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云慧,暗探“金陵三江镖局”
龙渊见那“三环套月镇京州”于飞,白发银须,身躯高大,神态威猛,一脸正气,与王敬实等人,推诚相待,句句设想周到,不由大大放心。
翌日,龙渊初临京都,觉得当日无事,便与云慧相商,邀了笑面跛丐,一同游览名胜古迹。
云慧心念师仇,但碍于龙渊仁心慈颜,不愿立时发作,只是她私心之中,总觉得若那于飞果然是笑面跛丐口里的于三飞,便必不会这般忠义,如他自己所说的,为王敬实规规矩矩的做事。
须知王敬实携来珍宝,乃龙渊云慧二人,得自海底秘洞,其中自不乏价值连城的珍物。
龙渊天生侠骨,王敬实生就义胆,两人皆视这珍物如同粪土。
但在芸芸众生之中,有所谓“人为财死”之句,像这等堪破“财”之一字的能有几人。
那于三飞当年,初涉江湖,沦入黑道,劫财越货,即是为了贪财。
如今虽然在京中开设镖局,兼经各业,但这一些也正是证明,他那贪得之念,更甚于前。
因此云慧芳心里老是嘀咕,暗忖:“昨夜于三飞虽说得仁至义尽,但为何追问方镖头,有没有到别家镖局去过呢?以他在京中的威名,其他镖局,显然不及,还能会抢他这笔生意?”
“既然别家不能,则知道与否,又有何碍?”
云慧据此推想,认为于三飞必然有一种阴谋,企图……
二日匆匆过去!
龙渊等游罢回店,已交二鼓。
云慧待用罢晚餐,便对龙渊道:“渊弟弟,咱们再过去看着王老板好吗?”
龙渊想探探多日来购粮情形,闻言正中下怀。
于是便告知笑面跛丐,双双飞掠,掠向“三江镖局”。
镖局中一切如常,镖师镖伙,三三两两的或是清谈闲话,或买酒对饮,或是摆被早眠,并无丝毫异样。
但龙渊两人,寻遍了前后客舍,不仅未发现王敬实,即使是皖南四剑,亦未找着一个。
龙渊大奇,云慧心中一动,道:“渊弟弟,咱们分头并进,再由外至内,仔细搜搜。”
龙渊应好,身形动处,往大厅左侧一列客房掠去。
他功力已入化境,身形如电,倏忽往来,如同鬼魅一般,不仅快如淡烟,难以为人发现,便是连衣袂带风之声,都已极微,因此,房中所居即便是功力卓越之士,耳聪目明,堪能察听毫末微声,亦然是难以发现,他的踪迹。
龙渊在一列房后,逐一察听,凡房内有灯未睡的,以耳辩言,睡了的则自后面窗中窥洞辨人。
但那知找了半夜,不但未发现五人行迹,便是从镖师镖伙的谈话中,也未听出有丝毫涉及王敬实五人之事。
龙渊大为诧异,却不死心,仍继续往内院房找去。
且说云慧,心知蹊跷,心中暗忖:“何不捉个人来问上一问?”
但当着龙渊,又怕他心慈手软,不肯下手为难别人,故此才提出分头搜索的话来。
她掠身厅右,游目四顾,只见那一列房舍之后,有一处练武用的空场。
那空场十分宽广,十数丈外的墙边,是一排高可逾丈的白杨树。
树下一条箭道,直通后园,道上此时,正巡回着一个劲装执刀的汉子,想来必是守园护院的镖伙。
云慧毫不迟疑,微伏娇躯,疾如飞矢般,贴地飞掠如一缕青烟,瞬息间已至那汉子身前!
那人果然是局中守园的镖伙,他正在巡行,突觉得眼前青影晃了一晃。
他乃是训练有素之人,才一察觉情况有异,手中钢刀,翻腕一拧,一招“横扫五狱”猛力劈扫而出。
同时间口中已然暴声喝道:“什……”
他这种反应,真可谓快速之极,对方即或是一流高手,在此种猝不及防,大意轻敌的情况之下,虽可能保得性命,却也必被他迫退三步。
孰料云慧虽也是猝不及防,未想到他会有此一招,但她一瞥那汉子拧腕张口,“什”字出声,未待“么人”二字与刀招砍出。
却早已猛一凝体内真气,纤足钉地立定,双腕电疾翻出,左手二指如剪,夹向钢刀,右手骈指轻轻一挡,已点在那汉子“肩井穴”上。
“肩井穴”是人身三十六大死穴之一,手法若重,点上非死即成伤。
但云慧手法特异,出手极有分寸,那汉子眼前才看清云慧的如花娇颜,但觉得周身一麻,口噤声闭,执刀的右手一震,劈出的钢刀,已然被云慧夹执过去。
云慧手出如风“叭”的在那人肋下一拍,解开了他的穴道,钢刀电般一竖,已顶在那人“喉结穴”上。
这一手功夫,前后一气呵成,不仅快捷,而且那动作极尽美妙之姿。
那人功夫不高,眼皮子可看过不少高人,但像云慧这般的,却还是第一次入眼。
他心知自己反抗亦是徒然,穴道一解,干脆乖乖的站在当地,静等着对方的吩咐。
果然云慧方一将那人穴道解开,立即悄声娇语道:“不准乱嚷,姑娘有话问你,只要你实话,姑娘绝不会难为你……”
那人未待云慧说完,抢先应声,道:“姑娘你有什么话,请只吩咐吧,我王金知无不言。”
云慧想不到他这么干脆,微觉一怔,道:“昨天下午到你们局里的皖南四剑,与一位王敬实,现在何处?”
