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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侠士饮恨

    出场之人,乃此番代表崆峒派参与论剑的高手,白衣秀士韩玉山。

    韩玉山哈哈一笑,一摇三摆的踱到伏虎禅师跟前,双拳一抱道:“久仰大和尚七十二手伏虎掌,威震武林黑白两道,韩某今天烧了个早香,菩萨保佑,能了却平生大愿,拜领高招,哈哈!这真乃韩某万千之幸!”

    这人有点阴阳怪气,伏虎禅师也知此人难缠,但他一生正直不阿,不惯听这些阴腔冷调,还当口不由心火旺冒,哈哈一声洪笑道:“崆峒扇法,技压武林,莲花扇法,招招玄妙,老衲早想见识,你我今天算是我佛所说的缘份,如不嫌老衲粗手笨脚,陪阁下比划几下,藉以讨教扇法。”

    韩玉山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和尚好说,嘿嘿!在下只好拜领啦!”

    伏虎禅师不与他穷蘑菇,转身向上首行过礼,亮式等待,白衣秀士也跟着朝公证人作了一揖,二人一对面就打将起来。

    老禅师功深力厚,掌沉势雄,韩玉山招式阴柔,滑如泥鳅,扇招奇诡,人如穿花蝴蝶,在老禅师掌风之中穿来间去。

    好一场恶斗,约莫打了半个时辰,伏虎禅师虎吼连声,韩玉山却阴笑盈耳。

    打得性起,老禅师使出全部真力,掌掌可开碑,式式可碎石,掌风绕韩玉山族卷回荡。

    但韩玉山确有实学,一味的使出诡猾步法,与阴柔扇招,饶他伏虎禅师名列武林三僧,连白衣秀土衣角都摸不着一下。

    又是十来招过去,伏虎禅师因是一式的猛冲猛打,又连着苦斗二场,已顶门汗珠如豆,喘声呼呼。

    白衣秀士韩玉山,一声诡猾尖笑,扇影连晃,白影一飘,双脚接连错移数步,猛然之间,一下欺进老禅师身侧,衣袖一扬,招扇疾探,猛点老禅师左助期门穴。

    老禅师回肘拂袖,右掌回招封挡,韩玉山哈哈一声尖笑道:“大和尚,你上当了!”

    了字一落,老禅师双目圆睁,双臂软垂,噔!噔!噔!连退了三步,气咻咻的怒瞪了韩玉山一眼。

    韩玉山双拳一抱,轻笑道:“大和尚,承让了!”

    语态骄狂,一副眉飞色舞,不可一世之态,昂头阔步,走前五步,往上首一揖。

    陈桐看不惯他这种嚣张样子,拿眼一看华山掌门,方隆天喟叹一声,未说什么。陈桐只好高声宣布:“第三场,腔峒胜。”

    这一场打得紧张激烈,观众暗赞两人委实武林之中的一流好手,迨至伏虎禅师落败,又全部替他抱屈。

    玉凤则俏眼得如两颗夜明珠,细心将白衣秀士韩玉山的步法招式揣摩一阵,暗中咬了下银牙,冷声一哼!

    这当儿她见韩玉山胜了伏虎禅师,那种骄狂不可一世的傲态,心中大为不平,芳心滚动,暗自盘算。

    她方在沉思,陈桐已发了话:洪声道:“请天山戚女侠出场!”

    玉凤宛如梦中惊醒,纤手一抹鬓丝,立起身,一整白绫罗衫,反手扶了扶背上的青虹剑,陆筠芳细声细语的道:“孩子,韩玉山一生阴损缺德惯了,你小心点!”

    玉凤回首轻声道:“哼!我看着他就不顺眼。”

    天地间人与人有这么玄妙,有些人遇见一些人,就如眼睛中毒,只要看那人一眼,觉得不顺眼,就硬是不顺眼。今天真个看白衣秀士有点碍眼,不由原始本性表露无遗,寒着脸,俏面绷得紧紧的,缓步走到场中。

    白衣秀士本是一脸阴笑,乍看玉凤面寒如水,不由心中暗咒道:“这女罗刹莫不是死了丈夫……”

    玉凤踱到场中,话也不说,连看都不看韩玉山一眼,裣衽朝上首一福,再抄转身,凤目威凌透煞的狠瞪着白衣秀士。

    这一瞪不打紧,韩玉山却打了个寒噤,忙堆下一脸媚笑道:“玉凤侠……”

    “废话!”玉凤不等他说完,就出声喝止道:“你少噜苏,有什么断子绝孙的妙招,抖露出来,姑娘接着!”

    “凤女侠……”韩玉山讷讷半天,看到她那双满含杀机的眼神,不由心中凉气直冒。

    玉凤探臂一挽,青虹耀眼,玉腕振处,“嗡”的一声龙吟,削出十数朵剑花。

    韩玉山退了一步,玉凤不管那许多,擎剑就劈,娇声叱道:“看剑!”

