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婷婷的一声呼唤,将叶秀玲母子从相逢的喜悦中唤回现实中来,只见门前已来了一个独腿支拐的老丐。
周婷婷晃身来到门前,打量着老丐道:“请问你来此处所为往事,为何无故乱闯别人私宅。”
独腿老丐呆呵一笑道:“我乃丐帮独腿铁拐李元奎,路经此处,实因口渴难耐,因而想向姑娘讨口水渴。”
周婷婷道:“您老稍等,我去为你取水来。”说完一转身进入屋中,就端着一碗清水出来进于老丐。
老丐接过口中称谢,已将碗中水喝完,抬头向周婷婷打量几眼道:“姑娘身着银色披风,不禁使我想起一位故友,不知是否与姑娘有所渊源。”说完将手中之碗递于周婷婷。
周婷婷问道:“不知道老人家说的是谁,小女子涉世来深,识人不多。”
老丐道:“老朽于他未谋面已有二十年之久,他可是江湖大大有名,穿常着与姑娘所着相同的银杉,江湖上称之为‘银衫剑客’周子玉。”
周婷婷垂首:“他老人家,乃是晚辈家父。”
独脚铁拐李元奎大是高兴道:“老花子与令尊交往莫逆,问你一声侄女!令尊二十年未履江湖,不知近来可好?”
周婷婷神情微戚,改口称了一声:“李伯伯!”道:“家父看破世情,已经出家二十年了!”
独脚铁拐李元奎叹一声,道:“令尊少年有为,一代奇侠,想不到竟是与佛有缘之人!”接着一拍自己的独脚,现出一脸惋惜之色,道:“老花子当年要不是承蒙令尊搭救,只怕连这一支独脚连同老命都没有了,想起令尊的侠骨英风,令人有不胜今夕之感。”
老花子只顾叙旧,竟忘了本身此来的要事。
铁英奇暗忖道:“他这是一种什么阴谋?不能让他施展去。”一声清啸,大步走出了大门。
周婷婷闪身让开正面,介绍道:“李伯伯,这位就是铁少侠!”
老花子独脚拐李元奎豪爽地朗笑道:“敝帮主谈起小兄弟艺比天人,好不叫老花子神驰向往!”说着一支巨掌便待向铁英奇肩上按来,铁英奇缩身退后一步,让开了他的双掌。
独脚铁拐李元奎一怔,哈哈大笑道:“小兄弟……”
一语来了,铁英奇没头没脑地道:“本座回家不过片刻,你们的消息倒是很快!”
独脚铁拐李元奎又是一愣,几乎下不了台。
周婷婷听语气,悟出铁英奇是把脚铁拐当成了黑面无霸褚铁牛同伙之人,忙代为解释道:“李伯伯乃是丐帮帮主朱前辈的师兄!”
铁英奇道:“本座知道他称独脚铁拐!”他疾恶如仇,对幻影翁座下的十三太保,自从六面员外一次对手后,便起反感,是以出言不善。
周婷婷可不知铁英奇对独脚拐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只道他是不意给自己脸上难堪,不由委委曲曲地退一步,一双秀目之内,已是噙满了泪水。
独脚拐李元奎挑眉翻眼,怒火已然冲上了脑门,“哼!哼!”二声,哼过后,他又用极大的忍让之力,抑天一阵长啸,泄去了心头怒火,放缓语声道:“丐帮弟子遍天下,少侠之动,莫不尽入本帮弟子眼中,老花子是以能及时到这里来!”
铁英奇道:“现在找到了本座,欲待如何?”
独脚铁拐李元奎实在受不了铁英奇的冷漠,也微带怒容地道:“老花子身受帮主之命,特来有事相告!”
铁英奇语气一缓,道:“本座洗耳恭听!”
独脚铁拐李元奎道:“敝帮帮主已经见过长白老人苏老前辈,受苏老前辈之托,请铁掌门人速往嵩山一晤,共谋解救梅苓姑娘之道。”
铁英奇颇为喜爱苏梅苓的天真活泼,故对她的安危极是关切,闻言一怔,道:“苓妹妹怎样了?”
他这份关切之情,落在有心人的周婷婷的眼里,令她伤心不已。
铁英奇忽然心中一动,忖道:“这莫非是幻影神翁的诡计么?”他有了这种念头,便不愿再与李元奎-嗦,双手一拱道:“多谢相告!”不但没有肃客待茶之意,而且很明显的是逐客了。
独脚铁拐李元奎单脚一顿,气得巨目一翻,冷哼出声:“老夫告辞了!”单脚一纵,“金鲤倒穿波”,落身数丈之外,几个起落,便不见了人影。
铁英奇感慨系之地一叹,自言自语道:“本座才不上你这个当哩!”
他自己声音很小,而且含糊不清,周婷婷没有听清他的什么,却忍不住好奇地搭话道:“苏姑娘美绝人寰,聪明伶俐,落到了幻影神翁手中,确然令人耽心,英弟弟有何打算?”
话中之话,目的乃在探测铁英奇对苏梅苓的感情到底如何?
铁英奇那会听不出周婷婷的深意,他灵机一动,想道:“我且说几句与苓珠珠感情深厚的话,也好叫她死了以身代父赎过的痴心。”于是,装出无情切地道:“小弟心绪已乱,只好禀明家母,即刻上道了。”
周婷婷头一垂,回身向屋内跑去。
铁英奇远远听到她的哭声,心中一畅,道:“这一下,你该死心了吧!”接着,剑眉一蹙,微微一叹道:“婷姐姐,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那段伤心恨事,该多么的好啊!”他对周婷婷不是完全无情。
铁英奇这时无意回到屋内,以免见了周婷婷尴尬难堪,他就在茅屋四游荡起来。不知不觉,起出十数丈之外。
猛然,他想起了他和周婷婷急急赶回家的动机,原是因为见到黑面无霸褚铁牛,联想幻影神翁可能已查出了慈母隐身之地,要对慈母有所不利,如今赶了回来,怎可不将此事禀明慈母,预为准备,以免临事慌张。
此念一生,他不禁暗自骂了一声:“荒唐!”转身而回。
那知身形刚转,便见六个花甲老人,脸上露着狞笑,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大惊之下,扫目望去,更见另有高高矮十数个人,围住了那暂时为家的茅屋。他心中一急,形态如狂,拔出天龙金剑,剑指那六个花甲老人道:“各位请让开。”剑花一卷,冲将上去。
那六个花甲老人柱立不动,其中一人,冷笑了一声,道:“少年人手持天龙金剑,可是江湖上传言的铁英奇!”说话之际,一举手中虎头金钩,向铁英奇天龙金剑架来。
铁英奇的目的,只是要冲回家去,无心与他们纠斗,所以出剑疾猛无伦,连环三式,只把那使钩老人,逼得退三步。
旁边另外一个老人大喝了一声:“住手。”
铁英奇收剑冷然道:“要说话,到寒舍门前说去!”
那老叟含着诡序的笑容道:“铁少侠请放心,没有老夫们的信号,他们不会对令堂失礼的。”接着,昂然道:“铁少侠可知老夫等人是谁?所为何来?”
