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
古木参天,避日遮阳。
剑峰烟云,飘渺空灵。
悠悠姬水,如玉相绕,为剑峰的苍奇平添一些妩媚旖旎。
此时,正值盛夏,又是每年一度的“有侨族”与“有虢族”祭拜姬水河神之日。
河水悠悠,十数丈宽的河面,水光粼粼,碧波荡漾,倒也是风光如画。
翰如光着脚丫,只穿着一条短裤立于木筏上,不时地以脚掌划动一下水面,让冰凉的河水溅起无数水花,其神情显得十分惬意,偶尔还扭头对绑于木柱之上的美女瞟上几眼,评头论足地投以几声异样的笑声,华雷和禾田献媚似的跟着附和。
“祭品”用来祭姬水之神,是以,在祭天之前,需要将“祭品”在姬河中清洗三日,让河水洗去其尘俗的气息。当然,这是三大祭司的说法,也是三大祭司的主张。
“祭品”年约十五,头发微微有些零乱,双眸紧闭,有着一种清纯而柔弱的美,犹如睡莲一般,让人产生一种心痛的怜惜。只是此刻她已失去了任何知觉,地祭司让她服下了一种奇异的药物,只有在祭天之时才让其醒来。
“那是什么?”翰如突然指着一个自上游漂来的黑点道。
“是根烂木吧!”华雷猜测道。
“每天都有这玩意儿漂下来,多着呢。”禾田也不以为然。
“果然是根烂木,他奶奶的,不知又是谁的筏子散开了?”翰如笑骂道。
华雷和禾田也看清了那是自木筏上分散而来的木料,因为跟在其后不远处还有几根散开的木头和半只分解得极散的筏体漂淌下来。
“奶奶的,哪个家伙干的?真是废物,扎个筏子也扎不牢!那还有一张荷叶呢,肯定是自有虢族他们那里飘来的。”华雷也没好气地低骂了几声。
翰如也一眼便发现漂近的木筏边覆着一张青青的荷叶,而荷叶只有有虢族的领土上才有。
“懒得理他,反正又不是我们的筏子!”禾田提议道。
翰如一屁股坐在木筏边上,双腿没入河水之中,斜眼望了望那自木柱边漂走的散木筏与荷叶,伸了个懒腰吩咐道:“华雷,帮我把荷叶拿上来,日头很毒哩!”。
华雷闻言忙用竹篙将那荷叶拉近了一些,以便捞上来给翰如遮太阳,他拿竹篙轻触荷叶,神情显得极为散漫。
“哗……”一声轻响,荷叶在竹篙轻触下碎成无数小片,如满天绿色的蝴蝶暴飞而起,水珠亮起一幕晶莹劈头盖脸地直逼华雷的面部。
与此同时,禾田一声惨哼,蛟龙般的缩回双脚,清澈的河水中,顿泛起一抹血花,触目惊心!小腿肚已然被一根铁刺刺穿,铁刺的另一头仍系于一根细线之上。
“轰……”华雷却也无法顾及禾田,因为漫天水珠与残碎荷叶已然全部袭入他的防护范围之内,他的眼睛无法睁开。而在这时,那靠近他们木筏的散木也悉数弹离水面,带着强劲风声直撞向他。
翰如出剑,他必须为华雷挡开疯狂撞击而至的几根散木,突如其来的变故“轰”地打碎了河面的恬静安宁,激烈而沉郁的死亡气息瞬间充满了整个河面空域。
“呀……”禾田又是一声闷哼,原来刺入小腿的铁刺竟被一股力道向回抽去,刺的尖端是带着倒钩,一块带血筋肉,被生生撕下!痛,还不重要,重要的是命。因为一支水底射出的利箭直钉禾田心脏而来,快、准、狠,这让禾田根本不能多想,挺剑便斩向那支破空而来的利箭。
“噗……”“轰……”当禾田的剑截住那射来的劲箭之时,翰如的剑已斩在那飞撞向筏面的木头。
“蹬蹬……”翰如止不住地倒退数步,那截木头的冲击力的确太过强猛。
华雷眼前一片迷茫,也吓得飞退,而在此时,水面突地破开,一条幻影般的人影直撞向禾田。
“砰!”禾田未及反应已被来人撞入怀中,他刚听到胸膛被撞裂的“咯咯”声响,就觉腹中一阵绞痛,低头一看一把短刃也顺利刺入他小腹之中,一时只觉天塌地陷,五脏尽裂,而后知觉尽失!
