转向群豪,笑道:“如今事态已趋明朗,燕小飞不敢败坏诸位的酒兴,诸位还请落座,容燕小飞说明一事!”
群豪闻言,纷纷落座,坐定,燕小飞一指鲍耀寰,又复道:“诸位,这位‘子午追魂手’是假的,此举只为防范‘金陵卓家’杀人灭口,别无他意,如今,‘金陵卓家’的来人已去,容燕小飞带来真的耀寰,为诸位一作证辞!”
“白衣四灵”互一顾视,眼中陡现震惊诡异寒芒,正待转身,燕小飞忽然笑道:“不敢劳动四位大驾,燕小飞自有押带之人……”
“白衣四灵”一震止步,燕小飞已然向谷底挥手示意。
谷底随即走出了乐长宫,他肋下挟着一人,飞奔而至,那人自然便是“子午追魂手”鲍耀寰。
燕小飞一掌拍醒了他,他只一睁眼,立刻面无人色,垂首不语,燕小飞淡淡一笑,道:“鲍耀寰,我说过,饶你一命,你只回答我一句,‘金陵卓家’是否世代殷商?及前些日那些武林同道是不是‘金陵卓家’来人放的?我立刻放你走路!”
鲍耀寰猛然抬头,凄惨悲笑,说道:“谁叫我落入你手?不错,人是‘金陵卓家’放的,‘金陵卓家’藏龙卧虎,不是什么世代殷商!”
蒸小飞长眉一挑,转注群豪,笑问道:“诸位,这够了么?”
一阵桌椅响动,群豪立刻站起大半,并有人发话说道:“多谢燕大侠,我等如今业已深信不疑,从此不再妄想夺宝,就此告辞,各回来路!”
话完,均向主人拱手致谢,相偕起身。
燕小飞笑道:“诸位明智,令人钦佩,燕小飞也谢过诸位,诸位走好,恕燕小飞不能远送!”
谦逊声中,一行人越去越远,隐入谷口的茫茫夜色,但虽然走了大半,可还有没走的人!
燕小飞收回目光,含笑问道:“诸位是……”
“朝天堡”主顾兴武站起身形,毅然说道:“武林人管武林事,降魔卫道,人人有责,我等愿追随燕大侠之后,为天下武林竭尽绵薄!”
义形于色,话也感人,燕小飞大为钦佩,肃然说道:“诸位令人钦佩,燕小飞不敢阻拦,请坐!”
向着鲍耀寰一摆手道:“鲍朋友,燕小飞说话算话,这儿没你的事了,你请便吧!”
按说,鲍耀寰他该如逢大赦,唯恐稍迟,狂奔离去。岂料,他竟抬头说道:“燕大侠,我姓鲍的不是天生贱种,以前那是以前,今夜以后,我要从头做起,跟着诸位侠士,共荡邪魔。这样,我的下半辈子才能安心。我不走了!”
燕小飞大感意外,凤目中暴射异采,似欲发话。
但南宫隐已然大笑而起说道:“有道是‘荡女晚景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之节操俱非’,看人要看后来半截,姓鲍的,我老人家交你这后半截子!”
鲍耀寰身形剧颤,刚要开口,所留群豪之中,忽又站起那紫袍大汉,扬眉叫道:“鲍耀寰,你可是真心?”
鲍耀寰变色说道:“我姓鲍的虽然出身不正,可也是条铁铮铮的汉子……”
“我信你!”紫袍大汉截口说道:“姓鲍的,我是宇文泰,你可记得当年宇文彬惨死你手之事?那是我一母同胞,嫡亲骨肉。
……”
鲍耀寰一惊说道:“你就是‘千手韦陀’,莫非你要……”
紫袍大汉一挥手,道:“我宇文泰也非人间贱丈夫,当年事,我那兄弟也有一半不是,今夜起,你我这段仇怨,就算一笔勾销!”
语音一了,便即砰然坐下!
鲍耀寰大为激动,作梦也未料到自己一念悔悟,竟有这多收获,老眼含泪,一拱手,道:“宇文兄这份盛情,我姓鲍的深深领受……”
“别罗嗦了!”南宫隐伸手把他拉了过来:“冲着你这后来半截,我老人家敬你三杯!”
语落,提壶便斟,燕小飞这时却淡淡笑道:“老哥哥,时间不够,你别喝了!”
