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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以真作假

    秋蝉想了想,道:“据婢子所知,一个人的头部倘若受了剧烈震动,就会发生失去了记忆的症状,看这位上官姑娘的情形,极可能就是丧失了记忆,所以才会认不出公子来!同时,也忘了过去所经历的发生的一切事情……”

    秋蝉的话还未说完,贾天绅已如雷轰顶地“啊”了一声,急急截口叫:“当真有这种事?”

    秋蝉注目道:“公子饱读经书,见闻广博,难道不晓得有这种病症?”

    贾天绅怔怔地站起身来,口中喃喃地道:“不错,的确是有这种病症,可是,可是,该怎么办才好呢?”

    秋蝉诧异地望了望贾天绅一眼,道:“公子既然也知道这种病症,当然也知道,如果有一位较亲密的人陪伴着她,经常和她提说一些值得回忆的往事,慢慢就会把记忆力恢复过来的……”

    贾天绅焦躁地摇手打断了秋蝉的话语,道:“这种治疗之法我也懂得,可是……可是,目下我中了那老贼的毒药暗器,必须在一个对时内找到解毒药物,否则……否则……唉!真是急死人了……”

    这一番话语,听在胜夷光耳朵里,也仿佛是大晴天起了个霹雳,只震得她心头狂跳,几乎就要一蹦而起!

    但继而一想,倘若在这时候醒转并恢复记忆的话(其实她对上官琼和贾天绅谈情说爱的往事,根本就一点都不知道,哪里来的记忆好恢复),那么,一幕骗局,立时就会拆穿,不但前功尽弃,说不定几句话交谈之下,甚至连易容改扮上官琼的把戏也暴露出来,那时!……

    这后果太可怕了,胜夷光简直不敢去想!

    但如果仍旧假装下去,岂不是拖累了心爱情郎,使他不能分身去寻找解毒药物,那么,一个对时之后……

    这个后果也是同样可怕!

    “怎么办?……怎么办?……”胜夷光心念电转:“起来,勇敢地承认一切,求他宽恕我……不,不行,好不容易才抓到这个有利机会,我怎能够轻易放弃了?……可是,万一,万一他因为要照顾我,而……”

    她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只觉得怎样做都不对!

    当然,她如果完全为贾天绅的性命着想的话,那就只有牺牲一己的私爱,拼着从此天涯陌路,永不相见!……

    最后,她暗地一咬银牙,下了一个决定,决定放弃她个人的私恋,勇敢地面对现实,以挽救贾天绅的性命(虽然贾天绅是否能找到解毒药物,那是听天由命,以后再说了),当下,就待挺身……

    陡地

    “阿弥陀佛!”

    “无量寿佛!”

    两声佛号从耳际传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震人耳鼓发痛,显见宣念之人,功力深厚,已达炉火纯青之境!

    胜夷光心头一震,遂将激动的心情接住,星眸微张,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肥硕,生得方面大耳,手持方便铲的和尚,偕同一个相貌清癯,背系长剑,身穿大红法服的老道,从大路上缓步朝他们行来。

    这时,贾天绅已吞服了两颗自己配制的解毒药丸,吩咐秋蝉小心照顾胜夷光,转过身子,迎着来的一僧一道,抱拳行礼道:“大师,道长的上下如何称呼?区区与二位素未谋面,为何二位在高宣佛号之中,暗蕴内家真力,显有示威之意,敬请明示!”

    这一僧一道行近至贾天绅丈许之处,便停了下来,四道炯炯目光,将贾天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又将目光扫向胜夷光主婢,半晌,才收回视线,凝注贾天绅脸上,又过了一会儿,那肥硕和尚才单掌当胸,回了个问讯,沉声道:“贫衲了缘,在嵩山少林皈依我佛,这位是武当悟妙道兄,请问施主可是“金龙大侠”尚文烈,尚施主?”

    贾天绅听得一怔,暗道:这些人莫非都有什么毛病不成?方才那个老贼把我认作公孙彦,眼前这和尚却问我是不是尚文烈,难道竟无人识得我贾天绅?

    他越想,心中愈觉不是味道,当下,冷冷“哼”了一声,仰首望天,冷然慢声说道:

    “区区姓贾名天绅,乃江湖无名小卒,不敢当大师法眼!”

    了缘大师听了,也是一怔,侧顾悟妙道长,互相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又将四道目光朝胜夷光射出……

    瞧了一会儿,了缘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开口道:“这位女檀越莫非是‘玉屏山’苏老檀越的高足,上官琼,上官檀越么?”

    胜夷光听得心头一震,赶忙挺起身,正待开口否认……

    谁知贾天绅却朗声一笑,道:“不错!不错!大师这一下可看对了!”

    了缘大师沉声道:“善哉,善哉!贫衲既然没有把上官女檀越认错,那么,尚大侠又为何不敢承认贫衲对你的看法呢?”