那人“噢”了一声,道:“他们确是来过,昨晚我们总镖头尚请这五位,在前厅用饭,但不知为何,深夜之中,这五位深夜里忽然辞去,现在已不在局里头啦。”
云慧大为惊讶,但看那汉子神色,又不象是说谎欺骗她,芳心之中,疑云大起,猜不透五人何以猝然离去?
王金见云慧沉吟,又道:“他五位走时,老镖头还亲自送出大门呢,昨夜小的未值班,宿在门房,也曾亲眼目睹……”
云慧见他愈说愈像,忍不住问道:“真的吗?……”
那王金誓道:“小的若是欺骗姑娘,一定不得好死,再说这五人与小的镖局,根本没有关系,小的袒护他们干吗?”
云慧不由不信,放下钢刀,警告道:“好,姑娘信你这话,但若是察出有假,必不轻饶,现在你委曲一下吧……”
说着,正待点那王金穴道,王金闻言,神色一变,霍地抢先摇手,道:“姑娘你这是何苦,小的不说就是……”
云慧他如此,知道他晓得厉害,不愿穴道被点,想想这事儿不但与他无涉,与这三江镖局本身,也无多大关联。
自己现既问明了王敬实不在局中,也不必再多逗留,同时又听他保证不说,便顺手将钢刀轻轻一抛,刀去如虹,“嗤”的穿入五步外的杨树内,道:“好,你既识得进退,姑娘也不愿让你受罪,不过若想捣鬼,以后可有你的好处。”
说罢,香肩未晃,双腿不曲,娇躯却蓦地贴地飞掠,眨眨眼便失踪迹。
那王金眼见姑娘,施出这“移形换位”的无上轻功,顿时看直了眼,好半晌回过神来,揉揉眼,捻捻腿,顿见那白杨树上,深没入柄的钢刀,方才“哎唷”一声惊觉这不是做梦。
他跑去树边,用力抽出钢刀,只累了一头大汗,方才将刀抽出。
他自叹弗如的摇摇头,执着刀继续巡行,果然守住他自己的诺言,未将这一场事告诉任何人。
龙渊察完一列房舍,未见王敬实等五人的人影,正待进入二进,霍见云慧掠来。
他疾迎上去,问道:“慧姐姐,有消息吗?”
云慧拉着他隐入树影之后,悄声将王金之言告之,龙渊不由大为惊奇,猜不出其中出了什么岔子。
云慧见他如此,便道:“走,咱们回去,问问跛丐叔叔去,再不明儿让嘴多打听打听,或许王老板他们,到别家去了。”
两人折返客栈,见着笑面跛丐,云慧将前情说出。
笑面跛丐一时也拿不准,出了何事,不过他可是有主意,他道:“按说这三江镖局,在金陵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王敬实与皖南四剑,既然投到这里,决不会无故另请别家,再说于三飞昨夜,已然一口应承,怎可能再打自己的嘴吧?所以依我老跛子看,八成是于三飞故意捣鬼……”
云慧也道:“叔叔这话有理,若是这于飞果然是从前的于三飞,就更加靠不住……”
龙渊却是不信,他道:“不会吧,昨夜他不是说得蛮好的吗?”
笑面跛丐“嘿嘿”一笑,道:“贤侄你那知人心险诈,若说这于三飞没有弄鬼,接下了这椿生意,为什么又往外推?你不是听他说过,叫王敬实和皖南四剑,在珠宝未脱手前,不要出他的镖局吗?”
龙渊心中犹疑,顺口应道:“是啊,这话慧姐姐昨夜也听到的。”
笑面跛丐“嘿嘿”又笑,道:“所以,我说这于飞若不是已经把王敬实等人做了,就是安了坏心,想把他不但推出门后,再设法攘夺那批珍宝。”
云慧心中早存先入之见,认定于飞便是当年的于三飞,故此她一听笑面跛丐之言,立即抢先答道:“对啦!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龙渊见二人意见一致,不由信了几分,焦急道:“那该怎么办哪?……”
笑面跛丐略一沉吟,道:“有啦!贤侄你快在叫那王嘴多出去探听一下,若能打探得王敬实五人的落脚之地最好,否则明日老跛子和你们,一同去见上这位于三飞,直接问问他就是。”
云慧第一个赞成,道:“对,就这么办,要是他不肯,我就下手对付他,顺便也好问问,当年的事……”
龙渊心中颇不以为然,只是不好表示反对,便出去唤那店伙王嘴多,一边筹思缓和之计。
王嘴多一听说托他找人,顿时再起知遇之感,眉开眼笑的,哈哈笑道:“大爷你老请放一百二十个心,不是我王嘴多夸口,只要是真有其人,不出两天,他便是藏在城墙缝里,我王嘴多也能把他找出来……”
龙渊展颜一笑,随手赏给他一绽银子,将王敬实五人的名字长相告诉他,道:“这王老板是我的朋友,他们昨天与我前后脚到过这一条街上,不过他们投在三江镖局里,后来听说又离开了,嘴多你替我问问,他等现居何处,最好是快一点!”
