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湖,烟波浩淼,远山隐约,风帆片片,长空青碧,景物恰人。
一叶扁舟上载着屠龙方朔关穆及狄康两人,只听屠龙方朔-一穆道:“黄姑娘随同毕玉玑返回总坛,毕玉玑虽阴狡,故意隐秘行踪,但孙墨二位姑娘已随踪追迹,不难侦出……”
突发现一梭形小舟驶行如箭,竟向自己这面而来,不禁诧异止口,目光*视着来舟,失声诧道:“怎么余老化子形色匆匆,定遇重大变故。”
只见余风云改装一渔翁,身形疾如箭射掠上两人船上,神色严肃道:“朝元寺已遭巨变,祝融为灾,烧得瓦砾无存!”
关穆面色大变道:“欧阳会主及程姑娘等人咧?”
余风云长叹一声,道…“尸骨俱无,存亡莫卜,但周易所居四外竹木俱为烈火焚焦:却无法进入,无法查明他的生死,老化子穷思苦索,找不出一丝蛛丝马迹是何人纵火。”
狄康神色一变,忙道:“在下立即赶回朝元寺,原定之计不变,二位请追踪杜姑娘等一行,迳采紫衣巢穴。”
三人*舟似箭靠抵湖岸,狄康心焦如焚,匆匆道别,疾奔而去。
暮色苍茫下,勃元寺面目全非,山石草木枯焦,一片凄凉,狄康夜以继日赶达,目睹惨景,不胜唏嘘慨叹,迳奔往朝元寺后周易居处。
周易所居为一片浓密竹木环绕,往昔苍翠滴绿,翳密蔽天,禁制重重,难入难出。如今半为火焚,萎黄焦枯。
狄康瞧出禁制未撤,显然周易仍然在内,周易近十数年以来足迹虽不出勒元寺甘五里方圆之外,但离开他居处竹木茂林之外必将奇门倒转,百不一失,由此可知周易八九并未离开。
他小心翼翼走入林中,到达一座精舍之前,门楣上横竖一方匾额,上书:“静心生玄”四字,笔力雄劲磅礴,两扇朱漆木门严扁着,狄康迟疑了一下,击掌猛敲木门,、高声唤道:“周老前辈。”
久久并无回答,狄康情知有异,伸掌潜运真力,晓嚓一罄亘响,木拴断裂望内开展,狄康抢步而入,飞掠落在周易居室中。
只见周易直挺挺地躺在榻上,不禁大惊,迅忙采臂扶察脉象,发现脉搏已停,触手冰冶。
狄康热泪夺眶而出,但脑际忽生出一个念头,只觉周易决不会躺在榻上甘愿死去,必留有遗书,即仔细察视室内景物,并无丝毫异样,不禁生疑,再检视周易身上,但听狄康惊噫一声,目中泛出惊喜神光。
原来周易心口微温,略一沉吟,迅疾探囊取出一支短香燃点,插在床沿上。
屋内香烟弥漫、充斥看奇异的芬芳,令人精神兴旺,催发生命潜力。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周易忽睁开眼帘,似已发现狄康,却仍不能说话,-从他目中神光可见惊喜感激之色。
狄康忙道:“周老前辈暂勿说话,待真气催发时,*使真气运行,打通封闭穴道,不使经络僵硬。”
周易忽目光凝向门旨,狄康不禁一怔,循目望去,只见门上嵌着一块圆形八卦在缓缓转动,显示屋外禁制有人潜入。
狄康鼻中冶哼一声,身形疾闪而出。
焦林内现出三个江湖高手,年纪约在五旬苟右,肩搭兵丑,劲装疾服,步履快捷,似为禁制所困,森冶面目上隐泛燥急神色。
忽见一白哲圆脸,嘴角蓄着两撇鼠须老者身形突止,冷笑道:“咱们中了天智星蒲奎老鬼诡计了。这等昏头乱转,如何找得到周易住处?”
另一人怒道:“那你为何不强拉蒲奎偕同前来,卤莽行事,恐贻人笑柄,哼!想不到你居然也会相信蒲老鬼耍的花枪。”
只听一罄阴侧恻冷笑传来道:“老朽向例不做损人利己之事,三位来时老朽亦已严嘱禁制厉害,不可轻身涉险,却不料三位利令智昏,竟甘冒奇险侵入林中。”说时闪出一个蟹面-须小老叟,两只蛇目*射阴森慑人寒芒,嘴角噙着一丝莫测高深诡笑。
白哲圆脸老叟怒道:“蒲奎,咱们把话说明来时你已说过共享其成,在此相候约莫近两个时辰,只道你已临时变卦,怎说是咱们三人利令智昏,究竟是何价值连城重宝,我詹晋就不信你能遵守诺言。”
天智星蒲奎哈哈大突,道:“詹老头你真个不知么?此处不虞有人窥听,容老朽细-分明如何?”
詹晋眉头微皱,冷笑道:“咱们洗耳恭听,但咱们西山三鸟,可也不是轻易受人愚弄的。”
天智星蒲奎喉中发出噪噪狞笑,声如枭鸣鬼哭,令人不寒而栗。
西山三鸟不禁神色微变。
良久,蒲奎笑定,面色狰狞阴森沉声道:“你们西山三鸟京畿无人不知,威望素孚非等闲人物,少阳洞府之事未必毫无所闻。”
詹晋冷笑道:“蒲老儿你少卖关子,詹某绝难相信这勃元寺突遭火焚与少阴洞府有何关连?”
蒲奎道:“冰魄神翁潜隐少阳洞府多年,参悟一册武功绝学藏处,洞中尚有珍宝多件,因禁制森严,武功稍弱者多望而却步,但黑白两道高手……”
詹晋眉头一皱,道:“蒲老师,少转弯抹角,少阳洞府之事,詹某已有耳闻,直截了当刚句话不就结了。”
天智星蒲奎乾笑了两声,道:“詹老师委实耳目灵通,老朽也不容赘述,乾坤圣手东方黎明手下,紫衣教门下及黑白两道群雄先后侵入少阳洞府后,发现洞内阗无一人,非但冰魄神翁不知何往,武林群雄亦有多人失踪,此本为一段武林如谜公案,不幸为老朽偶然发现……”说着望了西山三鸟,微微一笑道:“五天前深夜,苦雨淅沥之际,老朽路经皖苏壤接一深山无人荒寺内栖息,尚未入寐,只觉殿外起了衣袂飘风落足微声,老朽心神猛剔倏地立起,由窗隙外望,只因月黑无光,但见一条背立人影负手屹立,仰天似有所思……”
詹晋道:“那人是谁?”
