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正上,燕京城车如流水,马如龙,行人熙来攘往,酒楼饭庄内弦歌不绝,
一派歌舞升平气象。
相府门前一如往常,欲圆蟾魄散出迷蒙光辉,映着门前一对洁白石狮上,栩栩如生。
仲秋八月,燕京已略有凉意,萧瑟西风卷起一片两片离枝落叶,凉月如梦,使人不禁油然泛起一种无名倜怅感觉。
门内忽走出一个锦衣带刀武士,面红如布,眼中充满红丝,醉意醺醺,又腰挺胸立在墙下,眺望街景。
相府座落在一条宽敞胡同内,行人寥落,街心仅有四五玩童各推着一盏兔儿车灯,腹内均燃着一只红烛,转圈儿前后追逐,嬉笑不绝。
锦衣武士正瞧得出神,忽瞥见两条淡烟般人影飞跃在墙角,
一闪翩入宅内,不禁把醉意吓醒大半,身形疾转,欲待奔入傅警,忽觉肩头一紧,只听传来语声道:“卢兄不可,府内也有万全准备,白大人算准他们必然此时前来,我等远是照常一般依计行事。
别面一望,见是同房至友相府武士快刀徐义,诧这:“徐兄,你从何来?”
快刀徐义笑这:“徐某藏身对街屋面上,飞檐敝身,就是等侯他们前来如计施为,卢兄只须紧记白大人所嘱,不可多管闲事。”说着一闪而入。
他地形稔熟,翻入一座花木扶疏的跨院内,身形闪隐暗处。
一列三间,雕花长窗,房内灯光如昼,仿闻叮叮落子之声。
忽见五贝子及福宁郡主跨入院中,五贝子轻笑一声,这:“二弟雅典不浅,可欢迎我等不速之客么?”
房间倏地开启,白春帆目睹福宁郡主,似出意外诧道:“大哥大姐来此为何不经通报?”说时萧客进入。
与白春帆对奕是相府西席,目睹贝子、郡主,抱拳施礼立即告辞退出。
五贝子笑这:“愚兄妹不愿惊动相国,翻墙入内,望乞见谅”
福宁郡主嫣然一笑,道:“我那弟妹咧!”
白春帆面上一红,道:“大姐取笑,方才相国夫人已收冷姑娘为螟蛤义女,摆酒庆贺,相国饮了几杯酒徽有醉意,已回房安眠,冷姑娘现陪伴老夫人在聊天,待小弟请地前来与大姐见面。”
福宁郡主玉掌轻摇这:“不必了,我们有要事与二弟相商。
白春帆道:“什么要事?”
福宁郡主这:“此事是二弟极愿一闻者。”
白春帆面泛微笑这:“谅大姐想做现成媒人,讨一杯喜酒-,小弟还不想……”
福宁郡主道:“二弟你误会了,玄武宫隐秘可愿一闻?”
白春帆面色一怔,笑意全饮,渐变寒肃。
五贝子长叹一声,道:“愚兄知二弟误会已深。”说着取出东方黎明亲笔手书,接道:“二弟不妨过目!”
白春帆接过展阅,徐徐说道:“东方黎明深谋远虑。智计如狐,委实系玄武宫辣手强敌。”说着起身在屉中取出一信,交与五贝子。
五贝子见两封信笔迹一般无异,知亦是东访黎明亲笔手书,匆匆一阅,递在福宁郡主手上,笑道:“愚兄不死,他借刀杀人毒计顿成梦幻泡影,此乃天意使然,非人谋不臧之故。”
福宁郡主忽道:“二弟,你知玄武宫主是谁?”
白春帆料不到福宁郡主有此一问,不禁一呆,随即淡淡一笑,道:“小弟知不知道均无关宏旨。”
福宁郡主道:“玄武宫主就是当今皇上授业恩师,他老人家真实面目,姓名来历谅只有圣上知道。”
白春帆目露惊容,道:“大哥身为内堂总护法……”
五贝子摇首道:“愚兄也未见过,每次召见,均以帘幕隔开。”
“为何如此隐秘!”
福宁郡主幽幽叹息一声,道:“这就是我来此要与二弟商谈的,玄武宫主年逾古稀,本欲寄迹山林,奈圣上不舍,特辟一林泉清幽庭园作其潜修之所,他老人家无意世清,深居简山,以琴棋诗画自娱…”说着望了白春帆一眼,接道:“数年前,他老人家无意察觉出武林蕴藏着一股反清复明汹涌暗流,藉此为由,私欲图霸武林,残害异己,集盟江湖,掀起战乱……”
“那是谁?”
福宁甜主道:“紫衣教主乾坤圣手东方黎朋,还有甚多知名江湖凶邪。”
五贝子笑道:“愚兄妹虽是旗人,但满汉总是一家,无分彼此,如今四海承平,君贤臣忠,历朝兴替都由於君昏臣-,横征暴饮,民不聊生,迫而揭竿起义,血流成渠,胪舍为墟,生灵何辜,遭此涂炭,是以玄武官主决心阻止以防大变,又不敢与圣上吐露,恐兴起大狱,用心良苦,怎可怪得了玄武官主。”
白春帆徽徽一笑,道:“两次欲制在下於死地又有何干咧-”
福宁郡主道:“那是不明二弟来历及是否舆东方黎明沆瀣一气,是以不无疑嫉,如今事过迁境,二弟丝毫无损,不必耿更在胸。”
白春帆朗笑道:“小弟并未涉身江湖是非中,本舆小弟无干,但小弟之意,重九黄山始信-下英雄大会,转眼即届,若应付无方,恐激起一场武林大变……”
五贝子道:“这个愚兄知道,玄武宫主已胸有戊竹,胜算在握,筹划既久,决消弭杀-於无形,化戾气为祥和。”
白春帆摇首叹息道:“此话小弟不以为然,须知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尤其江湖之事,云诡波谲,瞬息万变“据小弟所知,隐世已久武林耆宿均为重九之会纷纷再出江湖,其中不乏奇才异能之土……”
忽闻一阵急促步履之声传来,白春帆面色徽变-道:“什么人?”
只听一个宏亮语声应道:“小人徐义回京覆命,有机密大事禀告大人!”
白春帆略一沉吟,道:“进来!”