铁英奇不屑地道:“大不了是幻影神翁座下的帮凶走狗,本座没有知道你们姓名的必要!”
那使钩老叟怒吼一声,道:“胡说!”谁是幻影神翁的走狗,无知小子,你听说过‘燕山六义’吗?量你这无知小子亦不会知道,今天我们奉老山主之命前来接你母子两去‘万圣宫’,免得你们母子四处流浪,受流离之苦,你亦可以得到老主的栽培,可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真不知是你那辈子的修来的福份。”
铁英奇怒道:“住口,我不论你是什么‘六义’、‘六恶’,亦不管你是奉的何人之命,要想叫我归顺你们,那是妄想,你等赶快离开,我不为已甚,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使钩老叟阴恻恻一笑道:“小子,你可得考虑清楚,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只要我一声令下,将你母亲擒获,看你还会如此张狂吗?”
铁英奇闻言震惊不已,心想自己的母亲练功日短,四位叔叔更无力相战,只有婷婷一人怎么能够对抗得了这批凶神恶煞的歹徒,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先冲进屋里,与婷婷、母亲等会合,也许尚可支持危局,可眼前这六名老者绝非易降之辈,一声大喝,天龙剑已告出手,一片金色光华罩向燕山六奇。
武林六义行道江湖已久,江湖经验何等老到,一见铁英奇双目煞光一现,立知有异,乎中长钩亦化作道道光华迎向黄色光网,首先发话的老者同时暴喝一声“动手”。
铁英奇达到天龙秘笈后,经一年苦修,加上灵药之助,功力已深厚无比,再加上“天龙剑法”凌厉无匹,本以为可以一举突破燕山六义的阻劫。可燕山六义这次奉“幻影神叟”之邀出山,亦是雄心万丈,更何况“燕山六杰”本是功力深厚,各俱绝学,铁英奇又怎可一举破他们的防线,刚一接战就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
房屋那边黑面无霸褚铁牛已经迈动庞大的身躯进入屋中对着叶秀玲开口道:“夫人,我等奉天圣宫老山主之命,迎接夫人至万圣宫作客,希望夫人能够赏光应允,老山主的一片善意亦可达成。”
叶秀玲闻言知是宴无好宴,目前的形势却又危在旦夕,只希望英儿能够尽快回来或有转危机,看来只能以拖为主了,于是微笑道:“我于老山主素未谋面,怎能担当得起老山主如此盛情,更何况我天龙一派命运多灾,现在稍见转机,实无法接受老山主盛意。请大侠告诉老山主,希望他收回成命。”
黑面无霸褚铁牛道:“希望夫人能理解老山主一片善意,不要让我等为难才好。”
他身后另一个大汉,阴森森的笑道:“褚大侠不要忘了山主的严命!”
黑面无霸褚铁牛神色一凛,道:“夫人如果坚拒前往‘万圣宫’,在下只好得罪了!”巨掌忽然一伸,疾向铁母叶秀玲胸前扣来。
周婷婷长剑一挑,横身跨走,“斜扯云旗”,向黑面无霸巨爪卷去。
黑面无霸褚铁牛化爪为掌,反击周婷婷剑身,同时另一只手“金丝缠腕”,又向铁母叶秀玲抓来。
拒敌抓人,出手之间,俱见功力,周婷婷的长剑竟被他巨掌一震,弹高尺许。黑面无霸褚铁牛右手震开了周婷婷的长剑,可是伸向叶秀玲的左手却抓了一个空。
原来,铁母叶秀玲虽无打对经验,功力也不及黑面无霸远甚,但是天龙绝学,神妙无方,在黑面无霸褚铁牛小视之下,也轻而易举的闪身避过一抓。
黑面无霸褚铁牛一爪抓空,周婷婷家传“流霞剑法”已是银光万道,二次向他卷去。
周婷婷资质佳绝,一身功力和未经幻影神翁另加传授的黑面无霸比起来,毫无逊色,这时展开“流霞剑法”,只把黑面无霸缠得无法再向铁母叶秀玲出手。
黑面无霸褚铁牛势难兼顾,一面展开身法,和周婷婷打在一起,一面口中发出暗语,叫另外三个大汉,围捉铁母叶秀玲。
那三个大汉,说起来也是江湖上极有盛名之人,功力虽比不上黑面无霸褚铁牛,但以三人之力,围捕铁母叶秀玲真是等于探囊取物,是以不到三招二式,铁母叶秀玲已是岌岌可危。
铁母叶秀玲自知脱身无望,非步绝路不可,手忙脚乱时仍不忘吩咐周婷婷道,“孩子,英儿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照顾他,同时告诉他,为娘要他记住,立身公正,就是对为娘的孝心!”
语落,反手一掌,向自己天灵盖压下。
谁也想不到她会自绝!
这当然不是幻影神翁所愿意的,一时只慌得围攻她的三个大汉,神色陡变,失措之下,竟忘了出手挽救。
周婷婷和黑面无霸褚铁牛顾不得再斗,一起扑向铁母叶秀玲,想阻止她的自杀。
可是他们身法再快,也快不过铁母玉掌下落。
她的手掌,离开天灵盖已不过是数寸了。
蓦地,一声清喝传来,一丝银光击在叶秀玲“曲池穴”上。铁母叶秀玲的娇躯连退数步,然后那人俏生生的,面外背里的落在铁母叶秀玲前面。
铁母叶秀玲只觉得眼睛一花,被一个纤秀的背影,挡住了视线。
她见不到救她之人的面目,不过从背影看去,却不难知道救她的人,也是一个女子。
她正想着:“这人是谁?”忽听周婷婷充满兴奋地叫了一声:“妈!”身形疾射,落在白衣女子右边,和她并肩而立。
来人原来是周婷婷的母亲,银衣剑客周子玉之妻,二十年前名动江湖的彩凤仙姬陆舜华。
铁母叶秀玲一听来人竟是周婷婷的母亲,不由深深的吁了一口气,因为她是早从周婷婷的口中,得知这位准亲家之为能,所以心头落实了。
黑面无霸褚铁牛刚才和周婷婷动手,虽有必胜的把握,但却无能在一百招之内把她击败,一听来人竟是周婷婷的母亲,其功力之高,由女可见其母,不由增加了戒心,他招呼一声,三个大汉,现在是,三对四之局。
彩凤仙姬陆舜华徐娘不老,看去犹似二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但一张秀脸,却是冷如厉霜,这时但见她怒目注定黑面无霸褚铁牛,厉声道,“你们还不滚了出去!”
黑面无霸褚铁牛哈哈大笑道:“凭你一句话,难道就能把我们吓走么?”
周婷婷在乃母耳边道:“黑面无霸功力最高,妈把她制服了,便不愁他们不听话了。”
彩凤仙姬陆舜华点了一点头,单手一扬,指风如剑,疾向黑面无霸“玄极穴”射去。口中叱声道:“你先出去!”
