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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七章 较技搏力

    钟强听得暗咬钢牙,沉声问道:“后一项的事实。”

    项小芸截断他的话头,指着自己鼻头,狂笑说道:“后一项的事实,更是铁案如山,我就是被害之人,这位艾老人家,和这位虞大哥,便是目睹见证。”

    说完,立把钟少强对于自己的卑鄙暗算举措,向钟强讲了一遍。

    钟强听完项小芸之话,已知对方所说,多半不假,但心中却渐萌毒念。

    因为他盼子成龙,听得钟少强如此不肖之后,虽然大失所望,心中暗暗悲痛,但由于父子天性,舐犊情深,他仍不得不尽力设法,对钟少强加以挽救。

    钟强觉得要挽救钟少强的第一桩错误不难,只消把爱子带走,不令他再与“氤氲教”那批牛鬼蛇神,同流合污便可。

    但补救钟少强的第二桩错误,却是不易,因丑事已作,铁案如山,除非……

    这就是他的毒念由来,钟强觉得除非索性把这眼前三人,一齐杀死,斩草除根,加以灭口,否则钟少强的这桩污点,便永远存在,无法消去。

    想到此处,这位舐犊情深的“东剑”钟强,便正义顿泯地,起了杀心,向项小芸冷然说道:“我不相信,以你的一身艺业,竟能胜过钟少强,逼得他作出那等卑鄙之事。”

    项小芸听出对方语意,秀眉微挑,傲然问道:“这样说来,你是要我给你一点证明的了。”

    钟强点头答道:“对了,我想请你这位当事人,和那两位见证人,全都给我一点证明。”

    艾皇堂一旁含笑说道:“尊驾所要的是何种证明?”

    钟强向他深深盯了两眼,狞笑说道:“神行酒丐,成名甚久,你也是老江湖了,何必明知故问?我既不相信你们的武功艺业,能胜得过犬子钟少强,你们自然应该在手底下给我一点证明,否则怎使我心服口服?”

    虞大刚见这位“东剑”钟强,说话之时,目中厉芒如电,知道他有意护犊,已动杀心。

    对方名列“武林十七奇”,盛誉必非虚致,自己与项小芸,当然不会怕他,但“神行酒丐”艾皇堂若是与之动手,却多半要落下风,必非其敌!

    想到此处,含笑叫道:“艾老人家,让我来向这位‘东剑’钟大侠,请教几手好么?”

    艾皇堂先前“崤山”求援,便是去找虞大刚,自然深悉他的武功火候,并愿意使项小芸看看虞大刚的一身绝艺,以增加他们的惺惺相惜之感,故而闻言之下,立即怪笑几声,点头说道:“好,虞老弟,便由你来先给这位钟大侠一点证明也好,叫他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免得坐井观天,夜郎自大。”

    钟强听得怒气上冲,正欲向艾皇堂反唇相讥,虞大刚已龙骧虎步地,走到他的面前,抱拳笑道:“钟大侠,我们不妨把话明说,来得痛快一点……”

    钟强看他两眼,接口问道:“你有什么话说?”

    虞大刚扬眉笑道:“无须由我们三人,分别向你提出证明,只由我权为代表,奉陪你过上几招如何?”

    钟强何等自负?自然不把这位虽然生得雄纠纠,气昂昂,但却年岁太轻的虞大刚看在眼中,遂冷笑一声,点头说道:“动手可以由你代表,但责任却必须由你们全体担负!”

    虞大刚笑道:“钟大侠可否把这‘责任’二字,解释得清楚一点?”

    钟强狞笑答道:“倘若你们证明不够,则诬人名节,其罪非轻,我说不得只好狠辣一些,要砍下你们三颗项上人头,作为我儿子的威誉抵偿!这样的‘责任’,你替他们挑得起么?”

    虞大刚听他这样说法,知道自己先前的看法不错,这位“东剑”钟强,果然自恃艺业,大动杀心!

    等他话音一了,扬眉笑道:“关于我自己的项上人头,当然可以由我作主,但人家的头儿,肯不肯交我负责,却不敢擅断,应该先问问本主!”

    说至此处,回头向艾皇堂、项小芸含笑问道:“艾老人家、芸……芸弟,你们肯不肯把项上人头,交给我来处理?”