“哚哚哚……”翰如和华雷勉力稳住脚跟站稳木筏之上,扭头望时,却发现禾田已经命丧黄泉,而击杀禾田之人却又踪迹全无。
翰如和华雷大惊,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骇然神色,正当这时,两人只觉脚下一空,“哗……”一声巨响,两人所立的木筏也裂了开来,绑着祭品的木柱台子也顺着急流快速向下游飘去。
翰如、华雷二人惊怒交加,双双飞身而起向祭品跃去,就在他们腾身而起的空当,一根极长的竹篙如利箭一般自水底穿出,瞬间已经逼至华雷小腹前一尺之内。
华雷惊骇欲绝,怎奈身在空中无以躲避,只能挥起手中长剑直劈竹篙尖端而去!
翰如却发现水底一黑影迅速潜至他脚下,心知要糟,哪敢在水面上再做停留,无选择之下,双脚竟踏在华雷腰间,借力跃回碎裂木筏。
“呲……”被华雷长剑劈开的竹篙犹如两条活蛇一般,借助华雷下坠的重量准确无比地刺入了他的小腹之中从背后穿出,华雷怎么也没料到,非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翰如脚下,想恨,却已无机会。
翰如落在残碎的木筏之上后,就再也没望上华雷一眼,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水面,企图锁定隐藏在水中的黑影。
“哗……”整根竹篙全都裂开,在水底搅出一大片洁白的水花,混淆了翰如的视线,再也无法看清水中黑影的所在,但那两半竹篙却在水面上幻出了一幕虚幻的影子。
就在这时,左侧的水面上响起了一阵“哗”然破水之声。翰如想也不想,扭身出剑,他的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杀机和愤怒,但到目前为止,他仍未能看清神秘人物的面目,这的确是一种悲哀,说出去无疑是个笑话,但这却是事实。
“哚……”翰如斩中的是一根尖竹,但在他斩中尖竹之时,突觉左腿上一阵剧烈的刺痛,当他分神的那一瞬间,一股汹涌而猛烈的水花喷射而出,直袭他的面门,更挡住了他的视线。
“呀……”翰如控制不住地惨哼一声,那刺入他腿上的利器被拔了出去,他感觉到腿上之肉撕下了一块,那是一根来去自如的倒刺。
“轰……”翰如只觉脚底的木筏一阵震荡,脑海似乎一下子变得有些迟钝,颠簸之中,加之水声“哗哗”,且眼前又是一幕强劲的水雾使他的感觉混淆得无以复加。
翰如倒射而出,他必须找到一个有利的位置,他更不能让“祭品”顺水流走,却又要防备河水中敌人的袭击,这种苦处只有他自己明白,这让他连向族人呼救的机会也没有。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在族中,他一向自视甚高,他不但是玄剑勇士更是深得地祭司欣赏的一个人物,但这一刻,他却遇到了这一生中最为艰难的一刻。
翰如身在空中,将一切尽收眼底,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哗……”水面破开,那神秘人物终于再一次掠上了大木筏平台,并挺起手中的尖竹无情地直袭空中翰如的身体。