    霎时之间,剑气浸肌,漫空剑花耀眼。

    韩玉山惊魂失措,急抬扇,抖手招“焦扇灭焰”,煽出一股劲风,直逼玉凤。

    扇风劲烈生凉,有如冷焰,玉凤不敢大意,心想:“姑娘懒得与你虚应付!”清啸一声,立即招化七绝剑法。

    第一招“鬼谷敲钟”,青虹万点罩向韩玉山。

    韩玉山使出梅花扇招中的“冷梅飘空”,勉强将来式封住。玉凤冷声一哼,玉手轻摇,招化“玉蟾吐虹”,剑影万道,映着冷月,但见漫天青霞罩盖面下。

    韩玉山抬手一式“彩蝶戏梅”,但见千百张扇面迎向青虹。

    韩玉山出身崆峒,既为崆峒第一高手,绝学惊人,一招扇出,硬将玉凤凌厉无匹的一剑逼挡回去。

    在此时刻,看棚中可急坏了两个人,一个是天山神君戚玄龄,一个是金梭刘银龙。

    戚玄龄急得握手顿足,心口相问道:“刀剑无情,万一这丫头伤了他,那……她准会再找上我……万一再节外生枝,那怎么办?”天山神君担心韩玉山败在玉凤手下,若受到伤害,必会挑起栖霞姥姥的积怨。

    刘银龙更是蹙眉攒额,手擦长剑,心情无比紧张,喃喃自语道:“这真叫人作难,一面是我义母三弟,一面是我未来的侄媳,我应该护谁?”

    恰当此时,玉凤招化“回龙吐珠”,振起一道剑风,穿过韩玉山的精密扇幕,刺将进去。

    刘银龙急得失声大道:“凤贤侄手下留情,休伤我三叔!”

    玉凤听到刘银龙怆志叫呼,只好一忍手,将进刺之剑变式为挑,“刷”的一声,火星四溅,刘银龙仗剑格来。

    玉凤乍感手心发麻,疾然的退后三步。

    看清格架自己青虹之人是刘银龙,不由粉脸生热,颇觉不是味道,很想发作,又碍于他辈分尊长,自己受柳家之聘,天胆也不敢得罪婆家师门长辈。

    原来这五十开外的白衣秀士韩玉山,乃栖霞姥姥韩玉英的三弟,此人一生行事乖僻,但并无恶迹,刘银龙前在栖霞半年,与他相处了个把月,是以呼之为三叔。

    他生怕威、韩两家再次结怨,是以不顾一切的出来拦阻,声到人到,一剑横格,救下韩玉山。

    玉凤朝他抱剑行了一礼,仍是绷着脸道:“刘师叔为什么要帮他?”

    这一下,她话意中显出刘银龙偏袒外人,多少有点怨愤。

    刘银龙淡笑道:“他老人家是我义母的三弟,彼此不是外人……”

    白衣秀士也是死要面子之人,一想义侄出来替自己圆场,而对方竟叫刘银龙为师叔,那她岂不成了自己的徒孙?他也未看清玉凤的面色,冷哼一声,望向刘银龙道:“银龙,好哇!你的好师侄!”

    刘银龙不知如何置答,玉凤还未想出适当的话,陈桐与方隆天互望一眼,正不知该如何宣布之时,猛然一声:“好刘银龙,你敢帮人欺我天山?我与你拼了。”

    吼声一起,全场华然,天山一对活宝不约而同的站将起来,往庭心走去。

    气死神判上次在武当山上,被十二天罡剑阵困住丢了个大脸,数年来仍耿耿于怀,常想思谋报复,苦无机会,这当儿,见有机可乘,怎还不吼破嗓子,莽里莽撞的与笑弥勒双双走出。

    这一下,可把剑盟宗主急坏,慌的拿眼一瞟戚玄龄,见他微笑不语,只好双掌一立,轻叫了声:“戚道兄!”

    戚玄龄两手一摊,淡然一笑,嘴角撒向陈桐与方隆天。

    灵修道长急得心中直跳,蹙眉一想,事情本是己方不对,理屈在刘银龙乱了章法,自己身为剑盟宗主,放纵爱徒,天山之人大可效尤,但武当论剑,乃武林百年大事,怎能乱来?

    他向陈、方二人投了个告急眼色,二人苦笑了一下,未吭一声。

    本来吗,在这种情形下,如果出声,又说什么好呢?能得罪那一方?

    灵修道长手举神道伏魔令,沉声叱道:“统统给我住手!”

    双怪再怪,也不敢不遵符令,停身转着双怪眼,一扫灵修道长。在此刻,玉凤自不便发作,秀立一旁,捧剑发愣。

    刘银龙似知做错了事,俊脸色变,朝上首跪了下去。

    灵修道长一手抱今,一手扶按桌面,大声叫道:“荤徒大胆,未获陈、方二位道兄之召,擅闯剑场,来人!将他带下去!”

    厅下一声猛喝,霎眼之间,走上两名武当弟子,就要将跪在地上的刘银龙挟扶下去。

    蓦的一声“阿弥陀佛”,觉智上人高声道:“慢来!”

    老禅师先摇手示止,然后转身合什向灵修道长笑了一下,又朝戚玄龄微微颔首道:“事有从权,果真凤女侠今天伤了韩施主,刀剑无眼,崆峒诸道兄自是毫无怨言,但道兄忘了韩施主与冷香谷主情属手足,刘银龙因是未奉令擅闯斗场,但怎能眼看着他三叔伤在剑下。二则是韩施主的对手,又系与武当渊源甚深之人,一旦造成伤害事实,岂不惹下大怨,那时候,刘施主岂不作了难!”