    项小芸首先应声笑道:“大哥放心,我把什么东西,都交给你……”

    语音至此忽顿,玉面立泛红霞,因为项小芸蓦然发觉自己说得太以冒失,语意双关,大有毛病。但她毕竟是绝代侠女,豪迈无伦,转瞬间,羞色便除地,继续笑道:“虞大哥,你也该问问对方,倘若你提得出足够证明,他又怎么样呢?”

    虞大刚失笑说道:“对呀,我怎么未曾想到此点,应该向钟大侠……”

    钟强不等他话完,便即厉声叫道:“你不必问了,只要你能在我剑下,支撑三……三十回合,钟强和钟少强父子二人,必也自行把人头奉上。”

    他本来想说“三合”,但一来胜负关系太重,二来又觉虞大刚气宇轩昂,威仪出众,遂临时变计,提高了十倍之数,把“三合”改成了“三十回合”!

    虞大刚听完话后,摇头笑道:“不行,不行……”

    钟强以为对方胆怯,哂然一笑,接口说道:“三十回合若是不行,便减为二十回合,或十个回合也可!”

    虞大刚笑道:“钟大侠,你弄错了,我不是不同意你的赌法,只是不同意你的赌注!”

    钟强愕然问道:“你不同意赌注?其实我的赌注,下得不算轻了!虽然我以两颗人头,赌你三颗人头从‘量’的一方面来说,似乎占了便宜,但若从‘质’的一方面来说,你们却绝不吃亏!因为钟家父子,何等英雄……”

    虞大刚连连摇手,截断了钟强话头,皱眉叫道:“钟大侠,你身为‘武林十七奇’之一,‘东剑钟强’四字,响当当威震江湖,却怎会说出如此不通之话?”

    钟强呆了一呆,扬眉问道:“我怎样不通?”

    虞大刚淡笑答道:“倘若我们输了东道,当然人头落地,万事皆空,一切都不必谈!若是你输了东道,则‘东剑’威名业已扫地,父子英雄何在?成了土鸡瓦狗一般,以‘质’胜‘量’之语,还哪里能够成立?”

    虞大刚看不惯钟强太以高傲自大,老气横秋,他这几句话儿,是寻着对方漏洞,单刀直入地,驳斥得好不厉害!

    钟强果被问住,窘得无法回答地,期期问道:“你……你……你打算要我用什么东西,作为赌注?”

    虞大刚恢复了满面神光,微笑说道:“江湖游侠,首重劝善,次在除恶,故而在下万一侥幸,能于钟大侠神剑之下,应付满三十回合,便请钟大侠负责命令郎钟少强,跳出火坑,莫再与‘氤氲教’那干万恶凶人,同流合污!”

    钟强听得略一迟疑问道:“这样的赌注,岂非更轻?彼此不成比例!”

    虞大刚微笑答道:“赌注轻重无妨,我觉得这样决定,比较更有意义!”

    钟强扬眉叫道:“你改,我也要改,倘若你在我剑下,应付不了三十回合。则我也不要砍下你们三颗人头,只把你们口中的三根舌头割掉,让你们无法再对旁人横加诬蔑就是!”

    虞大刚笑道:“多谢,多谢,多谢钟大侠的一片好心,你请拔神兵,在下折枝代剑!”

    说完,果即伸手折断了一段三尺来长树枝,横持手中,气定神闲地,巍然卓立!

    钟强本欲拔剑,但见了虞大刚的这种动作以后,不禁气得怒火腾眉,厉啸一声,叫道:“小辈猖狂,你太以轻视我了!”

    语音方了,缩回那只正欲拔剑的右掌,向右前上方,作势凌空一砍!

    “咔嚓”脆响起处,原来钟强也运用内家劈空掌力,击断了一段树枝!

    他再伸手一招,那段树枝,便似有无形之物加以牵引般地,飞向钟强手内!

    钟强接枝在手,扬眉叫道:“你要多加小心,我这就开始施展三十招中的第一招了!”

    虞大刚笑道:“钟大侠请随时进手,在下领教高明!”

    钟强双眉一剔,踏中宫,走洪门,右臂猛挺,一招“指点乾坤”,便以手中树枝,向虞大刚的胸前点去!

    虞大刚知道对方在这分心一剑之中,最少藏有四种以上的精微变化,遂不敢怠慢地,用了“斜挑日月”,迎拒来势!