只见一双焖炯有神,貌样粗犷中年锦衣武土跨步进入,目睹五贝子及福宁郡主不由面现徽愕神色。
白春帆道:“快见过五贝子及郡主。”
徐义忙抱拳打千道:“小人徐义拜见贝子、郡主。”
五贝子道:“徐武士少礼。”
白春帆笑道:“徐武师半月前奉阁相之命前往洛阳采视其爱孙。”随即向快刀徐义道:“有什紧要事见告在下?”
徐义道:“小人离开洛阳返京途中。江湖盛传少林、武当、五台、昆仑、青城五大门派掌门人突然无故失踪…”
白春帆面色一变,道“五大掌门突告失踪,此一消息来源可靠么?”
徐义忙道:“此乃千真万确之事,五大门派恐风声外泄,引起武林翕然震动,极谋封闭,但却仍不-而走,据闻五大掌门为玄武宫主毒手所制,胁追随往玄武宫总坛,重九黄山相偕在英雄会前露面……”
五贝子及福宁郡主不禁心神猛震!
白春帆冷笑道:“此亦挟天子令诸侯之意,五大掌门是何时失踪的?”
快刀徐义道:“今天八月十一日,乃初五同时失踪,屈指算来也不过六日,奇就奇在五大掌门各距千里,为何同时失踪,其中必有蹊跷,还有一个消息,就是北邛鬼王新近少林掌门人处取得一本武功秘笈,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东方黎明竟潜入邛山,非但将秘笈却走,而且北邛一门几乎瓦解,鬼王亦身负重伤,不知东方黎明是否与五大掌门失踪有无关连。”继-出北邛鬼王及东方黎明相继侵犯少林经过。
白春帆沉声道:“东方黎明武功再高,心机卓绝,也难在一日内奔波万里。
,江湖盛传玄武官所为难谓是假……”说着微徽一笑,道:“武林中事,岂是我辈所能过问,不如姑妄听之,徐兄长途跋陟,离家日久,嫂夫人必倚门盼望,早点回家吧!”
快刀徐义立时施礼告辞离去。
白春帆望了五贝子一眼,太息一声道:“武林剧变危在眉睫,小弟亦不愿过问……”
五贝子忙道:“莫非二弟坚信武林谣咏系玄武宫所为?”
白春帆正色道:“不论是否是玄武官所为,若并非真如江湖谣话,无疑主其事者必是心计诡绝,才智极高之武林高人,嫁祸於玄武宫,只怕难操胜算,倘传言是真,玄武官此-弄巧成拙,须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楚虽三户,终必亡秦,望大哥大姐向玄武宫主陈明利害。”
福宁郡主幽幽发出一声叹息,道:“二弟,我要问你,你既与大哥歃血结义,结成异姓骨肉,理该与大哥分忧解恨才是,我等来此所说句句是真,并无半点虚假。”
白春帆道:“这个小弟知道,小弟所说也是实情,望大哥、大姐三思。”
五贝子点点头,望了福宁郡主一眼,道:“愚兄妹立即前往玄武官禀明宫主,但望二弟无须再耿耿於怀。”
白春帆笑道:“小弟并非器量狭仄之人,如何尚能怀恨在心。”
福宁郡主嫣然一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啦!”
兄妹二人疾掠出室,返归府中。
福宁郡主面色如罩寒霜,冷漠如冰道:“二弟说得不错,主其事者必是一才智杰出武林高手,东方黎明身在燕京显然并非是他而另有其人……”
五贝子诧道:“此人是谁咧?怎么我等一无所知,是否为紫衣教主,目前之策只有大-侵袭大巴,黎庭扫穴,如此可将五大掌门人救出,玄武宫亦可树立声威。
福宁郡主冷笑道:“倘系紫衣教所为,定预谋已久,安能不有所防范,哼,我要叫他措手不及,将五大掌门立时释回护送返山。”
五贝子先是一怔,继而爽朗大笑,道:“妙极,五大掌门人身受禁制,决不敢背叛,此人擒去假五大掌门如成废物,妹妹委实棋高一着。”
兄妹二人神色严肃,密语了一阵,五贝子跃出屋外,消失於夜色苍茫中,只见一条淡烟般人影尾随五贝子而去。
口口口
距燕京西北九十里妙-山麓,傍着官道有座驿廨、驿丕虽是从七品芝麻大官儿,排场却不小,奴婢多至十数人,休看他平日呼奴-睥颐尊气使,但接待过往官员王侯督抚,九卿科道却矮了一截儿,胁肩诏笑,奉承备至,然押解到驿的差役人犯,需索甚荷,否则风雨昏夜,严寒酪雪,茶水一宿而不可得。
驿丕本是捐官,差使虽徽,但着实是肥缺,四、五年下来足可返乡面团团作富家翁。
那日黄昏,满山醉红枫叶映着斜阳余晖,泛出绚烂异彩,远处忽现出十数条迅快的身影奔向驿廨而来,两个驿卒正倚在门首聊天,-目睹来人面现惊诧之色,及至瞧清,变而敬畏。
只听”个虎目狮睛锦衣武士大-道:“驿丕何在?”
一双驿卒道:“待小的唤他出来,大人稍侯。”慌不迭地转身奔入。
来人均是锦衣武士,昂然跨入驿所。
驿丕是一貌像猥琐四旬开外中年人,正巧迎着,躬身打千。
那锦衣武士沉声道:“驿官少礼,我等奉有王命出关办案,此行隐秘异常,若张扬出外,轻则凌迟,重则族诛。”
驿丕不禁心惊瞻寒。
锦衣武士取出一锭黄金,命驿丕办四席酒筵。
驿丕道:“两席已够,为何……”
那武士大笑道:“有酒有肉同吃,无分彼此,驿所上下一律奉请!”
骚丕连声应诺退出。
四席酒筵,在绎所全体人丁合作无间下,不过半个时辰业已办妥,虽非珍馑美味,却也鸡鸭齐全。
骊所灯火如昼,鱿筹交错,豪笑盈耳。
月朗苍穹,满山风涛,驿廨内渐渐人声低隐,倏地灯火熄灭,窗纸外映只余一盏如豆烛光。
三更正,官这上隐隐传来轿舆蹄声,仆丁甚多,慢慢进入驿廨。
鳄丕急步趋出,一名捕头模样打扮之人附着驿丕耳内低语数句。
只见五顶官轿中跨出五个青衣小帽老者,气度威严,驿丕一一问安。
五青衣小帽老者面色寒肃,一语不发,只摇了一摇手掌,慢步走入驿所内。
驿所内鸦雀无声,静悄悄地,仅多燃着两盏灯火。
月影横斜,天已四更。
一涤人影宛如流星奔电落在驿外,暗中忽闪出一人,低声道:“白大人么?”