虽只是一根尖竹,但却隐带风雷之声,惊人至极。
翰如在吃惊的同时更感愤怒,但他却无法看清来者的面容,对方黑巾蒙面,惟有两只深邃如天空的眸子露在外面。
翰如挥剑回截,虽然他惊于尖竹刺出时气势犹如风行雷动,但对于这种质地疏松的尖竹却绝不看好,甚至有些好笑,神秘人居然以这样的武器来杀他,似乎不知道他的玄竹剑足可开碑裂石。
翰如的双腿都受了伤,是以,他几乎将全身的劲力全凝于这一招上,务必与对方在这一招上分出胜负。否则一旦他的身形落在木筏之上,在行动上将大打折扣,这对于他来说是绝对不利的。所以,他要在这一击上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优势。
“去死吧!”翰如暴喝一声,玄竹剑准确无比地劈在尖竹之上。
“裂……”尖竹应声而裂,但裂开的尖竹犹如两枚暗器一般射了出去,这是因为那神秘人物抖了一下手腕。
“死的人应该是你!”神秘人冷哼一声,不屑地道。
翰如的脸色在这神秘人的话音刚落之时变了颜色,因为他突然发现尖竹并非竹,而是剑,藏于尖竹之中的剑,也可以说尖竹只是一柄剑鞘,而翰如劈碎了剑鞘却没有防备鞘中的剑,这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局。
神秘人在扭动手腕之时,就是要将被劈开两半的“剑鞘”当作武器震射而出,他的力道用得非常好,那两片尖竹也十分配合,直射向翰如的胸膛。
翰如最初的想法是神秘人根本不可能有震腕的机会,因为他的剑会一劈到底直斩对方的手腕,是以明知那两片尖竹可能会成为致命的武器,但他完全忽略了。
有些东西忽略了就必须付出代价,翰如就是如此。但他毕竟不是庸手,竟借着玄竹剑在尖竹内利剑之上的一震之力,身子再次弹射而开。
“嗖嗖……”那两片尖竹自翰如的小腹底下射过,却未伤到他半根毛发。
“没用的!”神秘人淡淡一笑,说话间,他手中的剑已抖出了一抹凄艳的霞彩,若惊鸿闪电一般,带着一股无可抗拒的杀意直逼而上。
翰如欲挡,但力已竭,气息根本就无法回转,他能做的事情就是发出一声绝望的长嘶!
神秘人的长剑在虚空之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迹,为对方最后的一次失误划上了句号。
翰如不该失误的,但他无法追及神秘人的智慧,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这就注定了他最终的败局。
翰如的躯体重重坠落在木筏之上,但未曾倒下,支撑他的是神秘人物的长剑,长剑刺透了他的心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翰如留下的最深印象是对手的眼睛。
一双深邃犹如天空的眼睛,那倔强不屈而又充满冷酷杀意的眼神使翰如在死神到来的那一刻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自淌血的唇间迸出了两个字——轩辕!