    他神目环扫了一周,转向戚玄龄道:“戚施主!前嫌甫释,你不怕……”

    戚玄龄似不愿他揭开自己与韩玉英的底,特别当着天下群雄之面,不由白了觉智上人一眼,心中暗骂了声:“老秃驴。”面上不得不作出丝冷笑的苦笑,岔断话头大喝道:“你们两个孽障,还不与我赶快回来!”

    一声断喝,天山双怪互望了一眼,转身朝上唱了个大喏,掉转身,垂头丧气的走回看棚。

    觉智上人接着说道:“请灵修道兄看在老衲薄面,刘银龙情有可怜,饶此一遭。”

    灵修道长迟疑了一下,转头朝其余几位掌门看了一眼,除戚玄龄双眼看天外,其他几位掌门均含笑点头。

    灵修道长又侧脸一看陈、方二老,陈桐何等老到,不待灵修传令,已洪声道:“第四场,天山胜崆峒。”

    胜负之判已出,韩玉山望刘银龙点了下头,低声一叹,退回右首棚内。

    刘银龙朝上首叩了三个响头,悄声的退了回去。

    陈桐发语道:“下一场,青城战天山!”

    此言一出,右首棚内哈哈一声狂笑道:“不好!此番我真要无庙可收了!我们三兄弟窝里翻,黄鹤三雄招牌准砸。”声落人现,乱发蓬散,青城狂道朱纯飞两个起落,已纵到场心。

    左面看棚之内,一阵哗然,有人大声叫好。

    玉凤俏眉一皱,低声道:“大哥!你出来作什么?”

    狂道哈哈一笑道:“你这话有点不该,你我虽是结义金兰,桥归桥,路归路,错开今天,黄鹤三义,你我情逾骨肉,但此刻百年论剑,为本门争光,你我只有兄妹反目,各为其主,为兄又怎敢欺师忘祖,说不得,今天要拼尽老命,在你剑下舍命走几招。”

    他这番话,师道为先,全场听了为之肃然,暗中点头,连上首的几位掌门,无不称许。

    玉凤俏眼上转,低声道:“小妹情愿让大哥夺魁。”

    狂道一笑道:“傻话!胡诌!你义让为先,岂不是逼着为兄今天要将老命送在武当,固然侥幸我过了你这关,可是……,哈哈!你那铁面无私的公公饶了我?还有少林门如把那没良心的抬出来,他那有这好心眼,像二妹你一样,处处替你这不成材的哥哥着想……”

    话未完,顿时之间,一声哄笑大笑,玉凤气得小嘴翘得老高,一顿莲足,白了朱纯飞一眼道:“你瞎扯些什么?要打就动手。”

    在场之人,皆知朱纯飞虽一生惯打哈哈,但正事却一点都不马虎。他心中有数,不用这番话激玉凤,今天的场面真无法维持,自己如何向掌门交待?

    他见玉凤生了气,反而哈哈一笑道:“别太认真,为兄说着玩的,俺兄妹俩今天算是练招,各尽自己勇力,谁不出全力,就不算……”

    玉凤俏眼一瞪道:“噜嗦什么?准不知你的鬼心思?还不快亮家伙!”

    狂道哈哈一笑道:“我的姑奶奶,别这大火。停会你手下留点情。”

    玉凤板着面孔冷哼一声道:“看我不敲断你的腿!”

    朱纯飞“哎哟”一声怪叫道:“好姑奶奶,你千万别敲断我的腿,万一我朱纯飞四肢不全,到那时,谁给你跑腿呀?”

    玉凤气得玉面色变,轻咬朱唇,弹剑叱道:“我教你嘴上少缺德,你偏轻嘴薄舌的胡扯,你真要我敲你的骨头!”

    狂道苦笑了一下,结结巴巴的道:“这个……各凭良心,依我说你修修来世好不好?”

    “住嘴!”玉凤气咻咻的娇声叱道:“我懒得与你拌嘴。你比是不比?”

    狂道一哆嗦,吐了下舌头,连声嚷道:“比,比,比!不比我出来干么?”

    他慢条斯理的探臂一挽长剑,作了个架式,扬手进剑,口中大吼道:“小心哇!我要拼命啦!”声落势发,“刷”的一剑,手底下还真见功夫。

    玉凤不敢怠慢,运剑迎去,两人你来我架,真刀真枪,互不相让。

    打得一阵,约莫三十来招,玉凤有点不耐,青虹一振,一招七绝剑奇学“惊龙飞虹”,将狂道长剑挑上半空。

    狂道哈哈一笑,腾步飞扑,纵剑抄在手内,还剑入鞘,一翘拇指道:“士隔三日,刮眼相看,远非昔年黄鹤楼之中的易峰可比了。”

    越是怕他抖底,他越是将老根连须一起拔,玉凤气得怒气冲天,二次扬剑,真想再赏他两下。

    在场之人,谁都明白狂道不是玉凤的对手,谁也看得出来了必要拿她打顿哈哈方休,是以见怪不怪,冷眼旁观,陈桐与方隆天被两人一闹,看得入神,忘记宣布比赛结果。

    这当儿,乍见玉凤再度举剑,猛的醒觉,连忙高声叫道:“第五场,天山胜青城,朱纯飞退!”