“怎么?”南宫隐一翻老眼,愕然发问。
燕小飞笑道:“扫穴犁庭之后,再复痛饮黄龙,不更好么?”
“说得是!”南宫隐砰然一声摔下酒壶,一把拉着鲍耀寰,大叫说道:“走!姓鲍的,咱们俩个打头阵去!”
他们刚刚腾身驰去,“一俊二娇”也随同剩下的群豪,站起出谷!
一见众人先后离去,燕小飞立即转向仲孙双成歉然笑道:“谷主,根本重地不能没人留守……请……”
仲孙双成嫣然笑道:“燕大侠是要我留守,还是燕大侠自己有意留守?”
燕小飞脸一红,道:“自然是要烦劳谷主……”
仲孙双成笑道:“燕大侠好狠的心肠,看来我只有从命了。”
燕小飞心中一松,歉然笑道:“事非得已,谷主原谅,我想调借几位高手。”
仲孙双成道:“‘翡翠谷’无异燕大侠所有,何言‘调借’二字,你想要谁?”
燕小飞目注“白衣四灵”,道:“我想麻烦他四位跟我走一趟。”
仲孙双成自然明白燕小飞的用心,深情一注,笑道:“何谓麻烦?那是应该的,‘翡翠谷’总该出点力……”
语音微顿,转注白衣四灵,沉声说道:“你们跟着燕大侠,便如跟着我一般无二,若有违悖,规法议处,去!”
“白衣四灵”那敢不听?躬身领命,走到燕小飞身后。
燕小飞转注乐长宫,道:“长宫,小心护卫谷主,若有差池,我唯你是问!”
乐长宫遵命声中,仲孙双成美目异采闪烁之下,燕小飞偕同“冷面观音”霍如霜,率“白衣四灵”腾身飞射而去。
燕小飞等尽展身法,迅捷如电,及至赶到“金陵卓家”,落足在那丈高围墙的墙头之际,他却不由一怔,望着隐立于围墙以上,至今犹未动手的群豪,向南宫隐问道:“老哥哥,怎么回事?”
南宫隐正站在他身后,闻言冷冷说道:“小龙儿,问什么,你自己不会往下看么?”
燕小飞闻言下望,一看之下,却不由勃然色变,杀机狂炽,目眦欲裂,久久不发一言!
原来,如今偌大一座“金陵卓家”,那亚赛王候第宅,美仑美奂的庭院之内,灯火全灭,空荡寂静地,不闻一丝声息,前院大厅阶下,静静地躺着两个人……
两个血肉模糊,令人不忍卒见的人体!而且,肢体分散,身首异处,鲜血流了一地。燕小飞神目如电,看得清楚,那两个人,正是适才所留的座上群豪之二!
忽地,燕小飞目闪寒芒,沉声发问道:“老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隐把满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地,答道:“小龙儿,你看不出么?那是被炸死的?他俩个先落了地,不知误踩了什么短命的玩艺儿?轰地一声便送了命。要不然,我们这一伙儿,谁会等到如今?”
燕小飞心中一震,道:“好歹毒,好霸道的东西,老哥哥,我怎未见……”
南宫隐截口说道:“要是能看见,我早就下去了!”
燕小飞默然不语,运目再看,这一下他看出了端倪,只见那庭院地上,五步、十步不等的,到处是一片片新土,仔细算算,约有百来处之多!他立即叫道:“老哥哥,适才他两位落足之地,可是在那一片片的新土之上?”
南宫隐呆了一呆,道:“小龙儿,谁会留意这个,莫非……”
燕小飞冷哼一声,虚空扬掌,觑准庭院中央那片新土,暗凝七成真力,凌空拍了下去!
掌力触地,只听得轰地一声大震,围墙为之乱晃,砂石凌空飞扬,再看时,那适才掌击之处,现出了一个大坑!
群豪骇然失色,南宫隐神情猛震,厉声叫道:“在这里了,好狠毒的兔崽子,好霸道的东西,这要是大伙儿一起落身院中,误踩其上,怕不……”
说到此处,身上机伶一颤,住口不言。
眼望那黯黑阴沉,深不知有几许,也不知隐藏多少歹毒埋伏,霸道杀着的庭院,燕小飞神情沉重,眉挑煞气,默然不语。
“冷面观音”霍如霜却忽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这‘霹雳雷火’弹,怎会出现此间?……又是……”
燕小飞一震,失声说道:“怎么,霍观音,这是‘霹雳雷火弹’?”
