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间那幢小屋,虽是四合院格式,却也窗明几净,布设雅致,户外繁花似锦,尤其两株四季丹桂碗径铁干,长得有三人多高,飘香四溢,馥郁沁人心脾。
明月在天,司徒兄妹老夫人全家坐在室外叙谈别后经过。
但司徒老夫人及司徒婵娟绝不提及有简松逸其人。
司徒岳道:“吴越既皤然悔悟,救出爹当更容易,但不知是否探听出爹陷身确址!”
老夫人答道:“伏牛插天崖,此行凶险万分,没有吴越之助,恐不容易!”
司徒岳望了司徒婵娟一眼,道:“令孩儿猜不透的是,那吴越为何甘愿冒这叛门杀身之危?……”
司徒婵娟瞪了司徒岳一眼,嗔道:“大哥为何望着小妹?”说时娇靥不禁绯红过耳。
黑夜之间虽瞧不清,但司徒岳察觉司徒婵娟神情,暗中一震道:“莫非娟抹已爱上了吴越么?”遂长叹一声道:“愚兄与霞妹身受吴越救命大恩,不然霞妹定遭阎玉毒手,自应感恩图报,无如吴越素行不端,好色贪花……”
老夫人面色一沉,道:“岳儿,事情真象并非如你想像,日后自然明白,你胡说什么?当初你与匪徒狼狈为奸,劫掠长江镖局暗镖,就是一项抄家灭门大罪,若不得吴越之助,此罪决无法洗涤。”
司徒岳闻言一呆,躬身道:“孩儿知错,孩儿以后不敢!”
司徒婵娟冷笑道:“大哥,以后如敢胡乱猜测,小妹决不饶你!”
老夫人不禁微笑。
忽见银样清辉下一条身影飞掠而来,正是匡残。
老夫人道:“匡老,多日未见,往何处去了?”
匡残抱拳笑道:“奉命差遣,身不由已,老夫人安好?”
老夫人含笑道:“不敢,老身托庇粗健如常!”
匡残与司徒兄妹三人见礼后,立即与司徒婵娟走过一旁低声密语。
只听司徒婵娟诧道:“真要晚辈一行么?”
匡残答道:“此事重大,望姑娘俯台随老朽一行!”
司徒婵娟立即掠在老夫人身侧低语一阵。
老夫人颔首道:“你去吧,终须晤面,何妨及早。”
司徒婵娟向匡残笑道:“匡老,你我走吧!”
匡残向老夫人等告别,双双如飞而去。
途中司徒婵娟道:“匡老,清莲格格长得如何?”
匡残道:“与姑娘一般,春花秋月,一样娇美,老朽如年轻几十岁照样免不了要动凡心。”
司徒婵娟玉靥霞泛,嗔道:“匡老,你也爱取笑!”
匡残哈哈一笑,如飞疾掠望湖山别业而去。
别业转眼即至。
简松逸早在山庄之外恭候。
司徒婵娟嗔道:“清莲格格为何要与小妹见面?”
简松逸正色道:“明珠奸相自知身危,竞作垂死之前挣扎,捏造证据,诬陷在下意图叛逆,谕命在下返京!”
司徒婵娟闻言大惊失色,道:“这不是全功尽弃,一番苦心俱付之于流水么?”
简松逸笑道:“幸亏清帝洞悉明珠之奸,太后及清莲格格取出明珠与太行山匪寇来往的密信,清帝大怒,本欲将明珠打下天牢治罪,却得太后阻止,谓明珠在京师及各地党附势众,必激起巨变,尤其明珠在三藩麾下安了甚多模子,若称兵作乱,则神州恐又堕入水深火热中。”
司徒婵娟道:“这又有什么不好?”
忽闻一个银铃悦耳语声传声道:“不好!”
司徒婵娟及简松逸不禁大惊失色……
原来是清莲格格迅若惊鸿般已落至丈外。
司徒婵娟凝眸望去,只见一旗装少女嫣然含笑也凝视着自已。
简松逸忙道:“司徒姑娘,在下为你引见,这就是清莲格格!”
司徒婵娟检衽一福,道:“民女司徒婵娟拜见格格!格格吉祥!”
清莲格格已伸出纤纤玉手扶住,向简松逸白了一眼,嗔道:“那来的繁文褥礼!婵娟妹妹,咱们别理他!”
简松逸微笑不语。
司徒婵娟只觉清莲格格雍容华贵,丽质天生,秋水为骨玉为神,尤其别有一番气质,媚在骨子里,令人不能违忤抗拒。
清莲格格端祥司徒婵娟良久,赞道:“果然不愧为绝代佳人之称,我见犹怜,自恨身为女儿身,不然也愿裙下称臣,虽死无怨。”
司徒婵娟闻言立时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地有裂缝钻了下去,臻首低垂。
简松逸大笑道:“你说完没有,真要把司徒姑娘气走你才甘心!”
清莲格格娇笑道:“真要是婵娟妹妹被我气走了,你不找我拚命才怪咧!”说着向司徒婵娟道:“我刚才讲不好因为三藩麾下清兵占有六成,汉人仅占四成,清兵中营带就有明珠党羽大半,若称兵作乱,非但复明无望,生灵涂炭,明珠一旦君临天下更横征暴敛,倒行逆施,万民又重堕入水深火热中。”
司徒婵娟深觉有理,暗暗钦佩。
清莲格格笑向简松逸道:“逸弟,你知母后怎么做,庆嬷嬷不知何时偷得蒲老易容神技,找来一人装成逸弟模样在母后面前寝室内与母后奕拱说笑解闷,皇上召来明珠入宫,佯怒责斥明珠,说逸弟已在内宫半月,为母后患有微痒陪侍母后不离,明珠大惊叩首谢罪,返府后日夜命人探听逸弟一动一静,幸有言老暗中卫护,明珠丝毫不知虚实。”
简松逸道:“此非长久之计!”
“我知道!”清莲格格道:“你义父密召文士超瞿大刚二人赶来京城,将文老带来的明珠与多处及三藩属下勾结往来亲笔函件密呈皇上,你义父奏请皇上暂不动声色,命你釜底抽薪,翦除明珠党羽后再行处置。”
司徒婵娟暗道:“只不知唤我前来就是为了此事么?为何匡老说事关我父安危呢?”
简松逸瞧司徒婵娟色已察知其心意,道:“司徒姑娘,格格与在下为何请姑娘来此,就是为了明珠奸相处心积虑密谋将天下豪雄与他敌对者一网打尽,他耳目又多,竞诬指令尊乃先明志士首领,与阎白枫沆瀣一气,招兵买马,意图减清复明,幸亏太后从旁说明珠之言乃莫须有之言,皇上密旨命在下查明旁奏。”
司徒婵娟不禁花容失色,大惊道:“这怎么好!”
清莲格格嫣然一笑道:“司徒姑娘无须忧急,凡事自有逸弟担当,不过逸弟担心令兄司徒岳刚愎任性,恐不知不觉中闯下灭门大祸,又不能与他说明,只有请姑娘来计议!”说着又道:“逸弟,此处风大,回别业后再作长谋吧!”
简松逸颔首一笑,向匡残道:“有烦匡老带话司徒老夫人,说我吴越有事和司徒二姑娘商谈,明天一早,即命人恭迎老夫人等回转到别业!”
“老朽遵命。”转身疾掠离去。
司徒婵娟回到湖山别业后,庆嬷嬷拉着司徒婵娟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就像庆嬷嬷亲生女儿一般,信加爱怜。
天未亮,清莲格格、庆嬷嬷等一行即离了湖山别业赶返京城而去。
司徒婵娟诧道:“此事只要格格遣一介密使通知公子就是,何须格格亲身不辞千里艰辛前来,莫非不放心公子么?”
“不错,是有点不放心在下。”简松逸含笑道:“庆嬷嬷乃格格与在下的乳母,把我们两人一手扶养长大成人,视我俩不啻亲生子女,与其说是清莲格格不放心在下安危,不如说是庆嬷嬷。”
司徒婵娟心说:“原来有如此亲密关系,这也难怪!”
简松逸又道:“老夫人及令兄令姐也快到了,在下尚须以吴越面目相见,从明日起,姑娘在短暂时日中恐难与吴越及简松逸晤面了!”
司徒婵娟说道:“公子要去何处?”
简松逸摇首笑道:“不去何处,但在下要易作阎玉模样,日后见面时就是强仇大敌,是以昨晚非将姑娘请来说明,觅滋该会。”
“阎玉被公子擒住了么?”
“不错……”遂舆司徒婵娟并肩边走边谈,身影逐渐远失……
司徒老夫人一行将近午刻已然抵达湖山别业。
司徒锦霞啧啧称赞湖山别业景物之美。
吴越一袭儒衫,显得翩翩不群,接待老夫人执礼甚恭,大厅内已摆下了丰盛酒宴。
老夫人似对吴越异常敬重钦佩,相互之间言谈甚欢。
司徒岳瞧出二妹司徒婵娟对吴越青昧有加,暗道:“吴越虽对自己与大妹有救命之恩,日后定须图报,但不能把二妹许身与他。”故作朗笑道:“风闻吴老师将桂中秋美妾柳莺儿擒来以充妾媵,柳莺儿美绝无双,可否容在下一见!”
吴越不由双眉一剔,朗笑道:“吴某平生风流成性,柳莺儿原系吴某喜爱之人,不意为桂中秋强行夺去,如今物归原主有何不可,但柳莺儿不在此处,恐有失少庄主之望!”
老夫人及司徒婵娟均怒视着司徒岳,似责怪司徒岳失言无礼。
司徒岳悚然一凛,暗道:“娘,您那知孩儿心意!”