    狂道呵呵一声大笑,连着三个倒纵,退将出去。

    天山一枝独秀,玉凤连胜四场,多少有点喜上眉梢,正自芳心狂喜之际,陈桐二次令下,扬声叫道:“第六场,武当战天山!”

    玉凤心中猛震,拿眼朝右面看棚望去,细扫之下,武当二代弟子之中,妙清自是随侍灵修道长不在台上,刘银龙刚才犯禁,已被取消资格,台上惟独只有妙玄道长与自己未来的公公。

    她急得心中打鼓,暗中祈祷苍天,希望柳彤不要出来。可是天地之间的事,愈是怕,愈糟糕,柳彤一拂长髯,昂头阔步,含笑走出庭心,朝玉凤豪笑道:“凤姑娘,老朽奉命出场,望姑娘剑下留情!”

    玉凤螓首猛垂,妙目一翻,含羞答答的道:“您老人家虎威独步江左,北斗泰山,凤儿怎敢不自量力,这一场凤儿甘愿弃权……”

    人伦大道,结拜兄弟之间,过过招尚不伤大体,翁媳兵刃相见,那还成何体统,伦常何在?玉凤一生虽是骄狂不驯,但她怎能犯此大讳,她已受柳家之聘,尽管她与柳剑雄好事多磨,但她已是柳家之人,怎能不有所顾忌,落人话柄?

    柳彤一代大侠,何尝不明此中道理,但今天情形特殊,师门早有定谋,自己身为武当门人,师命难违,公而忘私,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

    他赧然一笑,阻断玉凤的话道:“凤女侠请勿太谦,你连胜四场,老朽只不过出来应应景。”

    玉凤摇摇头道:“凤儿天胆也不敢接您老人家高招,您老人家明察千里。”

    柳彤蹙了下眉,“嗯!”了一声,沉神不语。

    上首几位掌门,眉态神色之间,似也颇为作难。蓦的狂道朱纯飞哈哈一声冲霄狂笑道:“我说柳老儿,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师命是师命,人伦是人伦,依我看你们武当门的‘十二天罡剑阵’,正好配上‘天山三剑’,互不吃亏,何不以此赌上一场,岂不将问题解决!”

    柳彤虎目,拿眼朝灵修道长望去,道长将头轻点了下,他显得有点迟疑,虽是身为宗主至尊,但仍不敢自专,左右侧顾,连望了几位掌门一阵。

    其余之人,脸上一派庄严神色,未露丝毫容色。

    这也难怪,这事乃武当与天山之事,贸然多嘴,一旦开罪了戚玄龄,岂不惹厌?

    还是觉智上人头脑较清,一想双方与少林门均有极深渊源,此事不能等闲看,稍为细思,觉得此法甚妥,登时一扬慈眉,朝天山神君戚玄龄道:“戚兄可否想透,今日立场委实困难,老衲认为此法甚妙。”

    戚玄龄半天不吭声,只是垂着眼皮养神,此时一听觉智上人开了口,倒不能再装糊涂了,猛翻眼,仍是神情冷漠的道:“老朽觉得十分妥贴,只是陈、方二兄有无高见?”

    陈桐见双方当事人都愿意,自己不过是受托代行,何苦固执,立时拱手淡笑道:“这真是个好法子!”

    灵修道长打蛇随棍上,朝陈、方二人拱手一笑道:“偏劳二位卓裁,是否当行?”

    方隆天一声哈哈,抢先发话道:“陈兄,此事我们老哥俩不怕担点干系,就请发令吧!”

    陈桐哈哈一笑道:“老兄弟!你好说了!”转头高声道:“柳彤下!本席仲栽,本场由武当派以‘十二天罡剑阵’对‘天山三剑’,决定本场胜负谁属。”

    群雄交头接耳,窃窃私议。三年前气死神判独闯武当山解剑岩,被困在十二天罡剑阵之内,此阵威力神妙方流传入江湖之中,此番被邀而来之群雄,私心好奇,都想藉机瞻仰一下武当派的绝技。

    陈桐这一宣布,真对了心思,有人竟拍掌叫起好来。

    霎时之间,双方动作如风,嗖嗖连声,场中多了十数人。

    玉凤俏目细扫,双方为首之人,正是武当四杰的妙玄道长,只见他道袍轻飘,手仗长剑,虚空一绕,立时升起十数缕光华。

    除妙玄之外,武当第三代弟子中,站出十数个清秀精灵的青年道士。

    这些人均经过特殊训练,又全是武当山选出来的好手,每人均学会了九龙连环步,乾坤剑。目下的十二天罡剑阵,真不可与当年困气死神判时同日而语。

    玉凤与天山一对活宝,三年前,对十二天罡剑阵的变化,都细心揣摩过,知道厉害,一点都不敢大意,特别是玉凤,早在柳剑雄口中得知这些武当年轻高手,每人都曾习了此两宗绝艺。