霍观音瞿然点头道:“燕大侠不曾看见它的威力么?‘霹雳雷火弹’正是这等……”
“不错!”燕小飞猛然点头,失声说道:“我想起来了,霹雳雷火弹歹毒霸道,威力无匹,埋于地下,只一牵动,十丈内便绝难幸免,但是,霍观音……”
霍如霜截口说道:“这就非我所能知了,此物是五十年前‘万魔之魔’万无极三大暗器之一。万无极此人残忍毒辣,灭绝人性,为天下武林所难容,但因他功力高绝,智慧超人,没人奈何得了他,只有任他纵横宇内十余年,后来被‘仙侠’‘一尊’挫败掌下,废去一身功力,风闻他已羞愤自绝,连同他那三大暗器,一起自沉‘北海眼’中,怎么如今……”
燕小飞神情震动,默然未语,南宫隐可不管什么“万魔之魔”,不等话完,便大声道:“老婆子,如今且莫管这要命的玩意儿是怎么来的,那班兔崽子龟缩院中,咱们要不赶快设法破去这玩意儿,便拿他们没奈何了!”
霍如霜神色凝重地摇头说道:“南宫老儿,你有所不知,此物不被发现不说,既被发现,只要不动它,便不虞危险,也不难破除,我只担心,万无极的三大暗器既然有一在此,那另外两件……”
摇头一叹,住口不言。
南宫隐由来不知怕为何物,双眉一挑,道:“另两件是另两件,我老人家就不相信,兔崽子们有那么大的造化,能把三样弄全,我们先破了这一样再说!”
话落,扬掌,一阵砰然连震,那埋于地下的“霹雳雷火弹”,立刻被他震爆大半,风雷色变,草木含悲,那前院地上,千疮百孔,洞穴处处,惨不忍睹。群豪也被震得耳鸣心跳,脸上都没了人色!
尽管他们平日里过的都是刀锋舔血生涯,见了这种情形,也均心惊胆战,不寒而懔,纷觉头皮发炸!
一阵砂土飞扬过后,南宫隐振臂呼道:“行了,我老人家先下去看看,小龙儿,我老人家倘有所不测,别忘了替我老人家买口好棺材,以及常常向我坟头之上,浇些好酒!”
燕小飞心神一震,出手阻拦,已是不及,一急之下,紧跟他身边飘落,口中叫道:“老哥哥,要死咱俩死在一起……”
庭院暗隅中,突然有人语音冰冷说道:“本来就得死在一起!”
一蓬绿光飞射而出,向着南宫隐与燕小飞当头罩下!
南宫隐冷哼一声,袍袖方展,燕小飞已然沉声说道:“老哥哥留神,你退后一步,这是‘蚀骨毒芒’!”
南宫隐一惊收手,燕小飞及时抢步而前,双掌一翻,所向披靡,旷绝宇内的占“两仪神罡”猛卷而出!
绿芒难挡锐锋,一震四散,疾射而回,仍然飞投来处!
只听得暗隅之中,响起一声惨呼,随即寂然!
这时,又听得一声冷笑,划空响起:“好高绝的功力,你再试试这个!”
一大片绿芒成满天花雨状,当头撒落。
燕小飞杀心早起,见状怒笑说道:“这个也不见得高明到哪儿去,你恐怕仍要和他一样!”
“两仪神罡”再展,一大片绿芒忽聚一团,然后成一线,闪电般飞射而回,一阵哧哧连响,但未闻有甚惨呼声。
燕小飞扬声长笑道:“好狡滑的东西,阁下,你也试试我的!”
三发“两仪神罡”,猛向对面暗隅之中,排空卷去!,
这下那人藏不住了,可也没敢硬抗锐锋,惊呼一声,腾身而起,直上夜空,却被“一俊”柳少白横截追上,拦腰一剑,斩为两段,血雨狂喷,倒身堕落地下!
霍如霜看得一皱眉头道:“白儿,下手不可如此狠法……”
院中,南宫隐叫道:“老婆子,别骂自己人,看看先躺下的那两个再说。以毒攻毒,以牙还牙,这能叫狠么?我老人家,恨不得活剥了他们。”
霍如霜暗暗一叹,默默不语。
只听得燕小飞大笑道:“卓少君,你父子最好自己出来,与燕小飞放手一搏,不要再支使那些可怜虫替你父子送命!”