王嘴多接过银子,一看足足有十多两重,顿时喜得打恭作揖,连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儿的应是,连道:“大爷放心!大爷放心!”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王嘴多牺牲了暖和的被窝,连夜展开了探问工作。
第二天一早,龙渊等才起身,即见五嘴多垂头丧气,脚下像拖着万斤重铅,蹒跚地走进来,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叫声:“大爷”摇摇头,道:“小的跑遍了整个的金陵城,嘴都间破啦!就没有问着有这五位爷。”
龙渊大为惊讶,道:“真的吗?”
王嘴多见他不信,抬起脚来,指着脚底,急道:“大爷你看看,小的鞋底都磨穿了,这一夜,直跑到现在才刚回来……”
龙渊哑然失笑,道:“嘴多你别多心,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奇怪,他五人难道会飞了不成?”
王嘴多道:“是啊!这事真怪极啦!不过小的曾到三江镖局问过,门房上说,前晚上三更多点,总镖头亲自陪了五个人出门,当时他们都已睡了,没有看到,不过确实听见总镖头哈哈大笑着,道:‘今承皖南四剑与王老板下顾,实在荣幸之致,但诸位有事,必须他去,未能令老夫多领教益,实为憾事……’等语,故此以小的想,那五位爷既然那么晚还要离开,可能确有急事,连夜出城去了,所以,所以小的白跑了一夜,还问不出个眉目来……”
王嘴多奔波整夜,虽未探出眉目,却不愿负这个责任,故此他方才这么说!
龙渊见状,知他意在求赏便不与他多说,随手抛给他一绽银子,道:“辛苦你啦!你去休息会吧!”
王嘴多瞥见飞来的大绽银子,银光闪闪,只乐得口僵眼直,连忙接住,嘻嘻笑道:“大爷,嘻嘻,真不好意思!没替你老问着!嘻嘻,小的心里可不安得紧,嘻嘻,这么着,小的这就出城去,到码头上问问,看能不能打听得一点消息……”
龙渊点头答应,王嘴多双眼一亮,心想:“这一去码头,回来怕不又有一绽银子吗!哎唷,我的妈,这位大爷。若不是财神降世,那会这么有钱大方……”
想着,早已喜攸攸的,去账房请了病假,一溜烟往下关去了!
龙渊待王嘴多去了,独自个坐在椅上,正在猜测,里间走出位中年艳妇,青缎衫裙,仪态万方,正是云慧。
云慧在里边暗间里,对镜整妆,早已将王嘴多之言,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她瞥见龙渊支颔沉思,悄步走到他面前,娇唤了一声:“渊弟弟”,道:“你想什么啊?可是王敬实他们的事吗?”
龙渊伸手握住云慧纤手,仰头看着她那端庄艳丽的绝世姿容,心魂一荡,暗想道:“慧姐真是天人,无论化装成什么样儿,都好看极啦!……”
云慧望见他凝目不语,眼里透射着异样的夺目光彩,神色间稚气显露,显然不合那一身中年文士的装扮。
云慧虽觉好笑,芳心中却是甜甜的,于是她默默地回视着,巧笑倩兮,刹时间两人的灵魂,拥抱在一起,一切的忧烦恩仇,统统远离他俩,情感净化得只剩下爱悦与乐愉!
笑面跛丐一跛一摆的走了进来,他望见两人一坐一立,默默相对,顿时冷“哼”一声,道:“两位早哇,一大早有什么消息吗?”
云慧倏然惊醒,玉面嫣红,回身施礼,请跛丐坐下。龙渊亦起身让座,将王嘴多探得各情,转述出来。
笑面跛丐听罢,沉思道:“依老跛子推想,多半是于三飞故意闹的玄虚……”
云慧诧疑问故,笑面跛丐继道:“我辈武林多重言诺,那于三飞若是正人君子,他既然答应承保此事,决不能再行反悔,撒手不管,再说王敬实不懂武林规矩,皖南四剑却都是老江湖了,他等既知自己的实力不够,欲另请人,那有在事先不商妥当之理,贤侄你自皖中与他等一路同来,对他等有无其他帮手,当能知之更详。但不管如何,前天他既然投入于三飞处,怎能夜半离去?”