来人正是白春帆,问道:“得手了么?”
那人答道:“均已熟睡如屁,只等白大人赶至行事。”
白春帆道:“在下本欲早来,怎奈为五贝子兄妹羁住,为防他们起疑,只得耐心奉陪兴尽告辞端回相府。”说着疾闪入得驿所。
那青衣小帽俨然官府模样老者,正是少林、武当、五台、昆仑、青城五大掌门,并坐在一榻上,与屠龙方朔关穆及千里独行侠丐余风云彼此对谈,面现惊愕之色。
白春帆走入,余风云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得老弟伸手施救五大掌门身罹禁制,一切经过详情均由老化子代为说明。”
五台掌门松鹤上人目露感激之色,张口欲言,白春帆急摇手制止,微笑道:“时机无多,刻不容缓,在下与五位前辈还有相见之期,眼前容在下解开五位前辈禁制。”伸指逐一察视五派掌门脉象,审明血行变化,找出禁制之处,
一一解开,并取出五封书信,道:“前辈只照书行事,可化解眼前贵派危难。”抱抱拳率众退出。
五大掌门将书信揣入怀中,各自回房。
天时四更将残,驿内灯火重明,驿丕喝命丁役张罗茶水酒食。
黎明薄曙,转入森郁丛林中,那捕头模样老者喝住,五青衣老者跨出轿外,换了一身俗装,头戴范阳笠帽,
一语不发,各自分途疾掠而去。
那捕头徽徽一笑,道:“昨晚想是心情紧张之故,到了驿所竞困倦异常和衣熟睡,咱们差使办妥,回京覆命去吧!”
口口口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同圆逢月半。
今晚年尾,明朝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此乃一名士所题中秋除夕佳联。
这晚正逢燕京仲秋佳节,一轮皓月悬挂中天分外皎洁明亮,大街小巷车水马龙,行人熙攘不绝。
五贝子府花厅中聚着白春帆、程冷梅、五贝子、福宁郡主四人,桌上珍馑海错罗列?四人推杯换盏笑谈甚欢。
数日来,白春帆足不出户,与程冷梅两人奕棋消磨永昼安详从容,这无疑表明他与外间动荡江湖丝毫无干,玄武官主胸中疑虑尽释。
今夕四人绝不提武林中事,只谈论些官场轶闻,山川文物,五贝子则口没遮拦,将八大胡,同趣事渲染-出,福宁郡主,程冷梅羞嗔不胜,泯嘴垂首吃吃窃笑。
忽地,总管曾大魁匆匆走入,向五贝子施礼禀道:“江湖传闻,失踪多日的武林五大掌门已安然自动返山。”
五贝子不禁一呆,道:“知道了!”挥手命曾大魁出去”
福宁郡主道:“二弟这总该相信了并非玄武宫所为吧?”
白春帆微笑道:“事不关已莫烦心,所以小弟这几日不闻不问,既然大哥提起,此一风闻并非吉兆,恐为玄武宫带来一场危难。”
五贝子面色一变道:“这话何说?”
白春帆道:“若非玄武宫所为,定另有其人,此人本意嫁祸玄武宫,现在又自动释回,其中必蕴藏一项极重大的图谋,不利于玄武宫至为显然。”
释回五大掌门只有五贝子、福宁郡主心中明白,殊不知白春帆更比两人了然於胸。
五贝子心中暗暗窃笑,摇首笑道:“二弟何从断定另有其人,未必系五大掌门暗约聚会,不令门下得知。”
白春帆道:“那便五大掌门相约密晤,他们所谈之事定是合力应付玄武宫。”说着徽徽叹息一声道:“反正玄武宫成竹在胸。稳操胜算,小弟局外人无可置啄。”
福宁郡主嫣然一笑道:“如此说来二弟绝不愿为玄武宫助一臂之力了。”
白春帆苦笑一声道:“非不愿也是无能也,其实大哥、大姐更比小弟清楚,迩来武林传闻甚藉,东方黎明已离燕京,意图与武林各大门派结盟将玄武官摧毁……”
五贝子冷笑道:“恐无此容易。”
白春帆摇首道:“不然,恐东方黎明从李铁痕口中得知玄武官隐秘甚多,他智计过人,察徽知者,不可不防。”
福宁郡主道:“李铁痕在玄武宫中无足轻重,怎知太多隐秘,玄武官主行事莫测高深,家兄身为内堂总护法亦无从得知。”
自春帆徽徽一笑,道:“还有一事,紫衣教主已在大巴山取得金精铁母,用诸葛湛冶剑之法开炉铸制,只待九剑铸戍,武林之内将是一片腥风血雨,玄武宫亦在所不儿。”
五贝子不禁神色大变道:“怎么我等一无风闻,确实无讹否?”
白春帆正色道:“小弟向不危言耸听。”
辐宁郡主面色渐变冷漠,眉目之间隐泛杀机。
五贝子道:“重阳期前剑可铸成么?”
白春帆道:“这倒未必,冶铁铸剑之术极难,淬厉火候均须严守在旁,视其精纯与否,决不能草率速戎。”
福宁郡主忽然翩然出厅。
白春帆目注郡主后影一眼,向五贝子笑道:“谅大姐认为小弟所说已确,唔欲求证,看来大哥驿马星动,玄武宫为未雨绸缪计,必尽遣高手赶往大巴山紫衣总坛,扑灭后患。”
五贝子神色一惊,道:“二弟何以知情。”
白春帆道:“从大哥、大姐目中神情忖测而出。”
五贝子道:“试问二弟,双方胜负如何?”