诺大一座庭院中寂然无声,竟不再闻人语。
燕小飞冷冷一笑,道:“卓少君,既敢存席卷天下,称霸武林之心,怎么如今这点胆子都没有么?我燕小飞……”
南宫隐忽地大叫说道:“小龙儿,少跟他们罗嗦,我老人家放把火,烧了他们的贼窝,看他还能龟缩到几时?”
庭院中,却仍不闻动静,更没有回音。
南宫隐可真火大了,探怀取出了火折子及取火之物,举步走向大厅,就要放火!
“老哥哥且慢!”燕小飞却一把又把他拉了回来!
南宫隐老眼一瞪,道:“小龙儿,你这是为何?对他们能发善心?”
燕小飞摇头说道:“我不是对他们,我是对金陵城的百姓!”
南宫隐一怔,道:“怎么说?”
燕小飞道:“老哥哥若是放起这一把火?附近要有多少百姓,无家可归,你愿意看他们扶老携幼,惊慌逃命么?”
南宫隐一震,丢了火折子,皱眉说道:“小龙儿,那该……”
蓦地里,一条人影划空而至!
来人是白亮,他半空中大声说道:“燕大侠,冷姑娘命我传话,卓家父子率众图逃,在雨花台被冷姑娘截住,请燕大侠速速赶往接应,白亮先走一步了!”
说完,身形电折而回,向着来路飞射而去。
南宫隐闻言大叫道:“怪不得兔崽子们不露头儿,敢情全都抱头鼠窜,伙计们,走哇,脚下放快点儿,别再让兔崽子们溜了!”
他也不跟燕小飞打个招呼,腾身而起,半空中一挥手,率众向着“雨花台”方向飞扑而去!
燕小飞脑中电旋:“怪不得不见她主仆,原来……”身形腾起,紧跟群雄之后扑去!
燕小飞最后动身,但在他那独步宇内的高绝身法之下,却是赶在群雄之前,到达了“雨花台”,此际的“雨花台”,那一片茂密森林之前,分两边地对峙着一群人,还有一辆车篷密遮的双套马车!
马车一色漆黑,但看上去,却显得气派华贵异常,尤其是套车的那两匹马,更是昂首踢腿,极为神骏。
车内,不知坐的何人?车前,却傲立着一个神采飞扬,脸色冷漠的青年书生,正是那“金陵卓家”的少主人卓少君!
他身旁紧紧跟随着十几个人,这些人中,有四个面目阴沉,神色冰冷的白袍老者!八名身躯高大,状颇威猛的锦袍老者!
另有,十二名胖瘦高矮不等的灰衣老者,与二十四名身材健壮,一个个眉宇间流露着骠悍神色的黑衣大汉。
人数是数十人,但一望可知,这数十人中,没有一个弱者,都是武林中内外双修的一流好手!
那二十四名黑衣大汉,虽然个个目射精光,凶横之气逼人,而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些大汉,功力还比不上那二十几名老者,应该是这支队伍中最弱的一环。
尤其那四名面目阴沉的白袍老者,岳峙渊停,冷冷然毫无任何表情,令人有点莫测高深之感!
篷车的对面,卓立着三名绝色女子,为首那位,年纪稍长,一袭雪白衣裙,清丽若仙,不带人间半点烟火气!
后面那绿衣少女与红衣少女,虽俱皆人间绝色,体冠尘寰,但较诸前面白衣女子,却又逊色不少。
白衣少女两手空空,神色平静,显得那么安祥,泰然!
她背后那绿衣少女与红衣少女,却各抱长剑,凝神屏息,如临大敌,娇靥上神色冰冷,两双美目中的犀利目光,直逼“金陵卓家”等人!
自然,这三位便是那“无垢玉女”冷寒梅,与绿红二婢。
夜风拂处,只听得卓少君的清朗话声随风扬起,道:“这真太出人意料,我可真没有想到,名满金陵,红透半边天的秦淮名妓苏小曼苏姑娘,竟会是‘无垢玉女’冷姑娘身边美婢之一,苏姑娘那玲珑剔透的侍婢,竟又是随侍冷姑娘身边的另外一位,看来,卓少君往日懵懂愚昧,多有唐突,委实失礼得很,但请冷姑娘谅宥一二,有道是:‘不知者不罪’,否则,卓少君说什么也不敢以寻芳买笑姿态,登上冷姑娘的栖身画舫!”