吴越又是爽朗一声大笑,举杯相敬,道:“桂中秋对我吴越痛恨入骨,非杀我而后快,那鬼影子阎白枫亦严命其孽子务必擒杀于我,如此说来我吴越有没有明天尚是未知之数,但与其坐而待毙,反不如先发制人,吴某须与属下计议,明晨即将离此,恕难相陪终席。”言毕一饮而尽,抱拳辞席而去。
老夫人面色如罩严霜,一言不发。
司徒婵娟亦冷漠如冰,在眸中泛出怒意。
司徒岳见状知一场暴风即将来临,悚然起立,嗫嚅唤道:“娘……’
老夫人怒叱道:“畜生,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平日孤傲成性,刚愎自用,只知有己,不知有人,非但百花坳基业不保,而且命几乎断送在阎玉手中,你不思报命之恩,反倒出言讥讽吴先生,你那一点强过吴先生?”
司徒岳不由屈膝跪下,道:“孩儿不孝,孩儿无知,请娘治罪!”
老夫人冷笑道:“为娘怎敢向堂堂少庄主施以责罚!”
司徒岳见老夫人动了真怒,不禁悚然战懔。
司徒锦霞也盈盈跪至司徒岳身旁,道:“大哥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想保护女儿等,令吴越不敢心存妄念,娘,您就饶恕了大哥吧!”
老夫人沉声道:“起来,好好坐着听为娘说!”
司徒岳、司徒锦霞应了一声:“是!”颤巍巍起立坐了下来。
司徒婵娟幽怨地望了司徒岳一眼,曼叹一声道:“大哥,你也真是,小妹对吴越所以亲近之故无不是为了爹。”迅与老夫人密语良久,老夫人频频目现怒光。
老夫人沉声道:“你知道么?奸相竟诬指你爹为先明叛逆首领,与阎白枫沉瀣一气,招军纳叛,兴兵作乱,现清廷鹰犬均奉命捕杀你爹……”
司徒岳不禁大惊失色,道:“竟有这事,娟妹何不早向孩儿说明!”
老夫人面包一变,喝道:“胡说,娟儿还是昨晚得吴先生告知,计议如何在群邪及大内鹰犬找到你爹之前救出,吴先生在京城结识得甚多朝中握有权势的亲贵大臣从中斡旋缓颊洗涤你爹诬屈之冤,现在好了,你竟以嘲讽之言气走吴先生,大有撒手不管之意!”
司徒岳不禁面如土色,始未及料竟闯下如此滔天大祸。
司徒婵娟见状不忍,从怀中取出一纸文书,递与司徒岳,道:“大哥,这是吴越手下在一务大内鹰犬怀中窃得,你仔细瞧瞧吧!小妹尚无计可施!”
司徒岳接过展阅,只见是河南巡抚海捕文书,云司徒白为明逆盗匪首领,潜迹县省境内招众纳叛,意图大逆不轨,着即全力搜捕,就地诛戳者赏银五千两,缉擒归案者赏银万两。
大厅内鸦雀无声,如水沉寂,只见司徒岳面色白中转青,离座跽膝跪下,道:“孩儿该死,孩儿愿独任其难,救爹安然返回!’
老夫人冷笑道:“匹夫之勇,怎可担当大任,你连一个阎玉一招未接下就已成擒,犹敢奢言独任其难!要知除大内鹰犬外,尚有蓬莱双魅及其他武林高手,尤其是长江镖局副总镖头风雷震八方程乃恭……”
司徒锦霞诧道:“程乃恭也参与其事么?”
“非但他参与其事!”司徒婵娟冷笑道:“而且他乃主谋,程乃恭心怀叵测,结交权贵,托为门下,多面狐狸,骑墙望风,谋取其利,其实他只忠于明珠奸相,明珠如求自保,不惜听信程乃恭谗言,诬指爹是叛逆首领。”
司徒岳浑身冷汗湿透,战懔面无人色。
老夫人道:“娟儿,为娘之见,吴越既有置身事外之意,不如改弦易辙,救你爹出险犹若燃眉之急,你大哥有勇无谋,又不听训示恐反误事,非但你爹出险无望,而且与为娘招来一场杀身大祸!”
司徒岳痛哭流涕,叩首道:“孩儿听命不敢稍有违忤,倘稍有阳奉阴违,孩儿愿请赐死!”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老夫人面色一寒,道:“丈夫一言,如之九鼎,娟儿,你去找吴先生吧,至少请他遣人相助。”
司徒婵娟幽怨地望了司徒岳一眼,道:“女儿这就去了!”
口口口
金鸟西坠,玉兔东升。
光阴似白驹过隙,又是一天过去。
阎玉尚是沉睡未醒。
贺翼呼唤了许多次,迄未醒来。
这一天真是难挨,看牢送饭的庄丁就不见半个人影,水米不沾,又渴又饿,直饿得眼冒金星。
室内只见灯火,黑暗似漆。
贺翼先是咒骂,后来,也许是唇干舌焦,不再骂了,抓起水壶倾其余滴润喉,倒在榻上。
忽感习习凉风拂体,舒泰无比,不知不觉中竟熟睡过去。
蓦然,铁门轰然开启,灯光一亮。
那庄丁提着一盏光焰四射的风灯进入,随后只见简松逸、司徒婵娟及千面佛蒲敖三人走了入来。
简松逸道:“姑娘,这就是阎玉、贺翼两人,要救出令尊就在这二人身上,那贺翼尤其重要!”
司徒婵娟道:“你就要易作阎玉么?”
简松逸点点头,微笑道:“姑娘还有什么事只管说出,在下当尽其所能相告,以后像如此见面说话就很难了。”
司徒婵娟有种依依不舍感觉泛上心头。
只闻千面佛蒲敖呵呵大笑道:“该说的全说了,该问的也全问了,何况尚有穿针引线人居间传话并非难事,只是临别徒惆怅,苦于两地相思,魂梦莹牵而已。”
司徒婵娟不由红霞涌靥,娇嗔道:“老前辈,你……”玉手一挥,疾向蒲敖肩头抓去。
蒲敖早料到司徒婵娟有此一着,疾掠避开,走向阎玉所囚那间囚牢而去,笑道:“你们谈谈吧,会短离长,良机不再,老朽还有事咧!”说时端祥阎玉面目神态。
简松逸讪讪地望望羞人答答司徒婵娟一眼,道:“姑娘,蒲老方才喝了几杯酒,酒后醉言疯语,得罪之处,望请见谅!”
只听千面佛蒲敖喃喃自语道:“几杯水酒就能把老朽喝醉了么?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简松逸恐蒲敖说出更难听的话,忙牵着司徒婵娟罗袖走向室外,低声道:“室内热闷外面清凉,让他疯言疯语吧!”
司徒婵娟嫣然妩媚一笑,姗姗地任简松逸牵着走向室外而去……
口口口
石室内依然灯亮如昼,阎玉、贺翼两人仍然昏睡未醒。
时已二更三点。
铁栅内已摆着两份酒食,显然送饭的庄丁方才来过。
贺翼头一个苏醒,睁目醒来欠伸了一下懒腰,喃喃自语道:“怎么如此好睡!”一眼望见栅内摆着酒食,不禁喜出望外道:“我只知道你想活生生饿死我贺翼,原来你还有一点人心。”走前就要进食,却一眼又瞥见阎玉栅内也摆了食物,阎玉仍自昏睡着,忙高声唤道:“少令主……少令主……”
一连唤了十数声,才见阎玉身躯动了动,睁目醒来,圆瞪着眼似不胜惊诧巡视了室内一眼。
贺翼高声道:“少令主!”
阎玉茫然地望着贺翼,道:“你是谁?为何唤我少令主。”语声微带沙哑。
贺翼诧道:“少令主,属下贺翼,难道少令主不记得属下了么?”
阎玉茫然地注视贺翼有顷,摇摇首道:“贺翼!我不认得你!我从来没听过这姓名!”
贺翼知阎玉神智未复,不由长叹了一声,忖道:“看来也是命该绝于此地了。”于是不再多言,饱餐一顿再说。
他只觉此次酒饭特别丰盛,也特别腴美可口,不禁大吃大喝起来。
有样学样,阎玉也在那面豪饮咀嚼出声,茫然不知身已在囚,居然大快朵颐,连赞好酒。
贺翼啧了一声道:“这酒有什么好,外面的好酒多的是!”
阎玉望了贺翼一眼,道:“外面!什么是外面!”
贺翼手指石室铁门,道:“喏,门外就是外面!”
阎玉摇首一笑道:“有人送现成酒食来此?何必出外多此一举?”
贺翼暗暗叹息一声。
阎玉已把面前酒菜风卷云扫而尽,用手摸了摸肩头空剑鞘,解下端在目前茫然凝视着。
贺翼心中一动,高声道:“少令主,你那柄剑咧?为何空留一把剑鞘?”
阎玉面色一冷,厉声道:“你叫我什么来着?我又不是姓少,这空鞘为何留在我肩上?”
忽闻门外响起语声:“这个我知道?”接着一阵开锁推门声响。
铁门开处,只见是那庄丁,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两大壶水。
庄丁一个铁栅内送入一茶壶水,打开食盒,赫然只见是两大盘烙饼,厚厚的一叠,少说也有十多张。
只见庄丁将两大盘烙饼分送而入,并收除刚刚用完的碗盘筷杯。
贺翼不胜惧然。
阎玉道:“你方才在门外说是知道什么来着?”
庄丁笑道:“我是说你不姓少,而是姓阎,阎罗王的阎,至于剩下一把空剑鞘,怕你用来自刎,是以咱们庄主替你收了下来。”说着转面望着贺翼冷冷一笑道:“姓贺的,你也省点精神吧!你家少令主神智不清,你再说也是白搭,咱们庄主说,他每天只有四更时分才清醒片刻,何不熬到四更再与他说话?”
贺翼道:“尊驾今日有点奇怪!贺某方才用饱,又送来一盘烙饼,难道要我俩做个饱死鬼不成!”
庄丁忽哈哈大笑道:“话虽不中亦不远矣!饱死鬼饿死鬼任凭两位选择?”
贺翼呆得一呆,诧道:“这话怎么说?”
庄丁正色道:“贺朋友,你知否此处是何处?咱们庄主姓甚名谁?”
贺翼摇首答道:“贺某糊里糊涂被擒来此处一切皆茫然不知,只知贵庄主追问贺某来历及敝上隐居之处?”