    钟强因摸不透这口气甚大,神情不亢不卑的年轻对手,究竟有多强实力,意欲试他一试!

    故而,他把这式“指点乾坤”的一切精微变化,完全停止,竟让虞大刚手中树枝,与自己手中树枝,互相搭上!

    虞大刚本在准备应付他各种变化,忽见钟强停枝不动,便明白了对方这等举措的用意所在!

    他心中一动,暗想钟强位列“七剑”,盛名得来不易,何况除了今日护犊情深,居心稍嫌毒辣之外,尚未听得他有甚重大恶行,自己何不设法替他保存上一些颜面!

    虞大刚念头打定,双方手中树枝,业已接触!

    就在这由分而合的刹那之间,钟强一声龙吟长笑,竟把内家真力,贯注树枝,向外猛震!

    这种举措,确是试验对方功力的极好方法,因为虞大刚倘若内力不够,则手中树枝,必被钟强震飞!即令他内力甚强,而无法控制由心,刚柔并济时,手中树枝,也会被钟强震得寸寸断折!

    这两种必然结果,是在钟强的意料之中,但另一种突然结果,却出于钟强的意料之外!

    所谓“突然结果”,就是双方树枝相触,钟强并发力猛震之后,虞大刚手中树枝,却既未震飞,也未震断!

    换句话说,就是在钟强这等临时变计,化挥枝攻敌,为凝功较劲的猝然动作之下,虞大刚仍能应付裕如!

    虞大刚手中的树枝不断,是表示他的内力,不比钟强为弱!

    虞大刚手中的树枝不断,是表示他仓忙应变以下,仍然控制由心,把劲头大小,拿捏得恰到好处!

    过柔则飞,过刚则折,如今刚柔既能并济,虞大刚手中树枝,遂不飞不折地,与钟强手中树枝,粘在一处!

    就在随意应变,却应变得恰到好处的举措之上,已使“东剑”钟强,大吃一惊,狂心尽泯,知道难怪对方口出大言,果然真个身怀罕世绝学!

    他一面暗暗吃惊,一面便想抽枝换式,以自己浸淫数十年的精妙剑法,与对方斗上三十回合!

    谁知,他才一撤枝,便觉得虞大刚的内劲如山,贯注在那根树枝之上,紧紧逼住自己。

    这种情况,是虞大刚逼使钟强较力,不让他轻易撤枝变式。

    固然,钟强并不是不能勉强撤枝,但他若内劲一卸,虞大刚手中树枝,必将挟着排山倒海之势,随后猛攻,非逼得他用小巧功夫,闪身避锐不可!

    双方既然功力相当,则就在这一避锐动作之下,先机必失,从此处处被动,极难于三十招中,扭转局面!

    何况除此以外,虞大刚凝劲不卸之举,分明恃力挑战,自己若是定欲变招,岂非示弱?

    钟强此时虽知虞大刚确具神功,不是易与,但他名列“七剑”,身为当世武林中十七名旷代高手之一,却怎甘轻贻向人示弱之诮?

    故而,他在发觉虞大刚手中树枝,凝劲如山之下,也就真气暗提,推枝贯劲,把本身内家真力,宛若长江大河般源源吐出!

    这样一来,他们全是足下不丁不八,暗合子午地,如山巍立,一面目注对方,一面把本身功劲,绵绵传往那两根交叉树枝之上!

    如此情势,看来平淡,其实极为紧张!

    因为这样一较功劲以下,根本用不着攻防腾跃地,斗上多少回合,胜负之数,即将立见分晓!

    谁的功力稍弱,谁的手中树枝,便会先起变化,或是断折,或是……

    就树枝性质而言,他们是折自同一树上,粗细亦颇相若,谁也未占便宜,确实是一桩公平竟赛!

    但两位凝劲相持的武林奇客心中,却有了不同想法!

    钟强觉得自己吃了亏,因为这样一来,成了比力而非较技,使自己的精擅剑法,难展所长!

    虞大刚却已煞费苦心,因为他师傅“一剑先生”公孙明所传“玄天七剑”,本极精微,如今经二度参师,再下苦功之后,自然威力更增!