白春帆摇首笑道:“武林局势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
此刻,福宁郡主寒着一张脸复又走入,道:“已证实二弟之言不假,宫主有命,令门下高手潜入大巴山紫衣总坛铸剑之处,将冶铁之炉毁去…”
五贝子不禁望了白春帆一眼,似赞佩白春帆料事如神,只听福宁郡主又道:“但情势又变,紫衣教主料知风声必然外泄,先发制人,遣门下高手来京,本门弟子已丧命三人,不知施展什么手法,胸胁裂穿,肝脏俱碎,又非掌力震毙,更非兵丑致命,宫主震怒严命我搜觉紫衣匪徒潜迹之处,格杀无论!”
白春帆心知必是朱龙翔摧魂筝之故。
五贝子道:“大巴山之行如何?”
福宁郡主道:“宫主命兄长调遣能手专程赶往?”
白春帆道:“小弟愿助一臂之力。”
五贝子闻言大喜道:“有二弟为助,摧毁紫衣总坛易如反掌。”
白春帆摇首笑道:“小弟是说在下可稍助一臂之力,并无去大巴山之意。”说着立起身告辞。
此乃白春帆攻心之策,欲擒故纵,以坚定玄武宫主不疑,与程冶梅双双离去。
五贝子兄妹相送在门首,忽闻胡同远处随风送来一声闷-,
一条身影悬空掷来疾逾流星堕在-前。
那身躯已死,一动不动。
五贝子急掠下-,察视那人貌像,果是玄武宫弟子,剥开上衣检视,正如福宁郡主所言,胸胁宛如撕裂一般,裂开尺许口子,鲜血泪泪溢出,渗有黄色胆液,不禁面色大变道:“这是何武功!”
白春帆知那声闷-,并非眼前死者,事先以筝昔摧杀,易换其尸,使玄武官震恐自危。
蓦闻一声阴侧侧冷笑,十余丈外忽冲空腾起两条人影,白春帆、程冷梅双双离地飞出,穿空如电追去……”
夜去昼来,燕京城笼罩着一片稀雾,如披着一袭薄纱,前门大街上现出一俊美少年,身着一丝青纺绸长衫,薄底云履,衣袂迎风,慢步行云,神采飘逸不群。
这少年之后尾随三个状若商贾的中年人,彼此谈论生意,似为着钱财发生争执,语声虽高,却从他们面色上可以瞧出,此在通都大邑司空见惯之事,丝毫不引人注意。
只见俊美少年步履安祥跨入一家三和茶园,三商卖模样中年人亦接重而入。
三和茶园是燕京城老字号,六代相传,已逾三百余年卖买鼎盛,九流三教充斥其间。
那少年跨入门中,抬目望去,只想已上了九成座,喧哗如雷,热气扑面袭来,不觉眉头一皱,忽见一肩披布巾的夥计迎着,笑道:“客官,正巧尚有一张空座,请随小的上楼。”
俊美少年点了点头,随着店夥登楼,楼上人头蝇蝇,香味袭鼻,与楼下一般无二,淡淡一笑道:“卖买真旺,只是我不耐与俗人挤在一处为伍。”
店夥忙道:“屏风之后有一张空座,包客官满意。”
少年瞥见迎窗楼角三面屏封一张八仙桌面上无人,鼻中哼一声道:“好!”走入屏风中坐下。
店夥笑道:“客官要用些什么?”
少年答道:“送上几味可口酒菜点心,另加一角陈年高粱。”说话取出一锭白银,接道:“酒帐先惠,余下的赏给你吧!”
店夥接过,笑逐颜开道谢转身而去。
片刻送上酒菜,另端上一盆三和茶园最拿手点心脍炙人口的馅饼。
少年取过品尝,只觉鲜酥映嫩,十分可口,不禁赞了;声。
那店夥尚未退出,嘻嘻一笑,抱拳道:“不瞒客官说,敞店-儿饼在京城最称拿手,有口皆碑……”说着压低嗓音道:“客官有三位朋友在楼下,欲与客官相见,不知颐否廷请登楼。”
少年闻言心神一怔,神色安详,淡淡一笑道:“既是旧友,何妨一见,快添三付杯筷。”
店夥满脸堆着笑容喏喏退出。
俊美少年正是朱龙翔,暗中忧心仲仲,不知店夥所言三人是何来历,倘系玄武宫匪徒?枝节横生,默默忖息对策。
屏风外人影纷闪,店夥已领着三个状如商贾,面团团地带有笑容的中年人走入,一人忙抱拳笑道:“李少东,咱们久违了。”
朱龙翔认出是紫衣教高手,忙道:“原来是三位,请坐。”说着命店夥添增酒菜。
四人在谈,所说均是生意经,其中一矮胖中年人趁机低声道:“少主,总坛多日未得讯息,教主心内忧急命我等来京访觅。”
朱龙翔正色道:“迩来因乾坤圣手东方黎明侵袭五贝子府,九城震动,玄武官高手遍布九城内外,耳目如云,遇上形迹可疑的江湖人物全被盘诘拘囚,无辜击狱者甚多,在下何能不慎重,导致本门急难。”
矮胖中年人名唤摩云手郭鹏威,武功极高,闻言点点头道:“属下等已来京多日,详情已知,无疑五贝子与玄武宫大有关连,属下方才风闻昨晚玄武官匪徒五人被猝袭身死,胸腔破裂,肝胆俱碎,疑是少主摧魂筝致命。”
朱龙翔双目逼射威棱,颔首道:“郭老师说的一点不错;,正是在下所为,因玄武官主已知教主已觅出金精铁母藏处并予取出冶炉铸剑,为恐九剑铸成将戍玄武官无穷后患,意欲先发制人,尽遣高手侵犯本门总坛,是以在下筝摧五命,志在牵制玄武官,使其慌乱,手足无措,自顾不暇,不得不改弦易辙。”
郭鹏威闻言惊道:“冶炉铸剑之事,极为隐秘,玄武官主为何知情。”
朱龙翔面色徽沉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下何能知情,玄武官主既能获悉,乾坤圣手东方黎明必有所闻,郭老师三位速出京郊五十里外飞羽总坛应严加戒备。”
郭鹏威面色一变,道:“教主已领为防患,不知少主可查明玄武宫主真正来历及总坛何处么??”