庄丁笑笑道:“咱们庄主明天就要离此他往了,敞庄上上下下总共才不过七人,室宇简陋,如今一别不知何年何日才能重返故居!未免依依难舍。”
贺翼听出庄丁话中涵意,惊道:“尊驾也要随贵上离去么?意欲何往?那贺某两人如何发落?”
庄丁凝视贺翼良久,叹息一声道:“当然是去追寻司徒大侠真正下落,敝庄上下七人生死与共,同进同退,明知贺朋友之言不尽不实,也要尽力而为,贺朋友知道么?为何送来烙饼之故,即为延续两位性命,若有人发现相救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否则两位将活活饿死在此处?”
贺翼闻言大惊失色道:“贵上此举未免太残忍了,贺某说过愿协助贵上救出司徒大侠,烦请转告贵上,贺某倘言舆心违,愿受寸砾之刑!”
庄丁冷笑道:“咱们庄主仁慈宽厚,封刀已久,深知两位均是估恶不悛之徒,却又不愿杀害两位。所以任听二位自生自减,你少令主在草椿村客栈尚留有甚多狐群狗党,见阎玉久久不归,必四出觅探,若两位命不该绝,或可遇救。”言毕挥首离去,厚重铁门亦重重拉上。
贺翼不禁心慌意乱,发觉阎玉已沉沉又再度睡去,叹气道:“我只好等到四更天时分少令主清醒过来再作计议”任他狡计如鬼,如今也是束手无策了。
好不容易让贺翼盼到四更天,忽闻阎玉呻吟出声。
贺翼心中大喜,急唤道:“少令主!”
“是谁?”阎玉猛一睁开双眼,循声望去,道:“贺翼,记得我曾唤过你,只是你烂醉如泥,怎么叫也叫不醒!”
贺翼无可奈何的一笑,道:“小的该死,危在眉睫,不知少令主如何被擒!”
阎玉叙说经过祥情。
“吴越果然诡诈多毒之辈,无怪令主严命诛杀以绝后患。”
贺翼摇首叹息道:“少令主亦非力有不逮,原为卜熊老鬼毒伤遗积体内,狂风三式催发毒势之故,少令主是说那吴越也会狂风三式么?”
阎玉沉声道:“不错!”
贺翼目露疑惑不解之色,摇首道:“这就奇怪了,属下并不认为如此?”
“有何奇怪?”
“吴越属次拜望少令主故意亲近,只是想偷习少令主狂风三式架式罢了,如果狂风三式如此容易偷学,少令主为何勤练五年尚未能悟彻其中玄奥神髓咧?”
“嗯,有道理!”
贺翼接着说出庄丁与他言谈情形,道:“庄主并无其人,只是欲擒敌纵让少令主带来的人手寻至,再循线追踪……”
“贺翼,你错了。”阎玉不待贺翼说完,即拦住他说下去,沉声道:“他吴越如果是施展欲擒故纵之计,未免多此一举,尽可放出风声说我阎玉已落在他手中,我那双亲必不会坐视!”
贺翼想想也对,点点头道:“少令主之言似不无道理,但其中仍有疑窦难解?”
“有什么难解。”阎玉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吴越必在我倒地昏死后,被此间主人猝袭暗算,要知吴越恶名在外,几乎无人不知,说不定这世上已无吴越其人了!”
贺翼道:“少令主料事如神,一定错不了,但吴越未必就如此轻易死去。”继又长叹一声道:“可恨属下被封住穴道,宛如被废了武功一般,无法逃出禁囚!”
阎玉目中怒光逼闪,冷笑道:“本少令主也是一般,令人切齿痛恨,日后定报此仇!”怒火高涌,面如撰血,忽喉中发出一声闷哼,又仰身倒地昏厥过去。
贺翼大惊失色,连声呼唤少令主不绝……
口口口
就在阎玉昏倒之际,草桥村谷外忽飞掠而来,四条迅快人影,山口暗处突闻一声断喝道:“站住!”
这四条人影猛然刹住脚步,清冷月色映射下,只见来人正是邓安平冷冷一笑道:“朋友,喝阻我等去路是何用意?”
只听传来阴侧侧语声道:“四位朋友请即折转,再前进一步,便死无葬身之地!”
邓安平哈哈大笑道:“朋友,鬼崇行藏不敢露面现身为的是什么?”
暗中忽掠出三个面目阴沉如冰劲装黑衣人,均目露震惊之色,其中一人道:“朋友,莫非咱们少令主遭了意外么?”
“可以这么说!”祝赛面色沉肃,冷笑道:“听你口称少令主,你也是本帮中人么?”
那人闻言不禁一怔。
朱九珍笑道:“祝兄何必多问,既是令主夫人派他们卫护少令主,自然称是少令主身旁之人。”
祝赛冷笑道:“他们尽了卫护少令主之责么?”
邓安平笑笑道:“两位贤弟不必争执,他们既有卫护少令主之责,如今少令主被擒,生死不明,他们自有追觅下落责任,与我等无干,我等仅奉命通知,朋友,眼前由何人作主?”
那人望了其他两人一眼,答道:“在下可以作主,请问……”
邓安平手掌一摆,道:“咱们长话短说,你们少令主与本帮总护法钟离胡凶搏,钟离胡不敌阎玉狂风三式重伤而逃,不幸阎玉亦为他自身狂风剑势反震之力所伤,口吐狂血倒地不起,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暗中突闪出一老者扶起阎玉穿空飞去!”
三面目森冷劲装人相顾骇然失色。
只听邓安平沉声道:“敞上吴越接踵而至,见状匆匆赶去,不料此人身法快得出奇,落入西南九十里外深山谷中不见,敞上寻觅了一夜,无法寻觅踪迹,但确知就在此谷内,是以命我等来此通知朋友等。”话声一落,四人倏地冲霄腾空掠去。
那三人闻言目露骇然神色,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其中一人振吭发出一声激越长啸。
谷内立时应起啸声相和。
片刻,只见人影纷纷相继奔来,聚在一处静听那面目森冷汉子叙说原因。
一个花白胡须老者冷笑道:“吴越也是令主严命少令主务必擒杀叛徒,他未必有此菩萨心肠,要知不是诱兵之计!”
“不管是真是假,少令主尚未返转总是真的,林老师,依你看来,少令主现在何处?”
七张八嘴,聚论纷纭,莫衷一是。
就在群匪举拱不定之际,夜风忽送来阴侧侧冷笑道:“你们不信那阎玉被擒了么?老夫非令你们相信。”说时当的一声,一件重物,飞堕落地,插在土中,不停的晃摇。
数十道目光注视过去,赫然正是少令主阎玉那柄巨剑。
纷纷怒喝声中,数条人影声飞腾扑去。
蓦地,一道寒虹如电疾闪得一闪,嗥叫过去,扑腾的身影如断线之鸢堕了下来,一动不动。
死者均是喉部多了一个血孔,毫厘不爽。
群邪不禁慑住……
夜风搜搜,群邪随感透体寒凉,不由自主地倒吸了口冷气。
花白胡须老者突高声道:“请问朋友,这柄敝少令主的剑是从那儿得来的?”
只闻阴侧侧语声道:“老夫在山谷内一座石室内拿来的,那儿的石室内就襟囚着阎玉和贺翼,老夫本欲见识阎玉的狂风三式有何惊人之处,那知阎玉神智不清,如同废人一般,贺翼亦被封住穴道功力已废,老夫委实扫兴之亟。”
“那么吴越属下所言是真的了?”
“怎么不真?老夫为何要用这柄剑取信于你们?目的是从小的身上找出老的!”随云一声转架怪笑曳空远扬而去。
花白胡须老者猛咳一声道:“还是那么几句老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咱们快走!”
口口口
天色微现曙光。
贺翼目不交睫,焦急如焚。
阎玉昏睡如淹,鼻息呼呼。
两扇铁门突然嘭嘭打了开来,那庄丁突然走了进来。
贺翼见他全身结扎停当,肩头佩着一柄钢刀还背了包袱,知远行在即,尚提着一只食盒及一大壶水,诧道:“阁下要起程了?”
庄丁笑笑道:“不错,你我也许不能再见了。”说着望了栅内的烙饼尚是未动分毫,又道:“在下还送来一些食物,仅是略表一点心意而已。”
贺翼长叹一声道:“贵上与阁下也太残忍了,咱们江湖人物视死如归,把刀放着脖子上也毫不皱皱眉头,那有活活饿死的道理!”
庄丁不禁朗笑道:“贺朋友放心,绝不会饿死,四更天时分敝庄忽有一条身影潜入,似寻觅你家少令主而来……”
贺翼闻言不由面现惊喜之色,忙道:“来人是否少令主之属下?”
庄丁摇摇首道:“敞庄主发现来人却是武林中性情最为乖僻,武功极高的怪人,命我等匿藏不得出声……”
“来人竟是向草桥村奔去。”
贺翼面现惊疑之色,思索不出所言的来人是谁!
只见庄丁笑道:“敝庄主返回后,即下令疾撒,草桥村贵同伴等必寻觅而至,所以在下说两位绝对不会饿死。”
言毕又哈哈大笑道:“在下索兴一个顺水人情吧!”走前伸手拧断栅门上两把铁锁,抱拳道:“珍重!”转身疾掠出室而去。
贺翼不禁目瞪口呆,只觉种种均大悖常理,捉也捉得糊里糊涂,放又不放得澈底一点。
他是聪明人,如此处置阎玉放自已,目的在他们身上循线找出阎白枫与司徒白。
既然阎玉非至四更时分无法神智清醒,贺翼也不叫他,走出栅外,打开食盒,只见一大盘热气腾腾的肉包及一碗红烧牛肉,索兴放开愁怀大嚼大啧。
又拿起昨晚送来的一张烙饼嚼食一口,烙饼虽然冷了,却鲜美可口,饼内还有肉未葱花作馅,故而可口得紧。
贺翼饱餐后舒展一下筋骨,信步走出门外,眼前只见一片绵白无尽崇山峻岭,绿翠郁茂。
石室右侧不及百步正是一处石砌庄院,不禁心中一动,快步走出。
那是一座四合院建筑,虽不太大,七人居位却异常宽放,床杨椅右齐全,整理得清洁井然有序,却阗无一人。
贺翼竟然找不出一线蛛丝马迹测出庄主来历,室内也无一件江湖中人应用之物,不由长叹一声,立在室外目凝远处,暗道:“自已既脱牢笼,就该逃去才是,反正少令主不生不死,就是能安然返回嵩山,也不见重责,何必自找罪受?”