黑面无霸褚铁牛道声:“不见得!”单掌一立,运起全身功力,迎着指风,推出一掌。
他那知彩凤仙姬陆舜华的“落花指”,乃是她的成名绝招之一,岂是凭他的掌力所能抗衡的,他自不量力,竟要硬碰硬的争强好胜,结果当然丢人现眼了。
当时他但觉一掌发出之后,手掌一震,彩凤仙姬的指力,直透而入,他暗叫了一声:“不好!”连忙闪身右旋,就这样,他的左肩头上,还是中了彩凤仙姬陆舜华一指,全身一麻,虽没有受重伤,但已是劲力尽泄,一时提不起气力。
彩凤仙姬陆舜华不容黑面无霸褚铁牛集气还击,接着双袖一挥,“彩袖飞云”,劲力如潮,把黑面无霸立即震飞屋外。
这就是铁英奇所见从门内跌出来的那条人影。
铁英奇手中金剑“春寒乍展”,接着“乳燕斜飞”,欺身逼近燕山六杰,硬要强闯而过。
燕山六杰同声磔磔笑道:“铁少侠,你也太把我们兄弟看轻了。”
六条身形,如灵蛇竟走一般,把铁英奇死死缠住。
铁英奇纵有神奇妙绝的天龙秘学,和四种灵叶培育出来的深厚内力,毕竟武功初成,历练日浅,经验不足,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只和燕山六杰打成了平手,突不出重围。
虽是如此,也已打得燕山六杰,大是气沮,凭他们燕山六杰在江湖上的声名,竟会收拾不了一个后生小辈,说起来也够丢人。
要知燕山六杰自连手行道江湖以来,合六人之力,从未有人在他们手下走满二十招过,是以燕山六杰威名不胫而走,与各大门派分庭抗礼,俨然以一个宗派自诩。
这时收拾不下铁英奇,六人又惊又急之下,都把功力展到极限,发挥出联手合对的最大威力。
时间一久,铁英奇终于渐现不支之象。
另一边,铁英奇家中草堂上,黑面无霸褚铁牛虽被震出屋外,但并没有赶走另外的三人,相反的,却涌进了更多的大汉。
就在那草堂之内,展开了一场惊险无比的剧战。
彩凤仙姬陆舜华和周婷婷,因为顾及铁母叶秀玲,空有一身功力,却是无法完全发挥,只保持了一个不败之局,而不敢放手制敌。
彩凤仙姬陆舜华并不认识铁母叶秀玲,也不知道周婷婷对铁家的一番苦心,她这次是心虑爱女出家寻父,一去多年不归,放心不下,才复出江湖的。
银色披风是极为显著的目标,所以,她一路追踪下来,碰巧正好赶上了这个机会。
她见爱女舍死忘生的维护铁母叶秀玲,因为深知爱女平生为人,最是稳重识礼,无须多问,便知道爱女必有原因。所以对铁母关切起来。
她功力虽高,有了牵累,便发挥不出威力,难能维持战局不败,却难望降贼退敌。
铁英奇眼看已是不支,落败遭擒在即,突然,神钩赵燕青身子一斜,虎头双钩无缘无故地掉落地上,人也倒跌出去,不停的看着手腕,哇哇大叫。
接着,阴刀赵燕直也是长刀出手,号叫着退了出去。
于是,余下的燕山四杰无不心头大震,知道有人在暗中相助铁英奇了。
而铁英奇负荷一轻,立时精神大振,长啸连连不断,奋起神勇,逼得余下的燕山四杰手忙脚乱。
场外无力再战的神钩赵燕青,察观全局,已是败多胜少,口中发出一阵若断若续的啸声,六个人急如闪电般,飞奔而去。
同时,围攻茅屋的那批汉子,也闻声退得一光二尽,不见了一个人影。
铁英奇飞身赶到茅屋门口,正好乃母叶秀玲和彩凤仙姬陆舜华周婷婷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四人相见之下,铁英奇叫了一声:“妈!”母子二人拥在一起。
并向铁夫人叶秀玲轻声慰问道:“妈!你没有受惊么?”两人只顾相互慰问,都把身边的周家母女忘记了。
彩凤仙姬陆舜华慈和的眼神落在铁英奇身上,又看了一看身边如醉如痴的爱女一眼,心头一喜,恍然大悟,知道爱女为什么一年多不回家了。
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一双秀目离不开铁英奇母子。
过了许久,周婷婷忽然吁了一口气,轻拉了乃母衣袖一下,细声道:“妈!我们也该走了!”
彩凤仙姬陆舜华一怔,道:“为什么?”
周婷婷伤心得落下两颗大泪珠,道:“妈!离开后,我再告诉你?”
彩凤仙姬陆舜华想招呼铁氏母子一下,又被周婷婷止住道:“妈!我们偷偷的走吧!”拉住乃母,一步三回头的,在铁英奇母子忘情之下,悄然出屋门,消失在夜暗之中。
等到铁英奇母子想起身边还有客人时,那里还找到她们母女的影子。
铁母叶秀玲自怨自艾道:“孩子你看,周伯母救了为娘的命,我们只顾自己说话,却忘了招呼客人,这是多么失礼的事!”
铁英奇道:“她们母子久未见面,或许到一边说话去了也不一定。”
铁母叶秀玲道:“孩子,快去找她们母女回来,为娘去准备晚饭,另外多加几样菜,待会你得多敬你婷姐姐两杯酒,谢谢她们母女。”带着笑容,走进屋内。
铁英奇在附近找了一遍,不见周氏母女的踪迹,只好回家。
当他走到门前时,忽见山道上,又有一条人影,疾奔而来。
铁英奇这时心中有说不出的烦恼和气愤,冷哼声中,朝那人影扑去叱声道:“狗腿子,你以为本座是真的好欺侮的么?看掌!”吐气扬声,朝那人双掌一推,用了八成功力,击出一掌,他这时怒火贯目,真恨不得一掌将来人击毙。
铁英奇八成功力的一击,何等凌厉,呼啸之声卷处,那飞身而来之人那里挡得住,虽然也回挡了一掌,可是整个的身子;却被回震之力,弹出丈远之外,当时气血翻涌,吐了一口鲜血。
铁英奇人随掌进,跃到那人面前这,才看清来人面貌更是气愤道:“独脚花子,本座要不是看在朱老哥面上,刚才便不会让你好好离去,你再次回来,到底居心何在?若不给本座一个明白,你便莫想走了。”
来人正是虎目神丐朱元波的师兄独脚铁拐李元奎,他一身功力虽然在江湖上堪称一流,却还不是铁英奇八成真力的敌手,尤其凌空受敌,功力不及之外,又加上形势上的不利,所以受了重伤,一时答不上话来。
其实,他倒真不是幻影神翁座下十三太保之一。
当日,幻影神翁在关外随口所说的十三个人,固然有一大半,确已成了他座下的十三太保,但其中也有数人,是他信口道来,用以虚张声势凑数的,因为,那时候,他只是心中有成立十三太保的腹案,人数并没有凑全。
自然,幻影神翁口中道出的人物,都是他理想中的人选,只不过后来,事与愿违,没有达到目的罢了。
独脚铁拐之被铁英奇误认为十三太保之一,真可说是冤者枉也,遭了无妄之灾。
他白天糊里糊涂受了铁英奇一肚子气,恨恨而退,对铁英奇的印象,可说已差到极点,直恨不得马上赶回去埋怨师弟朱元波一顿,骂他有眼无珠,交错了朋友。
可是,偏偏又被他发现了幻影神翁设计劫持铁母叶秀玲控制铁英奇的阴谋。
他乃是铁铮铮的汉子,侠义胸怀使他忘却了铁英奇对他的无礼,而满腔热血的赶回来帮助铁英奇,共御强敌。
那想到迟来一步,竟更加深了铁英奇对他的误会。平白无故的被击成重伤。
这时,他心中的难过,和对铁英奇的愤恨不用说了。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铁英奇对他误会的原因,只把铁英奇当成一个横蛮不讲理的无知之徒,对他大起反感。
铁英奇打了他一掌不算,开口更是气势汹汹,简直要把人的肚皮气破,他一赌气,干脆不开口,要看看铁英奇究竟把他怎样。
铁英奇见独脚铁拐李元奎一脸轻蔑之色,闭声不理,虽现出对他极端的蔑视,不由火气更是高张道:“你要再不开口,本座便不客气了。”举手并指,作势欲点。
独脚铁拐李元奎“呸!”了一声,道:“你要怎样便怎样好了!老花子算是瞎眼认错了人!”