云慧亦是这般想法,接口道:“对啊!还有那于三飞三更之后,亲送那五人出门,所说的话也特别,按说王敬实等人,若非是改变主意,只是有急事须连夜离开,则珍宝必留有于三飞处,请他代为脱手,这批宝物价值不菲,于三飞求密尚还不过,那能在门口大呼小叫,称名道姓的?这不等于是告诉人家,珍宝在此吗?若是王敬实改了主意,不要他保了,凭于三飞在金陵镖局中的地位,必然觉得十分丢人,如此则无论于三飞生性如何豁达,也不会这般高高兴兴的亲自送那五人出门去啊?”
龙渊心地纯厚,那想到人心会这般险恶,闻言骇异道:“这么说于三飞昨夜所送的人,并非是王敬实与皖南四剑吗?”
笑面跛丐巨掌一拍,“叭”的一声,道:“着哇!老跛子也这般想,那于三飞必已将五人害死在他的镖局里了,昨夜他送出的五人,必是秘密遣派心腹,假扮而成,利用黑夜,使人难辩真伪,再在门口大声说话,故意惊醒门房的镖伙,藉他等之口,证实五人确实离店……”
龙渊闻言大惊失色,但心中却存着三分不信。
云慧的想法,与笑面跛丐不谋而合,闻知跛丐此言,不由理直气壮,秀眉一耸,煞气毕显,道:“叔叔言之有理,咱们还等什么,赶快去找这贼子,当面问问他……”
龙渊瞥见她玉面煞气腾腾,心中一惊,忙即劝道:“慧姐姐,这事先处理推论,虽有可能,但咱们毫无证据,怎能以莫须有从于罪?”
云慧一时默默,笑面跛丐“嘿嘿”而笑敞开破锣嗓子,道“要证据还不简单,只要将于三飞擒下,还怕问不出实理来?”
云慧心中一动,道:“要不待今天晚上,咱们到于三飞私宅之内,搜查一下,若他果已谋财害命……”
龙渊不待她说完,抢先打断,道:“吾等正人,怎可效宵小行为?”
云慧见他这也不行,那也不好,神色一沉,嗔道:“那你说该怎办啊?”
龙渊见状,忙道:“慧姐姐别生气嘛!小弟有一计在此,但不知可行否?”
云慧回嗔作喜,连问:“何计?”
龙渊逐即伏在她耳边,悄言数语,云慧闻之,绽颜大喜,连连点着螓首赞成!
笑面跛丐不知他俩葫芦里卖的何药,瞪着一双铜铃眼,正待询问。
云慧飘然走近笑面跛丐身边,悄悄对他说了。
笑面跛丐顿时目露喜意,却偏偏面寒似水的“哼”声不止,半响方道:“好小子,你这主意果然不错,那于三飞如果已做下这亏心之事,必然吓破狗胆……”
说到此处,话头霍然顿住,扭头沉思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龙渊与云慧,已知这笑面跛丐的个性,此时见他大笑,不由愕然相顾,一时猜不透,他为何突然发了怒气。
笑面跛丐,笑声沙哑如同鸭鸣,不但难听之极,更且刺耳惊心。
好半晌,跛丐笑罢,眸中隐蕴着悲怒,对云慧点首示意,待她行近,亦悄悄告以数语。
云慧本来是笑意满面,闻言喜意尽收,玉颜上霍地也布上悲愤之色,玉齿一咬,道:“好,叔叔这事我可以做的,你放心好了……”
龙渊见他二人神色,心中也已瞧料了几分,但却不愿点破,而准备到时再说!
下午时分,王嘴多又复垂头丧气的走回来,一进房便连呼:“奇怪,奇怪!”道:“大爷,小的把全城和下关都跑遍啦,可就是未打听得有人见过这五位爷,你说怪不怪?……”
龙渊已决定了方法,听他这般说法,便又赏了他一绽银子,道:“好啦!既然找不着,就算啦!嘴多你也累了,快拿这点钱,买点酒吃,休息休息吗!”
王嘴多本一身倦劳,但一见又有银子,精神不由一振,伸手接过,“嘻嘻”笑着,道:“不是我的吹牛,我嘴多在金陵城里,可真没有不能问出来的,这一次……这一次,真他妈的活见鬼,……”
话说出口,王嘴多方才惊觉,当着赏钱的大爷,骂他的朋友,有点不是意思,正待解释,笑面跛丐见他唠叨得没完没休,已感不耐,忍不住“哈哈”一声喝道:“走吧!别噜苏啦!”
王嘴多被他吓了一跳,扭头望见笑面跛丐,铜铃眼瞪得大如鸽蛋,寒光煞气迫人,盯在他的身上,不由又吃了一惊,转身向外跑去。
边跑心底可在嘀咕着骂:“妈的皮,你这死化子狗仗人势,神气什么,要不是那位大爷在,我老子不赶你滚,就不是人养的!……”
入夜之后,龙渊与云慧,早早的关起房门来睡了!
笑面跛丐独个儿一跛一拐的,出了客栈,上街去了!