朱龙翔摇首答道:“现仅查知五贝子系玄武官数名亲信高手之人,目前只有在五贝子身上找出……”忽地面色徽变,低声道:“邻近屏风,有人窥听我等,显然为玄武官匪徒,这几日搜觅甚严,三位务须谨慎小心见形迹败露,在下无力保全,三位如相寻在下,每晚三更天在天桥旧书坊可找到。”
郭鹏威凝目望去,察觉屏隙外有一虬髯汉子面对而坐,酌饮时频频用异样目光觐视,立时转说他言。
一顿饭光景过去,郭鹏威三人告辞走出三和茶园,步履如常人般,谈笑自知,慢慢走出城门转入小道中。
他们三人愈走愈快,穿入一片枫林内。
郭鹏威道:“离京已五十里外么?”
另一人答道:“约莫六十里,沿途未发现可疑人物尾随,大可放心。”
郭鹏威回巡了一眼,在衣内袋中取出一个铜制精巧的小墨盒,短杆羊毛及一束白纸,择一平坦之处席地而出,濡毫书写。
须臾,密密麻麻已尽三纸,郭鹏威回面道…“茅金和,速准备信雀。”
茅金和闻言立时从怀内抓出一双毛羽草黄,绿睛小雀,仅比麻雀稽大。
只见郭鹏威将三张信笺摺戍一东装入细小纸条内击在雀足上,舒掌把雀一抛,信雀转眼腾空冲入青冥,杳不复见。
茅金和道:“现在我等应何去何从?”
郭鹏威道:“我等尚须重入京城,探明玄武官及东方黎明等举动,不过应分散而行,以晃形迹败露。”
蓦地,、林中传来一声冶笑道:“太迟了!”
语声冰冷澈骨,使人瞻寒魂悸。
只见迎面林中冉冉走出一绿袍老人,花白长发结成朝天髻,两颊无肉,颧骨高耸,赛削驴脸上尖下锐,面肤腊黄,绿豆小眼精芒闪烁,嘴角泛出一丝阴笑,显得森冶骇人。
摩云郭鹏威大-道:“朋友是何来历?”
绿袍老人阴阴一笑道:“郭老师这是明知故问,老朽乃玄武官七星堂下朱雀香主萨嵩阳,奉宫主之命请三位枉驽总坛一。”
郭鹏威面色”沉,答道:“玄武宫与敞教井水不犯河水,亦无交往,双方各行其是,恕郭某无法应命。”
萨嵩阳冷笑道:“恐由不得你郭老师了。”
郭鹏威哈哈狂笑道:“萨老师际也太不自知量力,江湖之内,胜者为高,请放手过来,郭某若败无不应命。”
萨嵩阳道:“郭老师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三位请瞧瞧四外,要知好汉不吃眼前亏,依老朽之劝,还是随老朽前往玄武宫”
三人不禁一怔,目光四巡,只见林木之内隐泛闪闪刀光,自知身入危伏中,忙向两人使了一眼色,撤出犀厉锋芒如电长剑,反身舞起一片剑幕,望前衡去。
茅金和两人并肩扑出,只听身后萨嵩阳响起震天长笑,眼前林中弓弦乱响,宛如雨般袭来。
郭鹏威三人大-一声,抡剑疾震,流芒飞闪,将袭来蝗弩磕得四散飞落。
怎奈玄武宫匪徒避不见面,飞蝗弓弩密集如娟无休无止射来。郭鹏威三人空有一身上乘武功,无计可逞。
显然玄武官匪徒分批轮番射箭,使郭鹏威等力竭中箭束手就擒。
郭鹏威等数次奋力街出,俱被逼退。
林中忽传来一声锣鸣,蝗雨飞弩从四面八方涌袭射至,郭鹏威厉声道:“我等与其力竭中箭被擒,到不如横剑自刎,落得个轰轰烈烈。”
蓦地林外远处飘传过来悠扬悦耳箫声。
那箫声动人之极,令人不禁神往。
林中蝗弩密集如雨渐趋稀疏,显然玄武官匪徒由不得不为箫声所吸引,张弦弓缓慢。
玄武宫高手并非仅朱雀香主萨嵩阳一人,却奉命生擒紫衣教三人,是以才待郭鹏威等力竭中箭,再也未防紫衣教后援赶至,闻得箫声不禁面色大变。
萨嵩阳忙向其他高手示了一眼色,立即人影纷闪,快如流星循着箫声扑去。
悠扬箫声中突挟着咚的一声筝音飞出。
疾如电射扑去玄武宫高手七条身影,似受重击,身形一坠,复又扑去。
丈外远处,忽斜斜冲起一条人影,去势如电,瞬眼落在十数丈外,却稍一沾地又起。
支武宫七名高手扑随不舍,只见人影逐飞如鸟,没人烟树昏冥中。
这时枫林飞掠入三人,一是头戴金黄鬼脸黑衣人,另一系首戴七彩油绘,形如鸠盘丑陋少女,尚有一人却是气质洒脱挺拔的白春帆。
只见林中遍地积弩,倒着紫衣教高手郭鹏威,似是昏迷到地。
郭鹏威面前立着玄武官朱雀香主萨嵩阳,他正欲伸手解救郭鹏威逼供真情,目睹三条人影掠入,不禁一怔,继转笑容躬身道:“总护法赶来!”
鬼脸黑衣人鼻中冷哼一声道:“紫衣匪徒共是几人?”
萨嵩阳忽面现惶恐之色道:“属下得自飞讯傅命,循踪赶至发现三紫衣匪徒藏身在此林中,似在伺同门赶来,会商密谋,所以属下命坛下弟子布伏四外强弓引弩守待,意欲俟其同门赶至,一网成擒……”
鬼脸黑衣人颔首道:“办得好!以后呢?”
萨嵩阳道:“岂料三匪徒忽转念离开此处,属下现身劝他们束手就擒,他们非但不听,自恃武勇反身欲冲出伏桩逃去,本宫弟子轮番发弩阻止,逼使力竭中筛戍擒,那知变生不测,林外忽传人一缕箫声,令弟子等神悸欲飞,白虎香主已率众循着箫昔扑去,此三匪徒竟有两人趁机冲出林外逃遁,属下伴住这姓郭的匪徒,发出迷魂毒弹才将他制住。”
鬼脸黑衣人鼻中徽徽一哼,道:“本座入林,怎么只有你萨香主一人在此?”