“乾坤圣手东方黎明!”蒲奎答道:“老朽正欲出外,忽见一双人影飞落在东方黎明之前,禀知发现冰魄神翁等行踪似向朝元寺奔去,东方黎明立即偕向闲人穿空疾杏,老朽心中一动,尾蹑其后,赶近勒元寺,遥遥但见烈焰冲天,烛照夜空,勃元寺已没人一片火海中……”
詹晋道:“那是什么时候?”
蒲奎答道:“四天前二更时分,热气如焚,东方黎明等一行武功虽高,亦无法*近,不得不伫步停身,其时尚在潇潇微雨,大火约然烧了两个时辰,渐渐熄灭,老朽尾随东方黎明来此林外,只见不下廿余黑衣蠓面人物在林外来闽掠巡,似不敢妄入……”
“他们是何来历?”
“不知,只约莫知道冰魄神翁及武林群雄已遭暗算,不过在昏倒不支之前,已窜入林中周易居处……”蒲奎语罄略顿,接道:“周易本人亦遭暗算,此刻周易舆武林群雄仍昏迷不醒,无奈禁制奇奥,武功再高也无法侵越雷池一步-……”
詹晋道:“此刻他们仍在内么?”
天智星点点头道:“如老朽推断得不错,他们仍昏迷不醒。”
詹晋冷笑道:“倘仍在内,东方黎明等人岂能就此甘休。”
蒲奎微微一笑,道:“詹老师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等侵入此林内,东方黎明等人早就发现,
一则不知三位受何人之遗,再者在图渔翁之利,何况尚有投鼠忌器之处,所以不加揣阻。
詹晋鼻中冷哼一罄道:“蒲老师无须危言耸听!”
蒲奎冷笑道:“三位不能见信,老朽也爱莫能助,倘不出老朽所料,那暗衣蠓面党徒见三位久久不出,必侵入林中采觑,这林中奇奥无比,武林中谙晓奇门遁甲之术虽数老朽与周易精擅,但江湖之内奇才辈出,他们之中不乏奇才异质,就拿东方黎明来说,天赋异禀,博学多才,奇门遁甲之学或不逊於老朽,他按兵不动之故,无非欲坐享其成……”说着面色微变道:“有人来了!”身形一闪隐去。
西山三鸟面色亦是一变,矮身疾窜入长草丛中。
只见林中剑芒疾闪,现出一双持剑黑衫人,目光闪烁,四巡了一眼,身材略高之人阴恻侧一笑,道:“愚兄委实瞧不出林中禁制有何厉害之处?”
另一人道:“大哥不可贪功心切,外间传言绝非捕风捉影,轻心大意,
一世盛名恐将付於流水。”
忽见左侧杯中突闪现两人,一是背搭长剑貌像英俊少年,
一是手捧一柄狼牙棒浓眉大眼魁梧大汉,两人似不相识,却非同路。
四人觑面不禁一呆,那少年正足仙霞神龙崖四空土人衣钵传人侯青云,淡淡一笑,道:“两位谅来此不久,不知两位来历姓名可否见告?越深入林中禁制愈加凶险,合则肉利,分则俱败。”
“不错,在下兄弟亦是片刻之前到此,敞姓万,来自南疆。”
侯青云神色一变,抱拳笑道:“两位莫非就是威震蛮荒南强双奇万良英万良杰么?在下仙霞侯青云,慕名心仪甚久,不料今日得能拜见,快何如之”说着望了同行大汉一眼,道:“阁下请赐告姓名”
大汉宏声道:“俺名唤丁尔栋!”
一言未了,丁尔栋神色突变,身形旋转后,狼牙棒呼的打出。
克嚓一声巨响,碗大粗径树干齐根断拆,哗啦啦倒下,木叶横飞,声势骇人。
断木倒下之处飞鸟一般纷纷飞腾起三条人影,落在丁南栋之前,詹晋冶冷一笑,道:“丁老师别来无恙?”
丁尔栋认出詹晋吴世龙倪炳鳞三人,神色一变,冶笑沉声道:“三位还不忘前仇么?”
吴世龙厉罄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吴某寻找丁老师并非一日,如今-家路狭,你还有什么话说。”
丁尔栋冷笑道:“你那犬子罪恶滔天,死不为过,你还有何颜面与子复仇?”
吴世龙狞罄吃噪怪笑,伸手拔出一柄月牙仙人夺,振出三点寒星袭向丁尔栋胸腹三处重穴。
丁尔栋高-道:“来得好!”横身跨步,狼牙棒一式“仙人指路”直磕击出,棒沉而力猛,势如山岳。
叮的一声,棒夺交击,进出一串火星,吴世龙仙人夺一沉,尚未变招之际,丁尔栋抢制先机,三招疾攻出手,卷起漫空棒影,狂风骤雨般袭下。
吴世龙心中一惊,暗道:“丁尔栋功力非常,今日若让他逃出手外,西山三鸟威望何存。”移形换位左让三尺,仙人夺一晃,展开一路凌厉招法。
但先机已被丁尔栋所制,狼牙棒威势如山,*得吴世龙连连变招。
詹晋眉头微皱,向倪炳瞵一示意,身形疾闪而出,寒光电奔,兵刃出手攻去。
侯青云面色一变,刷地长剑笑挥而出。
只听倪炳麟闷哼一声,右臂划开寸许口子,喷出一股鲜血,身形倒跃开去,厉声-道:“尊驾何故伸手架梁?”
侯青云冷笑道:“在下只觉三位不遵江湖规矩,联臂出手,恃强凌弱,是以拔刀相助。”
忽听一声阴恻侧冷笑飘送入耳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诸位不知处境之危么?”说着现出天智星蒲奎。
侯青云道:“阁下何人?”
蒲奎微笑道:“老朽蒲奎!”
侯青云虽年少识浅,却在仙霞习艺时尝闻其师讲解天下武学源流及武林知名人物,猛然忆起此人,不禁微惊道:“原来是蒲老前辈,久闻老前辈奇门遁甲之学武林之内无人可及,-不知有何指教。”
蒲奎暗骂道:“这小子明知故间,忒狡滑可恶,到时当知老朽厉害”面露蔼然笑容道:“无人可及四字乃武林朋友抬爱,过甚其词,奇门遁甲之学晦奥精深,老朽仅略知皮毛而已,这林内禁制按天象所设,依时变化,若未明变化之道,当困死在林中。”
丁尔栋摇首冷笑道:“俺不相信!”
蒲奎微笑道:“尊驾有何法能安然出入?”