铁英奇冷哼一声道:“铁英奇年纪虽轻,却不是任人使诈欺骗的无知之辈,你真是瞎了眼了!”屈指一弹,一缕指风,发着厉啸,疾向独脚铁拐李元奎“玄极穴”射去。他是安心要给独脚铁拐李元奎吃上一点苦头了。
独脚铁拐李元奎瞪了铁英奇一眼,惨然一笑。
眼看指风就要击到独脚铁拐身上,铁英奇忽然发现独脚铁拐满脸威武不屈之色,心中不禁一懔,担心自己可能做得太过份了。
可是羞刀难入鞘,又在心情失常,气愤难当之下,他虽有这个念头,却并未撤回指劲。
那知就在此时,忽然从旁边刮来一道微风,硬把铁英奇强劲无比的指风,吹得斜向一边,击在独脚铁拐身后泥地之上。
铁英奇身形一转,向一株大树猛扑过去,喝道:“是谁?”
那株大树离开铁英奇约有二丈开外,铁英奇身形刚起,已见从大树上轻飘飘的落下一个蒙面僧人。道:“铁少侠功力精进,现在可以逐鹿武林了,不知还认得故人么?”言下对铁英奇极是不满。
铁英奇一式千斤下石,身形飘回原处,微愕道:“老和尚既是故人,何不……”
话刚说出一半,心念电闪,已经猜出了来人是谁,因为他自行走江湖以来,僧人之中,可以说得上故人的只有二人,一个是在集贤山庄相识的智开大师,另一人,便是周婷婷之父忘我禅师。
智开大师身裁高大,绝不是当面的蒙面僧人,而唯一的可能,便是忘我禅师了,他对周婷婷已是内愧于心,便不敢再对忘我禅师有所失敬,语音一顿,退了一步,改容相向道:“原来是禅师佛驾光临,晚辈有礼了。”抱拳为礼。心中却在想道:“当了和尚,难道还有见不得人的苦哀么?否则,为什么蒙起面来?”
忘我禅师一挥手,道:“铁少侠既然还记得贫僧,不知可否赏贫僧一个薄面?”
铁英奇看了独脚铁拐一眼,道:“禅师可是要晚辈放过这江湖败类!”
独脚铁拐一听铁英奇骂他为江湖败类,直气得暴跳如雷道:“老夫得道江湖,数十年如一日,几时做过败德丧行之事来,你年纪轻轻,怎可血口喷人!”
铁英奇剑眉一轩道:“你身为幻影神翁座下十三太保之一,已是丧尽了丐帮的体面,此事别人不知,本座却是从幻影神翁口中亲耳听来,难道还会冤枉你不成!”
独脚铁拐李元奎更气得全身发抖,吐语不清地道:“你……你……”你心急口结,有话也说不出来了。
铁英奇正想根据自己猜测指出他的阴谋,忘我禅师却摇手制止住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铁少侠,你上了幻影神翁的当了,贫僧可以担保,李大侠绝非十三太保之一!”
铁英奇犹是不信,口中喃喃地道:“这……这……”
忘我禅师道:“看少侠之意,竟似深信那幻影神翁不疑,唉……”一声长叹,余意尽在不言之中。
他话虽未说出来,铁英奇已是汗流浃背,明白了忘我禅师对他的失望,不由惶惊的忖道:“忘我禅师乃是何等光明高洁之人,我不相信他的话,难道还真要相信那幻影神翁的话么?如果幻影神翁安心使坏,我岂不是被他利用了而不自觉?”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来了:“独脚铁拐如果是幻影神翁座下的十三大保之一,幻影神翁绝不会笨得再派他来向自己使诈,仅凭这一点,已可证明他的洁白,自己真是大大的失察了。”
他原是君子之心,荡荡胸怀。想通之后,立时面容一肃,抢步行到独脚钦拐面前,一拱到地,惶惶然道:“铁英奇误中奸人谗计,错将老哥哥当作十三太保之一,尚望老哥哥看在朱老哥哥份上,恕过小弟一时之过!”
独脚铁拐李元奎想不到铁英奇竟是这样一个勇于认错之人,闻过即改,毫不作诿过于人的掩饰,这种胸襟委实不可多见,他自己也不敢轻薄了自己,忍住伤痛,发出一阵豪爽的大笑,拉住铁英奇双手到:“那里!那里!我们是不打不相交,小兄弟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怪只怪老花子白跑了大半辈子的江湖,没有看出你神色有异,挨了打活该!哈!哈!哈!哈!……”到底忍不住痛,还是哟出了声,脸上暴出了豆大的汗珠。
铁英奇反手将他扶住,深自歉疚地道:“老哥哥你的伤势很重么?”
独脚铁拐一挺身干道:“没关系,老花子还挺得住!”嘴中虽是这样说,全身却仍是颤懔不止。
铁英奇一掌贴在他背心穴上道:“小弟助老哥哥疗伤!”一股暖流,透入独脚铁拐体内。
约半顿饭时光,铁英奇收回掌,老花子又是一声大笑,道:“小兄弟好深厚的内力,老花子得你之助,已经完全好了!”二人一阵客气,便成了好朋友。
忘我禅师见铁英奇知过能改,心中甚是高兴,但他期望铁英奇过切,仍然正色道:“一念之差,误尽苍生,铁少使今日受此教训,但望今后为人处世,能够三思而后行,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害人害己,须知,留人一步退路,就是存一份仁心,上天有好生之德,世无绝恶之人,除恶不如劝善,行霸不若行仁,贫僧一愚之得,不知铁少侠以为然否?”
铁英奇诚恐诚惶地谢道:“晚辈谨谢禅师教言,终身奉行不渝!”
忘我禅师一颔首道:“老衲告退了!”身形不动,人已出去丈远。
谁料这时,忽然有人怒喝一声道:“你……你站住!”