萨嵩阳道:“他们分为两批,一批恐白虎香主遇险蹑踪赶去,余众系追扑两逃走的紫衣匪徒。”
鬼脸黑衣人向白春帆问道:“白大人那摄魂箫昔无疑是紫衣教中高手。”
白春帆摇首道:“在下看来未必,此人亦是为了紫衣匪徒而来,欲向此三人间明冶剑之处,总护法何妨一问这姓郭的匪徒就知。”
萨嵩阳取出一红色丹药喂服郭鹏威口中,道:“要否点住他的穴道?”
鬼脸黑衣摇首冷笑道:“解药虽可神智清醒,手足自如,却无法在一个时辰内真力运用自如,他决逃不了,问明后即予处死。”
须臾,摩云手郭鹏威苏醒过来,睁开眼帘望了一眼,慢慢立起,冷笑道:“郭某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要杀就杀,郭某决不吐露本门隐秘。”
鬼脸黑衣人以为郭鹏威宁折不弯气度心折,不禁拇指一伸,赞道:“郭老师英雄铁铮,视死如归,本座不胜钦佩,但玄武官与紫衣教本无恩怨,河水不犯井水,本座不必相问贵教隐秘,意欲请教敝宫有关之事不知可否见告?”
郭鹏威冷笑道:“贵宫之事郭某局外人何能得知。”
鬼脸黑衣人道:“不然,昨晚敝宫弟子五人俱罹惨死,死者胸胁震裂,肝胆俱碎,是否为郭老师等所为。”
郭鹏威不由哈哈大笑道:“如郭某等人具有如此旷绝身手,何能身为阶下囚。”说着面色一沉,接道:“尊驾倘欲查明此人,那人就是方才吹箫神秘人物,他不但志在玄武官,更志在我紫衣教……”说着猛地穿空肠起,疾如电飞掠去。
形如鸠盘的少女娇叱出声,玉掌虚空挥去。
只见身在悬空的郭鹏威打了几个筋角,以欲坠下,身又一挺,去如流星瞬眼疾查。
萨嵩阳大喝一声,疾掠追踪而出。
那少女怒道:“总护法不点住郭鹏威穴这,未免失算。”
鬼脸黑衣人摇首道:“长线放远鸢,才可找出线索。”
白春帆道:“郭鹏威逃之不远,必死无疑。”
远处忽飘送人耳一声凄厉惨-,鬼脸黑衣人忙道:“萨香主有性命之危,快去相救。”
三人循着惨-传来方向掠去,果在三里外”处山沟内发现郭鹏威、萨嵩阳两具尸体,致命伤
痕一般无异,同为胸胁裂开,肝胆俱碎。
白春帆目注尸体久之,长叹一声道:“不知是何武功如此毒辣?”
但见处远人影纷纷现出,俱是玄武宫弟子,
一个手持鬼头刀彪形大汉当先赶至,目睹萨嵩阳死状,不禁面色大变,躬身向鬼脸黑衣人施礼道:“弟子奉萨香主之命追踪逃去的紫衣匪徒,发现两匪徒已横尸在田坝上,胸胁洞裂,肝胆俱碎。”
不幸之事,竟接踵而来,玄武宫弟子回报,白虎香主等玄武宫高手追踪吹箫人亦罹掺死。
少女急叱道:“我等速回宫覆命,向宫主请示机宜。”
口口口
夕阳沉山,流霞惊天,五贝子府邸如笼罩一层阴雾,戒备森严。
白春帆神态安详,骑着一骑青驹,不疾不徐来在五贝子府外落鞍下马,飘然走入府中。只见五贝子在厅内来回踱涉,面色冷肃凝重,笑道:“时至自解,无须如此忧烦。”
五贝子摇首叹息道:“宫主震怒异常,严限门下七日之内务须找出此人。”
白春帆道:“在此燕京未必能找出此人。”
五贝子诧道:“难道二弟已知此人来历么?”
“无法知道。”白春帆徽徽一笑道:“小弟判断此人心狠手辣,竟将紫衣门下之人诛杀不留估口,显然他已获悉大巴山铸剑之处,自不容为玄武宫得知,杜绝后患。”
厢内忽翩然走出福宁郡主,嫣然笑道:“二弟委实璁明绝顶,与玄武官主所料一般无异,故玄武宫主命大哥挑选能手今夜兼程赶往大巴山。”
白春帆不禁一呆,向五贝子望了一眼道:“真的要去么?”
五贝子道:“二弟是否为愚兄安危-忧。”
白春帆颔首道:“不出小弟所料,除此一策,并无他途,小弟意欲暗助大哥一臂之力,今晚向相国告假,偕冷姑娘返里祭奠祖莹。”说着在怀中取出三张药方递与福宁郡主,接道:“服法与时刻俱已写明,侄儿必须培元,补筋,强骨洗髓,不然无法永年。”
五贝子泛出喜笑道:“二弟与愚兄今晚同行么?”
白春帆略一沉吟,答道:“最好各走各的,小弟不愿贻人口实。”说着望了福宁郡主一眼,道:“大巴山紫衣总坛铸剑之说已不经而走,令江湖震动,武林群雄谅必纷纷拨向大巴山而去,
东方黎明已离京他往,那吹箫神秘强敌亦不致再留在京师,玄武宫弟子只避不露面,或可偏安一时。”
福宁郡主嫣然一笑道:“二弟是说强敌尽撤么?”
白春帆朗笑道:“小弟未便下此断语,但只觉大巴山之行凶多吉少……”
五贝子、福宁郡主闻言面色徽变道:“为什么?”
白春帆道:“自那晚东方黎明手下暗刺大哥后:小弟即着手研判江湖情势,只觉玄武宫已种下了败亡之因,
一年前江湖上尚未曾耳闻玄武官三字,在此之后玄武官又未树德立信,不似九大门派历代相传,根基巩固,东方黎明侠誉卓着,深植人心,故江湖中人心目中视玄武宫无异邪恶,不由激发同仇敌忾之心,大哥此行尚未抵达大巴山,即遇强阻,如小弟所料不差,江湖各派必誓与紫衣教捐弃前嫌,紫衣教主亦乐得虚与委蛇,共御玄武宫。”
福宁郡主默然无语。
五贝子苦笑道:“二弟所说亦属实情,但戊败未可逆睹,玄武宫此行必竭尽全力,兵凶战危,在所难晃,有二弟暗助,更可无虞。”
白春帆一皱剑眉,正色道:“强中自有强中手,小弟从未自诏其能。”说着告辞离开贝子府
口口口
嵩山,长空雁鸣,枫叶醉人。
少林寺仍旧如昔,庄严巍丽。
山门外忽飘然走来一背剑青衣老者,步履从容,面含徽笑。
“阿弥陀佛!”