丁尔栋道:“依丁某之见,林中禁制无非藉林木而设,但须斩开林木辟成一通衢,禁制不攻自破。”
蒲奎伸手一翘拇指,正色赞道:“果然高明,怎么老朽想不及此?”
丁尔栋只道足真,丝毫不加思索,疾转身躯狼牙棒一式“风卷残云”猛向一丛翠林扫去。
这林中竹木杂植是一项奇异之处,尤其翠竹-柔难摧,狼牙棒扫击过去,翠竹立时中分,但一分又合,摇绿曳影中,突闻丁尔栋一声大叫,仰后就倒。
诸入不禁大惊失色,侯青云抢步掠出,扶起丁尔栋,只见丁尔栋胸前针着十数只翠青色藤棘,深入要害重穴,已是气息冰冷丧命,心匠不由自主泛起一缕澈骨奇寒。
西山三鸟亦疾闪掠在丁尔栋身前,见状骇然变色,詹晋诧道:“丁尔栋一身横练,刀枪不入,藤棘怎地会致命。”
蒲奎冷冷一笑,道:“真是藤棘么?”
此言一出,南疆双煞万良英万良杰,西山三鸟及侯青云猛感一呆,听出有异,万良英伸手在丁尔栋尸体上拔下一支藤棘,触手坚硬,分明是精钢淬砺而戍。
蒲奎冷笑道:“如何?”说着一顿又道…“禁制已渐发动,诸位快随老朽闪避。”身形左转快步走去。
侯青云等人心神猛凛,急随走出,只见蒲奎身法如穿花般左闪右挪,到达一株高耸入云巨杉之下停住,隐隐耳闻来处一串风雷啸声入耳。
蒲奎缓缓转面微笑道:“一待禁制发动,诸位必葬身林中无法幸免。”
侯青云抱拳躬身强:“老前辈若再能明为指点,晚辈当感谢不尽。”
蒲奎望了侯青云t眼,道:“请问诸位深入此林意在何物?”
侯青云朗声答道:“老前辈明知故问,晚辈等来此意在冰魄神翁在少阳洞府中,获得之那册武林秘笈。”
蒲奎微笑道:“诸位俱非同路,而秘笈只有一册,尚未到手定你争我夺拼死忘生,老朽何忍目睹,再老朽也意在秘笈,拱手让人,恐非老朽情愿。”
侯青云道:“那么说来,只有老前辈深明禁制,秘笈亦非老前辈莫属?”
天智星蒲奎微微一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风闻冰魄神翁周易等人在未遁入林中之前,已身罹一种难解的药物暗算,如今群雄必街昏迷不醒,但老朽深知周易为人谨慎,事前必有妥善防范,仅凭老朽恐难得手。”
侯青云道:“晚辈冒险涉难,又有何取?”
蒲奎道:“珍宝唯诸位自取,秘笈与诸位共享。”
万良奇道:“人心难测,只恐阁下口不应心?”
蒲奎心中一惊,正色道:“老朽若口不应心,自食诺言,当遭横尸。”
万艮奇道:“阁下言重了!”
万良杰忽目注蒲奎身后,面现驽容道:“又有人来了。”
蒲奎人称天智星,望也不回望一眼,冷冷一笑,道:“凭你南荒双煞想在老朽面前暗施手脚,只恐难如登天。”
万良奇冷笑道:“信与不信端凭阁下。”
侯青云目注蒲奎身后道:“两位万老师并非虚言。”
蒲奎身形横掠七尺,转面望去,只见十丈开外,竹内之中立着一个蓝袍背刀老叟,面色冷漠如冰,正欲询问来历,忽感肩部一痛,似虫噬了一般,-只一霎那倏即如常。
只听那老叟道:“适才诸位之言,兄弟听得真切,江湖立有规矩,见者有份,诸位若不见弃,兄弟愿助一臂之力?”
、侯青云身如脱弦之弩般,掠至那老叟之前,沉声道:“尊驽是何来历,可是暗算冰魄神翁等人黑衣蠓面匪徒同道么?”
那老叟面色一寒,道:“老朽真如侯少侠所言,你等将死无葬身之处……”
侯青云冷笑道:“那倒未必!”
老叟目中隐泛杀机,冷冷答道:“侯少侠与南荒双煞俱受东方黎明教唆而来,;未明禁制奇奥,足以欲藉蒲老师之力,惜蒲老师方才已罹南荒双煞金蛛毒蛊,欲脱身已是不能了。”
天智星蒲奎经他一已如梦力醒,回身怒视着南荒双煞冷笑道:“两位可是在老朽身上下了金蛛毒蛊么?”
万良奇阴阴一笑,道:“正足!”
蒲奎哈哈大笑道:“看来你我只有同归于尽了!”
南荒双煞面色一变,只听那老叟道:“蒲老师无须抱同归于尽之念,何况金蛛毒蛊未必致人於死,在秘笈未到手之前,南荒双煞绝不敢对蒲老师有何异动,因林外虎视眈眈不仅东方黎明一方。”
侯青云突然大-一声,刷刷刷三剑疾政而出,幻出三朵碗大-花刺向老叟,凌厉辣毒。
老叟身形疾隐,传出寒冷如冰长笑,入耳毛骨悚立。
侯青云疾跃而回,转身向蒲奎道:“蒲老前辈速领我等前往取那武功秘笈,
一俟取得,南荒双奇当立即收回金蛛毒蛊。”
蒲奎摇头笑道:“老朽一时失慎,致被暗算,但侯少侠南荒双煞弄巧战拙,若老朽带领诸位进入辣毒禁制,同归於尽,到时三位将后悔莫及。”
侯青云似胸有成竹,笑道:“蝼蚁尚且贪生,尚未面临绝境老前辈何能视死如归。”
蒲奎冷笑道:“有道是生不如死,何必偷生,三位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身形一转快步走去。
南荒双煞相视了一眼,紧随着天智星蒲奎身后,西山三鸟跟着南荒双煞,侯青云殿后。
静室中烟雾弥漫,周易巳能四肢伸展,缓缓坐了起来,目光向室内巡视了一眼,微泛喜容,闭目调息行功,照狄康之言打通久已闭滞穴道。
室外一条身影惊鸿疾闪掠入,来人正是狄康,见状忙伸掌按向周易胸后命门要穴,一股纯阳真气涌入。
周易睁目嘴唇-张欲待说话。
狄康道:“此时不可说话。”说着将天智星蒲奎及南荒双煞等人进入林中详情说出,接道:“目前情势,蒲奎实不甘心颁着南荒双煞等人顺利钊此,又不愿同归於尽,蒲奎智慧过人,必设法使南荒双煞撤回金蛛毒蛊,捱延时刻,但南荒双煞与侯青云亦非易与之辈,只恐未必受愚,蒲奎濒临绝境无望时,除了同归於尽,别无善策。”
周易朗笑道:“我已复元,不妨事了,蒲奎这些年来轻易不愿出山,此次再出江湖,必另有隐情。”
狄康颔首道:“晚辈不愿见蒲奎死去,若能查明蒲奎受何人指使,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老前辈能否概略-出为何昏迷在此么?”