    倘若与钟强互以剑法搏斗,则胜负之分,必极明显,不如这样用内劲较功,便于点到为止,替这位成名不易的一代剑客,略为保存颜面,免得使他刺激太深,恼羞成怒地,索性与“氤氲教”同流合污,归诸浩劫!

    两人心中想法,虽然不同,但各出全力,凝劲传功,丝毫不敢懈怠的举措,却是完全一致!

    于是,暂时成了一种相持不下的外貌平静状态!

    项小芸一面抚弄看那头黑虎的乌亮头毛,一面向艾皇堂低声笑道:“艾老人家,我虞大哥何必与‘东剑’钟强,如此苦苦斗力?他奉召二度参师,新近痛下苦功,重练‘金刚散手’和‘玄天七剑’,必然威力绝伦,为甚不拿这溺爱护犊,居心险恶的钟老头子,来试试手呢。”

    艾皇堂微笑说道:“一个是居心险恶,一个是居心仁厚,我猜虞老弟可能为了顾念‘东剑’钟强,成名不易,想胜得不露痕迹,使对方知难而退!否则以‘一剑先生’公孙明的‘玄天七剑’之妙,加上虞老弟的禀赋之高,岂是这夜郎自大的钟老头子,所能抵御得住?”

    项小芸毕竟对虞大刚极为关心,闻言之下,点头娇笑说道:“老人家大概猜得不错,虞大哥真是好人,太以客气,换了我时,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受了他儿子的满腔恶气,出到他老子头上,叫这名列当今‘七大剑’之一的堂堂‘东剑’钟强,吃不消而兜着走呢!”

    艾皇堂听得失笑说道:“你是‘红粉霸王’,霸王所用手段,总难免有点霸气!”

    项小芸妙目双翻,扬眉说道:“霸气有甚么不好?……”

    一语方出,话锋忽顿,向那相持不下的虞大刚、钟强二人,看了两眼,秀眉微蹙说道:“我虞大哥怎么还未获胜?他在真力内劲方面,准能胜得过……”

    艾皇堂不等项小芸话完,便即接口笑道:“项姑娘,‘东剑’钟强也是‘武林十七奇’之一,与你这‘红粉霸王’,暨虞老弟的‘虎皮裙’齐名,属于当代武林的一流高手,你不能把他过份看轻!何况虞老弟存心仁厚,想胜得不露痕迹,自然更略费事!”

    项小芸摇了摇头,压低语音,神情关切地,悄悄说道:“我不是嫌我虞大哥胜得慢,是怕他……”

    她虽说到此处,未往下说,艾皇堂也已知她心意地,含笑叫道:“项姑娘尽管放心,虞老弟那身武学,我所深知,他的真力内劲方面,在当世武林中,恐怕除了你这位‘红粉霸王’之外,恐怕无人能与比拟!”

    项小芸扬眉问道:“我呢?是我强,还是他强?”

    艾皇堂深知项小芸的“霸王”脾气,怎敢直言?遂微微一笑答道:“你们是瑜亮并生,难分轩轾!但若单以‘劲力’而论,则你有‘霸王’美号,拔山兮气盖世,恨天无柄地无环!自然略胜一筹,他是瑜而你是亮了!”

    这几句话儿,奉承得极为得体,把位心高气傲,生平绝不服人的“红粉霸王”项小芸,听得秀眉双扬,春生玉颊,从娇面上浮现出一种妩媚可人的“霸王”微笑!

    就在这时,轻轻地吹过了一阵山风,替“虎皮裙”虞大刚和“东剑”钟强二人,分了胜负!

    因为这阵山风轻拂之下,钟强所持树枝上的一枚新茁叶芽,竟告随风坠落。

    常言道:“一叶知秋”,如今这一枚新茁叶芽,忽从枝上坠落之事,也使钟强明白了虞大刚是手下留情,自己确非其敌!

    因为他和虞大刚手中所持,均系新折树枝,生机未绝,尤其是这种新茁叶芽,决不会无故坠落!

    双方硬拼之下,自己全力凝功,借枝传劲,虽觉难胜对方,也未露甚败象,但手中树枝,却已支持不住!

    由于枝质渐败,枝上新茁叶芽,才会随风而落,再若支撑下去,手中所持的这根树枝,可能会寸寸断折?

    虞大刚手上那根树枝,也有新茁叶芽,同样经风吹拂,却未离枝坠落,足见对方不仅留有余力,更可护及外物,使他所持树枝,虽受内劲重压,仍无损败!