翰如死了,在神秘人拔出利剑的那一刻死了。但神秘人听到“轩辕”两个字之时眼睛波动了一下,也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虽无仇恨,但你不该是地祭司的私生子!”他没有反驳翰如的话,因为他的确是轩辕。
翰如的眼睛依旧没有合上,死的时候仍睁大着眼睛,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无法表达出来,也似乎惊讶于一个不可能被外人知晓的秘密,在突然之间从一个陌生人的口中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但他心中究竟想了些什么,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姬水之畔,剑峰,如插天之剑直入云霄,陡峭非凡,其中林密草茂,能够透过树隙射入林间的阳光并不是十分光亮,在这不是十分光亮的阳光中有一对闪亮的眸子,那是轩辕的眸子。
轩辕的剑尖微扬,直指地祭司眉心,剑柄斜对自己的胸口,右臂微屈,做出一个有些怪异的起手式。
地祭司更是感到讶然,对于这样一个起手式,他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但一时却又无法记起。不过,单凭轩辕短剑上所散发出的剑气,他就不敢再轻视这个年轻的对手。
剑迹如燕翔,流畅自然,若春风轻拂,又如夹缝激流,更如天边彩虹……
这是轩辕的剑。
其实,这一剑本无迹可寻,如同流水,无始无终,顺流不竭。
地祭司一开始就在退,他退走的速度极快,也玄奥至极,但他却并没有还手,这有些出乎轩辕的意料之外。不过,轩辕并没有心思去想去分析这一切,皆因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剑上。
轩辕却是有苦难言,虽然此刻看似他占了些许上风,但地祭司的每一步都有条不紊,丝毫没有慌乱之状,甚至似乎是在好整以暇地窥视着自己的剑法,只待他气势一竭,就会立刻施以致命的反击。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与地祭司之间仍有一段距离,毕竟他还年轻,在功力上仍要逊色一筹,惟一一点值得庆幸的是他具有天生神力。
轩辕突然止步、停剑,剑尖遥指地祭司眉心,冷冷地望着地祭司。他不想让自己的剑术被对方尽数窥破,那样他可能会处在一个更为不利的境况中,
轩辕突然止步,使得地祭司也怔了一怔,有些讶异,不明白轩辕在弄什么鬼,只是冷冷地与轩辕对视着。
“哼,堂堂大祭司,居然只知道躲闪,真是可怜又可悲!”轩辕不屑地道。
地祭司邪邪地一笑,眼中竟闪过一丝幽蓝的邪芒。
轩辕一震,头脑“嗡”地一声响,霎时如同被一记闷棍击中,脑中一片空白。
地祭司眼中的绿色幽芒愈来愈强烈,轩辕一遇到地祭司的眼神,就在刹那间变得呆板迷茫,不知所措。
地祭司的嘴角边泛起一丝阴冷而得意的笑容,缓缓向轩辕逼进了一步,眼中绿芒再盛。
轩辕本来还有挣扎的迹象,但这一刻却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似乎陷入了一种睡眠状态,手中的剑缓缓下垂……
地祭司口中开始低低念叨着什么……
“哐当……”轩辕的剑终于掉在地上,便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肉体。双眼无神,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呆痴。
“是啊,放下吧,乖……放下吧,对,过来,走过来……”地祭司眼中邪异的绿光愈来愈强,口中如梦中呓语般低低地唤道。
轩辕又如同步入了一个浑噩的噩梦中,在地祭司的轻唤之中呆痴地向前行去。
地祭司嘴角的笑容不住地扩大,那种得意之情自是不言而喻,同时手掌也缓缓提起,慢慢地向行近的轩辕印去,口中依然是那么温柔地叨念着。
突然,寒光一闪,轩辕的眼睛变得清澈冰冷如秋水,更带着沉重而浓烈的杀机。
地祭司大惊,手掌飞快地击出,直印轩辕的胸膛。
而在此同时,一道寒芒已经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地祭司的防线之中。
那是一把八寸长的三锋匕首,极为锋利,刃长五寸,而柄却是握在轩辕的手中。
“轰……”轩辕的身子稍稍偏了一下,地祭司的那一掌重重击在他的肩膀上,而寒匕的五寸锋芒却完完全全地插入了地祭司的小腹之中。
轩辕狂嚎一声之时并没有忘记顺手绞了一下匕首,身子才倒跌出三丈,重重坠落于地。
地祭司也同样狂嚎一声,捂住腹部那一个血洞,踉跄倒退数步,痛得如同老虾一般弓下身子。
轩辕差点昏迷过去,地祭司的一记重击如果击在他的胸膛上,只怕此刻他已命归黄泉了。不过击在他的肩膀上,也绝对不好受,半边身子因突受外力的强烈震击,差不多完全麻痹。
这还是地祭司未能用上全力,因为他必须分出一半的精神力来催动巫术,在突然发现轩辕不受控制之时,这才骇然之间倾力出掌,但最多也只能挟七成掌力击中轩辕,而且根本就没有能力阻止轩辕的那柄三锋利刃。
这种三锋利刃所刺出的创口比之双锋刃要大得多,而且经轩辕那么一绞,竟在地祭司腹部形成了一个大大的血洞,肠子都露了出来。
轩辕握着三锋刃的右手仍可以活动,眉头微微皱了一皱,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露出一个十分欢慰也有些痛苦的笑容,道:“没想到吧?大祭司!”