周易目中精芒一闪,道:“时刻无多,老朽立时倒转禁制,减少威力,你现出外审明形势,见机行事。”
狄康应声飞掠射出门外,向南扑去。
这时天智星蒲奎已领着南荒双煞等人走入一片绵密竹林中,只见蒲奎双掌平胸疾拂推出一股排空潜劲。竹林顿时向外一偃,蒲奎双掌疾撤,万千绿篁回弹立时生出千翠万马奔腾啸声一片,重逾山岳劲风,翠霞如墙往侯青云等人压下。
侯青云面色一变,大-道:“蒲奎,你在找死么?”剥芒疾闪劈出。
南荒双煞回掌同推。
但那万千翠竹竟如浪潮般生生不已叠袭压下,叮的一声,侯青云长剑竟被弹了回来。
天智星蒲奎冷笑道:“同归於尽有何不可!”
南荒双煞掌力猛接,顿感手腕一麻,气血浮逆,心中大惊,只觉那万千竹影*来潜劲愈来愈重,窒闭气闷,面色大变道:“蒲老师,真个要两败俱伤么?”
蒲奎淡淡一笑,道:“情势*人,阁下既然不能以诚相待,那只有出此下策了,两位是否有惜死贪生之意?”
万良奇高罄道:“在下倘撤回金蛛蛊,蒲老师能否心口如一。”
蒲奎道:“老朽一诺千金,从无改悔。”
万良奇大步走至蒲奎身后,五指-下金蛛收置囊内。
蒲奎顿感一轻,大-道:“诸位请随我走!”
蓦地——
万千竹影渐定,如山重压缓缓减轻。
蒲奎心头一震,显然禁制暗中有人*纵,忖道:“莫非周易未死么?”口中不言,颁着侯青云急急奔去。
林中人影纷纷疾闪,群集在周易室外逡巡不前,显然林内禁制齐撤,足以群雄通行无阻,却无人瞻敢抢先闯入室中。
忽闻一声冷笑道:“今日来此者无一不是当今知名高手,竟无人敢进入,看来俱是浮名掩实之辈。”
群雄凝目望去,见是北邙高手勾魂使者宁镇寰,不禁胸中怒火沸腾,只听哈哈一阵爽朋大笑,跨出一青衣老叟,正是白骨判金重威。
他瞧出宁镇寰身后除了北邙门下外,街有甚多陌生面目,心疑系紫衣教高手,目珠一转,道:“宁老师,我等俱是徒负虚名之辈,阁下如何不进入。”
宁镇寰冷笑道:“宁某心无贪念,不愿淌此浑水,此来不过志在瞧瞧热闹而已。”
金重威鼻中冷哼一凿道:“宁老师恐言不由衷,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来志在趁火打劫。”
此刻,天智星蒲奎与南荒双煞万良英万良杰,侯青云及西山三鸟詹晋吴世龙倪炳麟已然赶至
蒲奎目睹群雄先他而至,不禁一怔,恍然悟出其中道理,不禁微微一笑。
只听宁镇寰狂笑道:“风闻金老师乃沧浪山庄第一高手,出言如此狂悖,莫非谓北邙无人么”
侯青云大怒,倏地掠身出去,戟指怒-道:“在下今日意欲见识北邙绝学有何惊人之处?”
蒲奎微微太息一声道:“血气之勇,易於愤事,侯少侠堕入北邙祈算中了!”
万良英诧道:“这却是为何?”
蒲奎答道:“宁镇寰身后大有人在,藉此掀起一场血腥杀劫,*使乾坤圣手东方黎明现身,他们畏惧者仅东方黎明一人。”
万良英冷笑道:“东方黎明也不过是血肉之躯,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不是万某自诩,驱展毒蛊,眼前群雄无人能幸免。”
蒲奎微笑道:“方才老朽一时大意自负,才为贤昆仲所算,群雄中不乏高明之士,恐贤昆仲无法得逞。”
南荒双煞辟言大感心中不念,这时侯青云已与北邙门下董罢动手相搏。
侯青云剑法奇高,十数照面过去,长剑一式“白蛇吐信”,青芒闪奔,董罢右臂被划开寸许口子,一股鲜血疾喷而出,董罢闷-一声,兵刃坠地踉舱倒出两步。
只见侯青云剑式疾变“吴刚伐桂”,青虹疾卷,董罢一颗人头离肩飞起,泉喷鲜血飞洒如雨。
北邙门下立时有两人扑出,联臂合攻,寒刮飘飞,流芒似雨,招式辣毒。
金重威已瞧出北邙诡计,但势戍骑虎,不禁眉头浓皱,忖思良策-
听两声惨-腾起,一双北邙门下胸前被侯青云剑尖点穿一孔,倒卧血泊中。
侯青云傲然朗笑道:“北邙绝学,也不过尔尔。”
一言激怒了北邙匪徒,勾魂使者宁镇寰身后扑出十数人,向白骨判金重威扑去。
一面如猿猴蓝衫老者右掌迅如闪电击向侯青云胁下要穴,掌中带指,
一缕冷风似箭,指未点实,已自寒冽*人。
侯青云不禁一惊,刷的一招“金丝缠腕”切向来人右臂,虹芒电奔飞出。
蓝衫老者冷笑道:“好辣毒的剑招。”右掌疾沉按向气海要穴,左手两指疾骈如戟疾点侯青云肩骨。
两式同出,变幻莫测,更手法如电,侯青云虽警觉有异,-闪身不及,肩头一麻,不禁闷哼出声,身形倒跃而出,面色苍白如纸,只觉气血浮逆,痛澈心脾,豆大汗珠滚滚目出。
蓝衫老者身形电疾掠至侯青云身前,冷笑一声,猿臂疾舒,
一把将侯青云挟存胁下,厉声道:“杀人偿命,恕老朽得罪了。”反身向宁镇寰身前掠去。
金重威等人与北邙党羽激烈猛搏,无法分身施救,心中大感焦急。
南荒双煞见情势不利於沧浪山庄,万良英道:“老二,你我不能袖手不顾,应助沧浪山庄一臂之力。”
蒲奎断-道:“且慢!”