三江镖局的大门前,亦如往常,四盏气死风的大灯笼,高悬在门楼之上。
大门仍敞着,园里旗竿上,仍挂着猎猎有声的大旗,旗下刁斗四角,也各悬上了明灯,照得前后通明。
门房里五六个的镖伙正在闲聊,两个对门而坐的,突然觉得似有一阵阴风,自大门口直吹进来。
门上四盏大灯,忽的熄灭,紧接着似还见两条身着黑衫的人影,一闪而没!
他二人大吃一惊,探头窗外一瞧,霍然见两条人影,一闪又至。
这一次两人都看得仔细,黑暗里,只觉得那两个人影的面部,虽然是胖瘦不同,可均是青渗渗的,十分可怕。
两名镖伙都会几手把式,见过的场面多,胆量也在,正待喝问,突见那两人之中,有一人突然把口一张,喷出二团白气,接面而至。
立时只觉得面上一冷,喉咙上一麻,便自口噤难言,怔怔的伏在窗上,眼睁睁望着那二条人影,飘飘地,如同凌空未踏实地一般,滚滚向后宅驰去,错眼间倏失所在!
别的人正天南地北的扯的高兴,他二人伏在窗上,初时尚不在意,等了会还不见他下来,其中一人性子急躁爱闹,站直起来走到他两人背后,“叭,叭”两下,便劲拍在那二人背上,道:“你俩是撞着鬼啦!外面有啥好瞧的,怎么紧不下……”
那二人经他一拍,猛的全身一震,陡然回醒,“妈啊!”大叫一声,呼道:“有鬼!有鬼!”
打他们两个的那人,只当那一下吓着了他们,正待相骂,霍瞥见两人,一般的唇青脸白,满头大汗似受了什么惊吓,六个镖伙,七嘴八舌的争着询问,乱成一团,问清楚之后,有的不信,跑出去察看门灯,有的没有胆子的,藏在床下打哆嗦!
且说镖局后宅,乃是局主兼总镖头于三飞的私第,其中房大院广,花木扶疏,建筑精巧壮丽。
院中央精舍七八间,叠石而成,外观古趣盎然,坚固无比,内里经纬垂络,陈设得华丽之极。
这晚时交二更,于三飞与二子于诀于珩,正在一间书房中对坐交谈。
忽然门帘无风自动,霍然倒飞而起,一阵凉凉的阴风袭入室内,将案上灯烛吹得摇摇欲灭,室内的光线,也因之暗了下去!
于三飞一生行走江湖,经历过无数风险,此时见状,神色骤然一变,只当是来了功力高绝的对头仇人,慌忙对两子一施眼色,挺腰站起身来,暗中运功以待,表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的,大声喝道:“外面是那路朋友,既然瞧得起……”
他应变神速,这起身待敌,加上对两子示意戒备,发话喝问,只不过是灯光一暗之顷!
那灯光一暗复明,于诀、于珩已然一纵身跃在墙边书柜边,取过两柄长剑。
三人六双眼,齐注门边,一瞬不瞬,那知于三飞一语未毕,门帘尚未落下,房内倏忽间多一个来!
这人身法之快,当真是罕世无两,不仅是无声无息,飘忽犹如鬼魅,在这室中三位名镖师眼下,竟然未看清他是如何进来,而生像是由地上突然冒出来的一般!
于三飞一生阅人千万,功力亦是冠绝京华,执金陵镖行之牛耳,此际也不由勃然变色,心悸不已。
又待瞧看那人面容打扮,于三飞等父子三人,更不由大惊失色。
尤其是于珩年在二十五岁左右,定力阅历均差着父兄老大一截,一望之下,顿时惊呼出声,道:“王……敬……实……有鬼……有鬼……”
来人见状,“‘哼哼”一阵冷笑,道:“于镖头别来无恙,……”语声震颤,宛似来自四面八方。
说话间,身躯缓缓飘起,似有宝物托在脚下,冉冉掠至于三飞身前丈许!
这一点尚不足惧,最可怕是那面容声音,像煞是王敬实,但王敬实地道的商贾之流,对武学一窍不通,这人,这人……
但这人肩不托,腿不屈,更不见他抬脚迈步,怎地能徐徐一掠二丈?若非是已达武学化境,岂非是个鬼魂!
于三飞一听小儿子于珩大呼有鬼,一看对方这飘忽身形,顿时毛发肃立,心头发毛。
但他究竟是老江湖,多年来已养成临危应变的镇定急智,“有鬼”的念头,在心头电闪掠过,霍地变手抱拳,在胸前一揖,道:“阁下何人?……”
语未出拳风大作,“呼”的一声,直撞而出,正是崆峒由少林百步神拳中演化而成的绝学——“开门揖盗”之式。
两边与于三飞各成崎角之势的于诀、于珩,一见爹爹动手,顿时“呛啷啷”抽出长剑。
剑身一竖,方待进攻。
那人似乎被剑鸣之声,吓了一跳,亦不知举臂按架化解对面于三飞打出的拳风,仍木然的站在那里,直视着于三飞。
于三飞见状,虽觉得对方目光,如刃如刀,锐利得刺入肺腑,不敢与他对望。
心中却不由暗喜,忖道:“好家伙,这一拳让我打实了,管你是人是鬼,也够你受的……?”