    贾天绅“嘿”然冷笑道:“大和尚这种推论,真是千古奇谈,须知,上官姑娘本来就是上官姑娘,你大和尚没有把她看错,那是你大和尚法眼如炬,但可不能把如炬的法眼,硬把区区也看成了‘金龙大侠’吧?”

    沉默了半天的悟妙道长“哼”了一声,开口道:“尚施主这一番话语,分明有点强词夺理,江湖上谁人不知你是上官女施主的夫婿,贫道虽不曾拜识过你尚大侠的尊范,但由你们刚才的亲密神态看来,故而断定你尚施主的身份,难道这样推断,也算千古奇谈么?”

    贾天绅听了不由一呆,但随即冷笑道:“道长的话固然有理,但如果上官姑娘另有一位像区区这般亲密的男朋友,则道长的推论就值得考虑了!”

    了缘大师不耐烦地怒声道:“亏你身为一门派之主,怎么这样没有勇气?”

    伸手一指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怒喝道:“你刚才杀人的勇气到哪里去了?”

    贾天绅“哈哈”大笑,道:“问得好!问得好!大师可知道这些被杀的人是什么人?区区为什么要杀他们?如果你们明白了内中详情,就不会有这误会了!”

    了缘大师沉声道:“贫销不知他们是谁,也不想知道你尚大侠为何要下毒手,因为你尚大侠所为,没有一样是有什么道理的,这些,你尚大侠自然比谁都明白!”

    悟妙道长一旁接口道:“说到这些尸体,就他们身上所中的剑看来,已足可证明施主就是‘金龙大侠’尚文烈了!”

    贾天绅“哦”了一声,冷笑道:“原来如此!但天下间,会使‘金龙剑法’的人,就只有尚文烈一个么?”

    悟妙道长道:“虽然还有一位‘无名堡’堡主公孙彦,但施主如是公孙大侠的话,就不会和上官女施主这般亲密,所以,还是请尚大侠示知为何对自己身份力加否认的原因,免得贫道和了缘师兄怀疑莫释!”

    双方这一缠夹下来,已是朝阳乍升,辰末巳初的时分,远处的村庄冒起缕缕炊烟,将近有行人来往了!……

    贾天绅抬头望了望天色,不由心中烦躁,沉声道:“我贾某人也懒得再跟二位-嗦,对不起,区区要把这些尸体掩埋了好起程赶路,恕不奉陪了!”

    说完,一拱手,便待转身离开……

    了缘大师伸手虚拦,道:“且慢!贫衲和悟妙道兄好不容易在此地遇上尚施主,不把事情作一个了断,日后再找你尚施主就困难了。”

    话声一顿,侧顾悟妙道长,续道:“道兄请与尚施主交待一下,贫衲先替这些可怜的死者人士为安,也算是代尚施主积一些阴德!”

    说完,扛了方便铲,就在矮林附近,动手掘土……

    这一来,可把贾天绅弄得啼笑皆非,只好摊了摊手,道:“你大和尚要做的事,我贾某人自然不便拦阻。”

    语声微顿,转对悟妙道长冷冷说道:“道长有什么话要交待,就请扼要说来听听!”

    悟妙道长咳了一声,注目道:“家师悟玄与了缘大师的师兄了因大师,自从接到你尚大侠结婚的大红喜帖,专程赴逍遥谷丐帮总舵参加婚礼以后,即音讯全无,失去了踪影,虽然那次你尚大侠在逍遥谷中屠杀与会的八大门派之人一事,据丐帮之人证实家师和了因大师未能及时赶到,不曾同遭毒手,但你尚大侠既能做出那种天人共愤之事,那就说不定会使出更为卑污的手段,对家师兄及了因大师先期在半路上便加以暗害,所以,到现在仍不见他们的讯息,这番贫道与了缘师兄一同下山,目的就是为寻访他们的下落,顺便向你尚大侠讨取一点公道!”

    贾天绅长长“哦”了一声,摇头道:“原来如此,可惜我不是‘金龙大侠’尚文烈,无法给你们二位什么公道,请吧,不必浪费时间了!”

    说完,转身朝胜夷光走去……

    悟妙道长“呛”的一声,掣出背上的长剑,晃身拦住贾天绅,脸色一沉,沉声喝道:

    “不行,就算你施主真的不是尚大侠,也得露两招让贫道瞧瞧,怎能这般轻松就一走了之!”

    贾天绅不由勃然大怒道:“说了半天,原来是想找我打架,哼哼!我贾某人若不赐教你道长几招绝艺,恐怕还以为我是心虚了!”

    语声中,缓缓抽出长剑,冷冷道:“道长尽管划下道来,贾某人无不奉陪!”

    悟妙道长肃容道:“倘若贫道学艺不精,输了一招半式,就任凭你尚大侠处置,但如果尚大侠承让时,就请将家师兄及了因大师的下落告知,如果……”

    贾天绅连连摇手截口道:“这个条件恕我贾某人不能答应,因为我既不是什么尚大侠,又怎能知道令师兄了因大师的下落,所以……”

    话还未说完,已经掘了个径丈大坑的了缘大师陡地一跃而起,飞掠过来,方便铲一顿,大喝道:“贫衲从未见过这般狡猾之人,道兄请退下,等贫钠将他擒住时,不怕他不乖乖招出实话!”