    她怕两位宝贝师兄因生性狂傲碍事,妙玄一举剑,她轻扯了双怪,附耳轻声将武当派的隐秘细道了一遍。

    笑弥勒一拍袒露的腹肚,呵呵大笑。

    全场之人,均不解他笑意何指,互相愕然,蓦的头顶起了一声哈哈震耳狂笑,笑声如枭,耳鼓如擂,上首九老愕然失惊,齐皆转头,往殿脊上望去,但见冷月银辉,照得铜瓦射光,屋上傲立着一个白须老人。

    戚玄龄看得怒发冲霄,扬声大吼道:“牟昆!狗贼!还老夫的雪莲实来!”声起人动,一鹤冲天,往殿顶射去。

    牟昆哈哈冷笑一声道:“来吧!只要你接得下老夫双掌,要老夫命都给你!”

    声一落,戚玄龄双脚找实瓦面,遥空一掌劈去。

    “砰”的一声大震,戚玄龄倒翻而下,反被牟昆一掌推上殿顶。

    天山三剑也顾不得与武当较技,三人疾步跃到戚玄龄翻跌之处,慌得乱了手脚,只顾看视师父。

    武当弟子静立场中,一动未动。

    场中之人,论辈份,谈武功,均以天山神君为尊,他原本名列武林三奇,不想一招交接,就伤在牟昆掌下,齐皆大惊失色。

    柳彤一看苗头不对,向柳锦虹一打眼色,双双一个虎步,跃到庭心,静以观变。

    牟昆二次尖声狂笑,声才起,人影如电,只一闪,快的出奇,越过几位掌门头顶,宛如支冷矢,射落场心,做心冷笑。

    他右手一扬,陡然毫光耀眼,四座大惊。原来他趁场中诸人愕然失措,越过上首看台之际,以他的独特功夫,磁灵掌一吸,“神道伏魔令”被他摄去。

    不但举座皆惊,柳彤狂吼一声:“牟昆恶贼!”一个虎扑,冲向牟昆。

    柳锦虹怕父亲有失,腾步跃身,和身扑去。

    柳氏父子同为当今之世二大高手,不想两人扑身方到,牟昆双臂一撑,一式“力拒双牛”,登出两股掌风,分袭柳氏父子。

    前车之鉴,柳氏父子力坠千斤,双足落地,踏实之后方双双运掌吐力,硬迎上去。

    “嘭嘭”又是两声大震,柳氏父子身躯微晃,牟昆退了半步。柳彤父子一招交接,各退五步,瞪视不语。

    以柳氏父子之能,当今之世,能挡得两人合力一击的人,穷目宇内,真是寥或晨星,为数不多。

    柳彤的乾坤掌,柳锦虹的大乘掌,这两门绝学,均数得上时下武林之中,拔头筹的绝技,可是今天无意之间,双迎牟昆,几乎成了个持平之局,怎不教柳氏父子惊疑?便是在场的全体观众,一个个愕立不语。

    少顷之后,柳丹虎目一瞪。扬声大叫道:“牟昆!将我师兄的奇书交出来!给我滚下山,否则?哼!虽怪在下今天要开罪朋友。”

    牟昆嘿嘿一声阴笑,冷声道:“老夫今天来接柳舵主,与你无干,我不能说知不知趣,我要是你就别管闲事。”

    柳锦虹气得剑眉斜剔,咬牙怒叱道:“狗贼,你少磕牙,小爷今天不成全你,你有点不死心,来来来!放马过来!”他气得青筋隆露,上前三步,马步一沉,静等牟昆。

    柳彤一代大侠,爱子已叫下阵,自不便多说,向后一个倒仰,纵退丈外,凝目斗场。

    牟昆皮笑肉不笑的道:“舵主!难不成你忘了燕然山之事,老夫对你有过寸恩?”

    柳锦虹扬声大叱道:“住嘴!你口齿放清白点。”

    稍顿,又接说道:“漠南义释你一命,在下曾阻拦家兄,未追尽斩绝,一报还一报,两不相欠。”

    牟昆扬脸一笑道:“舵主,谁不知当年我们曾是同路?虽未同伙,但一样的上线开爬。”

    “狗贼!”柳锦虹怒不可遏,扬手遥劈一掌。

    牟昆脚下一盘,倒踩九九,避开过去。摇手叫道:“慢来!慢来!老夫想同你做一桩交易。”话落,一指肩上的神道伏魔令,一拍胸前,柳锦虹心中一动,知他怀中揣了那本武当奇书,当下一亮神目,沉哼一声道:“说吧!少费口舌!”

    牟昆嘿嘿阴笑道:“这桩交易极是简单不过,只要舵主说句话,老夫先还武当门的奇书,十五年后,再将神道伏魔令交还武当。”

    书乃武当之物,被牟昆强夺而去,武当门下已是面上无光,此刻牟昆又自灵修道长手中将神道伏魔令夺去,道长气得脸色大变,呆立于台目,气喘吁吁。

    强敌压境,武当回杰各站一方,布成十二天罡剑阵,将牟昆与柳锦虹围在场心。

    牟昆连眼角都懒得动一下,仍是神情自若的只管与柳锦虹抖嘴。

    柳锦虹听他如此一说,大吼一声道:“你今天还打算活着离开武当?”