不知他是真慑于“无垢玉女”威名,抑或是语带讥讽地有意调笑?
冷寒梅听完,并未在意,她淡淡一笑,轻开擅口道:“卓公子好说,我主婢也为‘蟠龙鼎’而来,群雄环伺,力量单薄,不得不有所掩饰。倒是卓公子深藏不露,令我主婢失礼,小绿她有眼无珠,不太懂事……”
话音至此,卓少君双眉一扬,突然笑道:“冷姑娘何以太谦?我以为卓少君的行踪,在三位眼中,早被看破!”
冷寒梅笑了笑,道:“那么,我也以为卓公子早知苏小曼也非常人!”
卓少君仰面长笑,道:“冷姑娘高明,卓少君也不差,故而彼此不再作客套。我要请教一句,冷姑娘率红绿二婢,身带兵刃,拦我‘金陵卓家’去路,是何用心?”
他是硬装糊涂,明知故问!
冷寒梅淡然一笑,道:“冷寒梅适才说过,我主婢也是为‘蟠龙鼎’而来!”
“那么……”卓少君扬眉冷笑道:“冷姑娘之所以拦路,是志在‘蟠龙鼎’了?”
冷寒梅笑道:“卓公子这么一说,倒把我主婢看成拦路剪径的草寇宵小!‘蟠龙鼎’武林至宝,人人梦寐以求,得之者可称尊天下,但冷寒梅尚有自信,对其不屑一顾!”
卓少君讶然说道:“那么冷姑娘是为何而来?”
冷寒梅道:“倘若有人以‘蟠龙鼎’为饵,意欲阴谋一网打尽天下武林豪雄,进而奴役江湖,称霸海内,毒狠心肠,阴险手段,我主婢却不能袖手旁观,要想打打抱不平,略伸正义!”
卓少君阴鸷目光一闪,笑道:“若有此事,凡为侠义中人,均所不能坐视,我‘金陵卓家’也要管管,但不知冷姑娘可否赐告,这阴险狠毒之人,究意是谁?”
敢情他直到此时,还要硬装糊涂。
冷寒梅笑道:“‘金陵卓家’世代殷商,怎好过问武林事?”
卓少君对这讥讽,毫不在意,闻言笑道:“冷姑娘这是何必?姑不提我以往行径,难逃高明法眼,便以今夜而论,‘金陵卓家’高手,云集眼前,卓少君还好意思再瞒人么?”
冷寒梅道:“卓公子何不说,已难掩天下耳目,欺人不了?”
卓少君淡然笑道:“我以为那没有什么两样,‘瞒’‘欺’二字,意义略同。”
冷寒梅道:“那么我可大胆直言奉告,我所谓阴险狠毒之人,指的便是‘金陵卓家’!”
卓少君神色不变,轻笑说道:“我早就猜出冷姑娘必系此意,并也早就知道‘金陵卓家’既没有这大福缘,密藏武林至宝‘蟠龙鼎’,更不敢存有野心,意欲阴谋一网打尽天下武林豪杰!”
矢口否认,推得干干净净!
事到如今,冷寒梅以为他将坦然相承,却没料到他竟会否认,呆了一呆,旋即含笑说道:“那么,卓公子四处扬言,‘金陵卓家’藏有‘蟠龙鼎’,却是何故,尚请加以解释!”
卓少君一怔道:“冷姑娘这话是听谁说的?”
冷寒梅道:“此事人人皆知!”
卓少君道:“不知是何人听到卓少君四处扬言的?”
冷寒梅道:“卓公子高明,冷寒梅无处寻此证人!”
卓少君大笑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定然是‘金陵卓家’平日不善为人,招惹了哪位阴险人物,他便记恨在心,故意出言嫁祸,冷姑娘红粉巾帼,人间奇女,睿智高明,怎也轻易相信道听途说之言?别说卓少君在家中并未藏有‘蟠龙鼎’,便算当真藏有这武林至宝,密之犹恐不及,又怎会四处扬言,为我卓家惹祸招灾?……”
冷寒梅道:“卓公子过谦了,何谓惹祸招灾?我以为凭眼前这多位一流高手,‘金陵卓家’是可面对天下武林,而毫无惧色!”