他心情矛盾之极,一念想起自己被封闭穴道,武功如同废去一般,无异常人,逃也不能逃去太远,万一遇见自己同党也许弄巧成拙。
贺翼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重又回至石室内,见阎玉还是未醒,忖道:“我何不稍睡片刻,等待援救之人赶到,再不,也要等到四更天少令主复醒,神智清明之际,再商计何去何从!”
心念一定,拿起一块烙饼咬食咀嚼。
须臾,一块烙饼吃完,饮了几口水后倒下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忽觉隐隐一阵唤贺翼语声,猛然眼醒来,发现阎玉已坐起,目光怒视在呼唤自己,忙迅速立起,道:“少令主,你醒来了么?”
阎玉怒道:“想不到你如此贪睡,我唤了甚久!”忽叹了一口气道:“贺翼,我此刻头晕得紧,双足无力!”
贺翼发现天已深夜,门外月色透射而入,暗道:“怎么一睡又是四更了”
阎玉怒道:“贺翼,怎么你不答话。”
贺翼忙道:“属下是想少令主谅是腹中饥饿,人是铁,饭是钢,少令主快用吧!属下还有很多重要的话禀报少令主咧!”于是将肉包烙饼红烧牛肉一一送入阎玉身前。
阎玉诧道:“怎么门开了?”
贺翼道:“少令主快些吃用,容属下慢慢禀明吧?”
阎玉一面吃喝,一面倾听贺翼说话,听得庄丁临别之语不禁掀眉猛剔,冷笑道:“只要他们妄想进入禁地一步,就别想活着回去!”
贺翼道:“话虽是这么说,但我等得然安然逃去,少令主,你可以走么?”
阎玉不禁面色大变道:“我怎么两足绵软无力。”说着缓缓立起,才跨出一步,便身形连晃。
贺翼大惊忙双手扶住。
阎玉目中怒滔如炽,身躯颤震,不言而知激怒无比。
贺翼忙道:“少令主千万别激动,见得怒火上升,又昏睡了过去!”
阎玉闻言渐压制胸中怒火,长叹一声道:“贺翼,你走吧,总要有一人赶回报信才是,我就不信我会饿死在此?”
贺翼苦笑了笑道:“少令主,属下纵然插上双翅也难走出这片崇山峻岭……”
蓦地,山谷远处忽传来一声长啸。
贺翼不禁精神一振,道:“少令主,你听见没有,他们已寻来了?”
阎玉亦有所闻,冷冷一笑道:“啸声尚远,能否找至此处尚未可知,少说也要两三个时辰,你能否以啸声应和么?”
两人被点了穴道,封闭全身武功,那能以内力发出长啸,贺翼灵机一动道:“属下在外面可放起一把火将他们引来”
阎玉道:“办法虽好,你带得有火折么?”
贺翼顿被问住,却又答道:“厨房灶内或有余烬,属下这就去,少令主,请千万别急燥,免得又睡去。”小心翼翼将阎玉扶坐于地后,慌急地走出。
阎玉不禁嘴角泛出一丝耐人寻味笑容。
忽闻蚁语传声道:“少侠,到目前为止装得十分神肖,语声虽带沙哑,却可掩饰得过,那贺翼必在炉灶中找得余烬生火……少侠,一切要仅慎小心,慎勿显露丝毫破绽!”
阎玉点了点头,含起一块烙饼咬食一口慢慢咀嚼。
山谷中仍不时随风传来长啸,但彷佛甚远。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忽见贺翼神色振奋走入,笑道:“少令主,属下已生了一堆很旺的火,但不致曼延开来,火焰足足有三丈多高……”忽面色一变,止住话语。
原来贺翼发现阎玉吃了三张烙饼,手中仍拿着一张咬了两口的烙饼却瞪目不言不语。
无疑的阎玉又神智蒙失,不禁唉声叹气。
只听阎玉道:“贺翼,你叹气为何?”
贺翼惊喜道:“少令主,你原来并未睡去!”
“不。”阎玉道:“方才我只觉又睡了一段很长的时候,莫非又过了一天?”
贺翼摇首答道:“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属下已生好一堆火,必会将他们引来此处!”
“别高兴。”阎玉摇首道:“转眼又是天亮了,唉!贺翼,我神智有点彷佛,直想不起往事,料不到那狂风三式反震之力如此厉害!”
贺翼道:“令主夫人严嘱少令主不得轻易施展狂风三式就是此故,如有必要,也不能使展全力!”
阎玉显然无语,久久不发一声。
贺翼还以为阎玉再度神智丧失,惊道:“少令主是怎么了?”
阎玉道:‘我在想,他们如果寻来,我不想被抬了出去,贺翼,你想想他们中有谁是点穴高手?”
贺翼不禁一怔,道:“少令主,你问这些做什么?”
阎玉闻言面觑冷傲笑容道:“我阎玉胸罗奇学,却被误认为有勇无谋的匹夫,你我均为封住穴道,随行人中有何人深谙点穴,如料测不差,纵有未能,只要解开部份穴道,你我必能慢慢恢复武功,神智丧失亦将会随血行流畅渐愈!”
贺翼大喜道:“少令主说得极是,怎么属下毫未想到,随行之人都是令主夫人精挑细选,各有一身独特功夫辅弼少令主,其中骆席侵麻人龙两人精擅点穴!”
阎玉点点头道:“你去瞧瞧是不是他们寻来!”
贺翼道:“属下遵命。”望外走去。
阎玉忽闻传声道:“草桥村匪徒倾巢而出,距此尚有十数里远近,老朽意欲仅留下五人……”
“七人。”阎玉立即传声答道:“骆席侵麻人龙暂时保全性命!”
片刻,贺翼匆匆走入,道:“少令主,属下又生火之处,浓烟蔽空,定会将他们引来此处。!”
阎玉只答了一声“好。”便缓缓闭上双目。
贺翼惊叫道:“少令主。”
阎玉仍闭合双眼,道:“贺翼,稍时若麻人龙骆席侵两人到来,可命他们两人同时点向“天溪”、“期门”、“商曲”、“阴都”四处重穴,必须以十成真力,或能撞开封闭真气行血。”说至最后数字,已是微弱杳不可闻。
贺翼知阎玉又昏睡过去,不禁心烦意乱,喃喃自语道:“怎么他们还未见到来。”匆匆又望外走去。
他一走近崖侧,距一处浓烟冲霄不远,忽见一条身影飞扑而上,高呼道:“果然是贺翼老师,少令主现在何处?”
来人是一目光炯炯四旬开外黑衫中年人。
贺翼瞧出来人正是骆席侵,怔道:“骆老师速啸声召集同兄少令主!”
骆席侵忙发出一声长啸。
一霎那间人影纷纷掠来,共是六人,其中花白须发老者手中持者一柄正是阎玉所有的巨剑。
贺翼诧道:“只有这些人手么?”
骆席侵道:“我等分四个不同方向搜山,其余的人或迷失方向,中途遇伏也未可知!”
贺翼面色一变,喝道:“七位速相助扑灭火焰!”
忙了一阵手脚后将四处火焰扑熄,贺翼引着七人进入石室,只见阎玉昏睡于地。
贺翼遵照阎玉之嘱请骆席侵麻人龙两人与阎玉撞开封闭穴道,其余五人前往那石造四合院做一副担架,防阎玉未能解开穴道无法行走自如之用。
五人遵命走去……
骆席侵麻人龙两人互望了一眼,同地走向阎玉之前,各抓过一只手臂,三指挤脉察视阎玉脉象。
麻人龙皱了皱眉,道:“骆兄,此人点穴手法委实奇奥难解,相互逆冲,若不明究竟强行解穴,必七窍喷血而死!”
骆席侵颔首道:“少令主天生异禀,身蕴奇学,这四处穴道若非我俩造诣功深,必不敢贸然相试,麻兄请运功蓄藏真力。”
贺翼不由一颗心七上八下,卜卜乱跳。
只听骆席侵喝了一声:“着!”
两人同地飞指猛戮而下。
口口口
山道上
两人抬着一张巨灵担架,上面躺着阎玉,身旁摆着一柄巨剑。
阎玉睁着双眼,仰视云天默默思忖着。
贺翼紧随担架之后。
其余之人在前,两人在后,步法缓慢。
因为阎玉虽撞开被制穴道,仍封闭一半,血行气流亦是梗是凝滞。
换句话说,武功仅恢复了一半,但震伤尚未痊愈,脑部晕转神智恍惚仍然如旧。
贺翼亦由麻人龙骆席侵两人遵阎玉指点解穴,但仅恢复了四成功力。
故行程缓慢,防阎玉在担架上头波震伤加重。
他们一行迳望嵩山而去,入夜时分,抵达了许昌县之东五女店,投宿去一家“康和”客栈内。
五女店人烟稠密,商肆林立繁荣。
康和客栈为镇上首屈一指的要商客旅仕马行台,并营酒楼饭庄,一楼一层真是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
贺翼与麻人龙骆席侵及其他三人均在楼面敞厅共座一席,阎玉有二人在房内守护着。
酒过数巡后,贺翼叹息一声道:“我等未知能否可安然返回,途中已发现五拨可疑人物似追踪我等?”
骆席侵道:“贺老师不必受烦,事到头来不自由,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怕什么?”
贺翼苦笑一声道:“贺某生平尚无惧怕什么?只是难以面见令主夫人,不知如何答复!”
麻人龙诧道:“实话实说就是,这并非我等之过!”