想着手上加劲,拳风呼呼,直撞在那人胸前,但奇怪不仅未生预期的效果,更连一点声息也无,生像是那人并非实体,轻逾一片枯叶。
倏忽间,随拳风直飞出被拳风吹起的窗帘之外,消失无踪!
于三飞、于诀、于珩,父子三人,齐皆大惊失色,相顾愕怔半晌,于三飞大着胆纵至窗边,向外一瞧,只见庭院中树影婆娑,银辉满地,那还有半丝影儿?
于三飞长叹一声,缓缓地回过身躯,一瞥二子脸色如土,不由得心生怜惜。
有心说几句安慰的话,但觉得自己心里,犹有余悸,“吁吁”片刻,竟而难以吐出只字!
于诀于珩执着青钢长剑,怔怔的望着他爹,只觉得于三飞神色沮丧,骤然间似已衰老了十年,不由心头惨然,有心开口,却与于三飞的心情一样,说不出半句话来!
三人痴怔的对望着,也不知经过多久,忽然被一阵疾奔之声惊醒。
三人同时一凛,念头未转过,窗帘一动,已然钻进一人。
于珩尚未看清,猛地大喊一声,纵身一跃,举剑便劈。
那知身方跃起,进来那人瞧见这森森剑光,夹带着锐风虹影,电闪而至,“哎唷!”一声,顿时吓晕过去。
于珩身在半空,耳闻那惊叫声十分娇脆,百忙中闪目一掠,却是家中的丫环——“阿菊”,同时,耳中也听得于三飞叫唤,“珩儿不可!”
于珩紧忙收势,努力一拧腰肢,“嘿”声叫劲,硬生生收住去势,以千斤坠地身法,落在中途!
他赶紧放下长剑,伏身用掌在阿菊背上一拍。
那“阿菊”经这一震,顿时醒转,爬起身来,用手背揉眼拍胸,犹有余悸的叫道:“二少爷,怎么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于三飞惊魂也定,不愿让下人晓得适才之事,便道:“阿菊,这里没事,你去睡吧!同时替我传话,无论书房里有什么响动,后面的都不许来!知道吗?”
阿菊应“是”,道:“是二少奶刚才听见老爷的喝声。特意遣我来的……”
于三飞心中正烦,不耐与她噜苏,挥手止住她的话,道:“别噜苏啦!去知会后面,今晚都替我乖乖的呆在各人的房里,不闻招呼,不许出来。快走吧!”
阿菊怀着满腔的惊悸与疑虑走后,于三飞先脱去外罩的长衫,将里面紧身劲装,收拾利落,将架上的“银连环”扣在背后。
于诀于珩见状,也跟着收拾自己身上,爷儿三个将一切准备舒齐,灯光拨小。
于三飞示意二子紧坐身畔,方才低声叮咛二子道:“今晚的事,可透着有些邪门,方才进来的那人,决不是什么鬼魂,以为父猜想,八成是个功力奇高,罕世无匹的高手所扮,故意……”
于珩此时紧张得掌心里还在往外冒汗,这刻一听于三飞之言,不由颤声道:“爹,方才那人成是个冤鬼,前夜里我做翻那个姓王的,就看他睁着眼,不肯瞑目,这……”
于诀闻言,激灵灵的打个寒颤,周身毛发一耸。于三飞心中也是一凛,但不便在儿子面前示怯,干“咳”一声,佯怒道:“珩儿你胡说什么,为父就不信世上真个有鬼,想当年在为父手下,丧命的何止百人?怎的这多年也不见有一个鬼魂,找过为父……”
那知他一语未毕,桌上灯光霍地又是一暗,窗帘如前一般,倒卷而起。
一条人影,倏忽而至,冉冉飘坠到三人坐前,周身淡烟环绕,衬得那人如现如隐。
同进,一阵极尽幽凄的语声,也随风而至,道:“于三飞,还我命来……”
于氏父子三人,陡然见这等情况,纷纷大惊失色,于珩“哎啊!”一声,往后一仰,“叭哒”一声,顿时跃翻在地。
于三飞霍然站起身来,强忍着心悸身颤,反手一抽,“哗啦啦”连声脆响,已撤出背扣银连环,左肩同时一挥,已将坐下的椅子,掷了出去!
那人影缓缓移动,其实是快速之极,于三飞一椅击出,那人却早已移开,椅子“砰”地直撞在对面窗上,将窗棱击碎一片,散飞出去!
那人影双臂扬起,屈指如爪,扑向于三飞,口中却仍然不断的呼叫:“于三飞还我命来,于三飞还我命来!”
此际室内灯光一暗之后,复转明亮,于三飞连连后退,惊悸之余借着灯光,一瞥那人影脸孔,只见他双目锐利,闪闪透出煞气,脸庞枯瘦有须,一身黑布长衫,长垂及地,盖住双脚,两臂前伸,指爪枯黄,真个像煞的确爪子般,尤其是周身布满淡淡雾气更像是个鬼魂!