    钟强正自羞赧难当,忽见虞大刚嘴皮微动,耳边遂响起对方的“蚁语传声”说道:“钟大侠,虞大刚业已领教高明,我们可否就此收手,来个哈哈一笑……”

    不等虞大刚的“蚁语传声”完毕,一声“哈哈”,业已出自“东剑”钟强口内!

    “哈哈”本是笑声,但钟强却笑得有些勉强,笑得有些尴尬,他甚至于笑得有些伤心!

    笑声才发,手中蓄劲一抖,把所持树枝,抖得寸寸断折!

    他这种自行断枝之举,倒是英雄骨气,准备承认失败!

    但妙事又来,钟强这蓄劲一抖之下,不单把自己所持树枝抖折,竟连虞大刚所持树枝,也照样被他抖得寸断!

    虞大刚“呀”了一声,缩胸吸气,向后微退半步,目注钟强,抱拳笑道:“钟大侠……”

    三字才出,钟强厉啸一声,面色如霜地,便自转身驰去。

    因为他知道虞大刚随同断枝之举,是故意做成秋色平分局面,使自己不呈败象!

    既然如此,则对方“钟大侠……”三字以后,定然是一连串替自己顾全脸面的谦逊之词!

    英雄最怕受人怜,“东剑”钟强生平行径,有善有恶,虽不算完全正派人物,却也是位英雄!

    虞大刚随同断枝,故意替他保存颜面之举,已使钟强羞赧无地,刺激殊深,他哪里还好意思再厚着脸皮,聆听对方所说用意虽善,锋芒却厉的谦逊之语?

    钟强这样一走,倒使虞大刚略感意外,不禁在目送他身影消失以后,点了点头,微叹说道:“自古英雄多傲骨,怜人不肯受人怜!这位‘东剑’钟强,毕竟比他那位宝贝儿子强得多了!”

    项小芸目光斜瞥虞大刚,披着嘴儿,不住冷笑!

    虞大刚发现她这副神情,愕然叫道:“芸妹,你这样冷笑则甚?莫非我做错了什么事儿?”

    项小芸哂然说道:“虞大哥,我先问你,你是否想对钟强,曲予成全?”

    虞大刚点头笑道:“常言道:‘但得一步地,何处不留人?’何况钟强成名不易,生平又无甚大恶……”

    项小芸失笑说道:“虞大哥,你不要替他解释,既欲成全,便该保持平手,或是让他略胜……”

    虞大刚摇手说道:“不行,不行,若是保持平手?他定然不甘作罢,无了无休!若是让他略胜一筹,他又会要求履行赌约,把艾老人家、和你我的三条舌头割掉!”

    项小芸点头笑道:“这样说来,委实事难两全,顾全了我们三条舌头,便顾不全他的人头了!”

    虞大刚皱眉问道:“芸妹此话怎讲?”

    项小芸笑道:“钟强既不失英雄性格,则他认败之后,必将履行赌约,此去定是赶赴‘销魂堡’,要把他那不成材的宝贝儿子,带回东海!”

    虞大刚道:“芸妹猜得不错,事实必然如此!”

    项小芸笑道:“钟少强肯不肯走?‘氤氲教’肯不肯放?”

    虞大刚不假思索地,应声答道:“情欲魅力极强,苟非上智,不易摆脱,钟少强既为色诱,恐怕未必肯走,即令他肯走,‘氤氲教’也决不肯放!”

    项小芸扬眉笑道:“如此一来,恶斗必起,钟强身入虎穴,孤掌难鸣,十九定居败局!‘氤氲教’一般魑魅,怎会有虞大哥这等悲天悯人的仁厚襟怀,钟强那颗人头,还能保得住么?”

    虞大刚“哎呀”一声说道:“芸妹,你提醒了我,钟强此去,着实不妙,我们可不可以替他打个接应?”

    项小芸微笑说道:“度人须度彻,送佛到西天,我们反正要去‘销魂堡’,自然可以略加援手,设法把他父子两人,一齐救出地狱!”

    艾皇堂一旁笑道:“项姑娘真好度量!先前钟少强施展卑鄙手段,差点儿把你送入地狱,你如今却想把他救出地狱,实所谓以德报怨,菩萨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