寺内响起一宏亮佛号,一双僧影疾闪而出,横杖相阻,道:“施主止步。”
青衣老者含笑道:“老朽东方黎明,求见灵空大师,老朽此来并无恶意烦求通禀。”
二僧面色一变,目注东方黎明一眼,道:“原来是东方施主,烦稍请待,容小僧通禀。”转身奔人少林寺内。
片刻,只见灵空禅师银须飘拂走出少林寺,神态肃穆,合掌稽首道:“东方擅越别来无恙。”
东方黎明抱拳答道:“风闻贵掌门人已参悟绝艺,密约武当,青城,昆仑,五台四大掌门后,必有一番宏图,老朽私衷为之庆幸。”
灵空禅师却淡淡一笑道:“擅樾就是为此而来么?”
东方黎明道:“并非为此,禅师可认得一位白春帆少侠么?老朽受他之托,带交一封亲笔手书。”
灵空禅师不禁目中泛出愉悦之色,含笑道:“他乃贫僧方外忘年之交,白春帆老弟非但才学武功极高,而且赋性恬淡,年少英侠极为难得。”
东方黎明取出一封书信递与灵空禅师。
灵空禅师接过,也未展阅,便肃客人寺,穿过一条白石小径,进入一幢翠竹围绕的精舍中。
两人分宾主落坐,小沙弥献上香茗,灵空禅师拆阅白春帆来书,徽笑道:“果是白老师亲笔”
东方黎明道:“须求大师指点迷津。”
灵空禅师徽徽叹息一声道:“耆卜小术,鬼神厉恶,并非有求必应,贫僧不动此术已久,既然白老弟代为相求,贫侩可试卜一卦。”说着,在身旁取出九枚金钱。瞑目念念有词,将金钱洒抛在地,睁眼在地面凝视卦象。
只见灵空禅师霜眉频皱。
东方黎明不禁心神大震,面色徽变,
灵空禅师忽转笑容道:奇哉!奇哉,始凶并非凶,终吉不是吉。倘须保平安,更求心头福。”
东方黎明只觉词意模棱,惘惑莫解,忙抱拳道:“老朽冥顽痴迷,尚望大师一解”
灵空禅师道:“这九枚金钱竟暗合三卦,此为未有之奇数。”
东方黎明道:“首卦卦象如何?”
灵空禅师道:“是为盛极必哀之卦,卦诗云:
洛阳锦绣万花丛,
烂漫枝头不耐风,
三五月明时易过,
夕阳西下水流东。
东方黎明听得心头暗震。
只听灵空禅师道:“卦象解句日:“乐之极哀悲将至,谋望将成终属空,纵然巧计安排好,犹恐相逢是梦中。””说着叹一声道:“擅樾威望霸业如日中天,但盈极必亏,盛满则溢,故有此罹。”
东方黎明面上一红,道:“老朽平生行事从不昧理亏心,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江湖中人难晃意气之争,无心之过在所难免,请问大师,老朽家眷失陷无踪,可知其下落复得团圆否?”
灵空禅师道:“擅樾休自着急,且听贫僧解破二、三卦两卦,次卦谓不常之卦,诗云:
天生万物本难齐,
好丑随人自取携,
诸葛之军龙虎狗,
乌衣门若有山鸡。
“从前错,今知觉,舍旧从新方的确。”
解云:
“天生美质,及早回头,枉寻直尺乙”
东方黎明宛如当头捧-,肃容合掌躬身道:“多谢大师奉劝,老朽安得不领教益。”
灵空大师道:“此乃卦象所言,贫僧岂可攘为已有,三卦为中半之卦,数皆大吉,诗云:
“凡事从容逊一筹,
也无惊宠也无尤,
有人问我真消息,
二月春分九月秋,”
恭喜擅樾,此卦断曰:“失物易追寻,行人顷刻至,宝眷平安无事,如贫僧推测不错,团聚之日,必不在远。”
东方黎明道:“九月秋可是指相聚之期么?”
“正是!”灵空禅师道:“黄山始信-下当不期而遇。”
东方黎明抱拳“损道:“禅师指点,老朽感恩不浅,容图后报。”说着告辞步出室外。
灵空禅师送客向寺外走去,道:“檀樾意欲何住?”
东方黎明道:“风闻大巴山紫衣老鬼已觅获金精铁母,着手开炉冶铁铸剑,若得其剑铸成,必掀起一场血腥浩-,老朽须赶往大巴山探明其铸剑之处将其摧毁,永除后患。”
灵笑禅师笑道:“原来檀樾已知情了,敞派掌门亦已赶去,大巴山下恐又起惊涛骇-,;因玄武宫高手尽遣离京,竟欲大-侵袭紫衣总坛,;敞掌门认为不能容玄武宫得手,飞书东召九大门派,合力堵截玄武宫。”
东方黎明不禁失色诧道:“贵掌门此计已铸大错,必然丧失武林多少精英,不如让其相争,两败俱伤,我等可坐收渔翁之利。”
灵空大师道:“檀樾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巴山绵互数百里,-壑万千,深林密怖,不见天日,只知铸剑之闻,不知确址,搜觅难免梗阻失时,玄武宫则不然,他门下弟子已卧底紫衣坛中……”
说着已走出少林寺外,只见三条人影疾奔而来。
三人身法疾快,转眼便至临近,只见是三个貌像雄伟锦衣武土,双目精华内蕴,一望而知三人一身所学内外兼修,已臻化境。
灵空禅师合掌道:“三位所为何来?”
一个面如灰炭,浓眉虎睛武士宏声答道:“我等三人均是大内侍卫,携有密旨一道,希速通报贵掌门秘密接旨。”
灵空禅师道:“三位来得不巧,敞掌门人已离山他往,明晚才能返寺。”
那武士闻言一怔,目蕴怒光,冷笑道:“禅师必是灵空,谎言掌门离山,分明心怀叵测……”
东方黎明忽朗笑道:“三位必是玄武宫门下。”说着右掌疾推而出,
一股强猛潜劲,呼地迎面劲下。
面如灰炭锦衣武士不禁大-道:“尊驽是谁?”