万良桀诧道:“蒲老师出言拦阻却是何故?”
蒲奎冷冶一芙道:“贤昆仲若出手相助,恐更弄巧成拙,金重威机智过人,必有妙计退敌。”
南荒双煞冷笑一声,不听拦阻,双双疾掠而出,双煞只觉面前人影一闪,只见力才擒走侯青云蓝衫老者已拦在身前。
蓝衫老者森厉目光打量了南荒双煞一眼,阴侧侧冷笑一声道:“两位可是南荒万氏昆仲么?”
万良奇傲然一笑道:“既知双煞威名,就该束手就擒才足。乙
蓝衫老者哈哈狂笑道:“你那驱蛊邪术最好不要班门弄斧。”
南荒双煞闻言不禁一呆,似认为他危言恫吓,双双冷笑一声,右掌疾扬,打出两蓬绿色萤光,宛如流芒星两,迅疾电飞,带出一片嗡嗡之声。
突然,从蓝衫老者身后飞出一蓬细如发丝飞针迎着绿萤击个正着,只听吱吱惨叫声中,绿萤悉数坠地,但见地面上铺着无数翠绿色飞蚕,只只择着细如发丝银针毙命。
南荒双煞不由心神大震,面色惨变。
蓝衫老者身后忽飘然走出一方面大耳,虎目隆准灰衣少年。
那灰衣少年胁下披着一柄短鞘金剑,年约二十三四,英气*人,望也不望南荒双煞一限,向蓝衫老者沉罄道:“你去室中察视,如发现武功秘笈可迳自取出。”
蓝衫老者应了一声,举步缓缓向周易居室走去。
灰衣少年突朗声大-道:“住手!”
双方激搏猛烈,互有损伤,闻得喝罄立即疾跃而开,白骨判金重威望了灰衣少年一眼,道:“尊驾有何话说!”
灰衣少年淡淡一笑道:“望转告东方庄主请勿参与此事,武功秘笈虽是无主之物,但在下志在必得,江湖中事,胜者为高,金老师既无胜望,何不退身保全令名。”
金重威瞧出少年英华内饮,一身武功已臻化境,知足辣手劲敌,强抑着一腔怒火,道:“尊驾可否赐告姓名?”
灰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在下姓名现尚碍难奉告?”
金重威道:“倘尊驾无法在室中取得武功秘笈,则又待如何?尊笃委实自负,何以见得金某无必胜之望。”
灰衣少年道:“在下已稳*胜券,无论门智斗力金老师俱已落了败着。”
金重威冷笑道:“未必见得!”
灰衣少年冶冷答道:“金老师不要后悔就是,在下已遗人入内察视,金老师虽然艺高,却无瞻量进入,即此一端足见怯懦,尚敢大言不愧。”
白骨判金重威面色铁青,鼻中冷哼一声,大步向室中走去,只见蓝衫老者身形已消失在门内,正欲迈入,忽憬然恍悟灰衣少年其中必有诡计,但又羞於折回,忽闻猿公剑沈百衡高声唤道:“金老师请回,不要误中他人诡计。”
灰衣少年轻笑一声道:“虎头蛇尾,有名无实!”
金重威闻得沈百衡语罄,方欲自下台阶,转面瞥见灰衣少年鄙视不层神色,不由气望上撞,微一沉吟,昂然迈入室内而去。
猿公剑沈百衡不由大感焦急,向莫鹏飞二不眼色,莫鹏飞会意,当下快步走向周易居室。
灰衣少年身形一闪,阻在莫鹏飞身前,-道:“站住!”
莫鹏飞面色疾变,右掌一晃,幻出三只掌影袭向灰衣少年、“章门”,“心俞”,“天池”三处重穴。
灰衣少年右手迅如电光石火疾弧,玄奥绝伦一把扣住莫鹏飞腕脉重穴。
莫鹏飞只觉腕脉一麻,四肢乏力,忽感胁下被点了一指,昏倒在地。
这灰衣少年手法诡奇,猿公剥沈百衡等群雄不禁慑住。
只听灰衣少年冷冷笑道:“有谁不自量力,莫怨在下心辣手黑!”
屋外立时鸦雀无声,武林群雄并非噤若寒蝉,因目前情势未明,暂持观望,非至必要不愿动
白骨判金重威进入室内,只见那蓝衫老者屹立在厅房中间目光四巡,踌躇不前,空气中仍弥留着一股淡淡芬芳,不禁问道:“阁下感觉到这香味有异么?”
蓝衫老者冷冷地望了金重威一眼,轻笑道:“这香味令人神清气爽,并无毒性……”
金重威道:“看来阁下表面上虽泰然自若,其实却为这香味所迷惑,犹豫不前。”接着手指在另-一室虚掩的房门,按道:“那室内是否仍有人在?”
蓝衫老者面色一红,怒道:“你我各行其是,尊驾不妨入内察视。”
金重威淡淡一笑、身形缓缓向前走去。
忽闻一声低-道:“且慢!你不要命了么?”
金重威转面望去,只见是天智星蒲奎不知何时进入屋内,道:“蒲老师有何指教?”
蒲奎道:“蒲某默察情势,那屋内可能有异,如非俱已毙命,便是埋伏暗处,慎防猝袭。”
蓝衫老者忽快步走至门前,一脚踢开房门,右掌平胸推出一股排空潜劲,身形疾若闪电擦入”
蒲奎金重威不由面色一变,双双扑了进去,只见六张木榻上躺着一老叟,闭目合睛,神色安详,手持一本线装绫表册笈,上书:“太虚笈录”四字。
蓝衫老者右臂伸出,疾如电光石火攫下那本秘笈,忽感胸后微风飒然,心知金重威猝施暗袭,忙身形疾塌,左手五指一式“犀牛望月”回撞劈去,借力弹身凌空腾起。
金重威料不到蓝衫老者身手如此神奇,不禁一呆,只觉一股寒列罡力直劈胸前,忙移形换位滑开两尺。蓝衫老者身如飞鸟望室外穿去,蒲奎双掌推出一股如山劲风,-道:“你走不了?”
金重威亦身如离弦之弩急掠至门前拦阻。
蓝衫老者被阻,横掌一封,两股劲凤相接,轰然大震,身形轻飘飘落地,目中怒光*射道:“你不要命么?”身形微提一掌疾拂而出,幻出漫空指影,生像千百道利剑,破空锐啸罩袭而下。
蒲奎大-道:“且慢!”与金重威四掌疾封出去。
蓝衫老者身形飘后,掌势疾撤,冷笑道:“尊驽有何话说?”