地祭司单膝跪地,眸子之中露出如受伤野兽般痛苦而凶残的光芒,但也有些难以置信这一切是事实。
“你怎会不惧我的聚灵大法?”地祭司的语气微微有些气促地道。
轩辕的左半边身子犹如脱离之感,但仍有一点点知觉,只是左肩如同被火烙了一般现出一个黑印。轩辕更清晰地感受到手臂脱臼,更有可能是骨折,毕竟,那一击的确太过强横,但轩辕心中没有半点后悔,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快慰。这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这一击,终于在这一刻如愿以偿了。
“你知道吗?从三年前,我就在算计着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招一式,也无时不在思虑着对付你的良策。对于你的魔功,我的确不可能破解,所以这一刀一拖再拖,终于在今日得偿所愿。还记得去年祭天时,你丢失的血如意吗?”轩辕心中大感畅快地道。
“原来是你偷的!”地祭司惨然笑道。
“哼,你知道得也太迟了,那支血如意正是我所拿,苍天不负有心人,一年过去了,我终于找到了它的破绽所在,那就是以魔抗魔!还我清明。我根本不用去抗拒你的魔功,当我受到魔功侵袭之时,血如意自然会将邪气吸敛,而我根本就不会受制,哈哈哈……咳……咳……大祭司,你就认命吧。我的三锋刃上涂有沸灵子汁,半个时辰之后,剧毒将慢慢随着血液的流动而攻入心脏,到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咳咳……”轩辕说到得意之处,又忍不住咳出一小口鲜血,剧痛使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腊黄,大颗大颗的汗珠更是自额角下滑。
地祭司的心如同浸入冰窖之中,他实在太小看了轩辕,今日他却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此刻他哪还会不明白,刚才轩辕的所有表现都只是一个圈套,包括抛下短剑之举,只是一个诱敌之计,而轩辕的演技的确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地祭司的指间渗出的血水尽是青褐色,这就是说,轩辕的话并不是无稽之谈,而是事实,而这个事实似乎的确有些残忍。
地祭司挣扎了一下,勉强撑起下肢,但立刻又痛得满头大汗,更可怕的却是小腹之间渐渐产生了一阵麻痒之感,由于失血太多的原因,他无法走动,但却迅速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七八颗药丸,尽数倒入口中,如此接连掏出三个药瓶,一口气吞服了十余颗药丸。
轩辕笑了,笑得有些自豪和得意,地祭司病急乱用药,只要能解毒的药都吃进去,这使轩辕感到好笑。
“你应该为自己感到悲哀,其实以你的武功完全可以杀死我,可是你却输了!”轩辕神色间不无揶揄地笑道。
地祭司有些后悔,他自然知道轩辕说的是事实,但他仍是败了,并不是败在武功,而是败在人性的惰性之上。
“这是你的悲哀,但也是人性的悲哀。你知道吗?我今次之所以敢来挑战,就是赌你会将人性悲哀的一面发扬光大!”说到这里,轩辕悠然且得意地笑了笑,接道:“当一个人得到了一件利器之时,他就会迫不及待地去尝试这件利器,当某些人在某件事情上尝到了甜头,于是他便会对获得甜头的方式更为看重和偏爱。或许这便是人类在进化之中的最大弊端!”顿了顿,轩辕又继续道:“你学会了聚灵大法,便像是得到了一柄利器,有了这柄利器,杀人更容易轻松,甚至不用花力气便可看到敌人慢慢死去,可是你却忽略了一点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一个过分依赖利器的人,他必定会将自己天生具备的优点逐渐荒废,甚至忽略,这正如精于剑道者易荒废拳脚,太强大者易忽略危险,而这些人并不知道,凭借外物总会有一天发生意外。利器易失,而拳脚随身,这才是真正的真理。因此,你之败是败在自己种下的祸因之上……哈哈哈……”轩辕说完傲然而欢畅地大笑起来,“咳咳……”轩辕在大笑的同时吐出一小口鲜血。