    悟妙道长见了缘大师动了真火,只好稽首退下,道:“既然师兄要教训这位尚施主,贫道就在一旁替师兄护法便了!”

    了缘大师左手持方便铲,直竖身前,右手横曲当胸,指尖微搭铲柄,洪声道:“尚大侠请!”

    贾天绅苦笑了笑,道:“打这种无谓的架,真是没有意思,你大和尚用不着按江湖规矩,爱怎样动手就怎样动手好了!”

    了缘大师洪声一喝:“好!看铲!”

    喝声中,铲头一顺,左手五指一握铲柄,上步欺身,右腕一推,一招“分波逐浪”,方便铲直朝贾天绅当胸撞去!

    贾天绅侧身一闪,滑退半步,让过一铲。

    了缘大师喝道:“生死之搏,不必礼让,着!”

    方便铲去势一沉,“呼”的一声,猛化“横扫千军”,划空生啸,劲力如涛,扫向贾天绅的下盘!

    了缘大师这柄方便铲乃是精钢打造,全长七尺有余,重量不下五六十斤,这一扫之威,就算贾天绅是块石头,若被扫中了,也得碎成粉末!

    但见贾天绅身形疾闪,轻如飘絮,紧贴着方便铲的铲头,滴溜溜一转,灵妙无比地闪让开去,双足落地,仍然站在原处,朗声笑道:“区区敬你大和尚是少林高僧,再让一招又有何妨!”

    了缘大师洪喝道:“好身法!再接一招!”

    倏地收铲头,现铲尾,身形疾进,一招“怒龙出壑”,直取中宫,兜胸揭去!

    贾天绅疾退三步,朗声道:“让你大和尚三招,贾某人礼数尽到,接剑!”

    话声一落,身形一偏,长剑疾闪,一式“顺水推舟”,剑锋紧贴对方铲柄,就势削去,口中一声清叱:“撒手!”

    了缘大师“嘿”了一声!肥硕的身躯陡然倒掠三尺,铲头乍现,迎着削来的长剑猛地拍去!

    贾天绅未料到对方肥硕的身躯也有这般灵活的身法,不由赞了一声:“大和尚身法也不坏!”沉腕抽剑,身形疾转,剑化“龙奋九天”,冷虹如电,矫若游龙,涌起七八道寒芒,分朝了缘大师侧背要害攻去!

    了缘大师跨步族身,方便铲一抡,立时风雷俱发,卷起一座铲山,还攻过去!

    贾天绅朗笑一声:“来得好!”

    剑势一变,移位换形,脚下如行云流水,避过方便铲的锋头,电虹伸缩,宛似灵蛇,在如山铲影中盘旋飞舞!

    双方这一放手进招,正如了缘大师所说的“生死之搏”,但见一座铲山有若怒海狂涛,翻滚汹涌,一座接一座,一波连一波,罡风呼啸,卷起地上的衰草沙石齐向四外飞扬!

    贾天绅方才是站着说话,左股的创伤还不觉得怎样,但这一动起手来,身形几个转换之下,顿觉那麻痒之感立时很快地蔓延开来,不由心头一凛!

    他也知道如果是规规矩矩地跟了缘大师打下去,最少也得五六十招才能获胜,而且一旁还有个武当老道,如果也照样来上五六十招,那岂不是糟透了?

    忖念之下,决定冒险制造机会,行雷霆一击!

    须知,双方交手时所用的兵刃,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那了缘大师的方便铲全长七尺有余,抡展开来,铲山所及的范围,不下一丈六尺方圆,端的是泼水难透,他贾天绅如不冒险,怎能近得了身,行那雷霆一击?

    就在贾天绅心中下了决定之顷,了缘大师恰好使出一招“浊浪排空”,巨大的铲头从下而上,抖涌起层层怒涛,狂涌而至……

    贾天绅足尖一滑,倒掠三尺,让过了第一波卷到下盘的怒涛,但觉罡风压体,第二波狂涛也排空涌到!

    他卓立如山,直待铲刃攻及胸腹之顷,猛地吸一口真气,身形一挫,施展缩骨奇功,七尺昂藏突化三尺侏儒!

    罡风怒啸,方便铲险而又险地从他顶门上掠过!……

    他更不怠慢,欺身疾进,从方便炉下一跃而入,直撞入了缘大师的怀中,左手五指箕张,一把抓住了铲柄,右手长剑发如闪电,剑尖疾吐

    刹那间,群声俱寂!

    只见了缘大师上身向后仰,一双大眼睛睁得像两只酒杯,死死瞪着停在胸口上的剑尖,双手紧紧抓住方便铲柄,高擎在半空中,不上也不下,定在那里,神情滑稽可笑之极!