忘我禅师身形微缓,又出去了丈远,终于停了下来,似有转身返回的意思。
这时,铁母叶秀玲飘身而至,眼巴巴的望着忘我禅师口过身来。
三个人,六双眼睛都集注于忘我禅师身上。
忽然,远见忘我禅师,摇了一下头,接着,双肩微动,有了决心离去的微象。
铁英奇连忙飘身上前,躬一礼,道:“家母有请禅师暂留佛驾!”
忘我禅师默然不语,脸上的面巾虽然蒙住了他的面容,看不出他面上的表情,但不难想像出,他虽然对当前的形势,极感不安。
铁英奇又叫了一声“禅师!”道:“家母为人,深明大义,请禅师宽心相见!”
忘我禅师依然不言不语,似乎在去留之间,难以决断。
后面传来叶秀玲幽幽的叹声道:“从你的口音身形,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去留难决,足见余情未断,妾身已是心感无涯,今生无憾了。”陡然语声一扬,毅然吩咐铁英奇道:“英儿!闪身让路,恭送禅师佛驾!”
铁英奇一片迷糊,漫应了声:“是!”闪身让路,转道:“晚辈恭送禅师佛驾!”
忘我禅师实在未能忘我,只见他全身微颤,蓦地,扯落面巾,露出他那丰神如满月的俊容,望着铁英奇一声苦笑,道:“孩子,我们过去吧!”
铁英奇被他一声“孩子”,叫得满头雾水,失神一怔,但觉腕脉一紧,已被忘我禅师带着飞身而起,回到了原处。
他惶惑的举目瞧去,只见慈母泪光莹然,哀哀欲泣,可是她却硬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而忘我禅师也是双眼发直的死盯在慈母脸上,一张朗月般的慈容,却泛起了一层红晖。
铁英奇思维电闪,恍然而悟的“呵!”了一声。
他这一声“呵!”顿把忘我禅师和叶秀玲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忘我禅师和叶秀玲各自神色一凛。守定身份,抑住感情。
忘我禅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忘我之人,请夫人赐谅了!”
叶秀玲翠袖一卷,就势抹去了粉脸上的泪珠,呜呜道:“英儿,还不见过你出了家的父亲!”
铁英奇大号拜伏道:“爸好狠心呵!”
忘我禅师大袖微拂,托起铁英奇。不觉也流下两行看不破世情的眼泪。道:“银衣蓝衫,义同生死,婷婷失养,孩子,你还能有父么!”
铁英奇心中一凛,道:“大人大义凛然!孩儿失言了!”
忘我禅师目光转到独脚铁拐李元奎身上,露出笑容道:“小僧我难忘,倒叫李大侠见笑了!”
独脚铁拐李元奎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他既不知道银衣剑客周子玉和蓝衫子都铁中玉二人之间的纠葛。对于三人的谈话,更是无法领悟,但,有一点他明白的,就是当面这个忘我禅师,乃是他的老朋友,鼎鼎大名的蓝衫子都铁中玉。
独脚铁拐李元奎乃是豪迈之人,一怔之后,哈哈朗笑道:“老花子大梦未醒,实在想不到铁大侠会出家当了和尚,二十年传言,难道还有许多隐秘吗?”
忘我禅师颔首道:“贫僧内愧于心,不言也罢!”
人家不说,独脚铁拐哪能不知自律,他自知留此有许多不便,抱拳道:“贤父子团圆大喜之日,老花子不便打扰,就此告辞!”单足连点,疾跳而去。
忘我禅师扫目四望,念念不忘地道:“婷婷何在?”
铁英奇当时头皮一麻,垂首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秀玲原是发现周婷婷留书出走,特来有所责备于铁英奇的,想不到给他巧遇夫君,揭开了忘我禅师的真面目,她既是惊喜,又是伤心。
惊喜的是,铁中玉竟然未死,而且回来了。
伤心的是,铁中玉狠心当了和尚,她还是永远的失去他了。关于这一点,她实在一时难以释然,因此一时不免有点失神。
忘我禅师问起周婷婷,她才记起了紧握手中的纸条,叫过铁英奇道:“孩子你误人误己,如何对得起你婷姐姐呵!这是你婷姐姐留下的字条,你拿去看吧!”
铁英奇悔恨交集忙展开周婷婷的留言,念给忘我禅师所道:“伯母尊前:侄女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以免英弟弟的心情,仅此为家父及自己,向你们致歉。侄女周婷婷敬留”。
铁英奇不待把字条念完,已是泪湿衣衫,英雄气短。
人去了之后,他才更发现周婷婷的可爱可敬之处,同时,心底深处被压抑着那份爱意,也更加荡漾而激动起来。
忘我禅师不便责问铁英奇,只是摇首叹道:“婷婷一去,贫僧更是愧对泉下老友了!”
铁英奇急切的道:“孩儿这就去追赶婷姐姐回来,如果不能使她原谅孩儿,孩儿也无面目再见两位老人家!”叶秀玲道:“英儿,你要记住铁氏一门和天龙一派,都少不了你呵!”
忘我禅师双目神光陡射,落在铁英奇脸上,正色道:“复兴天龙派,其责在汝,你可不要忘了你对本派所负的重任!其次,八月十五日,嵩山之会,即将届临,此事因你而起,调解折中,你都责无旁贷,希望三思而行!”
铁英奇一时激动而致失言,被说得羞惭无地,俯首无口。
忘我禅师教训了铁英奇一番,语气一缓,和声道:“明天,你便该上路,前往嵩山去了!”
铁英奇想起自己去了之后,留下慈母孤身一人,极是放心不下,便道:“母亲留此,孩儿放心不下!”
忘我禅师道:“你四位师叔明早即可回来,随同汝母远回淮阴故居,召集天龙弟子,重建天龙派的规模,你尽可放心前去就是!”
铁英奇想起四位师叔身中“七煞指”被人解救之事,心有所疑,不由就话问道:“四位师叔之伤可是你老人家出手救治的?”
忘我禅师慨叹一声,道:“身入空门,心在家,我真是有愧学佛了!”不用说,一切都是他暗中所为了。
铁英奇知道乃父遁入空门,完全是由于对银衫剑客一片自绺大义使然,非如此不足以自遣。但出家之后,又感于天龙一派,因他之故而没落,负疚尤深,是以内心痛苦,莫可言状。想到父亲这种可悲的际遇,铁英奇不禁伤痛欲绝。
这时,朗月已挂中天,三条人影,各自无言的驻地寂立着。
最后,忘我禅师忽然一合计道:“夫人保重,小僧告辞了!”
叶秀玲幽幽地道:“你……你……就要……”蓦地一惊,当面夫君,已是出家之人,这种情意绵绵的话,实不应该再行出口,想到失态之处,不禁螓首一垂,粉面通红,一句话就只说了一半,再无下文了。
铁英奇却是哀声道:“爸!你不能走呵!”