“咳咳……”地祭司脸上闪过一丝悔恨之色,更气得抽动伤口而身形颤抖起来。轩辕的确说中了他心中之痛,当他学成“聚灵大法”后,一切都似乎无往不利,他对“聚灵大法”也充满信心,仿若可凭此绝学天下无敌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一遇到对手便不自觉会想到以这无往不利的绝学对敌。可是他却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手。因为轩辕是有备而来,而轩辕的心智和深沉也太可怕了,正如轩辕说的那样,自三年前便开始在算计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招一式,每一次与敌交手的习惯攻势,而他对轩辕却是毫无所觉,这便种下败因。
地祭司不得不承认,轩辕是他所见过的最为可怕的对手,可怕之处并非轩辕的武功,而是轩辕那无人能及的韧性、耐心和毅力,还有轩辕的头脑和对事物认识的程度。
三年前,轩辕不过才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却知道如何去算计一个人,有着超人的耐心,更如此熟识人性,简直比一个阅尽人间沧桑的长者更深沉。地祭司不由得想起往日轩辕于姬水河畔、于神峰天台、于龙潭边那静坐沉思的异常表现,此刻他才深刻地体会到,那种在外表看来无聊无趣的现象并不全无用处,正因为那种静坐冥想才造就轩辕这远超其年龄的深沉和智慧。可是,后悔有用吗?地祭司心中一阵苦涩,但他又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地祭司吞服了十余颗药丸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静坐于地上,撕下祭服将伤口处系紧,以虚弱的声音狠狠地问道。
“哼,无怨无仇?!可记得十年前祭天前两天的那个晚上,你打晕了的那个手握猎刀的小孩?我等了十年,十年呀,你知道为什么这十年中我会成为族人眼中的另类吗?那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我早就知道你们在暗中观察族中的每一个年轻人,是以我从来不去表现自己,也从来不会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我很少说话,只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察觉出我内心所想,言多必失,所以我不说话,少说话。从明天起,就可以还我本色了。大祭司,你是不是应该恭喜我呢?”轩辕揶揄地笑道。
地祭司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变得铁青泛紫。
轩辕又笑了,笑得有些邪气,然后抓起坠落不远处的短剑,向地祭司冷冷地望了一眼,恨恨地道:“十年磨一剑,你死得不冤!”说话间,他竟挣起了身子。
地祭司大惊,喘息之间,竟也站起了身子,那缠住伤口处的衣衫全都染成了青褐色。
轩辕提剑,一步步向地祭司靠去,眼中杀机越来越浓。
地祭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并缓缓后退,在死神逼近之下,他竟然奋起余力转身向外跑去,他无法再抗拒轩辕的任何一击,现在他惟一能做的是尽快找一个安全地方逼毒疗伤。
轩辕紧追几步,身子一阵摇晃,眼前有些发黑,不得不停下脚步,扶住石壁,深深地吸了口气,看来他所付出的代价不轻。
轩辕并非不想追出去,而是他已有心无力了,他的伤实在太重,但他却知道地祭司必死!
当地祭司脚步声远去时,他终于再也撑不住,脚下一虚,天地一片黑暗。
当轩辕醒来之时,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雁菲菲那似天真又妩媚无限的表情,肩上已经缠上了绑带,也敷上了一些清凉之药,
“醒了,醒了。”见到轩辕醒来,雁菲菲欢喜地道。
“我昏迷了多久?”轩辕忍不住问道,他感觉整个臂膀仍很疼痛。
“你已睡了一天……”雁菲菲沉默了半晌才回答,而且表情复杂,终于又道:“为什么不让我与你一起去对付地祭司?”