    当然,这所谓滑稽可笑,乃是旁观者而言,实际上,在他的心中却充满了恐怖绝望,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碰上了那要命的剑尖!

    贾天绅凝视着了缘大师冷冷地说:“大和尚请将方便铲放下来!”

    了缘大师喘着叫:“不!不!你可以杀了贫衲,却休想贫衲丢下兵刃!”

    贾天绅冷哼一声,右腕微一用力,剑尖向前推出半分,刺破了缘大师的僧袍,冷笑道:

    “你大和尚再说一个不字看看!”

    了缘大师只感到一缕森寒剑气,透过肌肤,直逼心肺,不由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但口中仍自强硬地叫道:“不!……”

    贾天绅冷冷一哼,正待运劲推剑……

    陡听一声娇呼:“公子小心老道!”

    同时,背后传来悟妙道长的沉喝:“尚大侠请转身接剑!”

    贾天绅冷然道:“你们既然要两打一,方才为何不一起上?”

    悟妙道长沉声道:“贫道为救了缘师兄性命,情非得已,何况贫道仍按武林规矩请你尚大侠剑转身接剑,在情在理,都不亏欠,你尚大侠如不赏脸,那就恕贫道要在你背后出手了!”

    贾天绅冷笑道:“道长说得多么大仁大义,你把冷冰冰的剑尖抵在区区的背上,却教区区放了这位大和尚未转身接剑,嘿嘿!恐怕当区区的剑尖离开这位大和尚时,就成了转身挨剑了!”

    悟妙道长厉声道:“贫道要你立即转身,不然将后悔莫及!”

    贾天绅沉声道:“区区从不在剑失之下接受任何威胁,你道长若想这位大和尚保得性命,最好是先把兵刃拿开。”

    悟妙道长见威胁无效,而事实上又不能真的下手推剑,因为那样做固然可将对方刺死,但了缘大师也会同归于尽,将来对少林方面无法交待了,一时间,竟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在贾天绅的心中,那一份焦灼的感觉,更比悟妙道长厉害万倍,因为多耗去一刻时光,他就减少一分寻找解药的机会,也就是说,他生存的希望亦将减少一分,还有爱侣的伤势……

    可是,他心中尽管焦急,但脸上却绝不流露出一丝一毫,他十分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谁愈沉得住气,谁就掌握了一切!

    时间在双方沉默中又过去了一段不算短的辰光,终于

    悟妙道长开口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沉声道:“你尚大侠过去所作所为,实难令贫道放心先将剑尖移开,万一你不守信用,贫道岂不……”

    贾天绅“哈哈”一笑,截口道:“就算区区不守信用,道长也可以跟我凭本事一决!”

    笑语声一顿,改用严肃的口吻又道:“区区郑重声明,本人并非金龙大侠尚文烈,所以说出来的诺言,绝对信用可靠!”

    悟妙道长略一沉吟,咬牙道:“好!贫道就相信你尚大侠一次,不过得依贫道的办法,得由贫道发令,双方同时撤剑!”

    贾天绅道:“你道长这个命令如何发出?”

    悟妙道长道:“贫道由一数到三的时候,双方同时撤剑!”

    贾天绅朗声道:“很好,请发令!”

    悟妙道长沉声道:“一二三!”

    那一声“三”刚一出口,他手中的长剑略一犹豫,就在欲撤未撤,想进不进之时,眼前人影一花一闪……

    贾天绅早就料到老道的心理,是以耳听“三”字一响,立展“龙形遁影”身法,身形一晃,往右侧疾闪而去,左手握着方便铲的五指一松,却乘那一掠之势,信手挥弦,拂中了缘大师的“左期门”大穴!

    那了缘大师早就暗聚神功,双眼紧盯着贾天绅,只等那抵在胸口上的剑尖一撤,握住方便铲柄的五指一松,就立施杀手……

    谁知他……

    这如意算盘打得虽好,但却半点也不如意,当时,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而逝,还未来得及施展杀手,陡觉浑身一震,依然故我,原样原式木立当场,动弹不得!

    悟妙道长就在持剑犹豫不定的千分一刻之顷,眼见贾天绅的身形已将脱出剑尖范围,心头一急,本能地运劲推剑,猛地刺出……

    谁知

    他剑尖才动,仅仅推出了半分,贾天绅的人影已失!

    幸而他这不过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是以剑尖向前一动,心头立即警觉不对,而倏地收劲,硬生生将刺出的长剑撤回!

    也亏他来这一手悬崖勒马,不然的话,这一剑势必将了缘大师刺一个对穿的窟窿不可。

    就在他撤剑之际,心头仍在缠央不清之顷,突听一声清叱:“道长背信食言,休怪贾某人失礼,接剑!”

    朗朗语声,但见冷芒如电,飞旋而至!悟妙道长赶忙收摄心神,挫步族身,抵腕运剑,迎击过去……

    他反应虽然够快,但已先机尽失,只感对方一柄长剑八方飞射,锐不可挡,饶他尽展所学,也无法挡得住滚滚而来的攻势,只好一退再退,拼命招架……

    “铮……”一连串双剑交击的鸣声响处,眨眼间,他已被逼得退了一丈多远,仍然难以扳回颓势!