忘我禅师以无比定力,守住感情的最后防线,冷漠地道:“痴儿,为父已是出家之人,你们不用多说了。”话声未落,人已如轻絮般,飘出数丈之外,再一拂袖,便消失在冷月清光之下。
铁母叶秀玲和铁英奇二人,虽是无限伤情,但都尚能认清环境,自知约束自制,对忘我禅师的离去,未加阻止。
第二天,一大清早,果见四位师叔连袂而回。
大家见了,自有一番说不完的别后情。
眼见日已中天,铁英奇仍无上路之意,最后还是铁母再三催促,他这才依依不舍的辞别了慈母和四位师叔,奔往嵩山而去。
他这次的目的地是嵩山,少不了还是要经过江阴,想起昨天与周婷婷漫步江边的情景,又是一阵黯然,那时二人,兄弟相称,和好无间,想不到一天之隔,伊人已不知何去,内愧之心触景而生。不觉脚下,便走得慢了。
就在他前面不远的大路中间,独脚铁拐李元奎张着大口,一脸笑容地看着铁英奇向他身上直冲过来。
铁英奇心中有事,耳目失聪,独脚铁拐李元奎个子既大,站的位置又是道路中央,铁英奇竟是没有注意到。
眼看铁英奇就要冲到独脚铁拐身上,独脚铁拐李元奎忽然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何事失神?”
铁英奇被吓了一跳,疾退三丈,举目看清独脚铁拐李元奎。不禁难为情地笑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独脚铁拐李元奎嘻嘻笑道:“我看大概因为周小姐走了是不是?”
铁英奇直觉地一惊道:“你怎知周小姐走了?”
独脚铁拐李元奎道:“昨日我回到这里之后,便有帮中弟子来报,见周姑娘和一个中年美妇人溯江而上走了,据那位弟子说,周姑娘似乎受了无限的委曲,一路之上,犹自唉声叹气,极不开怀,幸好有那中年美妇人不住的劝慰,才没有哭出来。”
铁英奇心中更是难过,讪讪道:“不用说了,都是小弟一时之错,才惹得她伤心离去。”
独脚铁拐李元奎道:“你是为追她而来的么?”
铁英奇摇头道:“不,小弟系奉命首途嵩山,周姑娘的事;只好将来再说了。”顿了一顿,忽而又想起什么事地道:“小弟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老哥哥可愿赐助?”
独脚铁拐李元奎巨目一闪道:“有机会为小兄出力,老哥哥高兴之至。”一片热忱,满口答应。
铁英奇想起昨晚对付他的手段,和人家的豪情相比,不禁更增自愧之心,叹道:“老哥哥英雄肝胆,小弟甚是惭愧。”
独脚铁拐李元奎敞声大笑道:“小兄弟,说话最好不要拐弯,我就糊里糊涂听不清了。有什么事?快快直说吧!”
铁英奇老起面皮道:“素闻贵帮弟子遍布天下,耳目之广举世无匹,小弟拟请老哥哥转托贵帮兄弟,随时注意周姑娘行踪,转告小弟,则不胜感激。”
独脚铁拐李元奎拍着胸脯道:“小事一件,包在老哥哥身上。”
铁英奇笑着谢了。
独脚铁拐李元奎又道:“小兄弟欲往嵩山,可知捷径走法?”
铁英奇笑道:“小弟路途甚是生疏,只好走一段问一段了。”
独脚铁拐李元奎道:“老花子也要回嵩山复命,小兄弟可愿和老花子同行?”
铁英奇大喜道:“小弟求之不得,多谢老哥哥!”
独脚铁拐李元奎招来一个小花子,吩咐了几句话,便和铁英奇穿过江阴,直奔嵩山而去。
有了老花子带路,二人走得极是迅速,沿途甚少耽搁,很快的就进入了河南境内。
这一天,他来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市集,周家口。
老花子照例不和铁英奇住在一起,自有帮中弟子接待。
铁英奇则找了一个小客店住下。
这家客店小得只可住五六个客人,而今天的生意特别差,全店的客人,除了铁英奇外,就只有一个算命的老年瞎子。
铁英奇进店的时候,那老年瞎子朝他裂口一笑,一笑之间,现出一付极为白净的牙齿。
铁英奇没有注意那瞎子的牙齿,心中却奇怪他对自己笑的用意,因为既是瞎子,自然看不见人,看不见人,因何而笑?他正思忖间,那老年瞎子已是开口道:“客官可要算命?”
铁英奇又想到:“这瞎子想必是听到我的脚步声,以为我是前来算命之人。”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
于是他顺口答应道:“在下乃是住店的。”
那瞎子道:“是住店的更好,彼此有同住之雅,反正闲着没有事,瞎子奉送你‘一命’,不收命金如何?”铁英奇一看天色还早,便就在桌边坐下,道:“有劳者先生了!”随即报出了自己的生辰年月日。
那瞎子掐指算了半天,脸色渐渐沉重起来,吞吞吐吐地道:“这个……这个……”
铁英奇朗声一笑道:“贱命不值一算,也就罢了!”站起身来要走。
那瞎子手中黑色竹竿一横,急道:“客官且慢,台端的命虽然不尽如理想,但刚才一声朗笑内蕴龙吟之声,乃是大富大贵之微,不知客官可愿让老瞎子摸摸骨相?”
铁英奇被他缠得无法,只好答应。
但当那瞎子的手掌落在他身上时,他却警惕暗生,运起先天无极两仪神功,暗中护住全身要穴。
那瞎子在铁英奇身上乱摸了一遍,铁英奇默察他的手势,似是不谙穴道分布之理,心中不由暗自好笑,忖道:“我真是庸人自扰,多此一举,我……”
一念未了,只觉那瞎子掌心一压,似有一物向背后:风愚穴刺入。
铁英奇内功深厚,又加先天无极两仪神功奥秘无方,当时只是微微一笑,倒要看这瞎子是否真有伤人之意。
同时,掌劲一提,作好制住那瞎子的准备。
那瞎子掌内之物,在铁英奇肌肤上轻触了一下,并未加力向内刺入,只轻轻的点了三点。
铁英奇想不出那瞎子搞什么鬼,正要开口询问时,那瞎子已先笑着道:“客官一身奇骨,天下无双,这可把瞎子弄糊涂……”了字尚未出口,铁英奇但觉那瞎子掌心一压,透过护身罡气,直刺而入,铁英奇大叫:“不好!”
原来,他所提聚的内劲,已被那瞎子刺入体内之物泄尽了。
那瞎子白眼球一翻,落下一对又黑又圆的眼珠,精光通射地阴森森笑道:“通天犀骨针,专破内家真气,小子,你可上当了!”
周母彩凤仙姬陆舜华被爱女接着离开了铁氏母子,急奔了一程,眼看周婷婷竟是越走越快毫无停息之意,不由满头玄雾的望望面容憔悴,心事重重的爱女,道:“孩子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给妈听了!”
周婷婷这时心乱如麻,一年来的经历,真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心头一酸,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脚下一停,干脆不走了。
彩凤仙姬陆舜华搂住周婷婷慌急地道:“孩子,你受了什么委屈,快告诉妈,不要藏在心里,急坏了身子,妈就更加心痛了!”