轩辕望了望雁菲菲那关切的目光,心中一阵感激,雁菲菲是有虢族的族长雁虎之女,在有侨与有虢族族中,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人对他最好,这几人中跟他最贴心的无疑就是雁菲菲了。
轩辕淡淡道:“你去布置陷阱同样重要,因为我不知道与你一起会否如此成功骗过地祭司,而且……我不想你有危险。”
雁菲菲紧紧握住轩辕的手臂,目光中泛起一丝暖意。
轩辕完全可以明白雁菲菲眼神之中的意思,他更知道该怎么做,他将她拥入怀中,问道:“族中有什么反应吗?”他提得是自己与地祭司失踪地事情。
雁菲菲听到这个问题,忽然兴奋了起来,倚着轩辕手舞足蹈地笑道:“我跟他们说,你是追寻一群可疑人物去了,他们居然一点也没有怀疑。”
“可疑人物?”轩辕讶然问道。
“是的,昨天出了大乱子,不仅仅是因为翰如与禾田、华雷被杀,‘祭品’与地祭司失踪,同时也是因为少典族的虎叶派来了奸细高手,而那群神秘人物被族长杀了,只留下一个年轻人说要跟虎叶交换物品。”顿了顿,又接道:“我说你被神秘人物所伤,连族长都以为是他们伤了你,族人当然信以为真了。”雁菲菲狡黠地道。
轩辕先是一呆,后又长长松了口气,悻悻地道:“看来老天也在帮我。”
雁菲菲俏脸如花绽放,使劲儿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轩辕的说法。
“轩辕……”就在这时,一声刻意压低的呼声响了起来。
轩辕与雁菲菲对视一眼,知道是黑豆来了,黑豆也是轩辕交心过命的朋友,也只有他能找轩辕找到这里来。
轩辕与雁菲菲一起走出石洞,这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惟有一抹凄艳的晚霞仍浮在远山之顶。
这是剑峰下姬水旁的一处深潭,人们称之为“神潭”。这片地域比别的地方更显阴暗一些,每天太阳最迟照射到这里,但又最早离开这里,皆因天台这耸立的高岩呈一种极不规则的形状。
黑豆就躲在潭边的灌木丛中,见到轩辕现身才迅速的钻了出来,黑豆人如其名,黑黑壮壮的颇为结实,双目神光电射。
“轩辕,我给你带来了些东西!”黑豆话很少,放下一个包裹又从背后抽出一被兽皮裹住的长长事物,一面向轩辕丢了过来一面说道:“这是木青要我带给你的。”木青比轩辕大不了几岁,是在轩辕儿时跟木青之父木孟剑法时认识的,一直对他都很照顾。
黑豆说完只打量了雁菲菲一眼,一句话也不说便转身走了,轩辕目送黑豆离去,等黑豆走远后才打开兽皮,却见里面剑光闪烁如秋水寒光,竟是木青视为同生命的含沙剑,心下对木青大是感激。
雁菲菲不满的望着黑豆背影嗔道:“这人怎么这样!”