    贾天绅一口气运剑抢攻,招招进逼,虽然占尽上风,但左股的麻痒之感也因而愈来愈觉得厉害,渐渐有些移动不灵,情知无法再拖下去,当下,大喝一声!真力暴提,金龙剑法绝招骤出……

    顿时,剑虹乍迸,电芒暴涨,一开一合之下,清叱一声:“着!”

    “铮!嘎!”一声令人头皮发-的错剑交鸣,双方剑虹倏然而止!

    悟妙道长右手无力地下垂,剑尖几乎触及地面,中宫空门大开,脸色如灰,额上冷汗淋漓,动弹不得!

    贾天绅上身前倾,右手平举,剑尖停在悟妙道长的咽喉要害,虎目中冷电四射,凛若天神!

    刹那间,二人仿佛变成两尊石像,只有双方喘息之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半晌,贾天绅虎目的煞气一敛,徐徐收回长剑,站直身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冷冷说道:“区区念你是名门正派之人,饶了这一遭,你赶快带了这位大和尚,回山去吧!”

    说完,忽地左足一软,打了个踉跄,赶忙用剑支地,勉力站稳,冷哼一声,凝目又道:

    “道长不要以为区区左腿受伤,便心存侥幸,哼哼!若再动手时,区区照样可以取你性命,你信是不信?”

    悟妙道长一言不发,徐徐纳剑归鞘,转身行近了缘大师,伸手拍开他受制的穴道。

    了缘大师活动了一下手脚,深深地瞧了贾天绅一眼,也是一声不出,自顾展开身形,将地上所有的尸体拖丢人先前拥好的大坑穴内,最后,连那具躺在十余丈外的吴大师傅的尸体也拖过来,丢入坑内,随手挥动方便铲将土盖好……

    贾天绅一面运功调息,压制住左腿正在迅速蔓延开来的剧毒,一面注视着了缘大师的举动,心中不由涌起了由衷的敬意,颇为后悔自己对这一僧一道的挫折,似乎过分了一些……

    这是他涉世未深,仍然保持着一份天真善良的本性,自然也引起来的自疚不安,这种情怀,是弥足珍贵的!

    那了缘大师迅速将坑穴用土盖好,然后走到贾天绅面前,探手入怀中取出一粒蜡封的丹丸,递给贾天绅,道:“瞧尚施主脸上的神色和听你方才所说,似是中了奇毒的暗器,贫衲这一粒丹丸,乃是本门秘炼专解天下各种毒物的圣药,请施主收下,聊报剑下留情之德!”

    贾天绅不由大喜,忙双手接过,连声称谢道:“区区也深海刚才的孟浪,请大师和这位道长不要记恨在心才好!”

    悟妙道长冷哼了一声。掉头望向天际,也不开口。

    了缘大师却道:“施主用不着道谢,还有,瞧你左腿僵木的情形看来,伤口的剧毒必已蔓延甚广,施主服药之后,最好有人能运丹田之气,用嘴在伤口处吸出毒血,当可收功倍之效。”

    语声一顿,神色一肃,沉声又道:“施主剑下留情,贫衲回赠灵丹,则今日发生之事,算是恩怨两抵,日后相逢,仍须向你尚大侠讨取公道!”

    贾天绅苦笑道:“区区已再三声明不是‘金龙大侠’尚文烈,大师坚持不肯相信,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悟妙道长忽地冷声接道:“管你是与不是,今日贫道认栽,日后再和你算总账!”

    语声一顿,侧顾了缘大师道:“师兄少和他-嗦,咱们走!”

    语声一落,拧身朝大路飞掠而去!

    了缘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施主后会有期!”

    身形门处,已跟上了悟妙道长,转眼间,两人便消失在朝阳之下!

    贾天绅望着僧道二人去远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好没来由惹上这场莫名其妙的纠纷,幸好因祸得福,有了这粒少林秘炼解毒灵药,总算……”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听那秋蝉欢声叫道:“贾公子快来,上官姑娘醒来了!”

    贾天绅乍听之下,不禁心头狂喜,也忘了那一条将告麻本的左腿,急忙转身,一蹦一蹦地飞跳过去,喜滋滋地叫道:“上官妹妹!你是不是好些了?”

    胜夷光这时候的确是好得多了,就在贾天绅力敌一僧一道之际,她又服下两丸家传疗伤补血灵丹,这一阵调息下来,除了肩上的弩箭伤口仍未痊愈之外,可说是元气尽复了。

    这时,见贾天绅强忍痛苦蹦跳过来的神情,不由得暗地伤心之中,掺了几分安慰和希望,却又担上了十分的心!

    她伤心的是情郎眼中只有一个上官妹妹,但如照目前情形看来,想必有相当长一段共同相处时日,自己虽然李代桃僵,但也可以假作真地享受一番轻怜蜜爱,说不定弄假成真,则岂不是希望甚大?