贺翼忽瞥见一副座头上坐着一人不禁面色一变。
此人生具一副奇相,五官几乎聚在一处,鹞目麻鼻掀唇浓眉短须,招风双耳,身着一袭黑纺长衫,背佩一只判官笔,意态自如,轻酌浅饮,一付悠然自得模样。
骆席侵等人亦发现了此人,麻人龙惊诧低声道:“怎么活丧门郜星也出来了,定是令主夫人闻知少令主之事遣他出山探明有无误讹!”
活丧门郜星望也不望贺翼等人一眼,竟似陌不相识。
贺翼忽低声道:“贺某去房中探视少令主醒过来了没有,顺便告知活丧门郜星老师也到了。”说着匆匆离座而去。
一步跨入房内,只见少令主阎玉已坐了起来,在榻上拂拭那柄巨剑。
守护少令主两人一是发鬓花白老者,另一面目森冷大漠,两人尚在对饮。
贺翼赶近座前,低声道:“少令主!”
阎玉缓缓抬目道:“贺翼,我不是说过我要静一静好思索往事,又来烦我则甚?”
贺翼嗫嚅答道:“禀报少令主得知,夫人身旁贴身护卫活丧门郜星也赶来客栈!”
“郜星!”阎玉淡然一笑道:“他来了,现在何处?”
“现在酒楼中!”
“为何不来见我?想必他是潜离出外?”
“少令主神智恢复了处?在少令主记忆中可曾记忆出有这么一个人?”
阎玉稍一沉吟,道:“在我记忆中彷佛有这么一个名叫郜星的人!”接着又道:“他傲慢仍旧,居然敢不先来见我?”
忽闻门外传来郜星语声道:“少令主,老朽郜星这不是就来了么?”语声未落,郜星已飘然入内。
阎玉森冷如电目光注视着郜星道:“郜星,你总该称心满意了吧!”
郜星神色一凛,道:“少令主,你心中犹未忘怀前怨!”
阎玉冷冷一笑道:“我今晚绝不施展狂风三式,管教你弃笔认输!”
郜星傲然一笑道:“老朽随时候教,但今晚不行。”
“为什么?”
“老朽奉令主夫人之命办好两事!”
“那两件事!”
“全力狙杀尾蹑少令主身后追踪之人,第二件程乃恭奉明珠之命,随带甚多大内高手亦已赶来,意欲将令主夫人杀之灭口,令主夫人命老朽先发制人!”
阎玉冷然一笑道:“就凭你一人么?”
郜星哈哈一笑道:“这就不关少令主的事了!贺翼,三日内你等七人不妨就住在房内,勿出外一步,少令主如生意外唯你是问。”言毕身形一闪即杳。
阎玉怒道:“郜星,我誓必废你一臂,瞧你尚瞻敢在我面前如此狂傲无礼!”
贺翼面现惶恐之色道:“少令主请息怒,郜星自恃武功极高,在令主夫人之前尚且狂傲,何况少令主!”
阎玉冷笑道:“在我阎玉之前无礼,就是自找死路,贺翼,别劝我,眼前我已悟出自解穴道方法,速唤骆席侵、麻人龙前来。”
贺翼唯唯称是,急趋出室而去……
□□□
活丧门郜星出得康和客栈,转至一条横街闪入一暗巷内,掠上一家民户室面上,倒挂金钩窥视堂室内。
堂室内灯光辉煌,聚坐着十数人低声聚议。
正是那长江镖局副总镖头风雷震八方程乃恭。
活丧门郜星悬身之处两丈开外,屋檐转角处亦有一条身影卷曲着,藉着楹梁雕板蔽体,郜星竟无所察觉。
那人正是御风乘龙符韶,施展缩骨神功将身躯卷曲驭如狸奴。
只听一人问道:“我等为何追踪小贼阎玉?”
程乃恭答道:“只有小贼才可循迹找出老妖婆冷蔷宫主潜迹之处,眼前嵩山少林奉有官府严禁不得借故离山,亦不准外人借宿,违令者死,冷蔷宫手下无法化整为零,扮作香客混迹庙宇!”
“兄弟委实想他不透,阎白枫既不在嵩山,而在伏牛插天崖,于副总镖头岂非打草惊蛇?”
“阁下有所不知,伏牛广袤千里,插天崖寻之不易,何况目前已有蓬莱双魅,桂中秋、吴越、斧魔灵霄等扑向伏牛,程某意料鬼影子阎白枫如见势不妙,必赶来冷蔷宫,那时我等正可一网打尽!”
活丧门郜星倏的仰身翻上室面,穿空掠去,身法竟然快得出奇,眨眼即杳。
口口口
阎玉摒开骆席侵等人,命其回房歇息。
骆席侵等人告辞回房而去,仅贺翼一人留下。
阎玉长吁一声道:“我胸内比今晨又舒泰得多,贺翼,你也回房去吧!”
贺翼面有难色,道:“属下在此陪侍,少令主且请安睡!”
阎玉面色一沉,道:“我有自知之明,经打通穴道后仅微暂神智彷佛不清,只要不激怒使血行缓慢,不施震狂风三式,短短时日内必然痊愈,去吧!”
贺翼知阎玉脾气刚暴,言出必行,无可奈何告辞而出。
阎玉拴好房内,倒身榻上。
贺翼站在门外倾听些时,见无动静,知阎玉已入睡,才放心离去。
阎玉只听板壁敲击弥指征声,邻室传来符韵语声道:“少侠,程乃恭一行也来到五女店,随行的并非大内侍卫,而是明珠门下蓄养的武士杀手。”
接着又道:“活丧门带来也有八人!”
“明晨天未亮之际,全力狙杀。”接着授以密计。
两人隔着板壁隙缝商计甚久,符韶离去,阎玉盘坐榻上运功调息。
贺翼委实辛苦,每隔半个时辰必来阎玉房外采视巡护一次。
四更甫临,贺翼即率同骆席侵麻人龙等七人即起身离房鱼贯走至阎玉房外。
只见房内灯光明亮,忽闻阎玉道:“进来!”
贺翼带头推门走入,躬身请安道:“少令主如何?”
“不妨事,趁着我神智清醒时,我有话吩咐!”
贺翼道:“属下等但凭吩咐,遵命行事?”
“那就好。”阎玉领首道:“活丧门郜星必不会独自前来,尚带得有人,他住在镇南五里远近村室内,亦必遭受狙击……”
贺翼诧道:“少令主为何知情?”
“方才我已出外一趟。”阎玉怒视了贺翼一眼道:“我说话不要打岔,你等赶去但不可露面,娘此次遣郜星外出实为不智,而且要瞧郜星丧尽颜面向我低头认输,我随候就到。”稍作指示机宜,挥手示意要他们赶去。
骆庸侵七人领命出室。
仅有贺翼一人留下,笑道:“少令主尚未痊愈,怎可独自一人离开客栈?”
阎玉道:“你留下并无不可,但不要惹我心烦。”忽身形微撼,忙倒身卧下。
贺翼知阎玉神智又是昏乱,暗叹一声,掩好房门立在榻旁防护着……
口口口
月落西沉,黎明前有着一段无比的黑暗。
风狂怒吼,一阵一阵刮起砂尘,雨点般激打在叶丛上沙沙作响。
村室中活丧门郜星九人聚坐一处,似是彻夜未眠。
只听郜星道:“所以老朽之意,不择手段将追踪少令主的人遂个狙杀先发制人以绝后患!”
一人接道:“郜殿主言之有理,不如先向程乃恭等下手,移祸他人,非但事半功倍,而且兼获渔翁之利!”
窗外忽投入一物,叭的声响掷在桌面粉碎,汁液飞溅,骚气冲天,只听傅来冷笑道:“做梦!”
郜星发现投入的是把夜壶,喝骂出声纷纷穿窗扑出,但见一条黑影飞快向村外掠去。
黑影蓦然望一片晒麦场中空位,撤出一条软鞭,将鞭梢连同鞭柄弯挠握住。
郜星九人紧紧将那人围住,定晴瞧去,只见是一蒙白黑衣劲装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郜星知那蒙面人不续自快逃,反而崎立麦场必有所恃,不禁面色一变,喝道:“朋友是何来历?”
持鞭人忽发出一声长笑,宏声激越,震荡耳鼓,随着夜风播敞开去,回应不绝。
郜星更是面色一变,厉喝道:“朋友,你再不说来历,为何戏弄老夫等,别怒老夫出手无情了!”
那蒙面黑衣人道:“郜星,你瞧瞧四外!”
田垄外忽冒出廿余黑影缓缓逼来,那蒙面黑衣人一声长笑出口冲霄拔起,身影杳隐入夜色沉沉中。
郜星追之不及,知中了诱兵之计,右手一挥,所幸八人迅疾反身而至,大喝道:“你等是何来历?”
只听一声冷笑道:“咱们来自将军府,朋友可是活丧门郜星么?识相的速俯首就擒,领咱们去冷蔷宫,可饶你等一死?”