蒲奎微微一笑道:“蒲某乃出诸善意,望阁下不要误会,阁下知蒲某是何许人物么?”说时忽感胸后一阵酸麻,气血微生逆窜之感,不由心神一震,知南荒双煞仍暗中弄了手脚,迅运真气护住穴道。
蓝衫老者森厉目光注视了蒲奎一眼,沉罄道:“尊驾必是天智星蒲奎,风闻尊驾机智无比,料事如神,今日仍棋差一着,武功秘笈已在老朽手中,尊驽倘欲鼓动如簧之舌,未必说得动老朽。”
蒲奎哈哈大笑道:“那是武林朋友抬爱送与蒲某这天智星外号,不值挂齿,蒲某不敢自诩料事之能,但眼前情势有异,糸缴纤勒咧芤啄艘淮武林奇才,尤擅奇门遁甲之术,虽不幸误罹暗算,但必不甘将这本武功秘笈落在他人手中。”
蓝衫老者心中一动,沉凿道:“尊驽是指这武功秘笈乃是假的了。”
蒲奎摇首微笑道:“周易死去的时间并不太久,他为何在临死之前撤除所有奇门禁制,让我等畅然无阻进入屋内显有可疑,武功秘笈是否虚假尚未可知,如不出蒲某所料,方才屋内弥漫一种异香当系书内发出,阁下与金老师吸入内俯的恐已不少;…”
语声未了,只听屋外灰衣少年传来冷笑道:“危言耸听,居心叵测!”
蒲奎疾将身形飘右两尺。
灰衣少年疾若闪电掠人室中,目注蓝衫老者手中那本武功秘笈。
蒲奎忙冷笑道:“那书内散出香味,吸入内腑过量,必皮肉销蚀化成一具枯骨,周易为人蒲某最所深知,他岂肯将这本武林人物梦寝难求的旷绝奇学拱让与人。”
灰衣少年冷笑道:“蒲老师虽推断得合情合理,但凡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那武林秘笈乃一前辈武林奇才手录,书内几乎无所不包,周易误中暗算之后,竟於在武功秘笈内寻取解救之法不幸已属过迟…”
蒲奎道:“阁下之言虽合情理,-那奇异香味从何而来?”
灰衣少年不禁一呆,忽目光落在另一室中严闭木门上,一跃落在门前,右足猛踢而出。
拍的一整巨响,一扇木门倒了下去,只见室中倒着十数具尸体,衣衫兵刃仍存,所包附的只是一具骇人骷髅白骨,乍睹之下令人不寒而栗。
灰衣少年虽然瞻大,也不禁冒上一缕寒意,迅忙转身在囊中取出一双鲛皮手套戴上,冶笑道;:“想不到冰魄神翁竟死在此处,蒲老师所料果然不差,武功秘笈必然是假的了,奇毒害人不如由在下毁掉。”说时身形奇快掠出。
掠出之际,猿臂疾伸将蓝衫老者手中的秘笈攫去,一闪疾杏。
蓝衫老者神色一变,一切均在意料之外,不禁愕然,身形疾追了出去。
两人身形闪杳失门外。
暮瞑入眼,夕阳衔山,室内景物一片苍茫。
榻上周易躯体忽再再坐起,笑道:“老弟可以出来了!”
狄康一闪现出,道:“惧防蒲奎去而复返!”
周易道:“老朽原要他返转此处,-尚须时刻,三更之前,他未必可赶回。”说时长叹一声接道:“我等借重蒲奎料事之能,才可查明此事底蕴。”
狄康诧道:“如此说来,火焚朝元寺及误中暗算,老前辈也一样不知了?”
周易叹息一声道:“老弟来离此之际,老朽从卦象推究,朝元寺难免非常之祸,而且黑龙会主欧阳哲似敌友难明,是以老朽在此布下奇门禁制,难得出外一步,那欧阳哲与程姑娘亦避不见面,问知是潜心习练一宗武功,老朽亦不外出,五天前清晨,忽闻一声长啸遥遥传来?不禁离室外出探查究竟……”
只听周易娓娓道出那日经过详情。
那日,灰云密霾苍穹,风雨淅沥不止,周易走入朝元寺内,寺内左厢屋宇不下数十间,竹影婆娑,松风柏韵,恬静宁谧,已辟作欧阳哲程冷梅及黑龙会一千群雄栖息居所,周易步入欧阳哲静室。
只见室内红木方桌上摆着五味精美佳肴,杯筷齐全,壶酒清香四溢,却阗无人在,不由一呆内室门帘一层,忽走出一个清衣小童,目睹周易不禁啊了一罄,抱拳施礼道:“晚辈拜见老前辈!”
周易道:“欧阳会主何在?”
青衣小童神色恭谨答道:“他老人家正欲请老前辈过来饮酒谈心,不料忽得传讯,说是少阳洞府冰魄神翁率领一千武林群雄由秘径逃出,群雄似被所制,是以会主匆匆偕同程姑娘等人赶去,临行之际已向晚辈交待,若老前辈到来:且请宽饮,稍停必回。”说时微微一笑道:“会主掠出山门之际,振吭发出一声长啸,老前辈必为啸声引来。”
周易点点头道:“欧阳会主怎不与老朽商议一下,就迳自赶去。”
青衣小童答道:“会主尝言老前辈赋性恬淡,绝意江湖甚久,未便相强。”说着执起酒壶在碗中满满斟了一碗,醇醪澄绿,芳香四溢,接道:“此乃百花所酿陈年好酒,前日才由洛阳运至,老前辈不妨品饮,晚辈街须清扫程姑娘居室。”
周易微笑道:“你去吧!”
他嗜酒如命,尤其是好酒,浅饮了一口,只觉酒味甘冽醇厚,沁入肺腑,不禁食指大动,坐下浅酌慢饮,菜肴烩制腴美可口,未至一个时辰,已将三壶百花佳酿饮了个涓滴无存,因酒性甚强,周易虽是海量,刻已醺醺半醉,忽感一阵强烈烟熏焦臭气味扑鼻袭入,情知有异,倏地离座立起,蓦感头目生出轻微晕眩,不禁面色一变,飞身掠出室外,发现朝元寺已在一片火海中,烈焰腾空,焚热*人,急急穿空拔起,飞扑火海之外落下。
身尚未沾实,四方八面突涌袭入数黑衣蒙面人,周易此刻怎可恋战,仗着玄奥身法冲出重重狙击,逃归自己所居,欲细心推敲真象,只觉力不从心,昏昏欲睡,忙封住心田穴道,之后便昏迷不省人事。
周易说至此处,凄然一笑道:“如非老弟适时赶至,老朽已撒手尘寰了。”
狄康道:“是否酒中有毒?”