他不由惊得眼睛凸出,周身颤战,手中虽拿着成名兵刃,却不晓得使用。
只一径后退着,发出惊怖之声,呼叫道:“你……孤独客……鬼……”
那人闻他这一阵凄绝叫声,身形微滞,缓缓的发出冷如冰一般的声音,道:“于三飞既识得我,快快还我命来……”
于三飞自知生望已绝,皆因对面的即便非鬼是人,那孤独客当年威震环宇,他亦非是敌手。何况看形状,又多半是鬼呢?
一边于诀亦是怕极,他抓着长剑周身止不住籁抖,但他事亲至孝,此际瞥见父亲的狼狈之状,心中霍鼓起一股勇气。
长剑一扬,便欲扑上前去。
那知身形未动,突闻于三飞大喝一声,道:“诀儿不可!”
他微一怔神,便见于三飞“扑通’一声,已然跪倒在那人身前,流泪满面的号道:“老前辈前来索命,于三飞自当奉上,但望老前辈手下留情,勿伤三飞孩儿……”
“孤独客”见他如此,突然一怔,实在料不到于三飞如此脓包,但他似是别有用心,一怔之后,双爪缓缓扣向于三飞的喉咙。
一寸一寸的渐渐欺近,双睛一瞬不瞬,直直的盯住于三飞!
等死的滋味,自古以采,本最难以忍受,那于三飞生具劣性,怎不“贪生怕死”!
故此,当那双鬼爪将临之际,于三飞陡然嚎啕出声,就地一个懒驴打滚,翻出一丈,“砰”的一声撞在壁上,“哇哇”大叫,道:“你是我师父杀的,怎能来找我素命?不,不止是我师父,还有逍遥真人,衡山的浮风、浮土,华山的天和老道,武当的飞云、驰月,少林玄法,点苍谢家,是他们下的手,我于三飞不过是摇旗呐喊的无名小卒,那里配和你老人家动手?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们?……找我于三飞有什么用……”
那孤独客凝立着,一动不动,双手早已垂下,静静的听着,于珩早已爬了起来,他与于诀并肩站着,怔怔的望着好周身烟雾的“鬼魂”,只觉得手足冰冷,遍体生寒,欲待有所行动,四肢却偏偏不听指挥了!
那“鬼魂”待于三飞说罢,默默的转头望了望于家兄弟,“吁”地一声口哨。
破窗处霍地飞掠进二条人影,一个是一身破衣的跛脚化子,另一个则是来过一趟的“王敬实”。
那跛脚老丐方一落地,顿时仰首“哈哈”一阵狂笑,声如破锣,刚烈得刺人鼓生痛。
但这一阵狂笑,却也惊醒了于氏父子三人。
于三飞伏在地上,哀哀啼哭,神志渐迷,被笑声惊醒之后,抬头一瞥间,看见“王敬实”,顿时又大叫一声,伏地号哭起来!
那跛丐见状,笑声霍住,暴叱一声,道:“于三飞,你怎的这般无骨头,是好汉,敢做敢当,效妇人乳子之态,又有何用?”
这语声沙哑低沉,但句句宛如宝剑一般,刺耳入腑,发人猛悟!
于三飞全身一震,爬起身来,瞥见那说话的跛丐,颇似耳闻的一位武林魔星,只是一时想不起名号,心中一动,不由哑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跛丐“哈哈”一声,叱道:“连我笑面跛丐都不认得,于三飞你还有何面目,称尊这金陵镖行……”
于诀于珩本是惊呆了,这时闻听老跛丐自告名号,顿时心胆一壮,脱口而出道:“是人……”
笑面跛丐环眼一瞪,扫了他们兄弟一眼,也不答理,复对于三飞道:“于三飞我且问你,你为何这般卑鄙无耻,将王敬实与皖南四剑,一一暗中杀害?是看中了王敬实手中的财宝?还是另有私仇大恨?”
于诀于珩确定了笑面跛丐是人非鬼,却纳闷他为何与鬼混在一起?又何以会知道他们杀害王敬实等人之事?
于三飞瞥见“王敬实”、“孤独客”立在笑面跛丐身边,并未消失,心中疑惧未除,那晓得回答这些?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着笑面跛丐身边,颤声道:“他们……他们……是鬼……”
笑面跛丐是见人这等脓包,更加厌恶,叱道:“什么鬼不鬼的,他们是我老跛子的朋友,因看不惯你这奸妄小人的行径,特来要你的狗命……”
于三飞恍然如有所悟,胆气不由稍壮,胸膛一挺,道“你们不是孤独客王敬实?”
那貌似“王敬实”的答道:“在下千面书生……”
那像煞“孤独客”的一人,周身烟雾忽收,他看了看报称“千面书生”的人,嗓音霍变女声,接口道:“我是孤独客之徒,千面夫人……”
于氏父子三人,骤闻女音出自一苍须老人之口,已然吃惊,后闻是当年孤独客之徒,更加是骇疑,怎的未听说过天下武林有这两号人物。
笑面跛丐待二人报过名号,速却接口听入正题,声色疾厉的道:“于三飞,你还有什么后事,赶快交待完毕,小子你去将宝物献出,陪你爹一同去阴曹地府报到,免得待你等死后,麻烦老跛子搜查,惊动了女眷!”