卓少君笑道:“那是冷姑娘看得起他们,便是当今朝廷,也不敢与天下武林为敌,何况一小小‘金陵卓家’?不错,我身边这些人,俱皆一流好手,但倘若拿他们与天下武林相比,却只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太以微不足道!”
冷寒梅道:“那么,‘金陵卓家’养了这多武林高手,意欲何为?”
卓少君道:“那是‘金陵卓家’私事,但卓少君仍愿意奉告冷姑娘,冷姑娘该知道,‘金陵卓家’所经营的事业,几遍天下,富可敌国,有道是‘财多招嫉’,在此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际,‘金陵卓家’只好礼聘多位武林名家,以维护身家财产安全!何况关于此事,家父曾向官府报备,冷姑娘若是不信,尽可前去查问!”
冷寒梅淡淡笑道:“冷寒梅武林人,见不得官府衙门,卓公子深具辩才,句句是理,不过,据我所知,卓公子一身所学,怕也……”
卓少君截口笑道:“那是冷姑娘的夸奖,卓少君生来不肖,自幼便喜提刀弄棍,更羡慕朱家郭解之流,读书不成,功名难求,只好弃而学剑,懂得一些皮毛武技而已!”
冷寒梅不慌不忙地又逼了一步,淡淡笑道:“卓公子家中可有个护院,名叫‘子午追魂手’鲍耀寰么?”
孰料,卓少君竟答得毫不犹豫,点头笑道:“曾有此人,不过,此人素行不端,在外以我‘金陵卓家’,名义,到处招摇撞骗,业已被我解雇多日了!”
一句话封住人口,狡辩得真的够厉害!
但,冷寒梅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笑了笑,道:“恐怕卓公子还不知道,此人夜入‘翡翠谷’谷主的临时驻驿禁地,企图杀人灭口,湮灭证据,被擒后,招供是卓公子的授意,并且对‘金陵卓家’一网打尽天下武林豪杰的阴谋,也均供认不讳!”
卓少君笑道:“他既遭开革,遂对‘金陵卓家’怀恨在心,自己无法泄愤,便假借天下武林之力,这是必然道理,冷姑娘应该明白!”
冷寒梅淡淡一笑,又道:“那么,在他当着天下武林豪雄,席前作证之际,竟有人意欲杀他灭口,不知是何道理?”
卓少君拊掌叹道:“天下毕竟还有仗义之人。姑娘,那是有人路见不平,激于义愤,不容他对我‘金陵卓家’有所嫁祸诬蔑!”
冷寒梅看了马车一眼,笑道:“那么,卓公子舍弃偌大家业不要,连夜出城、欲往何处?”
卓少君摇头笑道:“冷姑娘错了,创业唯难,生意人平日辛苦经营,所为何来?偌大一座基业,怎会不要?趁夜出城,乃是卓少君护送家岳及拙荆入皖返乡……”
冷寒梅笑道:“卓公子这样尽率高手护送,想必令岳及尊夫人携带珍物不少?”
卓少君赧然笑道:“冷姑娘说得不错,姑不论家岳及拙荆所携珍物钱财不少,便是对于家岳,卓少君身为半子,率众护送,也不为过!”
冷寒梅道:“这是正大光明的事,卓公子为何趁夜出城赶路?”
卓少君道:“这是家岳的意思,卓少君不敢不听,再说,白日里太阳高照,炎热难耐,也不如夜晚赶路凉快。”
他句句回答得毫无破绽,冷寒梅一时倒真拿他莫可奈何,再说,权衡情势,敌众我寡,大大不利。刚一沉默,卓少君已然含笑拱手说道:“冷姑娘若无教言,卓少君要告辞了!”
话落,他才要挥手,突然一声沉喝,透林而出:“卓少君,你慢走一步!”
树林内,燕小飞凤目含威,大步行出,身后,紧跟南宫隐、霍如霜,“一俊二娇”“江南五鼠”与其他武林豪雄!
卓少君呆了一呆,连忙含笑拱手:“原来是‘铁血墨龙’燕大侠,不知燕大侠拦我卓少君去路,有何教言?”
燕小飞还了一礼,道:“好说,阁下与冷姑娘的谈话,燕小飞等已悉入耳中,所以请阁下暂留一步之意,是要请阁下与燕小飞一位友人,说几句话!”
说着,举手往后一招,一人越众而出,正是那“子午追魂手”鲍耀寰!