其实乃程乃恭率领的明珠羽党心腹死士,得不知来历之人飞东告知活丧门郜星来自嵩山冷蔷宫,潜迹之处亦已绘示,意图狙杀程乃恭等。
投柬人并言自己愿诱郜星等至麦场中后,命程乃恭伏守麦场外合力狙杀,但嘱活丧门郜星武功旷绝歹毒,不可轻敌,最好生擒俾使引路至冷蔷宫。
程乃恭接柬后,半信半疑,计议自己暂不露面,派出四分之一人手识探所言是否真假。
这时,活丧门郜星大喝一声道:“杀”
郜星身形暴腾拔起,倏地长空蛟翻,双手齐扬,丧门钉疾散落如雨,背上判官笔亦离肩打出。
其间动作虽有前后,但均在一瞬间完成,迅捷无伦。
那答话人首当其冲,饶他身手再高也不及闪避。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厉腾起,判官笔刺人心坎,丧门钉如刺猥般密集全身,鲜血泉涌喷出口外倒地气绝毙命。
双方喊杀震野,飞跃激斗,却是身负绝学高手,出招辛辣,舍身忘死恶拚。
郜星诛杀一人后,意欲接应同党,脑后风生,忙倏地身形闪开之际,忽感一尖锐暗器擦面而过,不禁惊出一声冷汗。
只见一条瘦长黑影已落在身前,两道目光炯炯如电逼视注自己,不禁心神一凛……
活丧门郜星有一身卓绝怪异的武功,平日从不知道有一个怕字,不知怎地郜星竟猛泛寒意,大喝一声,判官笔一式“飞花满天”攻去。
照理而言,距离既近,出招又狠,那黑影无法避闪得开才对。
不错,确实不能避开。
那黑影居然不闪不避,竟对活丧门郜星来招视若无睹。
蓦见活丧门郜星喉中惊噫出声,脸色大变。
原来对方竟是一具鬼魅无形之物,郜星振出漫空流芒的笔影打在那人身上散成絮雾片片,倏又分而复合凝成一束人形。
在郜星而言从来就未曾遇上如此怪事,这回轮到他魂飞魄散,也顾不得招呼同伴,猛地穿空斜飞落在十数丈外。
甫一落下,眼前又生那束鬼影,依然目光炯炯逼视,郜星急挥判官笔,身形再度穿空而去。
他逃出四、五里之遥,回顾未见鬼魅随来方始惊魂一定,但却风送入耳一个寒冷澈骨阴险恻恻笑,举目望去,只见三个蒙面黑衫人冉冉走来,暗道:“只要是人,老夫就不怕!”瞻气之壮,厉声道:“原来是你们在装神弄鬼!”
中立蒙面人放声大笑道:“郜星,你还能怕鬼?”说时三人倏地散开,分立天地人三才方位,接道:“今晚,你就认命吧!”
夜风怒啸,砂尘飞掠如雨,星月无光,活丧门郜星陡生寒意,心知已堕入对方暗算中,无一不是劲敌,但无奈不知对方是何来历,冷笑道:“三位也是来自将军府!”
“就算是吧!”那蒙面人答道:“郜星,别多问,你来自冷蔷宫!”
活丧门郜星一言不发,手横判官笔,凝思要如何出手一击致三蒙面人死命之策。
三蒙面人亦不出手抢攻,只六道冷电森寒目光逼视在郜星身上。
气氛肃杀,寒冽如冰。
口口口
阎玉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方始清醒过来,发出一声长叹,缓缓坐起,似困倦已极。
贺翼趋前低声道:“少令主感觉如何?”
阎玉叹息道:“看来只有太上老君炉中九转还丹才可治愈我脑部震伤了,虽经骆,麻二人相助打通穴道,血行仍有梗阻,若遇滞寒,又要神智不清了。”
贺翼道:“少令主只要不使展狂风三式‘九天飓降’,便可逐渐复元,想那令主夫人珍藏有甚多灵药,若赶回冷蔷宫,令主夫人必然赐药。”
“未必。”阎玉冷笑道:“我娘既风闻我受震伤,何不命郜星带来。”继而面色一变道:“莫非郜星先得传闻对我娘有所隐瞒么?”
贺翼闻言呆得一呆,道:“有此可能,少令主你与郜星为何形成水火,积不相容?少令主就不能瞧在令堂冷蔷宫主面上忍让三分么?”
阎玉显然不语,面色却是异样难着。
贺翼叹口气道:“说起来郜星也是可怜,堪与蓬莱双魅与各大门派宗师齐名,只为……”忽面现碍难出口神色,支吾不语。
阎玉道:“你怎不说下去?”
“属下不敢说,怕受少令主责斥,不说也罢!”
“我偏要你说!”
贺翼无可奈何,暗怪自己多口失言,道:“只为郜星多年来一直暗恋着令堂……”
阎玉面色一变道:“我娘己嫁与我爹,罗敷有夫,名花有主!哼哼,此人可杀!”
贺翼忙道:“在令堂尚未嫁与你爹之前,郜星就恋着宫主,无如他貌像奇丑,从未获令堂青昧,但郜星有几次拚死救了令堂性命,令堂只是心存感激而已,后来令堂嫁与令主,他尚未死心而长侍身侧永怀不二!”
阎玉阴侧侧冷笑道:“此事我也略有耳闻,故而对他不由自己地心中泛起一种无名厌恶!”
说时麻人龙忽疾掠而入,躬身报知活丧门郜星等人被围在麦场内。
阎玉忙道:“我们快走!”
赶至时,活丧门郜星己被三蒙面人阻住,蓄满待发。
骆席侵依声道:“少令主,我等是否现身相助?”
“无须!”阎玉冷然一笑道:“那郜星决不承情,你们露面恐遭辱骂!”
活丧门郜星在冷蔷宫内极不得人缘,骆席侵、麻人龙等虽是凶邪,一般残暴,但郜星却狂傲无比,除冷蔷宫主外,自命高高在上,对他们视同下人,颐指气使,不可一世,骆席侵闻言知阎玉要郜星丢人现眼,暗暗欣喜。
这时三蒙面人虽不出手抢攻先发制人,却一个手挽蛟筋长鞭,垂地摇晃,另两个却翻掌以待。
活丧门郜星缓缓撤出肩后判官笔,傲然一笑道:“三位为何不出手?”
迎面蒙面人眼中精芒逼射,嘿嘿冷笑道:“郜星,你自命武功旷绝,狂傲不可一世,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朽三人虽名立一方,恐你乘隙逃去,却不抢先出手!”
“那就好。”郜星话出笔出,身形离地左掌打出一蓬丧门钉,与方才麦场中狙杀那人如出一辙。
岂料三蒙面人竟摸准了郜星那一套,迎面那蒙面人哈哈大笑,不退反进,身形往郜星迎去。
郜星暗道:“你找死!”
只见那蓬丧门钉激射如弩般打在蒙面人身上,竟然如同打在坚石硬铁之上悉数被反震了回来,两下里势子又急,郜星暗道:“不好!”
那蒙面人喝了一声:“打!”双掌迅如雷霆推出。
“蓬”的一声,郜星不及封开,已挈实了两掌,半空中震得胸前气血逆蕴倒飞而出。
蓦地,活丧门郜星猛感腰间一紧,犹若蛇蟒环匝束住,原来那手挽蛟筋软鞭蒙面人,目睹郜星被掌力震回,身形一闪,蛟鞭倏地无声息长挥出去。
鞘稍一至郜星腰侧右方,灵蛇滑溜般自动拐弯绕束郜星身躯三匝。
活丧门郜星又怒又惊,知遇上强劲敌手,左手三指欲将蛟鞭使展金刚指力剪断。
却不料手指堪堪触及长鞭,那蠓面人迅急一带一振,把郜星身躯疾转带飞了出去。
郜星不由自主地旋转之际,暗道:“不妙!”另一蒙面人已自凌空拱至,双手齐扬,猛感胸前两处寂如难刺,力逾千钧,不禁发出一声闷嗥,身形被震得往回飞去。
但郜星危急中尚知不乱方寸,半空中一拧腰,双足急踹竟敢向穿空遁去。
三蒙面人见状纷纷大喝道:“郜星,你逃不了。”掠空追出,瞬眼无踪。
天色已蒙蒙微现曙光。
骆席侯等人几曾瞧得如此阴恶的凶搏,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骇然凛震。
只有阎玉面色凝肃冰冷。
贺翼低声道:“我等见危袖手,那郜星日后知之必怨恨入骨,藉机报复!”
阎玉冷冷一笑道:“日后他若知情时,业已身至黄泉地府中!”
贺翼闻言怔得一怔,诧道:“少令主何以能断言郜星他必死无疑!”
“不错,他回至冷蔷宫后必死无疑!”阎玉说着两道森厉目光盯在贺翼脸上,沉声道:“贺翼,这道理你还不懂么?可见我娘平日夸赞誉你言语未晃言过其实!”
贺翼一脸惶愧之色,抱拳道:“属下愚昧,请少令主赐告?”
阎玉道:“那三蒙面人武功之高,极为少见,以他三人之力不难把郜星置于死地,但他们却手底留了分寸,你知道他们为了什么?”
“恕属下不知,方才天色昏黑,他们动手情形目力甚难瞧清,而且时间上又快,少令主为何察知之蒙面人手底留了分寸。”
他们三人若单打独斗,一个都不是郜星敌手,三人合搏配合得天衣无缝已稳可不败,他们目的一是挫折郜星狂傲锐气,再要从他身后追踪找到冷蔷宫确处。”阎玉说到此处长吁了一口气接道:“如果命你们八人现身相劝,非但你们八人一个都活不了,而且反被郜星讥责我误了他的大事,如我及时相救你们,更被他责斥坐观成败,有意使他失尽颜面,贺翼,还有更重要的你知道不?”
贺翼茫然答道:“属下不知!”
阎玉道:“那三蒙面人武功绝高,除非以狂风第三招可胜他们外,别无他策,但,贺翼,你想想看,本少令主真不要命了么?”
贺翼连连点首道:“少令主说得正是!说得正是!”
阎玉目注骆席侵等人道:“郜星带来的人一定毙命多时了,看来郜星稍时来见我,瞧他还会神气活现不!”
贺翼惊道:“少侠为何知情?郜星带来的均是一流高手,难道程乃恭……”
“随程乃恭的都是庸手么?岂非叫他们去到冷蔷宫白白送死不成!”
贺翼道:“属下失言,属下该死!”
阎玉道:“咱们该回去了,我要瞧瞧郜星那付狼狈像?”
贺翼诧道:“郜星被三蒙人追踪,逃命还来不及,尚敢来到五女店晋见少令主么?”
阎玉怒视着贺翼冷笑一声,转面疾向五女店而去。
骆席侵道:“贺老师太多话了!”
贺翼自觉面上无光,穿身纵起,追向阎玉身后,骆席侵等人纷纷随去。
阎玉一进入客栈,即见小二禀道:“公子,方才有一客官求见,小的回说公子不在,这位客官坚称须在公子房中相侯!”
贺翼道:“那位客官是何形像?”
阎玉怒喝道:“别多间,我知道了!”说时已迈入店而去,尚未至房外即厉声道:“郜星,你又来见我是何用意?”