周易略一沉吟,摇首道:“老朽未便强下断词,酒内不似下有剧毒,并无异味,老朽遭遇一切都是谜,若非老弟方才在群邪侵入之前,传声向老朽-出内情,此刻尚在梦中……。”忽面色一变,低罄道:“有人来了!”
狄康疾如闪电避入邻室,阁易迅快无比躺下,闭住全身气脉。
室内阴暗似漆,岑寂如水。
三条魅影悄无罄息飘身人内,突然火光一闪,一道黄黄火焰升起,映现出天智星蒲奎及南荒双煞。
万良英沉声道:“蒲老师欲查明何事?”
蒲奎道:“方才房内香味委实可异,蒲某危言恫吓,意欲*使蓝衫老鬼丢弃那本武功秘录,实是违心之语,虽事与愿违,但不查个水落石出,蒲某耿耿难安。”
万良杰道:“有何可疑?”
蒲奎答道:“那香味非但无毒,而且使人精神振发,助长功力,似足传说中返魂香。”
“返魂香!”万良英诧道:“兄弟丝毫并无所闻!”
蒲奎冷笑道:“非是蒲某讥刺二位孤陋寡闻,百年前一代药圣赛华陀焦佩亭采集天下珍奇异药配制返魂香,点燃嗅入,只要气息未断,立起沉疴,推发生命潜力,娩美九转仙丹。”
万良杰轻笑一声道:“事隔百年,人寿几何,蒲老师仅凭耳闻,又非目睹,安知其是返魂香。
蒲奎道:“蒲某非生来便有料事之能,集思广益,察微知着,均非一蹴即成,天下事泰半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因袭相传,不复考证遂致湮没无闻。”
南荒双煞不禁默然语塞,须臾,万良英道:“蒲老师所言,周易未免死因可疑。”
蒲奎道:“所以蒲某要查个水落石出。”五指缓缓伸出,向周易腕脉扣去。
五指堪堪触及同易腕脉,忽闻门外传来一声阴森刺骨的冷笑,迅忙缩臂挫身掠了开去。
但见那灰衣少年大步走人室中,神色寒冷如冰。
南荒双煞不由心神大震。
蒲奎目注灰衣少年冷笑道:“阁下得陇望蜀,未免贪不足。”
灰衣少年道:“方才三位对话,在下已听得极为清楚,三位俱是当世武林知名人物,意欲借重,不知可否。”
蒲奎答道:“老朽一生独来独往,道不同不相为谋,阁下自恃艺高瞻大,殊不知我等均陷入危机四伏中,阁下自身难保,尚敢贪求,不智之甚。”
灰衣少年哈哈大笑道:“此处纵是龙潭虎穴,在下也可来去自如,三位除了应允在下相求外别无生路。”
南荒双煞闻言不禁怒火沸腾,厉-道:“这倒未必!”四掌疾拂而出。
灰衣少年此双煞更快,两手食指迅疾玄诡无伦地已触抵双煞胁前“期门”大穴,-道:“找死!”
双煞面色惨变,四只手臂倏地下垂,冷汗如雨,目露悸骇怨毒神光,身形摇摇欲倾,火摺啪的坠地依然燃点着目出火焰。
蒲奎瞧出灰衣少年手法迅奥辣毒,不禁骇凛猛震。
灰衣少年道:“蒲老师,在下知你罹受南荒双煞暗算,不能妄施真力,在下仅借重蒲老师智慧……”
蒲奎笑道:“阁下自问安如泰山,能从容退出此室么?老朽不敢断言阁下能携带老朽三人平安离此”
灰衣少年道:“如此更要借重蒲老师智慧了,蒲老师去而复返,必有所图,不知可否见告。”
蒲奎不禁暗惊,闷罄不答,暗忖退身良策,心中对南荒双煞怨毒入骨,若非一时失慎罹受暗算,今日形势定将大变,武功秘笈并不致落在小贼手中。
灰衣少年见蒲奎不答,身形缓缓后移,虎目中*射慑人寒芒,右手一搭胁下金剑护柄。
只听一声轻微龙吟剑啸,青虹暴吐,寒气*人,敢情那是一柄锋利宝剑。
灰衣少年沉声道:“蒲老师若不吐实,休怨在下施展霹雳手段,挑断两臂主经,落得终身残废……”右腕疾振,洒出一声流芒飞星,左手两指忽一式“分花摘蕊”点出。
蒲奎大惊,情不自禁右臂一抬,欲封开袭来剑势,却不料剑招玄虚,忽感脐上被指力所中,一缕奇烈如焚暗劲循穴布袭全身,不禁出声闷哼,额上爆出豆大汗珠。
灰衣少年冷冷一笑道:“在下委实不忍挑断蒲老师两臂主经,三位俱已中了在下三阳神指,武林中恐无人可解。倘三位圆心转意,在下决以礼相待……”
忽闻传来一串格格宛如银铃媚荡娇笑道:“阁下别假慈悲了,他们三人旁骛分心,致为阁下所算,若以真实功力相拼,阁下未必胜得过他们。”
室外疾若惊鸿般飞掠入来四五条身影,现出玫瑰仙娘查丽珠及四个黄衣老者。
四黄衣老者各持一柄长剑,身法疾快抡剑猛攻,一霎那闻灰衣少年被罩在一片剑网中。
灰衣少年觉察四黄衣老叟剑招精奇,配合严谨,知足武林知名高手。短剑只守不攻,审明四人剑路后,哈哈大笑道:“原来足武当一脉!”剑虹暴展,爆射流萤万点。
只听凄厉惨-腾起,四黄衣老叟中剑倒地,胸前洞穿一孔,鲜血狂喷如泉。
查丽珠不禁花容失色,身形疾穿出室外逃去。
灰衣少年日中泛出狂傲得意神采,但闻身后传来一声阴冶笑声道:“阁下不过仗持利刃取胜,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阁下剑招并非登-造极……”磬犹未落,灰衣少年已自旋身出剑,一式“后羿射日”寒芒电奔袭去。
只见一条黑影疾飘了开去,那黑影只是一样面长衫人,分辨不清年岁,大衣少年大-道:“尊驾是何来历?”