    牟昆嘿嘿一声干笑道:“看来我不卖两手,舵主真不愿与我做这椿买卖!”

    柳锦虹狂吼一声道:“今天小爷不信你能飞得出去!”

    牟昆一亮龙虎玄阳掌的架式道“舵主请赐招!”

    一年功夫,柳锦虹的大乘掌进步神速,抖嗓大叫声“好”,双掌一挫,左手指天,右手划地,沉声道:“留神小爷的掌招!”

    掌到中途,左手一式横打,切向牟昆“喉结”穴,右掌直截,点向牟昆丹田。招式凌厉,变异神速。

    牟昆嘿嘿一笑,电旋飘去。

    柳锦虹两掌落空,再次进掌,气鼓鼓的道:“再接小爷一招龙飞虎跃!”声落势动,左掌一飘一荡,在牟昆眼前一晃,中食两指一分,改插牟昆双眼,右掌一个横推,先打左助,再切肾门。

    牟昆一生阵战上千,少见过这种快速凌厉的辣招,也心中发毛,双脚一盘,哈声连笑,就想错步跃开。

    不想锦虹已获武当思典,得习九龙连环步,一个盘步,身如行云流水,掌式不变,跟踪进击,这一着,惊得牟昆变脸变色,不过他身怀绝学,陡然笑声,双掌一招龙虎玄阳掌“开天壁地”,划起一道雷啸声,反挂柳锦虹双掌。

    柳锦虹乍见他势猛力沉,一缩双腕,撤掌横移,倒跃四步。

    这两把交接,举世无双。牟昆今非昔比,原来年前在西昆仑之上,柳剑雄点醒他未彻底悟透龙虎玄阳掌,被柳剑雄四招金刚神剑逼坠飞崖,果如昆仑老人所说,牟昆死里逃生,未坠崖惨死,脱难之后,找处静地,如柳剑雄之言静参。

    他乃一代鬼才,静神一参,妙谤自生,年来工夫,这套盖世无匹的掌招,真被他参透了十之八九,是以他此时能在危于一发之际,出手化去柳锦虹的厉招。

    柳锦虹心中猛动,暗思:“这狗贼真的功力较前进步多了!”

    围在四周之人,连八位掌门在内,都吁叹不止。

    柳锦虹一声低哼道:“牟昆!小爷今天与你不见真章不休。”双掌一挫,连环五招大乘绝招,打出十股罡风。

    牟昆嘿嘿冷笑道:“舵主不到黄河心不死!可别怪牟昆放肆!”

    两人各不相让,各展绝学,打得翻翻滚滚,看的人眼花缭乱。

    蓦的人影一分,牟昆一步横纵二丈,柳锦虹一脸汗珠,岸立原地,渐渐虎躯微侧,华燕玲尖叫一声,腾步飞跃场心,朝他扑去。

    她迟了一步,身未到,柳锦虹倾金山倒玉树,跌落场心。

    华燕玲娇哭失声,跃落他身侧,蹲下去一把将丈夫抱入怀内。

    武当四杰蓦的各人举剑,妙清就要发动剑阵,柳彤低声向他道:“师兄请慢,容小弟见识一下,”声落身动,一步纵到牟昆前,不作一语,两人就火辣辣的打将起来。

    华燕玲抱着丈夫,六神无主,哭的死去活来。忘记了替丈夫察看伤势。猛的一声“女侠”,自左首看棚后走出一位蓝布衫裤,手执钓竿,容色如古铜的老者。

    场中一声惊噫。群雄低声念道:“江南钓叟,今天真是天下高人荟萃……”

    不管人们如何说,钓叟走进场中,朝华燕玲道:“柳二侠被这恶贼点了绝脉,老朽试试,能否替柳二侠续活经脉。”

    华燕玲收泪止泣,俏目凝泪,看清眼前之人,像传说中的钓叟,登时将丈夫交给人家,一步拜了下去。

    钓叟也不理她,由她去拜,将柳锦虹翻转身来察看一阵,暗自一声嗟叹,双袖一卷,运力伸指,右手伸缩了十来下,轻吁了一口气,将柳锦虹交给华燕玲,举袖一揩额角汗珠。缓缓的道:“华女侠,他无碍了!只须静养一下。”

    华燕玲点头接过,谢完之后,她也不管众目睽睽,捧抱丈夫,朝看棚走去。

    钓叟双膝一盘,运气调息。柳彤与牟昆舍死忘生的打作一堆,看得场外之人全捏上把汗。

    妙清将十二天罡剑阵渐缩渐紧,牟昆连正眼都不看一下。

    事实上,柳彤已使出了全力,牟昆则似游刃有余,一味的与柳彤游斗。像有所顾忌,不愿伤柳彤。

    他斜眼一看柳锦虹被江南钓叟救走,咬牙一哼,双掌猛进,加了几把力,逼退柳彤,点足虎腾,临空飞扑,朝调息中的钓叟顶门一掌击落。

    场中一阵惊呼,齐皆失色,谁也来不及抢救,柳彤被逼退之后,一发觉形势不妙,跟踪腾身,但他才起步,牟昆已起身半空。

    他懊丧的一叹,低念道:“完了,为了锦儿,害得人家跟着……”

    他思绪未断,蓦的展脊顶上一声:“住手!”断喝,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扭头一看,月光下,腾起一条影子,快如流矢,飞快的朝牟昆扑射。

    这声音,听进柳彤耳内,如是之熟,不由心中一喜,脱口大叫声:“雄儿!”