果然,房中守候的正是活丧门郜星,正在房内敷药疗伤,额角呈现一块游紫浮肿,闻言应道:“少令主,你从何而来?”
阎玉跨入房中,望了郜星一眼,冷笑道:“郜星,你为何如此狼狈?”-郜星道:“老夫中了埋伏,但老夫诛杀了十数名大内鹰犬,这点伤势算不了什么?”
“你也会中伏!真诛杀了十数名大内鹰犬?我看来必!”
郜星闻言冷冷一笑道:“随少令主相信与否,此不过是一段小事,当务之急莫过于如何安然返回冷蔷宫避开追踪!”
阎玉哈哈大笑道:“他们本是追踪我阎玉而来!现在好了,又多一个被追踪之人,看来你郜星比我阎玉处境还要凶险,永远也回不了冷蔷宫!”
郜星面色一变,冷笑道:“谁要追踪老夫,老夫定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阎玉面色一沉,道:“你总不该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奔来此处的么?”
这时,贺翼忽疾掠而入,道:“少令主……”忽目睹郜星也在房中,佯作面露诧惊道:“郜老,原来你还没有死!”
活丧门郜星厉喝道:“贺翼你瞻量未免太大了,尽然敢咒老夫!”
贺翼道:“郜老,并非我贺翼咒你,这五女店几乎无人不知,说郜老率领八名高手本匿藏在镇外村室内,被大内高手诱出袭杀,郜老仅以身免,其余八人均陈尸在麦场内!”
阎玉目注郜星,神色不豫道:“原来如此!你就该逃回冷蔷宫去!我可不能庇护你!”
郜星勃然大怒道:“老夫奉了令堂之命赶来协助你安然返回冷蔷宫,想令堂用蔷微令在域外南疆调来高手不下百人,俱已丧亡殆尽,你还要逞匹夫之勇,对老夫出言不逊!”
阎玉毫不动气,冷冷答道:“你有能为相助我阎玉安然返回冷蔷宫,也不致仅以身免了?你走吧!有你在恐为我阎玉添增不少麻烦!”
活丧门郜星顿为之气结,一脸铁青,道:“好,好。”迈步向房外走去。
贺翼低声道:“少令主,令主夫人得郜星之助甚多,郜星一怒而去,恐他倒反冷蔷宫不可不防!”
阎玉微微一笑道:“无妨,他没有这么大的胆量,而且他一出得五女店外即遇上阻截,若无我相助,恐将成为死丧门了!”
“少令主怎知郜星会遇上阻截?”
“此显而易见。”阎玉道:“追踪我等之人虽各有所别,但目的相同,所畏惧者乃我阎玉的狂风三式而已,故我等不急于赶返冷蔷宫,使追迹之人搞不清我等去向,有郜星在受其掣肘反而碍事,走吧!郜星此刻已为人拦截饱尝狙击之苦!”
口口口
活丧门郜星出得客栈外,心内怒火狂涌,竟是越想越气,不觉出了五女店来在一片荒郊。
狂风砂中突传来一森冷语声道:“郜星,老朽以为你逃之夭夭,却原来仍逗留在五女店!”
尘沙漫漫中冉冉现出三个蒙面人。
活丧门郜星不禁面色一变,怒喝道:“又是你们!”
“不错,又是老朽三人!”手挽蛟鞭蒙面人道:“冤魂不散,郜星,倔强无用,不如领老朽三人前往冷蔷宫,也许可保全你的性命!”
郜星显然暗中盘算了,当然命他领三蒙面人去冷蔷宫必难应允,而是在算计为何一击搏杀三蒙面人之策,他料测手挽蛟筋长鞭必先出手,只要他抓住长鞭其他二人便无足畏惧了。
手挽长鞭蒙面人道:“郜星!想好了么?”
“想好了!”郜星话出笔出,攻向另一蒙面人而去。
那三蒙面人不言而知正是无影刀薛瑜,神枪谷鸣,御风乘龙符韶所扮。
郜星判官笔迅疾无伦点向薛瑜章门穴,符韶亦长鞭出手呼的抖得笔直,鞭稍指向活丧门郜星腰际,意欲卷束郜星震出,竟然与前次如出一辙。
郜星早料到符韶有此一着,暗暗欣喜道:“此次老夫如不将你碎尸万段方消心头之恨!”判官笔乃是虚招,凌空一个疾翻,左手五指意向鞭稍扣去。
其实符韶亦已料到郜星心意,蛟鞭疾辙,长笑声中身形飘滑开去。
郜星觉受愚,无如左手五指招式用老,欲待缩臂时,猛感胸后挨了回死锥击,痛彻心脾,闷嗥出声,判官笔展开,急如狂风骤雨般攻向三蒙面人而去。
换了别人,早丧命在薛瑜谷鸣符韶三人这一击之下,可见郜星功力精湛,几乎登峰造极。
但薛瑜谷鸣符韶三人亦仅使出七成真力,存心让郜星灰头土脸。
约莫一顿饭时分过去,活丧门郜星在三蒙面人联臂搏击之下,尤其是那符韶长鞭犹若灵蛇般莫可捕捉,显得捉襟见肘,险象环生。
薛瑜哈哈大笑道:“郜星,你就认输束手吧!何必力竭成擒自讨苦吃!”
活丧门郜星闷声不答,目中逼射怒焰,他身上满是阴毒暗器,无奈缓不开手脚,而且明知发出亦无用,察知三蒙面人心意逼使自己力竭。
蓦地,一股狂飓荡生,剑虹疾卷,三蒙面人惊噫出声,身形翻掠开去,郜星身形亦如狂飓振撼得连倒出数步。
只见一条人影倏忽掠至,现出阎玉手持巨剑,面泛冷傲神色。
薛瑜道:“你就是人称小阎王的阎玉么?”
“不错,在下正是阎玉。”
“可惜呀可惜!”
“可惜什么?”
“名不符其实,别人差了一点。你却是多了那么一点?”
阎玉不答,巨剑一指,竟以狂风第三式“九天飓降”相待。
暗中窥察的贺翼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暗道:“少令主竟如此狂傲,不怕伤势复发么?”
那知三蒙面人互望了一眼,薛瑜道:“汝等终必逃不出天罗地网之下,走?“
三人身形腾起,去势如电,瞬眼杳失在风砂漫漫中。
郜星缓缓回辙判官笔,道:“老夫绝不承情,你不来,那三蒙面老鬼迟早须丧命在老夫判官笔下!”
阎玉冷冷笑道:“谁要你承情,我不来,你非要活活累死不可,你走吧!我不愿再见到你这丑恶的面孔!”
活丧门郜星闻言几乎气炸,目中凶光怒闪,厉声道:“你竟敢对老夫无礼!”
阎玉淡淡一笑道:“敬人者人恒敬之,谁像你狂傲自大,倚老卖老,自称天下罕有其敌,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郜星闻言怒火炻生,狂傲之性激发,哈哈大笑道:“老夫闻听令堂之言,你已习练得什么叫做狂风三式,仅习得皮毛难窥堂奥,老夫今日要见识你那狂风三式能胜过老夫尔尔之学。”
暗中忽闪出贺翼,神态惶急喊道:“少令主,千万不可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阎玉心知贺翼劝阻,恐自己施露第三招反震伤自身,淡淡一笑道:“不妨事,我仅施展第一二两式,足使此老匹夫灰头土脸了!”
贺翼忙道:“强敌环伺,郜老,你就请吧!”
突然,五条娇小身影自树丛中掠出,只见是一面孔紫色丝帕背剑彷佛甚美少女,身后紧随四捧剑青衣女婢。
那蒙面少女玉手一指郜星道:“你就是活丧门郜星么?”
郜星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厉声道:“老夫就是郜星,你这贼婢是何来历,快说!”
“贼婢。”二字甫出口外,四个捧剑女婢手腕一振,呛然微响,四支长剑等已拔出鞘外,身影亦也分立四象方位,剑尖平指颤动,幻起一团剑花。
明眼人一瞧就知四女婢乃久经训练,功力非同寻常,剑未出,剑气已自逼人,而且使对方全身要害重穴全都在剑势之下。
阎玉目光贪婪,凝视在面覆紫巾的少女脸上久久不移。
一个青衣女婢叱道:“胆大老鬼,竟敢辱骂我们小姐叫贼婢,你不要命么?”
郜星此次出得冷蔷宫来,只觉成名以来从未受过如此挫辱,先是三蒙面人武功之高,生平罕见,竟挫在这三个蒙面老鬼之下。
继而率同前来八人也身手高强无一不是卓绝精湛,亦丧失俱尽,再受阎玉讥损奚落备至,遂欲将一股怨气发泄在四个女婢身上。
四女婢布成剑阵,严谨异常,不论对方于那一个方位出手攻击,均难逃四剑交袭之下,却隐约露出一丝孔隙。
阎玉虽知道紫巾蒙面少女心意,却不动声色,只以邪淫目光逼视在少女身上。
贺翼也瞧出了,低声道:“四婢剑阵尚未完整,恐难逃郜老鬼雷霆一击之下!”
阎玉冷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
贺翼能看出,当然郜星那能不瞧出之理。
突然,紫巾蒙面少女娇躯一闪,腕中长剑凝式相待,把四婢留下的孔隙填满。
阎玉忽惊噫一声道:“贺翼,你瞧见么?这位姑娘所凝剑式竟是狂风三式的起手式么?”
不待贺翼答言,腾身一跃,飞掠在郜星身旁落下,抱拳笑道:“姑娘可是百花坳二小姐司徒婵娟么?在下阎玉,久仰姑娘花容月貌,今日得见乃在下之幸也!”
司徒婵娟冷冷叱道:“不错,姑娘正是司徒婵娟,你二人可是要联手为敌么?”
阎玉笑道:“在下怎敢向姑娘动手!”倏又别面向郜星道:“郜星,你还是回冷蔷宫吧!不要再为本少令主惹来无穷困扰!”
郜星不禁怒往上撞,厉声道:“谁要你来多事?”