蠓面长衫人忽右脚一抬,挑起地面一柄长剑,五指向剑柄抓去。
灰衣少年身手奇快,一剑疾点而出,叮的一声,那柄长剑被磕得往外飞去。
蒙面长衫人身形一跃,左掌劈出排空劲风,*开灰衣少年,右手迅疾无伦将长剑捞在手中,落在室外,朋笑道:“室中*仄,你我不如去在屋外一拼高下如何?”
灰衣少年冷笑道:“在下岂能中你调虎离山之计。”
蠓面长衫人大笑道:“阁下倒还聪明得很,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着右掌心托着一颗紫芒流转弹丸,语声一沉道:“此乃九子母阴雷珠,
一经施展,十丈力圆内木石炸飞,人畜无幸,阁下虽一身惊人武功,也难禁受得住。”
灰衣少年目注帐面人掌心雷珠,道:“尊驾何不施展,如不出在下所料,尊驾只此一颗,仗此护身,
一经炸裂,无法收回,又投鼠忌器,吝惜视同性命,哼!区区阴雷,岂奈我何?”
蠓面长衫人冷冷笑道:“阁下既然不惧,恕兄弟出手了。”左腕一登。
灰衣少年大-一罄,右腕疾抡,幻起一团剑影,扶着一片锐啸劲风猛冲出去。
蒙面长衫人身形疾挪,避开灰衣少年雷霆万钧的剥势,大-道:“打!”
灰衣少年闻声施展燕子三抄水绝乘轻功,疾逾流星窜入林中。
蒙面长衫人紧迫不舍,两人前后相距仅三丈远近,灰衣少年身法加速,距离逐渐拉远,终不可及。
只见檬面长衫人身形停住,长吁了一口气,似视苍空点点繁星,夜风振拂衣袂,不胜怅惘-
立须臾,才飞快掠返。
口口口
室内丢弃在地的一把松油火摺,经过一段漫长时间燃点,已油尽火黯,渐渐熄灭,恢复一片原始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天智星蒲奎及南荒双煞体内灼焚奇热,汗流遍体,唇枯舌焦,不禁呻吟出声。
三人仗着精深内功,虽强忍着脏腑内如焚奇热,但却是越来越重,这痛苦似非人所能禁受,喘气不已,似荒漠中饥渴甚久,濒临倒毙野兽般,目中泛出惊悸,恐怖,乞怜的光芒。
蓦地——
蒲奎忽大叫道:“热死老朽了。”继而怨毒骂道:“两位害人终害已,如非两位在老朽身上留有蛊毒,使老朽无法施展真力,焉能让灰衣小贼得手”说罢后又气喘不止,额上豆大汗珠如两淌下。
这时南荒双煞那有说话的力气,心内懊悔不绝。
暗中突升起一道熊熊火焰,光辉渐盛,映得一室通明。
只见拐上周易已坐了起来,手持一支儿臂粗细牛油亘烛,面带笑容,悯恻地望了三人一眼,太息道:“贪餍无止,自食其报,我辈武林人物怎可不慎思明察,存心仁厚么?”
蒲奎三人不禁吓得魂不附体,几乎忘却了痛苦。
周易忽转面目注窗外道:“老弟回来了么?”
烛光摇摇一晃,一条黑影疾若电闪穿窗射入,正是那-面长衫人,倏地扯下-面纱巾,呈现一英俊少年。
周易道:“灰衣小贼武学诡异,剑法旷绝,真与老弟一拼尚不知鹿死谁手,你可是让他逃走了么?”
狄康道:“自有人追踪,在未查明他的来历前,晚辈不愿打草惊蛇。”说着望了蒲奎及南荒双煞一、眼,快步走向邻室提着一大壶山泉走间,逐一喂服。
稍顷,一壶山泉点滴无存。
狄康蹲下察视三人眼象,神色频频变异。
周易问道:“他们三位还有治么?”
狄康点点头道:“三阳神指不知是何派武功,怎么如此辣毒,幸亏他们三位内功精深,虽尚可救治,但真元亏损过钜,倘须复元,仍须一段时日,恐在下不能稽留在此。”
周易道:“老弟医道神通,不逊华陀,救人一命,必获天佑,就请速为施洽吧!”
狄康长叹一声,将三人一一抱在榻上,各喂服了一颗丹药后道:“三位从此刻起必须强忍着痛苦,不能动强身形,否则全功尽弃。”说着在怀中取出一只钢盒,掀开盒盖,现出长短不一毫发金针,不下百数十根。
他手法劲准迅快,在每人三十六处穴道各插下一针
三人自服下丹药后,体内焚热稍减,但金针一下,只觉酸麻袭体,宛若虫行蚁走,知足气血复行,虽是难禁,却生机有望,咬牙熬住。
狄康与周易低语数句,一闪而杳。
周易坐在案前,秉烛阅卷,披展琅琅读吟。
夜空遥遥不时传来刺耳啸声,飘回无定时远时近,划破沉寂如水的暮夜,令人心悸。
周易似充耳无闻,鬲罄朗诵,无动於衷。
黎明破晓,一丝鱼肚白光辉映射入窗,那刺耳厉啸仍不时传来,周易不禁弃卷立起,喃喃目语道:“天色已明,怎么还不见他回转?想是中途受阻……”。
窗外一条人影疾闪而入,只见狄康握着一油纸小包,端详了三人一限,起出金针,三人身上长满大小密麻水泡,热毒尽拔,展开纸色却是已调制好的油黑药膏。
周易一见,摇旨赞叹道:“真难为老弟了,这么深夜叫开药铺赶制药膏,仁心厚德,老朽自愧不如。”
狄康道:“老前辈且莫谬赞,林外群邪毕集,你我万不能留此,当迁地为艮。”说着急急卸脱蒲奎三人衣裤,将药膏涂满全身
三人只觉一片清凉,精神微振,蒲奎目露歉疚之色,慨叹一声道:“周兄,小弟尝以机智自诏,终究还是为人所乘,善泳者必溺於水,信然不诬,逞锋不如藏拙,有逊周兄多矣,二位再生大德,定有以报。”
狄康微笑道:“人孰无过,蒲老英雄且莫说此,三位速穿好衣履,相随急速离此觅地养息。”
蒲奎与南荒双煞翻身离榻,穿好衣履。
狄康道:“老前辈请领他们三位先行,在下尚须稍作安排。”
周易道:“老弟要立即赶来,千万不可出手。”
狄康道:“这个晚辈知道!”
岗易带着三人走出室外离去。
狄康在室内布置了多处疑兵之计,两眉疾振,身如脱弦之弩般穿出窗外。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屋外一条飞鸟般人影疾闪入来,现出乾坤圣手东方黎明,逐处端详良久,目中泛出森厉杀机,顿了顿足,穿空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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