    可是,这一切都要看贾天绅所中的伤毒,是否真能被了缘大师所赠的丹药治愈,否则的话,一切俱将成泡影!

    她心中一面思量,一面靠着秋蝉,缓缓站起身子,朝贾天绅微微一裣衽,略带羞涩地说道:“方才听这位姑娘说,奴家是给恶人打伤,命在垂危,幸蒙公子赶来救助,才幸免于难,救命之思,请受奴家一礼!”说着,就要盈盈拜将下去……

    贾天绅慌忙伸手将她扶住,满脸关切之色,定定地凝视着她的俏脸,焦灼地说道:“上官妹妹!你究竟怎样了?难道真的一点也认不得我是贾天绅,你的绅哥哥了么?”

    胜夷光被贾天绅看得心头鹿撞,真怕被他瞧出易容的破绽来,慌不迭故作娇羞之状,粉颈低垂,低声道:“适才听这位姑娘说,公子姓贾名天绅,至于奴家……唉。我的确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公子对奴家有救命之恩,既然喜欢叫我上官妹妹,奴家也就只好暂时名叫上官妹妹便是!”

    可笑贾天绅他自己也是对易容有相当研究之人,此时面对着胜夷光瞧了这许久,竟然没有发现半点破绽,可见凡事关心则乱,他心目中只有一个上官妹妹,而眼前的上官妹妹却害了失去记忆的病症,怎教他的心不乱糟糟!

    这时,见胜夷光说话已比先前有条理得多,不由心中大喜过望,连连点头笑道:“不错不错!你本来就是上官妹妹,上官琼妹妹嘛!至于我;你可不能再叫我什么公子了,你平时总是叫我绅哥哥的,你还记得吗?”

    胜夷光螓首垂得更低,娇羞不胜地轻轻叫了声:“绅哥哥!”

    贾天绅听得心花怒放,若不是旁边站着秋蝉、冬青二婢,真恨不得把胜夷光搂在怀中温存一番!

    他连应了几声,笑道:“上官妹妹!我们马上动身,找一处清静的地方安顿下来,然后我把我们过去许多有趣的事情说给你听,慢慢地,你就可以恢复记忆了!”

    胜夷光心中暗喜,低声道:“一切但凭绅哥哥作主。”

    语声一顿,抬头注目道:“不过,听这位姑娘说,绅哥哥你为了救我而中了什么毒药暗器,不知要不要紧?可有解药么?”

    贾天绅笑道:“不要紧,刚才那位了缘大师赠我一粒少林秘炼解毒灵丹,相信一定很有效的。”

    一旁的秋蝉插嘴道:“小婢好像听那和尚还说过,如果再有人运丹田真气用嘴吸出毒血的话,就更加好得快些,是么?”

    贾天绅点头道:“他是这样说过,可是……”

    胜夷光截口道:“既然这样,事不宜迟,就由小妹效劳,替绅哥哥吸出毒血便了!”

    贾天绅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事情你不能做,还是……”

    胜夷光诧道:“小妹为什么不能做,我的真力已差不多完全恢复了,一定可以……”

    贾天绅一脸尴尬的神色,截口讷讷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而是那伤口……是在……是在不太方便……”

    胜夷光听着,星眸一瞄他的左腿,再往上一瞧,登时羞得粉脸通红,心念电转,忽地一咬牙,娇声道:“绅哥哥既然对妹妹这样好,妹妹还会怕什么男女之嫌,来!我们到那树林里去……”

    说着,伸手拖了贾天绅朝她昨夜躲藏的那座矮林走去,一面回顾秋蝉、冬青二婢,道:

    “劳烦二位姑娘替我们留神一下,不要让旁人打扰了。”

    她这种爽朗的作风倒有几分与上官琼相似,贾天绅心中方自充满了欣喜之情,更是一点也不怀疑,顺服地由着她带人矮树林里去……

    秋蝉目送二人身影消失在矮林深处,这才转头对冬青笑道:“我们小姐这一下算是因祸得福,达到她的心愿,能和这位贾公子厮守一段时光了。”

    冬青叹了口气,道:“有什么用!一就算人家看不出来,但万一碰上那位真正的上官妹妹时,就一切都完了,反不如……”

    秋蝉截口道:“不然,人心是肉做的,只要我们小姐对他好,凡事依着他,日子久了,就是假的也变成真的啦!”

    冬青仍是不以为然地漫应了一声,悻然道:“都是那个什么小迷糊赵红英贱婢作弄的好事,害人不浅,她也不想想,光是把小姐易容成为上官琼的模样有什么用?小姐对人家的往事、个性、言谈举止等等都一点不知,今天若不是小姐聪明,应变有方的话,这把戏恐怕早就拆穿了,那时,叫小姐拿什么脸去见人?”