阎玉哈哈大笑道:“在下不愿多事,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管了。”说时目注司徒婵娟道:“姑娘,你要好好教训这无知狂傲的老匹夫!”言毕身形扳起掠回原处。
活丧门郜星出手真快,阎玉尚未落还原处之际,判官笔疾挥而出,撒下漫天银星流芒,攻向四婢而去。身随笔出,不论扑杀那一个女婢,剑阵就算破了。
那知司徒婵娟长剑已如附骨之蛆般刺向他胸后命门穴而来。
郜星听风办位,自然察觉,暗暗冷笑道:“老夫一身钢筋铁骨,一柄玩铁岂奈我何?”毫不在意,岂料四婢娇叱出声,四剑交击而去,剑出风生,激荡起一片狂飓。
尤其是身后的司徒婵娟那柄长剑漩起潮涌气流,倏忽之间只见郜星身形被卷得荡起半空风车般地漩转不停。
郜星身不立地半空中急漩打转,心中大骇,狂风怒啸中忽闻阎玉高喊道:“姑娘剑下留情!”
狂飙忽倏然而止,郜星突感胸后如坚硬之物猛击,只觉眼前一黑,轰然堕地昏死过去。
原来阎玉及时出剑展出狂风三式第一招“飙风苹未”,解救司徒婵娟剑锥郜星后胸之危。
双方剑势一接,狂飓疾卷,阎玉身形被风力激掠开去,剑柄无巧不巧猛撞在郜星胸后命门穴上,阎玉堕地踉舱倒退数步方始定位。
司徒婵娟及四婢亦为风力荡起半空,藉着风势曳空突如流星而杳。
周遭尘砂落叶漫空飞舞,剑势威猛骇人。
贺翼及骆席候等人大惊,纷纷掠前。
麻人龙道:“少令主无恙么?”
只见阎玉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摇了摇首道:“我没有什么?”
贺翼发现阎玉面色不对,恐他旧伤复发,大是耽心,急道:“那司徒姑娘虽是狂风三式,属下只觉神奇诡异不及少令主太多,而威势更亦稍逊,为何……”
阎玉手掌一摆道:“我方才仅施展五成,但司徒姑娘等却展成了十二成真力,故她们能安然离去,他乃本少令主未来爱妻怎舍得她受丝毫损伤!”
贺翼望了阎玉一眼,道:“少令王真的无事么?”
阎玉面泛异常不悦神色,道:“你瞧瞧郜星是否还能动弹?抬他送回客栈去!”
贺翼道:“属下遵命。”示意一人背着郜星,纷纷随着阎玉返回客店。
阎玉一跨入房中,急道:“贺翼,快扶我上榻!”
贺翼发觉阎玉面如金纸,心神大震,忙扶着阎玉,感觉阎玉身躯颤撼,触手其冷如冰。
阎玉仰身杨上,颤声道:“贺翼,传命护守四外,任谁不得闯入!”
贺翼还要问话,但阎玉却仰身闭目运功,胸前起伏不定,呼吸急促,不敢惊扰,急急掠出门外使命,并问郜星现在如何了。
麻龙人答道:“仍昏迷不醒,现在另室躺着!”
贺翼道:“但愿永远不会醒来,不然还有一场风暴,稍时你我得小心应付,这老鬼刚暴任性,动则杀人,不要触忤这老鬼之怒!’
忽闻传来郜星厉声喝道:“贺翼何在?”
贺翼面色一变,嘴角泛出森冷笑容,慢慢望郜星的房内走去……
贺翼飘然入室,只见活丧门郜星虎霸霸地踞坐榻上,遂淡淡一笑道:“郜老,是你唤我贺翼么?”
郜星沉声道:“你们少令主何在?快唤他来见我!”
贺翼瞧出郜星伤势仍重,无法起立,面色一冷,阴侧恻笑道:“郜老未免盛气凌人,今日如无少令主及时相救,你也不会此刻仍在此颐指气使了。”
郜星脸色更是一变,厉喝道:“贺翼,你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老夫只问你家少令主如今何在?”
“郜老,你少在我贺翼面前大声吆喝!我不过敬你是武林前辈,又是冷蔷宫客宾,不过……”贺翼面色冷森如冰道:“我贺翼并不听命于你,少令主为了救你身负微伤,现在房中调息,你为何不迳自求见少令主!”说着掉面望房外走出。
郜星心中震怒无比,恨不得一掌击毙贺翼方消心头怒火,但两腿乏力,只得忍下,遂暝目运行真气冲开两腿被闭穴道。
殊不知阎玉有意撞闭郜星穴道,即使郜星不运行真气,也会在半个时辰后恢复如常。
郜星运行真气时,隐约耳闻骆席侵与麻人龙低声谈话。
只听骆席侵道:“麻贤弟,方才贺兄不该顶撞郜老,但此刻不可激起少令主盛怒。“
“骆兄有所不知!”麻人龙叹息道:“贺兄曾告知小弟,少令主自为狂风三式反震之力所伤,性情愈更暴戾无常,本欲告知郜老,怎奈郜老盛气凌人,贺兄一气之下出言顶撞。”
骆席侵亦叹息一声道:“难怪贺兄要生气,本来少令主早有除去郜老之心,但恐触怒令主夫人暂且按忍,无奈郜老骄狂自大,对少令主慢不为礼,所以激怒少令主杀机,幸得贺兄从旁规劝,说大敌当前,宜相忍为量,否则徒令亲者痛,仇者快。”
麻人龙颔首道:“这个小弟都知道,不过郜老武功已臻化境,少令主真的有此能为搏杀郜老么?”
“若论真实武功而言,少令主不及郜老。”骆席侵道:“然少令主施展狂风三式则郜老无法逃过丧身之罹,少令主曾言须以光明正大手段除去郜老,不然郜老早死于非命多时了!”
活丧门郜星闻言暗暗心惊,忖道:“这小畜生真有杀害老夫之心么?老夫须对付谨慎提防一二。”
忽感丹田一震,双腿穴道真气流窜自开穴道,不禁心头一喜,一跃而起,忖道:“老夫非得赶回冷蔷宫不可,与宫主妥为计议。”
忽闻贺翼语声问道:“郜老醒过来了没有?”
郜星急卧榻上,装作仍是昏迷不醒模样。
骆席侯探首门内一望,疾又缩回,答道:“尚未醒来。”
贺翼道:“少令主尚未睡醒,他们现在何处?”
“他们均在店外巡视,瞧无可疑人物前来窥探!”
贺翼颔首道好,迅疾转身来到阎玉房外,只听阎玉呻吟出声,心中一惊忙掠了入去,道:“少令主是如何了?”
阎玉呻吟一声道:“贺翼,我头晕得紧,四肢酸胀疼痛。”
贺翼疾赶榻前,伸手扶了阎玉额面,只觉触手烫热如焚,面红如火,不禁大惊失色道:“少令主,你在发热高烧,属下这就在街上买一服退烧清凉药剂!”
阎玉道:“无须了,你扶我坐起!”
贺翼小心翼翼扶阎玉坐起。
阎玉道:“我耽心就是神智不清愈来愈严重,趁着我尚未昏迷时,速撤出客栈,觅寻深山隐秘之处,快唤骆席侵、麻人龙来此给我全力点上‘归府’九穴!”
什么叫做“归府”九穴,贺翼从未听说过,又不遑乡问,忙掠身出得房外,忽见骆席侵神色匆惶走来道:“贺兄,郜老不见了!”
贺翼不禁一呆,道:“他无颜再留,让他走好了,少令主传唤骆、麻二位贤弟有事!”
骆席侯忙转身召来麻人龙。
贺翼道:“二位贤弟,你们可知‘归府’九穴么?”
骆、麻二人相顾一怔,面现惊诧之色。
贺翼诧道:“二位贤弟也不知归府九穴之法吗?”
骆席侵赧然一笑道:“贺兄,小弟二人虽不敢自调为当代绝巧点穴高手,但在武林中却也薄有虚名,点穴之术渊博精深,浩潮若海,有生之年甚难窥其堂奥,归府九穴小弟稍知一二,乃人身九处要害险穴,部位极小,差之毫厘则谬失千里,极难拿捏分寸,任点上九穴之一,阴寒之气立逆行回攻,中者必血凝髓冻而亡,若不及时解救,否则将回天乏术了。”说着又是一笑道:“小弟也只在师门习艺时,偶闻师门前辈说起‘归府’九穴之事,并在铜人图详加讲解,但难学难精,小弟也就听了罢了,贺兄为何提及归府九穴之事?”
贺翼便将少令主情况告知,奉少令主之命,令他二人点那归府九穴。
骆席侵恍然大悟道:“难怪!难怪,!少令主体内必是九阳烈火作崇,非‘归府九穴’莫制,只是……”
贺翼知其心意,忙道:“事不宜迟,两位只有勉为其难了!”说时领着二人奔入阎玉。
只见阎玉盘坐于榻上,面红如火,汗如黄豆般大小沁冒爆出,两眼闭合,似极为难受而强自撑持着。
骆庸侵忙就在桌上纸笔描绘人体图,图上“归府”九穴位置,与麻人龙观看指点如何拿捏分寸,不得错失分毫。
两人出自同一师门,独门心法贺翼在旁也听不懂,好不容易见骆席侵麻人龙商置停要后快步走向榻前。
只见二人双手缓缓伸出,拾指凝势,同地一声大喝,迅如闪电出手点向归府九穴。
蓦然,阎玉猛睁双眼,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后倒身卧着。
贺翼急趋前探视,发现阎玉火红面色渐退,触手也没有先前烫热,知已奏效。
反而骆席侵、麻人龙两人被吓出一身冷汗。
贺翼道:“少令主现在无事了么?“
骆席侵略一沉吟道:“小弟不敢妄论,但少令主嘱我等点他归府九穴必有真深意,照目前情况来说,少令主烧热退去此乃大好现象。”
贺翼望了阎玉一眼,颔首道:“你我且在屋外巡护少令主,一俟醒来少令主,我等立即撤走!”
麻人龙道:“少令主之意莫非有赶返冷蔷宫之意?”
贺翼摇首道:“少令主并无此意,唉!少令主心机委实莫测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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