    来人自是柳剑雄,他不敢回答父亲之话,劲运双掌,十指一挥,金刚指风朝牟昆前上扫去。口中一面怒叱道:“牟昆!你这该死的狗才!”

    指风似箭,嘶风啸耳,牟昆已听出身后来人为谁,扬起的双掌不敢朝下印去,人在虚空,好牟昆,委实不凡,扭腰一跃,斜向丈外落去。恰好避开柳剑雄凌厉的十缕指风横扫。

    柳氏父子相继落地,柳彤一步跃到钓叟跟前,运内劲助钓叟调息。

    柳剑雄理都不一牟昆,先昂然的朝上首几位掌门见礼请安。

    牟昆被晒在一边,几番想出手,终于忍住。但武当三楼剑降已缓缓的向他围来。他傲然的阴声一笑,视若无睹。

    柳剑雄见过礼之后,缓缓向牟昆走来,剑眉一挑,扬声喝道。“柳某念你年叩七十之关,一生成名不易,几次未下绝手,饶你逃生,你公然还敢上武当生事,你要是识时务,将我师祖的‘神道伏魔令’呈还他老人家,再将我师伯的奇书交回,小爷向我师祖跪求,请他老人家从宽发落你!”

    牟昆仰天哈哈一笑道:“小子!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今天有种,喏,东西全在,有本事就拿去!”

    柳剑雄仰头一看星辰,蹙眉一声沉叹,道了声:“好!”挽臂横剑,亮式一抖,徐徐的道:“牟昆!你冥顽不化,小爷今天替天行道。”右臂一划,招发七巧,第一招“灵鹊结桥”,第二式“牛郎过渡”,第三招“七巧连环”……

    柳剑雄一出手就是七巧剑法的辣如,最后将“七巧飞虹”及“七巧生莲”这种凌厉绝招都使了出来,仍是奈何不了牟昆。

    柳剑雄一代高手,牟昆功力大进,他已心中有数,一连将七巧剑法中的几式绝招使出,心中凉意直冒。

    打到后来,牟昆的掌影,与柳剑雄的剑影,在清秋洁月下,紧紧的裹住两人身形,宛如盛雪浓雾,简直看不清两人的影子,依稀看出是黑糊糊的两根风柱。

    柳剑雄清啸一声,剑动风生,招化四式金刚神剑,将牟昆绕围核心。

    剑影厉点,尽刺牟昆百穴,指风如缕,尽扫周身经路,其奈牟昆现下真个不凡了,他将掌势使开,密密层层的裹紧自己,饶你柳剑雄招式再厉,就是戳刺不进来。

    柳剑雄四式神剑一封,钟楼更鼓三敲,猛的脑际“轰”的一声,顿觉头晕目眩,恰在此时,牟昆一掌横推,“呛”一声银阙剑落地。

    柳剑雄虎躯一晃,牟昆飞快的连运三指,在柳剑雄背上点了三下,然后一把将他拖入怀内,右手一抄,捡起地上的神剑,往柳剑雄咽喉一比。

    柳剑雄一现身,玉凤已察音听出,恰好老父醒转,登时一擦泪眼,挽剑跃在场边,捏着冷汗的看二人狠斗,乍见柳剑雄被人制住,踊身尖叫道:“狗贼放手!”青虹闪处,直刺牟昆。

    牟昆一晃手中银阙剑,格开玉凤青虹,双脚疾退,又复抖剑朝柳剑雄脖子上一比,厉声喝道:“丫头!你再查来,看我不宰这小子。”

    这一下,把玉凤惊退三步,横剑愕然,不知所措。

    “刷”的一声,场中又跃进来一位素衣美妇,手中长剑一点牟昆道:“狗贼!放了我丈夫,有话好说,否则?段玉芝尸横就地,也要拼你这狗贼?””

    玉凤侧目一看段玉芝,俏脸凝霜,不说什么?

    牟昆哈哈一笑道:“放他不难!只须柳舵主跟老夫走!”

    人都有私心,段玉芝转脸一看公公,玉凤也侧脸望去柳锦虹。

    柳彤一声唉叹!暗怪自己功力不如人,眼睁睁的让人挟制爱子,陡然虎目一亮,向儿媳与玉凤喝道:“回去!这种事你们休管!”

    两女被喝得垂头不语,各退一丈,但仍不肯离去,仗剑怒视牟昆。

    柳彤轻走几步,低啸一声,音调充满了多少悲怆,虎目泪光一问道:“狗贼!我柳门一生侠义,人志不可屈,雄儿在你手内,杀剐听便,不过……你也脱不了身,十二天罡剑阵谅你难逃。”

    牟昆贼目闪光,蹙眉沉吟。

    且说柳剑雄是怎样来的?原本他随昆仑老人在西昆仑静养,但他一代侠士,不因自己伤未愈,而苟忘恩师遗命,不参与百年论剑。眼看中元节之后,心神渐感不宁,坐立不安,只好明告老人,辞别下山,日夜趱赶,今晚正好赶上热闹。

    且说牟昆犹豫微顷,哈哈一笑道:“柳彤,老夫已将武当奇书悟彻,不敢说此刻功力通天,哈哈!柳剑雄四式金刚剑如何?你自信你们十二支剑能困住老夫?”