    秋蝉点头同意地说:“你这番话很有道理,但事情已演变到这般地步,我们只好小心一些,尽力把这台戏演下去,但愿老天爷可怜,让他们弄假成真,那就功德圆满了。”

    二婢正在谈说之间,只听一阵笑语之声传来,贾天绅和胜夷光手牵着手,喜笑颜开地一面说一面走出矮林……

    秋蝉忙上前迎接,笑问道:“恭喜公子,一所中的奇毒都已除尽了吧?”

    贾天绅笑着点了点头,道:“毒是完全排除干净了,不过还觉得有些虚弱而已。”

    语声一顿,又道:“你二人赶快收拾,随我们离开此地,否则万一又有金龙宫的人追来,那就讨厌了!哦!你们那两位同伴好像也受了伤,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的小姐呢?”

    秋蝉道:“她两人是吃了金龙宫之人的‘千日醉’毒酒,只要找到酸梅汤灌服下去,就会醒转来的,至于我们小姐……唉,一言难尽,让婢子在路上一面走一面详细告诉公子便了。”

    说完,领着冬青走过去将春兰、夏荷二婢分别背起,随着贾天绅、胜夷光身后,觅路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

    这一大片荒凉的野地,今天似乎特别热闹!

    就在贾天绅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原野的尽头不多一会儿工夫,那条大路上,又是人影幢幢,风驰电掣般奔来了一彪人马!

    眨眼之间,这一彪人马已跃离大路,落脚在那一座矮树林的外面,也就是贾天绅等人刚才停留过的地方。

    领头之人,赫然是“金龙大侠”尚文烈,那位新任“金龙宫”总管,“九幽诸葛”紧随身后,他后面跟着一大堆金龙武师以及几名游哨伏桩。

    尚文烈领着手下抵达之际,凝目朝四周打量了一遍,回顾一名中年武师,怀疑地道:

    “你说就是这里?”

    这名中年武师嗫嚅着,伸手一指身旁一名伏桩打扮的汉子,说道:“是……是这位李四哥回来报告的!”

    尚文烈眉头一皱,道:“那么,吴师傅他们呢?难道没有一点讯息,譬如像紧急旗花信号等等?”

    中年武师摇了摇头,道:“就是因为再也没有讯息发现,卑属以为没有什么问题,所以没有再增派人手,没想到日上三竿……”

    尚文烈一挥手,不耐烦地骂了声:“都是饭桶!”

    中年武师吓得弓腰低头,连声应道:“是!是!”

    “九幽诸葛”接口道:“公子不用烦恼,且命他们四下搜一搜,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再说。”

    尚文烈转头喝道:“你们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散开给我搜!”

    众武师轰应了一声,立即四散开来,一阵搜索之下,果然发现吴大师傅等人遗落下来的兵刃,以及几大摊凝成紫黑色的血渍!

    毫无疑问,吴大师傅等人业已不在人间了!

    可是,他们的尸体?

    这个答案,马上也就找到了,因为了缘大师掩埋尸体的坑穴,所盖上的泥土,是不难一眼就看出来的。

    众武师马上集中过来,就用手中兵刀一阵挖掘,片刻工夫,十二具尸体就横七竖八地呈现在尚文烈眼前!

    “九幽诸葛”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抬头目注尚文烈,沉声说道:“这件事情看来不但有些奇怪,而且还十分严重,不知公子看出来了不曾?”

    尚文烈略一沉吟,道:“莫非总管已看出了什么线索?”

    “九幽诸葛”点头道:“照这坑穴的挖掘情形看来,显然是出家人所用的方便铲挖成的,但吴师傅等人尸体上的剑痕,却又完全是利剑所伤,可见他们所遭遇的对头,不但有使剑的高手,而且还有佛门中人在内……”

    尚文烈不禁心头一震,忙截口道:“总管的意思,莫非是他们竟然遇上了少林和武当两派之人,或是……”

    “九幽诸葛”沉声道:“应该说是还有公孙彦那厮才对,因为从死者的剑创看来,大多数伤在金龙剑法之下,所以……”

    尚文烈顿足怒道:“对!对!总管的看法一点也不错,想不到公孙彦那厮如此歹毒,毁了本公子的‘合肥分宫’不说,还埋伏在这里截杀我的部属,哼哼!本公子马上就教你知道厉害!”

    “九幽诸葛”摇手道:“公子稍安毋躁,他们既然已经联上了手,咱们就千万不可妄动无名,必须从长计议才好!”

    尚文烈怒道:“这口恶气,教本公子如何吞得下去?”

    “九幽诸葛”平静地说道:“报仇不忙这一时,公子难道忘了卑属昨宵的分析了么?”

    尚文烈凝视着“九幽诸葛”,半晌,方才开口道:“总管昨宵的分析和建议,虽然十分中肯可行,但目前形势已有变化,眼见公孙彦那厮已占先了一着,总管的办法,似乎就有些缓不济急了。”

    “九幽诸葛”摇头道:“公子卓见固然有理,但卑属愚见,仍然认为目下决非以主力作正面冲突之时,且卑属昨宵的建议,正是兵家所谓‘以逸待劳’之策也!”