周婷婷的感情,有如脱缓之马,再也控制不住,一头冲到妈的怀里,只叫了一声:“妈!”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彩凤仙姬陆舜华轻摸着周婷婷的秀发,让她尽情地哭了一个够,然后,才板起带雨梨般的秀脸,叹了一口气,道:“孩子!你和铁家的孩子闹翻了是不是?”到底知女莫若母,彩凤仙姬陆舜华一猜就猜中了。
周婷婷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细得只有她母亲可以听到地道:“不!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哇!”又哭了起来。
彩凤仙姬陆舜华柳眉一扬,薄怒道:“真是岂有此理,凭我儿这等人品才华,虽不说举世无双,只怕也难找得出几个比得上的人,那小子,真是有眼无珠,不行,妈得亲口问问他,他到底安的什么心肠?”她口中虽是这样说,其实并没有去找铁英奇责问的意思,这种气话,不过是为爱女吐口怨气罢了。
接着,彩凤仙姬陆舜华又叹了一口气道:“说起那铁家的孩子,人品武功样样都不错,你若能得到这样一个人作为归宿,为妈也算是对得起你那没良心的爸了!你快告诉妈,你们有了什么不妥,让妈给你参详!参详!”
周婷婷擦去脸上泪水,羞涩地道:“他人很好,就是有一点不近人情!”
彩凤仙姬陆舜华吁了一口气,轻笑道:“孩子,你真把妈气死了,一点芝麻大的事,凭你的才慧,就没有办法了么!孩子!妈不是常常告诉你,什么事情要做得好,一定要有耐心,你要再接再励才是呀!”
周婷婷神情沮丧地道:“我们周家和他们铁家有一个解不开的结,所以,孩儿想不出主意来。”
彩凤仙姬陆舜华并不知道周婷婷错把蓝衣子都铁中玉当成自己父亲之事,只道爱女是寻父期中认识了铁英奇,产生了感情。是以不禁听得糊里糊涂道:“那铁家孩子的爸,是不是铁中玉?”
周婷婷点了点头,道:“是他老人家!”
彩姬仙姬陆舜华笑道:“这不好了么,你爸和铁中玉过去是最好的朋友,有妈出面,有什么话不好说!”
周婷婷直到这时才想到未将寻到父亲之事向乃母说出,一想到父亲,不由满怀心事尽去。换上了一付笑容道:“妈,女儿要向妈报一个喜讯了。”
彩姬仙姬陆舜华只觉周婷婷大大的变了,说起来一点条理都没有,不由秀眉一蹙道:“孩子,你说到那里去了!”
周婷婷有意让他妈吃一惊,道:“我找到爸了!”
彩姬仙姬陆舜华果然大吃一惊,一把抓住周婷婷肩头急急道:“孩子你说什么?”
周婷婷喜滋滋道:“孩儿找到爸他老人家了!”
彩姬仙姬陆舜华对这个喜讯,真有点承受不起,当时只觉头脑一昏,身子发软,摇摇欲倒。口中喃喃地道:“呵!呵!他毕竟还活在世上!”
周婷婷扶住她妈的娇体,道:“孩儿该死,本该将这喜讯早早告诉妈,害得妈又跑出来找孩儿。”
彩姬仙姬陆舜华晃了一晃螓首,清了一清神慧,道:“真的,孩子这种大事,你为什么不回去告诉妈?”
周婷婷愁容又现,道:“因为爸的事与铁家有关,而铁家遭遇到一件逆心之事,孩儿为体顺爸的心意,暗中维护铁家,所以抽不出时间回家向你老人家禀告。”
彩姬仙姬陆舜华奇道:“你问了你爸没有?他为什么二十年不回家?”
周婷婷先说出乃父与铁中王比武争胜之事,然后道:“爸因心有内愧,义不独善其身,所以出家当了和尚,孩儿见他时,他犹是念念于怀里。”
彩姬仙姬陆舜华伤感地道:“这件事,你爸做得对,俺也不能再责备他了。想不到彩姬仙姬陆舜华毕竟也是这样一个志行高洁的奇女子。”
接着,她又问道:“铁家母子知道此事了么?”
周婷婷点头道:“他们倒是原谅了爸!”
彩姬仙姬陆舜华赞叹道:“铁氏母子果然值得敬佩,既然这样,孩子你还有什么困难?”
周婷婷玉容一惨道:“孩儿对铁家,原有代父以身相报之意,可是英弟弟,孩儿看得出来,他似乎不愿接受孩儿!”
彩姬仙姬陆舜华秀眉双凝,道:“孩子,这样说起来,倒不能怪那铁英奇了,他如再接受了你这种报答,岂不于义有亏了么!”
周婷婷螓首一堆道:“孩儿并不怪他,只是……只是……孩儿心里……”粉面鲜红,说不下去。
彩姬仙姬陆舜华;笑道:“孩子你放心,我们大家总要想出一个办法来,现在,我们去找你爸去,他在那里?”
周婷婷道:“爸住在栖霞紫峰阁。”
于是,她们母子二人溯江而上,奔向栖霞。
紫峰阁在栖霞寺西边半山中,沿石级攀登数百级即达。
阁有东西两廊,东廊正对千佛岭,石窟石像甚多,几达千数。西廊正对西山,数十丈外,有泉水汩汩自山中流出,即为名泉“珍珠朱”。
这时,正是八月秋凉季节,满山红叶,像一片烘染的晚霞,又像万丛灿烂的鲜花,瑰奇焙丽,悦目怡神。
在那红叶掩映的石级上,星飞丸跳般奔着二条人影。
前面走的是周婷婷,后面那位中年妇人自然是彩姬仙姬陆舜华了。
他们奔了一阵,便来到了紫峰阁崖下。
周婷婷向妈做了一个鬼脸道:“妈你就等在这里,孩儿上去把爸请下来,让他惊喜一番。”
彩姬仙姬陆舜华咋了一声道:“你又调皮了!”但还是闪身站到一丛红叶后面,眼看着周婷婷长身上了紫峰阁,心中却卜卜跳过不停,粉面也有些绯红起来。
周婷婷轻手轻脚的直奔西廊厢房窗外,停足向里偷看。手里却握着一段枯枝,准备跟屋内的父亲开一个玩笑。
目光所及,心头一震,不禁又犹疑起来了。
屋内不是没有人,而是那人有点不大像她的父亲。
那人背窗而坐,虽也是一个光头之人,但身裁比忘我神师纤小得多,周婷婷不感奇怪。心想:莫非爸爸搬迁了?
正当她猜疑不定,抽身欲退之际,忽见屋内那人忽地带着椅子旋身过来,身法之快无以复加,周婷婷只觉得眼睛一花,那人已正面对着她了,原来,竟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妙令小尼姑,朝着周婷婷点首道:“窗外站的可是周姑娘,贫尼等待多时了!”
周婷婷想不到人家会认识她,微现讶容道:“请问少师父上下,如何称呼?”
那妙令小尼姑惊地大声笑道:“贫尼心如,不知周姑娘可曾听人提起过?”
周婷婷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复问一句道:“少师父敢是心如神尼的高足么?”
心如神尼忍住笑容道:“贫尼就是心如!”