双掌一式“推山立鼎”呼地迎出,
其他二锦衣武士亦欺身如电,联臂施展阴手法接向东方黎明肩背。
说时迟,那时快,两股掌力一接,轰的急风回漩,东方黎明倏地身形腾起。
他这身法用得诡奇之极,面如灰炭的武士只觉手掌一阵麻辣刺痛,心神稍分之余,随来两锦衣阴柔潜力却已接实,惨-一声,口中鲜血涌泉般喷出,仰面翻倒于地。
一双锦衣武士万没料到东方黎明身法竟如此奇诡神速,能在瞬息之间避开,却误伤了同党,不禁猛然一呆,突闻哈哈长笑入耳,眼前金蛇疾闪,心口一凉,-声未出,便自横尸在地。
东力黎明飘身落在三丈开外,缓缓回剑入鞘。
灵空大师低诵了一声佛号,道:“檀樾从何而知此三人乃玄武官匪徒?”
东方黎明道:“在下本不知情,乃得知白大人见告。”说着鼻中哼了一声道:“如老朽所料不差,;这三大内鹰犬定是矫旨挟持少林与玄武宫效力侵袭紫衣总坛。”
灵空禅师在三具尸体上一一检视,於面如灰炭武士怀中找出一黄绫小包,包中招着果是一份密旨,书中所写俱是符篆。
东方黎明虽然胸罗奇学,却看不懂符篆何解,不禁瞠目久之,道:“大师知书中之意么?”
灵空禅师摇摇首道:“此乃天竺文字演变蜕文符录,看来只有掌门人才可知文内真意。”
忽见山径下现出一条佾影,衣袂飘飞,登山如风,灵空禅师道:“掌门人提早返山了。”
少林掌门人疾闪而至,目睹三具尸体,面色一变,道:“他们是因何而死?”
灵空禅师禀明经过
少林掌门人面色徽变道:“玄武官实与清宫内廷为虎作伥,而且九大门派中均伏有奸细在内
一举一动,玄武官无不了如指掌,如非老衲将本门弟子分遣出山,覆亡之祸即在眼前,速清除尸体。”
三人各扛着一具尸体移往山沟中用土掩埋,赶返原处消除血迹。
少林掌门望了东方黎明一眼,道:“东方檀樾在北邛鬼王处已取得天星掌秘谱,今来敝寺又有何求?”
东方黎明面色一红道:“屡次侵扰贵寺并非在下,及至在下闻讯大感痛心疾首,故而赶往邛山,徼幸将天星掌秘谱取回。”说着在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羊皮纸卷,接道:“原壁归赵,请掌门人过目。”
少林掌门徽徽一笑,接过也未展阅,道:“其实北邛鬼王到手亦无用,此为抄本,其中重要处多已窜改,不过老衲迄今尚未参悟神奥。”
东方黎明淡淡一笑,神色安详,;道:“方才大内武士密旨可否见告。”
少林掌门长叹一声道:“东方檀樾显然由燕京赶回,玄武宫之事必然明白,无庸老衲赘述,他命九大门派合力摧毁紫衣教。因紫衣教藏有朱明遗孽意图叛乱,限老衲两日内赶至汉中府衙。”
东方黎明面色大变道:“九大门派难免有助纣为虐之讥,掌门人不怕少林数百年清譬威望荡然无存么?”
少林掌门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应权衡轻重。不妨委屈求全,紫衣教本是江湖凶邪组织,若待他冶铁铸剑,恐武林之内将无瞧数矣!”说着面色徽变道:“有人来了。”急将那封黄绫密旨递与灵空禅师,人如玄鹤穿空堕入寺中。
忽见一条迅快身影登山如飞而至,现出一个气度威严,身着黑绸长衫老者,炯-目光朝两人望了一眼,抱拳向灵空禅师略拱道:“兄弟盛鹃供职大内,请问大师,不知有无三位锦衣武土奉命而来面谒贵掌门尚在贵寺么?”神情虽沉肃却掩不住不安之色。
灵空禅师淡淡一笑道:“原来是盛施主,三位锦衣武士於今晨天尚大亮之际即驽临敝寺,敞掌门在秘室接见后即匆匆离去。”
盛鹃闻言不安神色立失,哦了一声道:“贵掌门还在么?”
灵空禅师望了盛鹃一眼,道:“半个时辰之前敞掌门已离山他往。”
盛鹃忙转笑容道:“兄弟来得不巧,尚有另事待办,兄弟告辞了。”双拳徽抱,办身一跃而起。
东方黎明忽-道:“尊驾请留步。”-时一缕指风疾射而出。
盛鹃似听若无闻,身在虚空迅变“龙飞九天”之式,突暴升三丈,疾向山坡下电泻掠去,转瞬已远在十数丈外。
东方黎明一指击空,知若容盛鹃逃去,必成无穷后患,双肩疾晃,竟如流星电射追去。
灵空禅师卓立不动,凝视远处云天似有所思。
片刻,东方黎明疾奔而回。
灵空禅师缓缓抬面道:“盛鹃逃去了么?”
东方黎明点了点头,目中神光疾闪,沉声道:“此事未晃可疑!”
灵空禅师道:“有何可疑之处,贫僧亟愿见闻?”
东方黎明道:“玄武官大学进袭大巴山应秘密行事,为何锦衣武土公然登山不避形迹,其疑一也,再盛鹃来此不面谒掌门即吐露隐秘,此其二也,盛鹃目光似察出在下来历,却不动声色离去,有此之疑,在下焉得不忧。”
灵空禅师微徽一笑道:“檀樾迩来连遭拂逆,种因就吃亏在一个疑字,贫僧虽未明此事其中究竟,但贫佾敢断言少林决不致为虎作伥,同流合污。”
东方黎明道:“有大师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双手抱拳转身一跃,疾往山下奔去。
寺门内少林掌门人疾闪出来道:“东方黎明走了么?”
灵空禅师道:“他必然去汉中府!”
少林掌门颔首道:“原要他前往汉中,
一切均依狄少侠授计,方才狄少侠已有飞讯到来,玄武宫高手虽然陆续遗出,但其首脑尚未离京,尚有数日勾留。我也赶往汉中,少林一切均付托贤弟。”言毕人如玄鹤穿空疾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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