未等燕小飞和鲍耀寰开口,卓少君已然笑道:“原来鲍耀寰如今竟成了燕大侠的朋友,真是士别三日,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鲍耀寰,你空自受我奉养多年,结果行为太劣,才遭黜退,不思悔过,反蓄意嫁祸,血口相喷,还有脸面来见我么?”
想必是多年慑于淫威,鲍耀寰乍见卓少君,竟有畏惧之意,一时未能答上话来!
卓少君却突然一笑,又道:“诸位既然听得清楚,如今当知我卓少君所言不虚,诸位请看他在当面对质之下,能不能颠倒黑白?”
鲍耀寰犹自畏缩,南宫隐忽地大叫说道:“姓鲍的,别那么软骨头,没出息好么?有我老人家和小龙儿、霍老婆子在此,难道还会让他吃了你不成?”
鲍耀寰脸一红,方待发话,卓少君已然举起双手,向着南宫隐飞快一拱,含笑问道:“这位是……酒……”
南宫隐叫道:“姓卓的,你反穿皮袄,装的哪门子羊?还不与我老人家乖乖从实供出你那恶毒卑鄙的阴谋么?”
这时,燕小飞说道:“这位是燕小飞忘年至交,‘嵩阳醉客鬼见愁’南宫隐南宫大侠!”
卓少君“哦”了一声,又一拱手,笑道:“失敬,果然名不虚传,卓少君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只是,恕我直言,卓少君所仰慕的南宫大侠,是位明黑白,别是非的风尘异人,如今……”
南宫隐勃然大怒,叫道:“兔崽子,我老人家没工夫跟你磨牙!”
此老是向来说做就做,话落,他闪身便扑!
燕小飞未及阻拦,眼看他就要扑上卓少君,卓少君扬声轻笑,说道:“像你这样一见人便要动手,果连恶鬼见了都会发愁,卓少君所学浅薄,不敢轻膺南宫大侠锐锋,只好让别人来陪你玩了!”
挥手,身形突然飘退,与此同时,四名白袍老者中的两位,一声不响,联袂掠出,迎着南宫隐当头扑去!
人影一合便分,只听砰然一声大震,两个白袍老者,各退三步,南宫隐却踉跄暴退数尺!
虽说以二对一,但南宫隐名头太响,他丢不起这个人,众目睽睽之下,怎可折在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手中?
他脸色一变,怒笑说道:“好厉害,‘金陵卓家’果然是卧虎藏龙,能手无数,你两个再试试我老人家这一手!”
方欲展身再扑,燕小飞出手如电,把他硬生生地拉住,扬眉叫道:“老哥哥奈何如此不能忍耐?且请退后,小弟自有道理!”
南宫隐挣扎不脱,恨得一跺脚,说道:“小龙儿,你要我老人家咽下这口气么?”
燕小飞摇头笑道:“我哪儿敢,不过请老哥哥暂忍一时而已。”
南宫隐又一跺脚,一句话未再多说,飘身后退。
这边,卓少君也挥了挥手,两名白袍老者,又复联袂退回。
燕小飞目光轻掠卓少君身边几十个高手,道:“阁下,这几十位都是……”
卓少君“哦”地一声,笑道:“我忘了为燕大侠介绍了,这是‘金陵卓家’的四护法、八巡察、十二堂主,二十四煞,来,见过燕大侠!”
那几十名高手,应声跨前,齐齐向着燕小飞躬下了身形!
燕小飞连忙还礼,笑道:“不敢当,令尊没一起来?”
卓少君道:“家父年迈,行动不便,故留在家中……”
燕小飞截口说道:“据我所知,府上只留了几名二流高手,便是在院中各处,还设了许多歹毒霸道的埋伏!”
卓少君道:“家父在‘听雨轩’静养,燕大侠所见,只是一些使唤下人,至于院中的各处埋伏,那纯为提防宵小,不值名家一笑!”
他把当前的一干人物,视为宵小,群豪中刚起反应,他却忽地脸色一变,失声说道:“哎呀,不好,莫非燕大侠诸位……”
燕小飞扬眉说道:“不错,燕小飞等擅入府上,并还断送了两位同道!”
卓少君跌足叹道:“这是卓少君之过,卓少君为的是提防宵小,却未料到诸位深夜光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卓少君有生之日,是问心难安的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此人委实称得心智深沉,狡猾阴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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