    柳彤豪爽的扬声道:“天命如此,柳彤认命,但你想令我子屈从,老夫宁愿他们丧身,也不能有辱柳门名节。”

    牟昆贼眼一转道:“那么往此以后,老夫带走神道伏魔令,不但武当派无法规约天下武林同道,天下武林从此将为之大乱。”

    柳彤心中猛动,蹙眉俄顷,沉声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挟持虹儿?”

    牟昆哈哈一笑道:“老夫当年被那批狗贼逼得退隐之时,曾言过此生要再次出山,扶助一人做上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柳彤冷哼一声道:“其志可嘉,但你贼性不改,也就罢了,还要屈人为非?”

    牟昆贼眼一翻道:“你少废话,肯是不肯,但听你一句话。”

    柳彤大声怒喝:“住嘴!你说翻天,老夫只告诉你一个不字!”

    牟昆哈哈一笑道:“老夫先宰这小子,再找你们算账!”话落扬剑。

    两女失声尖叫,蓦的一声洪钟厉叱道:“孽障敢尔!”

    喝叱连声,灰影飞飘,觉智禅师大袖一挥,亲率三老八僧跃下庭中,将牟昆团团围住。

    老禅师沉声向执剑高举未落的牟昆道:“你敢伤我师叔一根寒毛,老衲今天要慈悲你了!”

    牟昆哈哈一声狩笑二话不说,环目扫视四周一周,二次扬剑,就要下砍。

    蓦的一声厉叱,柳锦虹一步跃出,踱到牟昆跟前,一丢手中长剑,冷哼道:“小爷跟你走!”

    “走”字一出,四座皆惊,几位掌门慈眉连耸。

    柳彤大喝一声:“孽子。”就要扬掌朝柳锦虹劈去,觉智禅师横手一拦道:“施主请慢!天意难违!”

    柳彤心中一动,泪下如雨,将掌忍下。

    柳锦虹双目流泪,转头伏身朝柳彤拜了四拜道:“谢你老人家养育之恩,虹儿不肖……”语不成声,接说不下去。

    全场肃穆,华燕玲椅在段玉芝身侧嘤嘤啜泣。柳锦虹猛的从地上站起来,转头朝牟昆剑后一瞪道:“小爷依你,但你也得依我几事?”

    牟昆得意的一笑道:“舵主请说!”

    柳锦虹道:“第一,将你身上两件至宝还我师姐。第二,速放我大哥。第三,小爷前在襄阳面告天下同道,解散江淮帮,大丈夫行事,自不便出尔反尔,小爷要改‘江淮’二字为‘河洛’。第四,河洛帮要以我为首,杀的是贪官污吏,劫的是土豪劣绅,助的是忠臣孝子,烈妇贤良。第五,他日要散帮拆伙……”

    牟昆贫断他的话道:“一切依你,只有三点请舵主细思,第一,武当奇书立时奉还,但神道伏魔令须待十年后方能交出。第二,河洛帮老夫在世之日,不许舵主散帮。第三,柳剑雄须削去右手拇指,使其今生不能用剑。”

    柳锦虹不敢做主,回头一看灵修道长,老道长似知劫数难免,面部毫无表情。

    牟昆掏出怀中奇书,随手向一侧仗剑的妙清掷去。

    柳彤吁叹一声道:“虹儿!你敢如此做,为父永不认你……”

    须知柳彤一生英名,如果爱子真个如此,今后还能在武林中立足?何况牟昆要削去柳剑雄的拇指,使他永不能用剑。

    为势所逼,柳锦虹再次伏身,又拜了四拜,立起身后,一抬地上长剑,扬手一绕,登时将万缕云丝尽削,手执发丝,抖手丢给华燕玲道:“锦虹往此以后,不再姓柳,自名大乘僧。”

    华燕玲接发之后,昏倒就地。

    陆筠芳与玉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趁众人乱得一团糟之时,牟昆沉剑一带,柳剑雄右手拇指已被削下。

    段玉芝大叫一声,和身扑去,牟昆将柳剑雄一送,迎着她推去,顺势五指轻颤,替他解了穴道。

    牟昆推开柳剑雄之后,轻喝一声:“走!”领先跃上殿脊。

    柳锦虹流下两滴英雄泪,注目家人,哀恸一扫,一硬心肠,举步腾身,随牟昆而去。

    眨眼之间,走了个没影,场中喧嚣之声震耳,天下群雄,莫不为此突变唉叹。

    陡的妙清狂叫了声道:“不好!”

    柳彤一步跃了过去道:“师兄!什么事?”

    妙清咬牙道:“这狗贼心思狡诈,奇书被他当中撕去一页。”

    柳彤不等他话说完,纵身登上殿背。放眼一望,空山寂寂,冷月银辉,两人走了个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