周婷婷见她神色俨然,只道她故意作态,要借心如神尼的大名唬人,不由“卜卜”一声,笑得花枝招展道:“少师父,你不要唬人了,小妹虽未见过心如老神尼她老人家,但可断言少师父犯了‘欺’字之戒。”
要知心如神尼乃是近百年来尼中之尊,一身功力深不可测,如果不死的话,其年龄总在百龄开外了,怎会是这样一个小尼姑形态,是以周婷婷敢于直指那妙令尼姑,犯了“欺”字之戒。
屋内心如师太只是微微含笑,并不分辩。
但在周婷婷身后,却响起了彩凤仙姬陆舜华的声音,叱责道:“婷儿,怎不知礼,见了心如老前辈还不乖乖的叩见!”
原来,彩凤仙姬陆舜华不耐久待,也心急地赶进来了。
周婷婷一回头见乃母已先拜下,道:“晚辈陆舜华率女周婷婷,叩见老前辈。”
自己的母亲都拜下去了,周婷婷还有什么话说,慌忙跪在一边,惶惊地道:“晚辈年轻识浅,请老师太原谅失礼之罪。”
话刚落完,母氏母女只觉身子一轻,竟被心如神尼不知用什么神功,把她们从窗口摄进了屋内,而且原来跪伏的身子,也被逼得站了起来。
周婷婷这时脑中的疑惑,变成了无比的惊佩,怔怔的望着心如神尼发怔。
心如神尼望着彩凤仙姬陆舜华笑道:“陆姑娘,我们大概有三十五六年不见了吧,记得你那时候,不过十岁左右,还是一个十十足足的调皮小姑娘哩!”
彩凤仙姬陆舜华因心如神尼记得她幼年之事,足见自己在这位老人家心中尚有份量,不觉高兴已极,恭敬地道:“晚辈今年四十有八,算起来已有三十八年,未见你老人家了,想不到你老人家容颜如昔,而且更见神精,真惭愧死晚辈们了。”
心如神尼道:“贫尼不过巧获奇缘,服食了‘长青果’,算不得什么!倒是令爱资质之奇,颇使贫尼心羡不止。”
说着,双眸神光陡盛,把周婷婷看得手足无措,甚是不好意思。
彩凤仙姬陆舜华猛得回过味来,惊喜失常地尖叫了一声,道:“你……你老人家,认为婷婷还可以造就么?”
她喜极之下,竟忘了招呼周婷婷,先就拜了下去,道:“谢谢老前辈玉成!”
心如神尼一笑道:“陆姑娘,拜师的应该是令爱哩!”一股大力,把彩凤仙姬托扶起来,彩凤仙姬陆舜华含羞摇头一笑道:“晚辈闻喜讯,竟然忘形失态了!”
心如神尼道:“令爱心有见地,她可能还不一定愿意投在老身门下哩!”
彩凤仙姬陆舜华催道:“婷婷,你在想什么,还不叩见师傅……”
不想周婷婷竟果然叹声婉言道:“家父曾对晚辈说过,要给晚辈找一个好师父,晚辈已经答应他老人家了,晚辈承老前辈看得起,但晚辈却不便在未得家父允许之前,冒然拜师,尚祈原谅。”
心如神尼道:“你可知忘我禅师给你找的师父是谁么?”
照理说,心如神尼应该把“忘我禅师”称为“令尊”才对,不过她语气的不妥,并未引起周氏母女的注意,同以周婷婷神色如常地道:“家父未曾明白指示。”
心如神尼咬文嚼字道:“贫尼若是忘我禅师给你请来的师父,你承不承认?”
周婷婷被这奇怪的问话,问得心念转了一转,虽觉得这话听来极不自然,但仍未想到忘我禅师并非她的真父,顺口道:“忘我禅师就是家父,忘我禅师的话,还不就是家父的话么!”
心如神尼脸色一正,道:“如果忘我禅师的话,不能代表令尊的意思呢?”
彩凤仙姬陆舜华威然接口道:“拙夫虽已遁入空门,但为妻女者,仍不应把他视作外人,老前辈如此说法,实在叫晚辈等莫察禅机。”
心如神尼摇首蹙眉,道:“二位当真认为忘我禅师就是银衣剑客周子玉么?”
周氏母女双双神色大变道:“难道他……他……”一时不敢往下说了。
心如神尼点头一叹,接着:“忘我禅师不是别人,他就是和银衣剑客并称武林双玉的蓝衫子都铁中玉!”
语声沉重,字字惊心,这个消息,委实叫她们母女在毫无准备的情形之下,承受不起,只见她们母女相拥而抱,同声哀哭起来。
心如神尼让她们哭尽心中失夫丧父之痛,这才和颜抚慰她们道:“你们周铁二家的事,细说起来,铁中玉并没有错,你们可不能过份责怪于他。”
周婷婷想起当日误认铁中玉为父之时,曾有诤言相劝铁英奇的豪举,想不到那些话,等于是自己劝说自己,现在自己还有什么话好说,悲悲切切的叫了两声:“妈!妈!”道:“铁伯伯他……”
一语未了。彩凤仙姬陆舜华已是弹去泪珠,神色一肃,道:“孩子,你放心,妈还想得开,铁家母子当时能够不记周家的仇,把你规视子女,难道我们周家的气度就不如铁家么!我一定也要你英哥哥,当作自己的孩子就是了。怨只怨我们命苦,我也没有什么话说了。”
心如神尼听得大是感动,不住的又叹又赞道:“你们周铁两家,都能这样深明大义,足为武林范式,老尼至为欣慰,但愿影响所及,能够改变今后武林的风气,则善莫大焉!”
心如神尼接着又嗟叹道:“说起当年之事,贫尼算是睹最后惨剧的唯一之人。”
周氏母女急问道:“当时老前辈在场?”
心如神尼道:“贫尼迟到一步,那时令尊已然去世了。”接着又道:“蓝衫子都铁中玉那时正跪倒令尊身旁,哀哀而哭,贫尼便藏身起来,要看他何以善其后。蓝衫子都铁中玉只哭得泪尽血继,昏绝数次之后,才就地挖了一个土坑,将令尊妥为葬入,寻来二块碑石,先给令尊立了碑,然后,又在另一块碑石上写了‘铁中玉自立之墓’字样,便又挖了一个土坑,安好碑石,自己也躺入土坑之内,运力要将坑旁泥土吸向自己身上,活活埋死自己,以殉好友了。”
周氏母女,不由回声惊“呵!”了一声,接着又同声赞叹道:“铁伯伯真是人间大义奇男子!”
心如神尼朗声一笑道:“贫尼见了这种大义凛然之人,自是不能让他死去,于是贫尼使出面阻止了他的自绝,劝了他二天三夜,才劝得他消去死念,入了空门。”
经心如神尼这一说明,周氏母女只感到铁中玉品德的高超,已非她们所能想像的了。
心如神尼继续道:“忘我禅师为了要造就婷儿,曾三请贫尼收婷儿为徒,贫尼感于他的大义,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同时,忘我禅师更将他历年搜得的几种洗髓伐骨,变化体质的奇药,交存在贫尼处,有待婷儿的启用哩!”
心如神尼的话声越说越大,周氏母女已是感动得泪如雨下。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有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神尼过誉,小僧愧不敢当。”一位青年和尚,飘然走到周氏母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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