轩辕似乎很了解黑豆,淡淡地道:“他匆匆离开是为了不被人发现我藏身在这里,否则以族中高手的眼力,立刻就可看出我是被地祭司所伤。”
“那他不来不就好了?”雁菲菲显然对黑豆很有些意见。
“地祭司掌劲怪异,就算是我的体质也很难恢复,黑豆带来的肯定是一些药材!”轩辕叹了口气道,说话间打开包裹,果不其然,除了一些吃食以外分门别类的包着许多药材。
这十年来,黑豆就如同轩辕腹中的蛔虫,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轩辕,那是一种真挚得不夹半点杂质的情谊。
轩辕与雁菲菲静静地坐了下来,此时天气有些热,应该算是夏天,枝繁叶茂的夏天。
水潭边却很凉爽,皆因那三道飞泉自高空坠落,溅起的水雾极为清凉,而且也形成了一股股流动的风,使得水潭边极为清爽,也极为清幽。
轩辕想起了一日前的一战,想起了十年前的那晚,也想起了自己温柔美丽的母亲。
雁菲菲似乎感受到轩辕心中那种无法言喻的悲痛,不由望着轩辕有些期待地问道:“你有心事吗?能跟我说吗?也许我可以为你分担一些呢,告诉我,好吗?”
轩辕扭头望着雁菲菲那期盼的眼神,心中涌起一丝异样的波动。这个女孩子从不知道自己与地祭司之间的恩怨却愿冒生死危险帮他猎杀地祭司,此等情谊实叫轩辕铭感于心。他知道,雁菲菲并不需要他感激,因为她爱他!
雁菲菲很美,当天边最后一缕晚霞的光彩洒落在她那美丽的没有半丝瑕疵的脸上时,不能不让人产生一种仿若对天地山川般的惊叹。
雁菲菲的俏脸上竟难得地红了一下,低下头去,不敢正视轩辕的目光,此刻她才感觉到与轩辕距离近了一些,轩辕微微有些歉意地伸手搭在雁菲菲的肩头上。
雁菲菲竟轻轻颤了一下,抬头却见轩辕眸子之中竟尽是伤感,神色间更是黯然神伤,心中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涟漪,她一直都不懂轩辕,忧郁而执着平静又热烈,就像每一次轩辕看天她望轩辕眼睛一样,竟不自觉地迷失在轩辕的目光里。
轩辕看着雁菲菲一双美目逐渐泛起一层雾气,似乎在酝酿着一个美丽的梦幻,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与微微翘起的嘴唇,似带着一种挑逗的意味……他的眼神禁不住变得复杂起来。
雁菲菲似乎感觉到轩辕的异常变化,但却没有半点惊慌,反而眼神变得更为柔媚和放肆。
轩辕那只搭在雁菲菲肩头的手突然充满了爆发力。
雁菲菲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倒在轩辕的怀里,正要惊呼,那翘起的小嘴却被轩辕那张大嘴密不透风地封住了,一股粗犷而浓烈的男子气息吞噬了她的嗅觉,那粗野而狂放的温柔使她迷失了方向,那象征式的挣扎完完全全地解放,反而是拼命地搂紧轩辕的脖子,拼命地送出软滑的丁香小舌……
轩辕似乎将所有的郁闷,所有的伤感,与积压了十年的情感,在这一刻如熔浆般喷发出来,他的动作开始有点近乎疯狂,到后来却是越来越温柔……
两人拼命地拥吻着,似乎坠入深渊之时陡然抓住了一根树枝,激情奔涌之中,两人都迷失了方向,迷失在那醉人的温柔和无可言喻的美妙之中。这一刻,轩辕忘掉了仇恨,忘掉了伤痛,甚至连自己都忘记了。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同时倒在地上,倒在潭水之畔,轩辕如同一只在沙漠中饥渴了十日的孤狼,突然找到了水源,那种疯狂的欣喜和兴奋可想而知。
雁菲菲也被挑逗得春情如潮,两只玉手深深插入轩辕那不长的头发之中,双腿紧缠着轩辕的肢体,任由轩辕那充满热力的大手深入她的衣襟之中,搓揉着她引以为傲的乳房,而她却依然与轩辕疯狂地吻着,享受着轩辕手和嘴给她带来的那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身子也扭动得更狂更野,如同一条交配的母蛇。
轩辕终于忍受不了高昂情欲的冲击,有些粗野地扯开雁菲菲的衣襟,同时一把抱起她那发烫且软滑的躯体向不远的林间大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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