    尚文烈冷冷接道:“本公子担忧的是一直这样下去,将成了‘坐以待毙’,等着挨打了!”

    “九幽诸葛”微微一震,连连点头道:“公子忧虑的也对!”

    语声一顿,右手轻摸着下巴,沉吟道:“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对方联手的势力已相当强大,而且又不与咱们正面接触,如果按照公子的意思,将咱们的人手集结起来,到处追搜他们的话,那就中了对方‘反客为主’的阴谋了。”

    尚文烈静静地听完,略一沉思,目光一转,“唔唔”两声,作了个决定的手势,道:

    “就这样办,总管你带着人马返回总宫,就照你的办法进行好了!”

    “九幽诸葛”诧道:“哦!公子不打算一起返回总宫了么?”

    尚文烈摇了摇头,道:“不!本公子另有打算!”语声微顿,目光四下一扫,道:“小杨、小林,你两位跟本公子辛苦一趟!”

    语声一落,众武师当中,立时走出一名生得短小精悍的年轻汉子和一名身材修长,五官清秀,颇有斯文气质的少年,行至尚文烈面前,一齐弓身道:“杨聪、林明,听候公子差遣!”

    尚文烈摆手命二人站过一旁,对“九幽诸葛”道:“本公子要带他们两位到处走走,总宫的一切大小事情,就完全交给总管了!”

    “九幽诸葛”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期期地道:“这个……这个……卑属蒙公子赏识仅不过几天光阴,这副重担……恐怕……不大……”

    尚文烈探手入怀中,取出一柄六寸长的龙形金剑递给“九幽诸葛”,目光严肃地扫了众武师一眼,沉声道:“这是本公子的‘金龙剑令’,见令如本公子亲临,总管只管按照昨宵计划进行,凡事都可仗此令全权处理!”

    “九幽诸葛”双手接过“金龙剑令”,微微有些激动地躬身道:“卑属猥才,蒙公子这般看重,敢不肝脑涂地,以报万一片语声一顿,抬目问道:“假如有重大事故发生,必须向公子请示之时,卑属应用什么办法禀报!敢请明示!”

    尚文烈莫测高深地微微一笑,道:“这个问题总管不用担心,本公子自会随时和你联系的,现在你且命人把坑穴的土盖好,然后就可以动身回去了。”

    “九幽诸葛”躬身领命,转头吩咐众武师动手掩土,一面以探询的口吻,道:“公子这一趟出巡,不知选定了哪些目标?”

    尚文烈微笑道:“这倒没有决定,一切得看情况如何来见机行事。”

    “九幽诸葛”点了点头,又道:“那么,公子仅仅带了杨师傅和林师傅一路,人手是否稍嫌不够?要不……”

    尚文烈摇头道:“本公子又不是准备跟人家厮杀,要人多……”

    说着,似乎警觉些什么,倏然住口,脸一扬,笑道:“坑穴已经掩好,总管领着他们先走吧。”

    “九幽诸葛”躬身道:“卑属遵命,祝公子一路如意!”语完,举手一挥,带领着武师们齐展身形朝合肥城方面驰去。

    尚文烈直待这一彪人马去得远了,这才回过头来,朝杨聪使了个眼色,说道:“跟下去看看,小心点,懂么?”

    ※※※※※

    深夜,月黑风高。

    合肥城外一座小小的农庄中,正面的堂房里,一灯如豆,光影昏暗摇曳,尚文烈坐在一张竹制的交椅上,斜靠着八仙桌,正自端了杯酒,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桌面,皱眉不语……

    林明侍候在他的身侧,而八仙桌的另一方,赫然垂手站着另一名武师杨聪!

    好半晌,尚文烈才开口道:“你仔细想想看,真的没发现什么?”

    杨聪肯定地说:“卑属亲眼看着总管将‘合肥分宫’收拾妥当,又看着他命众武师们化装成各式人物,卑属一直跟着他们出了合肥城,取的路线正是返回总宫的方向,直到天黑,等他们都落了店,卑属才赶回来的。”

    尚文烈沉声道:“真的一点可疑的地方也没有?譬如像半路上忽然少了一个人,或者……”

    杨聪急急截口道:“没有,没有,这次咱们来了多少人,卑属十分清楚,除了吴师傅他们八位被宰了之外,连总管一共还有三十八名,哦,应该还是三十六名才对,因为阜属和小林不算,他们三十六人当中,卑属敢保证直到落店为止,绝对没有一个人离开过视线之外……”

    尚文烈皱眉道:“那么,总管呢?”

    杨聪摇头道:“总管自始至终也都和大家一起工作,从未有单独行动,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一直都没有发现他们当中,有任何一个曾与外人接触过。”

    尚文烈听罢,一脸都是迷惘之色,仰望屋梁,喃喃自语道:“这就奇怪了,难道我看错了不成?”

    想了一会,一挥手,道:“你二人去睡吧,明天还得赶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