于氏父子,此时不但已确定对方是人,并非鬼魂,更且从未听说过,江湖中有“千面书生”与“千面夫人”之名号,因此不由得生出轻视之心。
虽然笑面跛丐的大名,如雷贯耳,但强煞他只是一人,凭于氏三飞手创的三江镖局,镖师数十,更不乏一流好手,就不信斗不过他们三人?
尤其笑面跛丐神色狂傲,将于三飞视如无物,俗语说:“泥菩萨尚有三分土性”,何况是人?
那于三飞出道以来,早年虽曾败在孤独客之手,但最终孤独客仍被他凭着巧言令色,说动了七大门派,出动各门精英。劳山一役,将那雄踞武林的第一高手孤独客,打下悬崖,伤重而亡!
而后十数年,他改行业镖,在金陵创下了三江镖局,一路顺风,平日里受惯奉承,何曾受过这般的轻视?
今晚被来人三番二次的戏弄,先当他二人当真是鬼魂显灵,父子三人出尽丑乖,已够丢人的了,此时再那能忍住这般叱骂!
但他等却不曾想及,那千面书生,虽然名不见经传,身法之快捷,似鬼魅,难能令人望其项背。
而“千面夫人”既是孤独客之徒,此次出山,为的是代师寻仇,若无真实的功力,岂可贸然为之?尤其适才她虽未施展身手,但身绕烟雾,不分明显示她已达武家化境,练气在形,宛如实质了吗?
这一手,不用说三江镖局内无人能及,举目涛涛武林,芸芸众派之中,何人能与比拟?
于诀性子较躁,他怯鬼之意,方才除去,一闻笑面跛丐之言,将自己父子三雄,视为囊中之物,不由勃然大怒,屈指一弹手中长剑,喝道:“老跛丐休要卖狂,别人怕你,我三江于氏还未把你放在心上,想分赃物不难,先赢了你家大少爷手中的长剑再说!”
说着,长剑一抖,又道:“走,咱们到面较量去!”
笑面跛丐怒极反笑,哈哈之声,震动屋宇,笑得那于氏父子,脸色顿变,心中暗暗打鼓不已。
老跛丐笑声一住,环眼一瞪,道:“对付你这种跳梁小丑,还用得着排地方。你不服先接我老跛子一招试试。”
于三飞眼珠四转,正在暗打主意,骤闻此言,霍地想起笑面跛丐的成名绝学,“弹指神通”心中一凛,方待出声警告于诀。
笑面跛丐“试”字方出,却已然发动了攻势。
只见他蓦地圈臂亮掌,中指一弹,“嘶”声锐风震鸣,已直向立在三丈开外的于诀胸前击去。
于氏父子三人,都是行家,闻声即知,这一弹果真是锐不可当,不由均大惊失色。
于诀首当其冲,更是心惊,身形一动,待要掠开,那知那笑面跛丐的指风,疾逾迅雷奔电,无形无色,倏忽而至,“嗤”一下,正点在于诀左期门穴上。
那于诀暴吼一声,踉跄倒退数步,胸前早添了个小孔,鲜血涌如喷泉,“叭哒”一声,仰天跌倒,两脚一蹬,顿时气绝身亡。
于三飞大惊失色,做梦也想不到笑面跛丐“弹指神通”这般厉害。
于珩站在于诀身傍,此时一见他兄长气绝而死,虽也惊于笑面跛丐的神功无敌。
却一者兄弟骨肉连心,二者听出跛丐言中之意,要杀他父子三人。
正所谓:“困兽犹斗”,何况是人面临这生死关头?
故此他一怔之后,顿时凶睛大张,一摆长剑,便待冲上前去。
于三飞自忖功力比笑面跛丐相差甚远,于珩与他二人,上去都是白搭,见状忙即喝止道:“珩儿不可,快去将那袋珠宝取来……”
说着,举手一挥,看似是叫于珩快去,实则确是他父子之间的一个秘密的手势讯号。
于珩望见,一声不响,收起长剑,默不出声的疾步出室。
笑面跛丐等望见也不拦阻,任凭他出门而去。
那千面书生,与千面夫人,即是龙渊与云慧分别装成,此际,一闻此言,却不等于是于三飞亲口招认了已害死了王敬实等五人。
龙渊虽然说仁心厚宅,但耳闻如王敬实那般忠厚的老实人,均被人无辜暗害,不由得勃然大怒起来。
只见他双晴圆睁,精光霍现,一字一句的问道:“于三飞,那王敬实果然是你所害,他们与你无怨无仇,你怎么能忍心下手?再说便是有仇,也应以真才实学相搏胜负,你怎能这般卑鄙呢?”
于三飞闻言,霍然面告惭色,竟而长叹一声,说出一番悔悟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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